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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這個書生看起來二十來歲,一身月白長衫,頭戴冠帽,面白無須,嘴角擒着一抹笑容,從外表看,似是一個風度翩翩的俊秀公子。

一群書生齊聚秋山,隐隐以這個書生為首,長生猜測着這應該就是大名鼎鼎的安雲公子了。

長生打量着這一群書生,見到安雲旁邊站着的張修,張修依舊是那副模樣,看到長生三人,眼中劃過一抹算計。

“早就聽聞秦公子貌若潘安,如今一見,果然不凡。”安雲笑着誇道。

讀書人大多重才華,容貌只是捎帶,若是個氣量狹小的,聽到這話,恐怕會心生不悅。

但秦如陌只是淡淡道:“兄臺謬贊了,你相貌雖然尋常,但也不必自卑。”

安雲一噎,尴尬的笑了笑,轉而看向長生,說道:“想必這位便是魏岚先生的高徒,羅恒,羅德固公子?”

長生應了一聲,問道:“不知兄臺是?”

安雲面上依舊笑呵呵的,說道:“是我的錯,見到三位兄臺太高興了,竟然忘了介紹自己,吾名安雲,字若素。”

家世普通,又沒有什麽名氣的趙臨,被安雲理所當然的忽略了。

安雲嘆了口氣,說道:“先前我與魏岚先生緣悭一面,先生的随意指點,便令我獲益良多,倒是有些可惜,因為種種緣故,我與先生錯失師徒緣分,倒是十分可惜。”

長生想着魏思謙說過的話,又仔細品味了一下安雲說的話,安雲這番話說得謙遜得體,完全沒毛病,可不是因為魏岚不收他這個緣故,才會沒有拜師嘛。

安雲頓了頓,以為長生會說兩句客套話,卻沒想到對方只是看着自己不知道再想什麽,沒人接話他也要堅強的繼續,安雲又道:“先生如今收下德固兄,可見是又起了□□高徒的心思,想必德固兄身懷不凡之處,才能先生被收入門下,魏先生詩文冠絕天下,德固兄作為弟子,今日可要讓我等好好領教一番。”

安雲心中其實也在暗恨,為了“通臨四公子”的名頭他已經耗費了很大力氣,當日遇上魏岚,也是他精心謀劃而來,本以為水到渠成,最終卻功虧一篑,他不明白,魏岚明明十分贊賞他的才華,卻偏偏不願意收他為徒,若非如此,安雲如今也不會這般費力,在衆人面前需要通過多番暗示來強調自己飽受賞識,強撐着也營造出一種他依舊很受追捧的感覺。

安雲的刻意安排顯然是很有成效,那“師徒緣分”四字在場諸人聽得清清楚楚,衆人又想起安雲拒絕魏岚收徒之事,看着他的眼神便更加欽佩了。

那可是名滿天下的魏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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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沒有這一出,這些人也許是這般看着長生,但就像是硬生生的給兩人拉開了檔次,就好像長生是學霸,而安雲,通過這種手段被拔高為學神,若非是學神,否則哪來的底氣拒絕安雲呢!

不過欽佩之餘,也不免為安雲可惜,畢竟魏岚對待弟子如何盡心盡力,大家都有所耳聞。

流言紛擾,有了安雲先入為主,長生此時若揭穿事實,外人只當他是惱羞成怒,嫉恨安雲同樣得了魏岚賞識。若是魏岚出聲,讀書人可能還會相信,但魏岚,不是能拉的下臉來計較此事的人。

可若是什麽都不做,就任由安雲這般引導,長生心下也是不願的。

“說來慚愧,我出身鄉野,粗笨不堪,承蒙老師不棄,方才收入門下,悉心教導,奈何我就是個榆木腦袋,于詩文一道卻是十竅通了九竅,唯餘一竅不通。”長生頓了頓,接着說道:“說來,老師在家時,也曾提起過安雲公子。”

“哦?”安雲頓時做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欲遮還羞的說道:“慚愧,我當日……之後,先生居然心裏還念着我。”

“老師一直說,公子才華橫溢,做出的詩來頗有靈氣,只是有些可惜。”長生喟嘆道。

安雲心下有些慌亂,怕這個二愣子會當場戳穿,他雖不怕,但也還想省些麻煩,便刻意開玩笑一般說道:“先生能有德固這般高徒,還有什麽好可惜的呢?”

秦如陌心下暗笑,安雲此次估計是想好好踩一踩長生的,但長生三言兩語便掌握了主動權。

長生不偏不倚的看着安雲,似笑非笑的說道:“自然是可惜公子才華橫溢,但卻心有挂礙,雜念太多,反而局限自身。”

安雲心下一跳,雜念太多可不是什麽好評價,他怕長生再說出什麽來,便接過話頭說道:“我也是紅塵俗人,心有挂礙也是難免之事,魏岚先生不在意這些雜念,多年四處雲游,我卻是做不到的。承蒙先生關愛,某心下慚愧不已。”

長生有些佩服這個古代騙子了,撒謊面不紅心不跳也就罷了,長生說什麽話都能被他刻意引導成他想要傳達出去的,長生說“雜念太多”,安雲便将“雜念”引申為家人,正好對應了流言所說,安雲是以“父母在不遠游”的理由拒絕魏岚收徒。

安雲對于自己的機智十分自得,但他也怕長生繼續說這些事,怕自己回轉不過來,便向衆人問道:“也不要再說我的事了,今日衆友人齊聚,本就是以文會友,不若以這漫山早秋賦詩一首,如何?”

此次約了秋山文會,與安雲交好的,大多事先知道主題,因而早早就準備了起來,此時也多半胸有成竹。

張修看了一眼正在思考的長生幾人,輕蔑一笑,念出來自己早就準備好的詩作,引得衆人喝彩。

長生對張修有偏見,對他的詩卻沒有什麽偏見,略一品評,覺得确實是上乘之作,心下暗道,沒想到這張修還真是個滿腹才華之人。

張修之後又陸陸續續有人做出詩來,不好不壞,但也說得過去。

安雲作為此次文會的主持之人,卻沒有參與進來,他看着一個又一個作完詩的書生,就連秦如陌和趙臨都跟風寫了一首,雖然張修挑了一頓毛病,但全都被秦如陌一一怼了回去。

最後未曾作詩的就只剩下長生一個,安雲溫聲詢問長生:“德固,還沒有寫出來嗎?可是有什麽難處?”

長生随意的念出一首詩來,衆書生品評一番之後,臉色微變。

并非長生寫的多好,這首詩寫的只是工整而已,衆人滿懷期待之下,見長生的詩作只是尋常,便頗感失望,看着長生不免覺得他是個沽名釣譽之輩,連帶着對于魏岚都感到有些失望。

旁人礙于面子不好問,張修卻毫無顧忌,直接不屑的問道:“說是魏岚先生的高徒,就這點本事?”

長生笑了笑,說道:“我早就說了自己天生愚笨,不善作詩,但好在老師并不嫌棄我,且我能拜師也并不是因為才華,而是合了老師的眼緣。”

“魏岚先生的詩作可是連當今天子都十分推崇的,你這般,當真是墜了他的名頭。”張修咄咄逼人。

長生卻十分坦然的說道:“我為何會墜了他的名頭,就因為師父厲害,徒弟就一定要厲害嗎?能夠青出于藍的畢竟是少數人,我天生愚笨,做不了這種人,且老師收徒,自來不帶功利之心,他更重人品德行,并不如何在意才華,反正旁人如何有才也比不過他去。”

若是別人這麽說,還有吹牛之嫌,但魏岚作為邺朝最年輕的狀元爺,又寫下佳作無數,當世還真沒有誰比他更有才華。

張修做出一副氣憤的模樣,說道:“有了魏岚先生這般名師教導,你依舊是一副這般不成器的樣子,竟然還能理直氣壯,真為先生不值!”

書生中有人覺得他說的在理,也跟着道:“吾輩讀書人自當勤勉讀書,德固兄,你這般豈非是枉顧了魏岚先生一片好意?”

秦如陌冷笑一聲,說道:“二十多天前張修夜宴,我約莫見到了兄臺,當日喝得醉醺醺的,懷中抱着佳人,形容放浪好不快活,這便是兄臺說的勤勉讀書嗎?”

“你……”那人想反駁,看着秦如陌那張玉臉,又想起當夜掀翻酒席的兇相,當下便有些慫了,在衆人異樣的眼光下縮了起來。

秦如陌又轉頭看向張修:“若說勤勉,這話旁人說說也就罷了,張修你怎麽敢說這話?鄉試之前,張修兄還在翠雲館住了十來天呢。”

翠雲館是什麽地方,那可是秦樓楚館,在場的許多讀書人聞言都偷偷的打量着張修。

旁人被這般點出來許會不好意思,但張修沒有,他一向自诩風流雅客,在家中時也是如此,并不覺得有多麽不妥。

“好了,吾輩讀書人,今日共聚此地便是緣分,何必為了一點小事争執呢?”眼見場面似乎有些難看起來,安雲趕忙出來替張修打圓場,又安撫長生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德固兄只是不善作詩而已,勿要感懷自傷。”

長生也不知安雲究竟是那只眼睛看到他自傷了,直接做出一臉迷茫的模樣,說道:“我本就不善作詩,早就習慣了,這有什麽需要自傷的?天下間我不會做的事情太多了,若是樁樁都要自傷,只怕還傷心不過來呢。”

衆書生一聽,立馬有些奇怪的看向安雲,長生說話一直比較直白,衆人心中已經覺得他是個老實人了,有些不明白向來八面玲珑的安雲,今日怎麽會頻頻說錯話。

安雲見勢不對,趕忙安撫的說道:“德固兄心下坦蕩,是我失言,誤會了德固兄。”

見安雲這般解釋,書生們又想着,安雲公子自來最和善不過的一個人,怎麽會暗嘲別人呢,肯定是自己多想了。

“如今天色還早,若此時就回去,未免有些掃興,不如聯對如何?”安雲問道,原本作詩就要耗費許多時間,但今日大多數人都有所準備,因而個個都顯得“才思敏捷”,便造成了如今這局面。

聯對,也就是對對子,雅稱楹聯。

張修第一個跳出來同意,又道:“若僅是聯對,未免有些單薄,不如我們加點彩頭,如何?”

“合該如此,正巧我這裏得了一本君複先生的詩集抄本,不若就作為此次聯對的彩頭,如何?”安雲笑着問道。

衆書生一聽,皆是雙眼發亮的盯着那本詩集,林君複乃是前朝一名隐士,一生歸隐山林、梅妻鶴子,可謂高潔之至,此人才華橫溢卻不喜人群,臨死前命書童毀掉詩集,書童不忍明珠蒙塵,違背了他的意願留下了一本足以流傳千古的詩集,只是後來因為戰亂,大量文稿遺失,林君複的詩作只流傳出一部分來,此時聽聞是林君複的詩集,衆人都心神向往。

張修笑了起來,說道:“大家一起聯對,何故只有你一人拿出彩頭來,我拿不出珍本來,便拿這把扇子做彩頭。誰若是聯對勝了我,便能得了這把扇子。”

張修那把扇子做工精良,上面的繪畫出自大家之手,明顯價值不菲,衆書生聞言,便有些眼熱。

安雲趕忙道:“張兄不可,我這詩集可以再抄,但你這古扇也太貴重了。”

偏張修卻執意如此,安雲也只得應下了,朝着在場諸人道:“張兄此舉乃是自願,諸位不必效仿。”

安雲話雖這麽說,但在場諸人又好怎麽一點表示沒有,若是拿不出東西來,也不好意思參加聯對活動。

張修瞧不上這些窮書生拿出的彩頭,轉而盯向了長生幾人,問道:“不知秦兄、羅兄準備了什麽彩頭?”

秦如陌臉上淡淡的,從懷裏拿出一本棋譜來,這本棋譜早就失傳,秦如陌拿出的是偶然得來的抄本,價值跟安雲的詩集不相上下。

張修又将目光轉向了長生,問道:“羅兄身為魏岚先生高徒,想必有不少好東西,今日我也能借此機會一飽眼福了。”

說起來,長生還真沒有什麽好東西,他自來簡樸,古玩字畫這些全都沒有,珍本善本就算有手抄本,也未曾随身攜帶,因而有些尴尬起來。

“羅兄若是拿不出彩頭來,不若就拿你的愛寵做彩頭如何?”張修問道。

長生一怔,感情張修在這等着呢,想到那天夜裏是因為小猴子壞了投毒人的好事,張修若搶了小猴子去指不定會幹出什麽事來。

“既然你知道是他人愛寵,怎麽好意思出言相求?本就是取樂性質的彩頭,你還以為是在賭檔裏呢,就算是賭檔裏也不會這般逼迫別人下籌碼!”秦如陌冷冷的說道。

張修毫不在意的說道:“我也只是随口一說而已,秦兄何必這般咄咄逼人。”

衆人聽得愛寵二字,又想到張修一直眠花宿柳,明顯是個好色之徒,只以為這愛寵是姬妾之流。

有書生當下便勸張修,說道:“既然是羅兄愛寵,想必珍之愛之,世間的好女子處處都有,張兄何必非要奪人所愛呢。”

長生三人聽了這話,原本一愣,而後忍不住笑了起來,看着張修的眼神就有些奇怪了。

張修頓時惱羞成怒,罵了那人道:“誰說我要跟他搶女人了,他那愛寵是只猴!是只猴!”

那書生聞言讪讪一笑,說道:“張兄冒犯了,誰讓你沒有說清楚,且一只寵物而已,你為何那麽想要人家養的猴子?莫非你有什麽特殊癖好?”

張修臉漲得通紅,說道:“誰想要他的猴子了,他那個窮酸樣,能拿出好東西嗎!”

“安雲兄,只要拿出彩頭來,就可以随意比試嗎?”長生忽然問道。

安雲點了點頭,問道:“羅兄還有什麽疑問嗎?”

長生說道:“若真是如此,我家境貧寒,囊中羞澀,就不參加這活動了。”

長生這般直言,安雲一梗,倒是不好逼迫他了。

張修嗤笑一聲,說道:“誰知你是囊中羞澀,還是腹中無才?先前你說不擅長作詩,難道如今聯對也不擅長嗎?魏岚先生教出來的徒弟,居然一無是處。”

長生哪怕明知道他是激将法,也不能不應了,若是再不應,那就真是縮頭烏龜了,豈不是連累魏岚也跟着丢臉?

聯對他并不虛,只是讓他拿小猴子做彩頭,他卻萬萬不肯。

秦如陌見好友有些難堪,扯下自己腰間系着的玉佩,說道:“這是我家傳的玉佩,誰贏了過去,我願意出三百兩銀子贖回,如此,可以當做德固的彩頭嗎?”

三百兩銀子,在場的窮書生聽了都有些躍躍欲試。

張修卻嗤笑道:“你把我們當什麽人了?吾輩讀書人,自來不愛阿堵物,不要拿金銀俗物污了我們的眼。”

長生趕忙說道:“秦兄,玉佩既然是家傳之物,還是好生收着吧,我再另想法子。”

秦如陌還想再說什麽,長生朝他點了點頭,秦如陌這才收好玉佩。

張修見長生不慌不忙的思考,他有些忍不住了,便道:“我知道你囊中羞澀,但你是魏岚先生愛徒,想必他對你很是愛重,不若以魏岚先生的薦書為彩頭,如何?”

若說先前看到玉佩衆人只是眼熱,待聽到“薦書”他們就全都躁動起來了,魏岚的薦書令無數讀書人趨之若鹜,曾有一個豪商奉上千金想為家中族侄求一封薦書,卻被魏岚斷然拒絕。

拿了魏岚的薦書,只要表現不是太差,就能拜在一位名士大儒門下,對于祈求科舉入仕卻沒有半點門路的讀書人來說,拜了名師也就等于半只腳踏入了官場,但凡名士,便有衆多弟子,如魏岚這般,收的徒弟除了長生最差也是舉人功名,拜得名師,就相當于收獲了一大票人脈。

自來朝中有人好做官,如此怎麽能不讓衆書生眼熱呢。

若說先前的作詩、小猴子,都只是張修等人的試探,那麽如今魏岚的薦書,就是圖窮匕見了。

秦如陌第一個不高興了,說道:“秀才之間的比鬥,如何能牽扯到魏岚先生,張口就是薦書,你真是好大的口氣。”

張修不在意的說道:“德固兄這般受魏先生愛護,只是一封薦書而已,難道還會求不來?若覺得我的彩頭比不上魏岚先生的薦書,我再加便是了。”

“張兄說的在理,魏先生有那麽多封薦書而已,只是拿一封而已,有何不可?”有書生說道。

人群裏也跟着傳來幾道附和之聲,隐隐有逼迫長生之意。

薦書事關重大,若拿着薦書的是一個品行敗壞之人,不僅會毀壞魏岚的名聲,還替魏岚得罪了一個名士,這個道理這些書生并非不懂,但利益當前,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會是那個能夠勝過長生的人,因而生怕自己錯過了拿到薦書的機會。

外人只當魏岚手裏還有大把的薦書,長生卻知道,去年因為他的緣故,魏思謙和孫夫人為了薦書鬧了一場之後,魏岚便毀掉了所有空白的薦書。

說是魏岚寫的薦書,其實更準确的說,是那些大儒名師們送給魏岚的薦書,既是向魏岚賣好,也是表達對魏岚的信賴,當日魏思謙以為是魏岚主動将薦書交給孫夫人的,其實不然,事後魏岚也一陣後怕,怕孫夫人再鬧出什麽事來,這才決意毀了這些薦書。

魏岚交游廣闊,薦書雖然毀了,但若是他提筆寫一封新的,那些大儒名士們,多半也是會買賬的,長生也知道自己若是真心相求,魏岚定會幫他,但他怎麽會因為自己這點小事去麻煩老師呢。

“抱歉,這個彩頭,我不能答應。”長生堅決的說道。

有書生見機會就這麽眼睜睜的離去,看着長生的眼神頓時不善起來,他忘了這機會能不能産生全看長生配不配合,只當長生是那個搶奪了他功名利祿的仇人,嘲諷道:“魏岚先生一世英名,卻收了個縮頭縮尾的草包徒弟,真是可惜啊,可惜啊!”

一部分書生覺得不對勁,一部分書生保持沉默,一部分書生怨恨長生。

“誰說我拿不出薦書就不比了?”長生輕笑着說道,且他脊背微微挺直,滿含銳利的視線如同冷劍一般掃視在場諸人,最終落在張修那張不甚讨喜的臉龐上,輕聲問道:“你憑什麽覺得,能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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