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低調

屋裏一群人說的正熱鬧，因那個親戚家的老太太誇獎大太太身上穿的裙子繡工好，老太太便興沖沖和人說，這是府裏新來的一個江南繡娘做的。

從這個繡娘又說到了江南的風土人情，大太太因笑着道：“要說起江南的風土人情，還是她們江南來的人說最好！”說着就要叫楊若嫣出來，這種場合，楊若嫣多說說話，給各個親戚家的長輩留下印象，對楊若嫣只有好處。

王氏這時候搶着笑道：“是啊！正是要從江南來的人說才好，咱們這裏面就有才來的呢，新鮮的風土人情等着她們說呢！”說着把旁邊坐着的蔣夫人笑着輕推了一下道：“蔣夫人，你給兩位老太太說說！”

蔣夫人精神一振，笑着道：“老太太們要是不嫌我笨嘴笨舌的說不清楚，我就給學說學說。”

王氏又搶着笑道：“沒關系，你說不清楚，這不還有兩個女兒呢？聽着你母親那句說的不詳盡了，便描補描補！”

有人就笑，蔣玉芳和蔣玉婵全都輕聲恭敬的答應。

那邊親戚家那位老太太笑着問：“這是誰家的媳婦和孩子，我怎麽瞧着眼生呢？”

王氏就忙着道：“回老太太的話，這是蔣夫人，這兩個是她的女兒，大的叫蔣玉芳，小的叫蔣玉婵。蔣老爺在南直隸布政使司任職，這一次高升回京城了！”

親戚家的老太太就恍然的笑着點頭：“哦，原來是這樣，這兩個小姑娘長得真水靈啊，我就覺着不是我們北邊的人！”

大太太被王氏搶了個話頭，自己鋪的路卻叫別人走了，心裏頭窩了火，笑着道：“老太太說的是啊，這兩個姑娘瞧着都水靈，我總奇怪，南邊來的女子這肌膚怎麽都水滑水滑的，難道是水喝多了？”

逗得兩位老太太全都大笑了起來，老太太指着大太太道：“和你娘郡主一模一樣！嘴不饒人。”

王氏在那邊偷着白了大太太一眼，心裏想，你還飯吃多了呢！吃飽了撐的總找我的不自在！

兩個老太太笑着打趣了一會兒，便催着蔣夫人說說，蔣夫人早就知道今天來要讨老太太的歡心，因此來之前就靜心準備了幾個江南的傳說，說的津津有味的，有時候偶爾的裝成忘了，轉頭問大女兒蔣玉芳：“下面怎麽了着？”

蔣玉芳就笑着轉頭看蔣玉婵：“女兒也忘了，二妹應該知道。”

每到了這時候，蔣玉婵就清脆的笑着将故事說下去，她性子跳脫，有時候管控不住自己的習性，說到快要眉飛色舞忘情的時候，蔣玉芳便輕輕咳嗽一聲點醒她，蔣玉婵便忙收斂一下。

這段故事講了有一會兒，屋裏全都笑着聽她說，老太太是最喜歡那漂亮的小姑娘，清脆的聲音，看着這個蔣玉婵的眼神都慈祥溫和了很多。

楊若嫣在旁邊淡然的看着，心裏頭卻在不停的琢磨。

蔣玉婵講完了，兩位老太太格外的高興，又叫她講一個，蔣玉婵精神一振正要接着講，蔣玉芳就一陣亂咳嗽，蔣玉婵就知道，自己在說得多，印象就不好了，于是抿着嘴笑着說了個開頭，蔣夫人不動聲色的接了過去，将故事講完。

這邊說着故事，外面熱鬧起來了，天色将晚，世子妃要帶着一些年輕的姑娘去拜祭月亮，然後頑一些例如穿針、裹線這種顯示心靈手巧的玩意兒，女孩兒們在外面一熱鬧，兩個老太太就坐不住了，笑着起身出去看。

楊若嫣看那蔣玉芳和蔣玉婵姐妹倆很注意的樣子，在和衆女孩兒頑的時候，刻意的往後躲了躲，不去出這個風頭。

楊若嫣微微皺了眉頭。蔣玉芳是最喜歡出風頭的，今天這種場合卻能忍住保持着低調，想來出門的時候蔣夫人是沒少叮囑。再加上她們也是才來京城，想來也悠着，且看看這種場合愛出風頭的是些什麽人，是不是她能比得上的。

因此這一晚楊若嫣雖然有心讓蔣家姐妹兩個原形畢露一下，但是奈何兩姐妹安了心要低調，她也沒找到機會。

從安郡王府出門回府的時候，世子妃才找到了空過來和她道：“這蔣家姐妹倆我已經看過了，可能是才來裝着呢，倒是好些人都在說這姐妹兩個是好的，但你放心，我和大太太都按你的心思來呢！不用擔心。”

楊若嫣點頭答應了，低聲道謝，出來坐車回府。

雖然世子妃這樣說了，但是楊若嫣還是不敢全都依仗她們。這畢竟是關系到楊浩文的終身大事，若是一個棋差一招，那就是一輩子的事！她不能叫王氏那邊有一點點的可能。

七月七日七夕女兒節，七月十五日是中元節。

因為女兒節過後沒幾天就是中元節了，京城向來是有傳統，中元鬼節，祭祀祖先，掃墳薦食，因着中元節是百姓過得，朝廷倒沒什麽大的祭祀活動，因此反而百姓中更是熱鬧，京郊遠一點的地方，趕廟會，煮食各種時令食物祀鬼，還有祭祀祖先的傳統，便比女兒節還熱鬧呢。

京城的城裏，自然就是以燈節鬼節為主，有時候燈市能從城裏蔓延到城外的廟會上，燈市上除了賣祭祀用品的，就是賣燈的最多，再其次就是賣鬼面具的，這一天裏，很多大戶人家的少爺調皮一點的，也跑出來買了鬼面具帶上，在街上溜達一圈吓人為樂。

唐朝的時候民風開放，更有很多大戶人家的小姐也出來，戴着鬼面具和少爺公子們一道逛街取樂。即便是現在大明朝管束嚴格，但也有些性格豪爽的大戶小姐扮了男裝戴着面具或帷帽在這一天出去玩。

七月十三日，還有兩天就是中元節了，楊若嫣這天在屋裏看書，之杏進來道：“姑娘，二少爺來了。”

楊若嫣一聽剛笑着将書放下，楊浩文已經從外面進來了，臉上帶着很奇怪的一種神情看着她，然後對站在旁邊的之杏道：“你先出去。”

之杏愕然，忙點頭出去了，楊若嫣看楊浩文的樣子也有些奇奇怪怪的，問道：“怎麽了？臉色這麽怪異？”

楊浩文坐在了椅子上，依然是用一種很怪異的眼神看着她，問道：“姐，你在安郡王府的時候，給那位二爺看着病？”

楊若嫣點頭：“不錯啊，是給他看病了……你不是知道嗎？”說着過來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到底怎麽了？”

楊浩文想了想，從懷裏拿出來一封信道：“那二爺不知道怎麽回事，竟然帶了一封信，外面一個信封套着裏面這封信，外面的信封寫的是給我的，但是裏面小信封是給你的……找我沒什麽事，就是讓我把這封信轉給你！”說着遞過來。

楊若嫣剛伸手要接過來，楊浩文又把手縮了回去，略有些緊張：“姐……你和他真的沒什麽吧？”

楊若嫣好氣又好笑，當然也理解浩文的緊張，男女私自飛箋傳書的，說難聽了就是私相授受，浩文當然擔心了，不過她也不知道朱铿寒問什麽給自己寫信，但是必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她道：“真的沒什麽，完全就是大夫和病人而已，他為什麽給我寫信，我也不知道，也許是病情有了變化？”說到這裏倒有點擔心，伸手跟楊浩文要。

楊浩文猶豫了一下，不過他當然還是相信姐姐的為人，便把信給了她，楊若嫣也并沒有回裏屋，當面就拆開了。

信寫的很簡單，也不是病情有了什麽變化，原來，朱铿寒是告訴她一個消息，中元節那天，在京城西的西宮山清遠寺裏，有一場京城子弟互相之間進行的詩詞比試，而朱铿寒得到了消息，蔣玉芳要去參加文會比比文采！

楊若嫣馬上就意識到，這是抓蔣家姐妹把柄的好機會！若是這件事叫老太太知道了，必定對蔣家姐妹厭惡起來，這樣不莊重的女子，老太太也絕對不會同意給楊浩文做媳婦！

她怎麽想的，朱铿寒都猜到了，因此才給她遞這個消息的，信末尾也說了，若是她想要去，朱铿寒可以帶她過去，只要裝扮一下。

楊若嫣沉吟着将信疊起來，擡眼就遇到了楊浩文詢問的眼神，說親這件事之前雖然和他說過，但是當時說的也不是很肯定，而且過去這麽久了也沒動靜，想來弟弟是以為沒有這回事了的。

而王氏那邊還沒有和老太太開口。這幾天楊若嫣就盯着這件事，大太太那邊也有人回禀，王氏确實還沒有找到機會和老太太說。

老太太還不知道，但若是浩文知道了，到底年紀小，若是心中的不忿臉上帶了出來，王氏就會知道她自己的想法楊若嫣姐弟是已經知道了的，那想當然的大太太也知道了，大太太必定會幫着楊若嫣。

就恐王氏知道了，有了準備，不走老太太這條路了，在想別的法子，陡生變數。

楊若嫣沉吟着對楊浩文道：“确實是病情有了些變化，你看看。”說着将信遞給了楊浩文。

楊浩文怔了怔，倒沒接，漲紅了臉道：“你的信我才不看……并不是不相信你，姐，你也知道，女子和男子私自寫信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