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要人
“表哥,娘六年前難産而死,爹娶了那個女人,我們兄妹就過不下去了……”
吳念說話的聲音不低,世人都是喜好看熱鬧的,因而很快幾人身邊就圍了一圈人。
“你們……是大姑的兒女?”長生遲疑着問道,若真如這少年說的那般,那當日見到的事情就能解釋通了。
“此處人多眼雜,羅兄,我們還是去找個地方細細分說。”秦如陌溫聲建議道。
長生四處看了看,也覺得這裏确實不是适合談話的地方,最終幾人去了原本打算吃酒的得意樓,尋了個雅間。
這是一個農夫與蛇的故事,長生的大姑七年前撿了一個孤女,孤女姓姜,姜氏受了羅大姑的恩惠,留在了吳家,姜氏卻不是個安分的,為了永遠的留在吳家,她主動勾引了家裏的男主人,兩人勾搭成奸,長生的大姑生下女兒後難産而亡,沒多久姜氏也生下了一個兒子,母憑子貴,成了吳家的女主人。
姜氏本就不是個善茬,有了兒子之後,對待原配的兒女,就更加變本加厲。
吳大富本就不善經營,羅大姑在世的時候因為有人看着,吳家的生意雖然沒有多好,但也過得下去,等羅大姑去了之後,沒多久吳大富就敗光了家裏的産業,舉家也從小翎巷搬到了破爛的青草巷。
吳念年紀稍大一點,就被繼母打發着出門做工,他是男孩,曾經想過自己一走了之,但一想到家裏母親拼死生下來的妹妹,又不得不向繼母妥協,兄妹二人受盡繼母苛責,吳念本以為日子就這樣熬下去了,直到長生的到來。
長生上門時,吳念的妹妹吳梅在家,長生的話屋裏照顧弟弟的吳梅聽得真切,她将事情告訴吳念之後,吳念瞬間覺得脫離吳家的機會來了。
吳念在碼頭上做工,平日裏接觸的人比較多,也曾見到讀書人在碼頭搭船,那些對待工人們十分兇惡的監工們,見到秀才老爺都客客氣氣的,吳念也見了幾起因着考取功名外人前倨後恭的故事,因而就産生了借勢的心理。
吳念比吳梅大六歲,小時候還聽母親講過羅家的事情,他知道羅家過得也不容易,因而心中想着,如果這個外家的表哥未曾高中,吳家的事情絕對不會煩擾他,若是這個表哥高中了,那麽他想賭一把。
所幸的是,吳念賭對了。
“你是如何想的,如果能幫忙,我盡力幫你。”長生說道,他很同情這兩人的遭遇,卻不知這兩人的品行,也怕會引狼入室。
“表哥能不能救救妹妹?我是男人,還有一把力氣,總餓不死,妹妹現在在家日日挨打,也不知能不能撐到出嫁之日,只求求表哥救救妹妹。”吳念伸手捋起吳梅的衣袖,打滿補丁的衣服下面,全是青青紫紫的傷口。
趙臨倒吸一口涼氣,罵道:“怎麽會有如此狠心的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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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梅呆呆的站在那裏,兩只眼睛睜得大大的,渾身上下瘦的似乎只有一把骨頭了,再加上觸目驚心的傷痕,是個人都忍不了。
“羅兄,你心裏是何打算?”秦如陌問道。
長生嘆了口氣,說道:“既然遇到了總不能不管,我去試着交涉一番,看看能不能将他們的戶籍遷出去。”
長生聽吳念說話,事事以吳梅為重,見他是這般關愛妹妹的好兄長,心裏就多了幾分認同。
如今接近午時,長生叫了一桌席面,他見兄妹倆狼吞虎咽的模樣,心下更是心疼不已。
遇到了這樣的事,幾人也沒了心思吃酒,吃過飯後商量了一番,就徑直去了青草巷。
吳家大門一開,依舊是那個面容刻薄的婦人,姜氏見到長生等人,立馬柳眉倒立,罵道:“怎麽又是你!”
姜氏又看到幾人身後的吳念和吳梅,罵道:“這什麽時間,大郎你還不去做工,全家都要喝西北風了!還有你這個死丫頭,到處找不到你,翅膀硬了連飯也不做就到處亂跑!”
見那婦人想要上前抓人,長生趕忙攔住了她,揚聲問道:“吳大富在家嗎?”
雖說是繼母刻薄,但若不是親父漠視或者縱然,兄妹倆的日子也不會過得這麽慘,長生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姑父,沒有半分好感。
“你找他幹嘛,走走走,別來我家!”姜氏上前就想将他推走。
長生也不敢強行闖進去,屋子裏卻跑出來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男人渾身帶着酒氣,雙眼迷離的看向一群人,問道:“誰找老子?”
長生拿出先前在酒樓寫好的切結書,說道:“吳大富,我是羅家族長,上門來為吳羅氏讨個說法。”
“吳羅氏?”吳大富愣了愣,方才恍然,“你說那個短命鬼?”
長生面色一冷,吳念和吳梅咬牙切齒的盯着吳大富,像是在盯着什麽仇人一般。
“吳大富,我大姑當年死的蹊跷,我懷疑是你們這對奸夫□□謀財害命,走,跟我去見官!”長生拉着吳大富,做出一副帶他去見官的樣子。
長生事先已經跟衆人商量好了說辭,趙臨也按照長生交代的,帶了一堆街坊過來。
“原來是繼母啊,我說怎麽對前頭兩個孩子這麽狠心呢。”陳大娘朝着這夫妻倆指指點點。
吳大富醉醺醺的,聽見去見官只覺得莫名其妙,道:“那短命鬼自己命短,怪我?”
他卻沒看見,自己的妻子一臉慌亂的往後躲。
長生看着那繼母的神情,如何還能不明白,立馬道:“我羅家的孩子不能跟你們這群殺人犯在一起,要麽跟我去見官,要麽将孩子還給我們羅家!”
“你說見官就見官,多大的臉呢!”那繼母想了想,又理直氣壯的說道。
“我們幾個秀才一同去見官,知府大人難道還能不見嗎?”趙臨立時将身份亮了出來。
“喲,都是小秀才呢!”陳大娘雙眼發亮的看着幾人。
長生覺得這樣亮身份滿是羞恥,但已經趕鴨子上架,拉扯吳大富,做出一副堅決的樣子,說道:“走,跟我去見官!”
姜氏本就做了虧心事,當下心虛得不得了,她也知道一旦見官,人家是秀才,自己只是小民,衙門裏的大人肯定會偏向長生幾人,趕忙道:“真是兩個喪門星,你們羅家不是要他們嗎,拿去,盡管拿去!”
長生見目的達到,趕緊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切結書,交給那姜氏,那婦人跟長生又撕扯了一番,确認簽了就不再找他們的麻煩,又拜托街坊四鄰作證之後,這才也拉着吳大富嘀咕了起來,醉醺醺的吳大富居然醒了神,暈暈乎乎的被那婦人抓着手在切結書上按了手印。
等離了青草巷,吳念和吳梅還是暈暈乎乎的,沒想到自己以為的天大之事,竟然這麽容易就解決了。
長生本以為十分為難,沒想到只是借着身份詐一詐就成了,當即朝着出主意的秦如陌俯首做禮,再三拜謝。
秦如陌擺了擺手,道:“我也只是試一試,沒想到這些小民,這般不經吓。”
“德固,為什麽不報官?你那大姑的死,恐怕真的與那婦人有關。”趙臨滿是不解的問道。
他一說完,吳念和吳梅也雙目灼灼的看向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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