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薛絡

? “大師兄的這般厚禮,倒是讓我相形見绌了。”說着,他從袖中拿出一支白玉羊脂簪,流雲的花紋之上用三顆米粒般大小的青玉翡翠點綴。曦陽之下,流光溢彩,璀璨生輝。“二師兄好生偏心。”嫣兒水光靈靈的眸子直直的盯着蕭雲手中的簪子,小臉之上滿是豔羨。蕭雲聞言,輕搖折扇,眼角微挑,唇角上揚笑道:“不過是個及笄賀禮,怎得就偏心了?”他墨黑的眸子一轉,直直的看着沈汐,語氣幽幽道:“比不上大師兄的情深意重。”

“及笄之日,予以紅衣,作以嫁衣,修以同好,求以百年。”腦中突閃出書卷中的幾句話語,她的雙頰霎時燒得厲害。

這是蕭雲第二次見到她舉足無措的模樣。臉頰上升起的兩片淡淡紅暈,微抿的緋色薄唇,眼波回轉間閃爍着琉璃般的華美光彩,襯得她一張小臉面若桃花,靈動妩媚。這就像是眼前一幅呆板暗淡了許久的水墨畫,突然之間變得鮮明活躍,色彩斑斓。較之以往,更令人愛憐。只是這些都不是為了他,從始至終,都不屬于他。第一眼,他見到她時,是師娘牽着她的手站在他和衆師兄弟面前,不容置喙的宣布她的義女身份。他看着她弱不禁風的小身板,蒼白到毫無血色的小臉,嗤之以鼻。尤其是她無趣而呆板的性格,讓鬧騰慣了的他很是厭惡。

可卻是這樣一個人。在那個陽春三月,桃色紛紛的午後,一身灰衣半跪在草地上,頰色若午後雲霞,眉眼間含着他從未見過的笑意,嗓音軟軟如嬌嗔,“謝謝,大師兄。”她微斂下眉眼,又小心翼翼羞赧着道:“汐兒……”“唱支歌……”蕭然坐在桃樹下,繁花壓枝,斜在他耳側,如玉的側顏在淡淡光暈下柔和了許多。他望見她怔怔的看着慕然。良久,紅唇輕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他從未聽過這樣的歌,配着這樣的嗓音。雖算不上空靈清幽,但低澀幽沉間餘韻悠長。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一點一點在撥弄着他的心弦。随着她漸漸低下聲的輕吟,那只手慢慢地收緊圍攏,像是要把他的心生生捏碎,巨大的壓抑讓他喘不過氣來。他下意識的用手撐住樹幹,紋路粗糙的觸感微微刺痛了他,模糊的視線漸漸聚攏。待他看清了眼前的一切,不禁呼吸一窒。他如神祗般的大師兄背着她,慢慢踱步在這落花缤紛中。而她,靜靜的靠在他背上,恬靜嬌好的面容,口中依然淺吟低唱着方才的詩歌。經珠不動凝兩眉,鉛華銷盡見天真。他看着她,莫名的就想到了這句詩。

蕭雲與沈嫣先行離去了。她獨自走在回房的曲折回廊裏,懷中緊緊抱着一個淡藍色的包裹,心中泛起絲絲甜意。這個人是喜歡她的,她不由的這樣想。

途經園林的時候,耳聽兩個丫環在竊竊私語。“方才的那位小姐可真是溫婉可親。”“是啊。還是那般的容貌。”“聽說是那戰死的薛将軍的遺女。”她顧自回了房,那些話語如過眼雲煙般從耳邊消散。或許她太過淡薄,太過孤僻。以至身邊的人只有那麽幾個,也只是那麽幾個。她忽然想起在本子上一筆一劃摘錄下來的句子。那遙遠的好似是上輩子的記憶。朋友不在乎多,有那麽幾個情深便足夠了。是啊,她現在很滿足了。

手腕上的翠玉镯子閃爍着柔和的光,那是嫣兒送給她的生辰禮物。她坐在銅鏡前,手執眉筆,輕描淡抹。她的手法并不十分熟練,也可以說生疏至極。她從未畫過妝,也從未學習過一個女人該有的嬌弱模樣。只是如今她突然想要變成那樣。對鏡梳妝,不為別的,只為穿那一身紅裝,與他攜手,漫步十裏長街,此生契闊。

她的頭飾并不多,單調而無光澤。一如她的人,枯燥乏味。以往她極喜歡這些,只是如今她看着它們卻不再那麽歡喜了。手拿着一支黑色的香木簪,對着鏡子比劃了許久。終是輕嘆一聲,兩手支着腦袋對着另一面的自己發呆。這張臉長得越來越像那時的她了,再過幾年,怕是會一模一樣了。她愣愣的看着,芊芊玉手拂上鏡面,劃過鏡中人的唇,鼻,眼……一直往上。插在烏黑墨發上的白玉羊脂簪泛出清冷的光澤,她的雙眸忽的一亮,眉眼帶出點點笑意來,像是狡黠的孩子想出什麽整人的小把戲,抓起百褶的下擺,便跑出了房間。

她跑得有些快。因着山莊本就大,而她與沈嫣的住所又是特意隔出的分院,除了義父義母和些許丫環,鮮少有人來往。如今嫣兒又不在,那些丫環便四散的不知所蹤。

一團火紅向後山飛身而去,園中樹下的一個丫環眨了眨眼,半晌才遲疑不決道:“方……方才……那個是汐小姐?”與她并肩而立的人調笑道:“自是嫣小姐。那位豈會……”她意味聲長的停了言語,使了使眼色。

後山的桃花早已開了,層層疊疊仿若飄在天際的雲彩。輕風微拂,帶□□點粉色,紛紛揚揚仿似一場落雨,覆蓋了一片綠草如茵。她伸手折下了一枝桃花,小巧綠葉下的桃色粉嫩嬌媚。及地的長裙拂過地面,她坐在清水溪澗邊的大岩石之上,指尖青絲翻轉,結成一個小巧發髻,點綴一朵粉色桃花。她低頭看着碧波蕩漾的水面,眸中透着滿滿的歡喜。再過一個時辰,他該是習完課了。她這般模樣去找他,他可會驚豔?可會……明白?

溪水微涼,她索性脫了鞋襪,如往常般赤着腳劃着水面。三三兩兩的小魚游聚在她腳邊,惹的她腳心微微發癢。她咯咯笑了起來,心中盛不住的歡悅讓她不自禁的低吟起那首詩歌,“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她好像只記得這支歌了,其它的都已變得模糊不清了。但萬幸,他也一直喜歡這支歌。

“公子……”樹下一襲青衫,織繡華錦,搖曳的下擺之上墨竹幽幽。男子修長分明的右手執着一把白底墨色的青玉竹骨扇,輕輕敲着左手掌心。高挑的鼻梁,淡薄的紅唇,秀氣似女子般的葉眉之下一雙沉靜似水的眸子微微眯起,望着不遠處落花流水中的一抹鮮紅。“珃暝。”慵懶的嗓音帶起妖冶的漣漪,他微側頭,幾縷鬓間的青絲流瀉,輕拂下落滿肩頭的花瓣。“她可在這?”一身黑袍的男子,站在他身後,冷漠的面孔之上是低斂的眉眼,“在。”“在便好……”他的眼神幽遠,神思似是透過那身紅衣缥缈入幻。良久,他唇角微勾,言語中帶着涼薄的笑意,“這一次,恐怕還是我贏了。”清風拂過,抖落枝桠上的幾許花瓣,旋轉飄落至地面。樹下之景一如來時的那般模樣,只空餘一縷淡淡墨香。

她小心翼翼的提腳踏地,生怕這拖曳的長裙絆住了她的步伐。慕然就站在那樓閣青瓦之下,月白色的袍角輕動,園中枝葉随風紛雜作響。她的眼前好似鋪展着一幅寫意工筆的山水畫。而他,就是這其中最為璀璨生花的一筆。“大師兄。”她向着他靠近了幾步,強迫自己擡起眼對視他,“這是你送我的禮物。汐兒穿上了,好看嗎?”她的嗓音越來越輕,兩頰上的紅暈慢慢轉化為紅燭般的深色。“很好看。”他看着她,如春風般的嗓音說着再也淡漠不過的話語。他的反應太過平淡,讓她有些小小的失望。她将頭埋得低低的,希望他再開口說些什麽。可長久的寂靜之下,他仍沉默的立在她面前。耳邊有閑閑碎語四起,她咬了咬下唇,複又擡頭望着他,道:“大師兄……”

她第一次看見眼前的人那雙沉寂許久的眸子裏漾出不屬于這世間的水色漣漪。她随着他的視線穿過層層疊疊的繁花綠葉,落在那遙遙而立的人兒身上。那人一身淺水藍的廣袖裙裾,外罩白色煙紗,袖口上繡着白色的牡丹,銀絲線勾勒出幾片祥雲。頭上倭堕髻只斜插了一支白脂的楊玉簪,簪尖垂下如水珠的細鏈,微一晃動就呤呤作響。眉青如黛,清雅溫婉。舉手投足間,靈動飄逸,風姿卓越。

她擡眼之時,似是望見了他們。臉上挂起最純粹的笑意,宛若淡梅初綻,生生将周遭的春花都壓得暗淡了幾分。随着她蓮步輕移,三四個嬷嬷和五六個丫環魚貫而入,低斂着眉眼,靜靜侍在兩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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