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江立之

“啊？”饒是聰明如梁宇生，一時間也沒想到對方會忽然說這個，更加不理解二者間的關系。

“是……是這樣的……我聽說，卓哥最近在招聘助理，我……我想……”江立之說着偷看了梁宇生一眼，見他沒露出生氣的神色，才終于敢繼續道：“我想去試試。”

江立之跟在梁宇生身邊這麽些日子，做事一直很認真，為人也實誠，梁宇生絕想不到有一天對方會因為這種原因跟他提出辭職，又想到之前幾次江立之見到卓奕璟時的态度，心裏慢慢泛起一陣酸意。

“你是導演專業畢業的，跟着我做助理雖然一樣是助理，但我相信你這一年也學到了不少，你真的要為了追星，辭職去做歌手助理？”

在這件事上，江立之似乎格外堅持，他看着梁宇生再次認真道：“梁導，我想好了，我想辭職。”

“我不批準。”梁宇生看了他一眼，絲毫不覺得自己在假公濟私，“若你堅持辭職，走工作室流程吧，交接好工作，一個月後離職，但我可以直接告訴你，阿璟那邊不會用你，所以你想好了再告訴我答案。”

梁宇生心情不好，說完也不打算跟他廢話，直接往安檢口走。

江立之急的快哭了,死死拽着梁宇生的衣角，“可是梁導，為什麽啊？”

梁宇生面上沒有絲毫面前，只在心裏哼了一聲，為什麽，你說為什麽啊，你挖牆腳都挖到我這兒來了，我還幫你不成。

“梁……梁導……那我如果告訴你，我想去給卓哥當助理，不是為了追星，而……而是為了愛情呢？”

“更！不！行！”

梁宇生猛地轉過身，心想，你小子膽子還真大，這可就是明目張膽的觊觎我媳婦兒了啊！

“啊？”江立之這下總算松了手，沮喪的垂頭道：“可是……我是真的很喜歡立哥啊。”

梁宇生掏了掏耳朵，“恩？誰？”

“立哥啊……就是卓哥的經紀人徐順立。”

“你喜歡的人是徐順立？”梁宇生這才知道自己誤會了，臉上神色幾不可聞的變了變。

只要江立之不是對卓奕璟這個人有別的心思，他到還真是個不錯的助理人選，人也算知根知底，做事細心，對卓奕璟的各種習慣喜好又十分了解。

想到這裏，梁宇生拍了拍他的肩道：“那行啊，喜歡就要大膽去追求，你明天回工作室辦個離職就能走了，跟小孫交接一下，之後讓他來我這兒幫忙，陳導重招一個助理。”

梁宇生目前自己經營着一家電影工作室，工作室除了他之外也還有不少值得培養的小導演，當初孫孟和江立之一起被招進工作室的，但因為梁宇生平時也沒有太多事需要助理完成，便把孫孟派去工作室另一位導演手底下。

江立之不懂梁宇生為何忽然的轉變了态度，有些惴惴不安道：“梁導，那卓哥助理的事……？”

“放心吧，我過去就幫你阿璟打招呼，如果沒什麽問題，你休息完這幾天就能上崗了。”梁宇生看了眼時間道：“快登機了，我先走了，你記得好好交接。”

江立之立刻筆直的立正站好，“謝謝梁導，梁導一路順風。”

目送梁宇生進入安檢口，江立之走出機場，在一片堪比白晝的路燈中，緩緩朝着停車的位置踱去。

夏季溫熱的風撲面而來，帶着幾分栀子花的清香，仿佛瞬間将他帶回來了十八年前的那個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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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立之出生在一個南方小村落，父母在他剛出生不久便外出打工，一年最多回家一次，而他從小跟着爺爺奶奶生活。

村裏那時普遍流行取一些不太好聽的名字，老人常說名字取的賤的小孩好養活，爺爺奶奶就給取了小名，狗子。

因為父母一直在外忙碌，也沒顧得上給他上個戶口，群村人就這麽狗子狗子的喊他，一喊就喊了許多年。

那時奶奶家隔壁住着位個遠近聞名的‘別人家孩子’，叫徐順立，聽說這人從小智慧過人，哪怕是在教育環境并不好的小鄉村念書，中考時依舊以全市第一的成績考上了市裏最好的高中，一路拿着獎學金、與各種大賽将近養活自己，沒讓家裏出一分錢。

父母有年回村時聽說了這事，一合計，索性按人家的名，給他也取了一個近似的名字，江立之。

徐順立一直在外念書，暑假也不忘勤工儉學，所以一直到江立之長到五歲，都還未見過這位影響了他姓名的小哥哥。

那一年，江立之順利的進入了鎮裏的一所幼兒園就讀，爺爺奶奶送他去幼兒園時，熱情的跟年輕的女老師介紹他的名字——‘狗子’。

鎮上不比村裏，90年之後早已經少有人給孩子起這樣的名字，幼兒園裏的孩子們在知道了他叫‘狗子’，都不願意跟他一塊兒玩耍，小小的江立之不明白為什麽，只隐約明白，自己與他們是不一樣的。

時隔多年，江立之卻始終記得，他初見徐順立是在一個夏日的傍晚。

恰逢幼兒園放暑假前的最後一日，大部分孩子都已經被父母接回家，只有他還一個人坐在幼兒園門口的小板凳上，翹首以盼。

老師知道他家的村子離得遠，又一直是爺爺奶奶接送，也能諒解，一開始還耐心陪着，但眼看着天黑下已經許久，依舊無人來接，打電話到家裏也絲毫沒有回應，逐漸也有些不耐煩起來。

以前不是沒發生過這樣事，有人家裏條件不好，養不起孩子，就将孩子遺棄在鎮裏的幼兒園，指望着有教職員工或其他家長能領養孩子。

想到這裏，年輕的女老師有些急躁起來，問道：“你早上來之前，家裏有跟你說過什麽特別的話嗎？”

小小的江立之仔細想了想，晃了晃圓乎乎的腦袋，奶聲奶氣道：“沒有。”

“那爺爺奶奶說什麽了？”

“爺爺奶奶說，要好好聽老師的話，不能調皮，不……不能給老師添麻煩。”

老師聽到這裏，臉色不由的暗了暗，別是真被遺棄了吧。

這種猜測，在時間又過去一個小時，仍沒見到大人來接時達到了高峰，老師牽着江立之站起來，道：“走，跟老師去派出所。”

江立之雖然小，但也已經知道派出所是什麽地方，從小不聽話時，爺爺奶奶都會訓他，‘再不乖，再不乖就把你扔到派出所，讓警察叔叔抓起來。’

所以在江立之心裏，派出所不是什麽好地方，聽到老師說要帶他去派出所，他二話沒說‘哇’的一聲就哭起來，拽着幼兒園的鐵拉門，死活不願意松手。

老師好說歹說不管用，抓着他的手漸漸加重了力道，嘴上罵着：“死小孩，你爺爺奶奶不要你了，你跟不跟我去派出所，不去你就在這裏餓死吧，幼兒園都放假了，沒人管你。取了個狗子的名字，果然跟條小狗似得，看你這樣，是我我也不要你。”

“貴園就是這樣虐待學生的嗎？”介與男孩與男人之間的細潤嗓音忽然出現在兩人身旁，老師下意識的松了手，江立之也不知怎麽想的，一下就躲到了來人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