26 撒捕魚
樓卿言和秦正軒在路上聽說了侯府之事。雖不甚明了,卻也略知一二。聽聞江興源如此說,知曉其中定有緣由,便未詢問。
倒是江雲昭望着不時與花匠工匠主動搭話的家中仆從,若有所思。
恰好此時羅氏從秦氏房裏出來,看到他們三人,便招呼他們進院子。
一到屋中,江雲昭就見秦氏跟前站着吳嬸,而吳嬸的手裏,赫然是一個賬薄。
她有些疑惑。
吳嬸是在廚房做活的,斷然接觸不到這些東西。那只有一種可能了。
東西是吳管事弄來要交給秦氏的,他今日事多抽不出空,就托了妻子吳嬸給秦氏送來查看。
那麽這賬薄是外面傳進來的。既重要,得親自交給秦氏;又不至于過于重要,畢竟吳嬸并不是帶機密之物進來的最佳人選。
江雲昭心中疑惑,不動聲色地朝吳嬸望去,微微揚了揚下巴。
吳嬸會意,朝秦氏看了眼,見她正和前來問安的兩個少年說話,便用垂在身側的手指稍稍比劃了個‘二’字。
這倒是有些出乎江雲昭的預料了。
她本以為錢財上的問題,會與三房有關。沒想到卻是二房。
樓卿言和秦正軒恭敬地向秦氏請過安後,因着不方便在屋中多待,便轉去了江興源的書房。
江雲昭有心想知道事情發展,且有事要同秦氏說,自然而然地留了下來。
吳嬸留下賬簿後,答了秦氏幾句話就退下了。
秦氏見屋中再無旁人,就邊翻閱着賬薄邊與趙氏繼續說起先前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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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二嫂看,馬家的情形已經大不如前了?不然,她怎地需要讓自己鋪子暗賣這些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趙氏看一眼坐在一旁的江雲昭,暗暗驚奇秦氏說起這些事時居然不避諱孩子。
她詢問地望向秦氏。見秦氏微微颔首,曉得這是刻意為之,這才回道:“你可還記得馬家的長孫?以前看起來挺乖巧的一個孩子,現在愈發不成氣候。品行喜好,已與侯府的三老爺相差無幾。”
江三老爺正事不會,吃喝嫖賭無一不精。若是長孫行為似他……那麽家底并不甚豐厚的馬家可真沒什麽好日子過了。
秦氏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
她這才問江雲昭道:“方才你說有事要講,是什麽事?”
江雲昭就将江雲珊所做所為細細說了。
先前出了此事的時候,已經有人來向秦氏等人回禀。
秦氏聽聞江雲昭已經過去,就沒再另遣人去解決。如今見江雲昭主動提起,她便說道:“你解決的法子還是不錯的。不過往後一定要記得‘小心’二字。須知此次有正軒和卿言護着你,你沒能被江雲珊抓傷。但是往後沒人護着時,你又該怎麽辦?”
江雲昭不知母親是何意思,試探着問道:“要動作迅速,好好躲開?”
“錯了。”秦氏緩緩說道:“下次,你需得多帶點人過去。她那邊有十五個,你便帶二十五、三十五個過去。分一些懲治那些個沒長眼的,剩下的全都留下來護着你。反正我們大房不缺人!”
江雲昭哪見過端莊娴雅的母親說出這種話?當即忍俊不禁,笑出聲來,重重道了個“好”字。
“往後只要正軒在,有事就都叫上他。連自己妹子都護不好,算什麽哥哥?”大舅母羅氏說道:“這可好了。靜園那個的弟弟就在樓二麾下任職。以前樓二看在侯府的面子上,沒少照應他。現在他家的姑娘砸了卿言的東西,那人還想在樓二手下安生讨飯吃?可沒那麽容易!”
這個事情江雲昭倒不甚清楚。她只知馬氏的弟弟是在軍中任職的,到不知道正巧是樓卿言二叔的手下。
看到她驚奇的樣子,羅氏笑了,“昭兒還是太心軟了。如果是我,就直接讓她一次賠十倍。看她肉疼不肉疼!”
二舅母趙氏溫婉說道:“賠十倍?瞧他們如今的情形,怕是連一倍都要慢慢湊的。雙倍的話,連他們的皮都要剮一層下來。”
江雲昭怔了下。
賠不起?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倒也不錯……
樓卿言的那些東西,應當是不好湊齊的吧?
她清了清嗓子,故意重重嘆了口氣,說道:“我真是恨不得看他們賠光了、連買衣裳的銀子都沒有。哎呀,可惜我當時只說了雙倍賠,沒說明是要銀子還是要東西。早知道和她說必須要銀子了,那樣的話,好歹還能讓她們肉疼一番。”
羅氏忍不住笑了,“你這就不懂了。銀子好搞到,反倒那些東西,湊起來極其困難。”
秦氏将江雲昭和羅氏的話好生思量了下,喃喃道:“原先我還想着尋機治一治他們。如今看來,這次不就是個極好的契機麽?”
她問羅氏道:“不知大嫂可否拜托羅家四哥,想辦法弄到與樓家損壞的貴重物什一模一樣的東西?”
羅氏毫不遲疑地道:“沒問題。就算哥哥沒有辦法,他那幫狐朋狗友湊在一處,總能搞得到的。”
“那便好了。我如今身子不便出門,還得煩請嫂子們幫我跑一趟樓府,與樓夫人說一聲。”秦氏笑了笑,“就說樓家的損失,一分一毫都不可差錯,必須是照着原先損壞的物什賠償雙倍的東西。而且,還得在規定時限內還齊。不然的話……”
趙氏接道:“不然的話,馬家那位舅爺的飯碗,恐怕就保不住了!”
秦氏笑道:“正是如此。”
馬家本也是書香世家,馬氏的爺爺最風光的時候,官至三品。奈何這些年,馬家連續兩代都沒再出一個讀書人。唯有馬氏的弟弟功夫尚算不錯,謀了個武職。再看馬家的年輕後生,也沒有可當大任的。
如果馬氏的弟弟當真丢了這個官,恐怕馬家就要亂了。
江雲昭又道:“倒不如讓羅家伯伯湊到那些東西後,再借機把那些東西的價格擡得更高一些!最好高到他們買不起!”
“你這小腦袋,就整天光想着銀子了!”羅氏忍不住笑着擡指點了點她的額頭,“你都能想到,你母親和我們想不到?”
一屋子人都哈哈大笑。
江興源正準備回院子歇息會兒時,侯府吳管事急匆匆跑了進來。
他為人沉穩,極少有如此失态的時候。
江興源察覺了不對,不待人離近,就高聲問道:“發生了何事?”
吳管事沒敢答話,直到離得近了,方才在江興源身側低聲說道:“侯府外來了好些個人,說是三老爺欠了他們的銀子,要他趕緊還。”
江興源蹙眉道:“怎麽這個時候來了?”比想象的要早啊。
吳管事看了看府裏來來回回的花匠和木匠,說道:“聽說是三老爺惹怒侯爺之事傳了出去,被他們知曉了。他們怕越晚越收不回銀子。”
雖覺逾矩,可他想了下後,還是說道:“會不會是家中請的人裏,有嘴巴不太緊的?”
他只知江興源大動幹戈請來這些人種草木修栅欄,卻不知江興源另有目的。
江興源聽說消息已經傳開了,暗暗松了口氣,氣定神閑道:“若是不還,他們準備如何?”
吳管事擺出兇神惡煞的模樣,惟妙惟肖地學了下,粗聲粗氣地道:“再不還,就要了江老三那條命去!”
江興源沉吟片刻,問道:“他們真那麽說?”
“是的。”
“來了有多少個人?”
“約莫五六個吧。”
江興源面露哀戚,嘆道:“還是太少了點啊。”
吳管事不明所以,正待詢問,就聽江興源說道:“先攔他們一攔。再等幾日。等到人多點了,有上十七八個了,再來回禀。”
吳管事領命後,轉身就要離去。
江興源又叫住他,囑咐道:“想辦法把那些人弄到偏門去。大門前人來人往的,被人瞧見不太好看。”
侯府也是要面子的。
吳管事肅容道:“侯爺只管放心!”
江興源便笑了。
幾日後,就在羅四尋齊了東西、江家偏門處能聚起十多人時,江雲昭終于想起來自己好似收到過廖鴻先的一張請柬。忙翻箱倒櫃地找出來,第一眼就去看上面寫着的日期。
——赫然就是明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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