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章節
是傅叔生前以我的名義為我存下的學習基金。
我拿着那張卡,眼眶發酸,心裏的難過如暗夜裏的潮水。
再見到傅家寧,是在一個月之後,他是來同我告別的,他接了新的工作任務,這一次是外派非洲。
“有什麽事情,就給我打電話。”他離開時,将一張名片放在我手心裏。
我沒有對他說再見,也沒有說任何話,就那樣默默站在走廊的盡頭,看着他的身影漸漸走遠,直至消失不見,我身體仿佛松懈了一般,軟軟地倚到欄杆上,看着手心裏他的電話號碼,久久地望着,最後,我将它丢到空中,随風飄走。
我知道,我不會給他打電話。
我也不會再見他。
我決定忘記他。
忘記這段還沒有開始便已結束的感情。
我沒有再聯系傅家寧,他卻依舊從世界各地給我寄來明信片。依舊是寥寥數語,我匆匆掃一眼,便将它們都扔進那個鐵皮盒裏,再不見天日。很多次,我将那個鐵皮盒裏的東西統統倒出來,打火機的火苗已碰觸到它們,卻在最後一瞬間,又被我撲滅。
我一次一次對自己說,我只是很喜歡那些明信片上的風光圖案而已。
僅此而已。
在這樣的催眠裏,十七歲的春天,我交往了第一個男朋友。他是畫室裏請來的人像模特,我拿着畫筆,怔怔地望着他發呆,視線停留的太久,他朝我望過來。
那堂課結束後,他走到我的畫架前,驚訝地看着我空白的畫紙,然後忍不住笑了。
我們就這樣開始了,莫名其妙,悄無聲息。而結束,也莫名其妙,悄無聲息。這段感情,僅維持了兩個月。
那之後,我交了一個又一個男朋友,全是畫室裏的人像模特,每一段感情,總不會超過兩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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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室裏跟我關系最好的宋嘉嘉有一次整理她的畫時,忽然對我打趣,哎,傅尋,你有沒有發覺,你的這些男朋友,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他們都有一雙烏黑明亮的眼睛。你是不是有戀眼癖啊?
我心裏一顫。
她又說,別怪姐們沒提醒你啊,你這樣,是玩弄感情!遲早有一天會遭報應的!
她一語成谶。
我交往的最後一個男朋友,是個玩的很瘋的男孩子,抽煙、喝酒、飙車、與人打架,用宋嘉嘉的話來說,整個一小混混。在我跟他提出分手的那晚,他失控地抱住我,撕扯我的衣服。在厮打中,我用美工刀狠狠地刺入了他的身體……
我被關在警局的第三天,透過鐵欄杆,我看到疾步而來的傅家寧。
闊別整整兩年,我們竟在這樣的情景下重逢。
我坐在地上,仰頭望着與我近在咫尺的那個人,我直直望進他烏黑深邃的眼眸,眼淚洶湧而落。
我知道,這一生,我都沒有辦法忘記這個人。
他早已如烙印,融進我的骨血裏。
那個男生醒來後,我就被傅家寧保釋出去了。
他将我帶回了他的公寓,我們這麽久沒見,我其實有很多話想對他說,卻最終也只是彼此靜默地坐在沙發上。
最後,他指了指浴室:“你先去洗個澡,好好休息。”
我洗完澡出來,發現他在陽臺上澆花,那些花草長得很好,他不在的時候,是他同事幫他打理。
我倚在門上,邊擦頭發,視線随着他的動作而移動。
他忽然回過頭:“你想吃……”他的話頓住,眼睛忽然瞪大,神色驚恐。下一秒,他扔下鐵皮桶,走過來拽起我的左手腕,聲音微抖:“你……”
我一愣,而後掙紮着想掙脫他,他卻不放,視線膠在我手腕上交錯猙獰已經痊愈的一道道傷口上。
我垂下眼眸。
他的手指輕輕撫過那些傷痕,良久,他放下我的手腕,沙啞着聲音說:“對不起,小尋,對不起……”他喃喃地重複着。
見他那樣,我心裏比他更難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第二天,他帶我去看心理醫生。其實我知道自己的問題在哪兒,我常年失眠,噩夢纏繞,心裏那樣想念一個人,卻必須逼迫自己忘記。難熬的時刻,我沒有辦法,才用美工刀劃過皮膚,讓身體的疼痛來掩蓋心裏的痛。但我從未想過要自殺,真的。
但是醫生一口咬定我有嚴重的自殘與自殺傾向。她最後對傅家寧說,如果可能,讓我休學一年,帶我離開這座城市,去到一個新環境。
看到他那樣自責與擔憂的表情,我決定順從他的意見。
十八歲的初夏,我跟着他離開了這座城市,去往非洲。
飛機起飛時,在巨大的轟鳴聲中,我忽然想起初遇他那一年的寒冬,他帶我去遙遠的北國,我打開車窗,伸出手心去接那漫天飛舞的雪花時,滿心滿眼的歡喜。
眨眼間,歲月倏忽而過。
我跟他相識這麽多年,從來都是聚少離多,總是在告別。而唯有在非洲的這一年,是我們之間離得最近的時候,屬于我們的記憶最多。
剛去的時候,他不放心我,每次有任務,能帶上我就盡量帶上我一起,我會幫他做一點事情。他跟他的同事們介紹我說,這是我的小朋友。
穿梭在這塊貧瘠炎熱的土地上,經歷的越多,見到的越多,便越會覺得自身那點痛苦在這大千世界裏,并不算什麽。
我終于明白傅家寧為什麽非要把我帶到這片黃土地上來。
來年的夏天,我跟他去了東非馬賽馬拉大草原,去報道動物大遷徙。
以前只在電視上看到過動物大遷徙的影像,悲壯的奇觀。而當親眼所見時,那種震撼,無法言喻。
晚上,我們坐在遼闊的草原上,夜空中有繁星點點,在這片草原上,卻并沒有覺得浪漫,反而有一種荒涼的悵然。他遞給我一罐啤酒,與我碰杯。
我靜靜地喝完那罐啤酒,忽然問了他我一直想問的問題:“傅家寧,你為什麽不結婚?”
他愣了愣,而後輕輕笑了,回答我說:“我滿世界的跑,任何人嫁給我,都不會幸福的。”
不,不是的。如果是我,我願意陪着你,滿世界的跑。
但我什麽都沒說,自十六歲那年夏天後,我再也沒有說過喜歡他。
“我想回家了。”我說。
“好。”他沒有問為什麽。
這一年來,他對我很好,若家人,若朋友,也有一絲內疚,唯獨,沒有愛情。
但有什麽關系,我愛他就好了。這一點,在警局裏見到他的那一刻,我就決定了。
我回到學校複課,但沒有繼續學畫畫,我想念新聞系。也許,等幾年後,我可以站在傅家寧的身邊,與他并肩,奔跑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高三那一年,我的壓力非常大,但也很快樂。有夢想,有期待,再難熬的日子,都能挺過去。
期間傅家寧回國待了很長一段時間,他見到我這樣的狀态,終于放下心來。
沒多久,他主動申請去了中東。臨走前,他将公寓的鑰匙交給我,讓我幫他照顧那些花花草草。走的那天,我去機場送他。這麽多年,這麽多次的告別,我第一次為他送行。
在他進安檢的時候,忽然又轉身,快步朝我走過來,我以為他有什麽話要說,哪知他忽然捧住我的臉,嘴唇覆在我的嘴唇上。那個吻很短暫,像幻覺。在我的震驚中,他已經轉身離去。
我呆呆地摸着自己的嘴唇,思維徹底短路。等我回過神來時,已經再也看不見他的身影。
那個傍晚,機場大廳裏的所有旅客,都好奇地看着一個姑娘,她蹲在地上,又哭又笑,像個神經病。
如果我知道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他,我一定不會像個傻瓜一樣摸着自己的嘴唇發呆,我一定一秒鐘都不會錯過,他離開的背影。
他出事的消息傳來時,我剛拿到C大新聞系錄取通知書。我給他打電話,想要分享這個喜訊,我還想問他那個忍了很久的問題,傅家寧,你是不是也像我喜歡你一樣喜歡着我?可一連三天,他的電話都打不通。最後我找去他的單位,得到的卻是他的噩耗。
包括他在內的記者三人,在阿富汗的一場戰火中,全部遇難,屍骨無存。
我站在那裏,只覺天旋地轉,所有的聲音與畫面全都消失了。
世界在那一刻,萬念俱灰。
二十三歲那年,我從C大新聞系畢業後,進入他所在的電視臺,成為一名新聞記者。
三年後,我因工作去到了阿富汗,我站在當年他出事的那片土地上,這裏已是一片廢墟。夕陽斜照,我在那片廢墟裏緩緩蹲下身,從地上掬起一小捧塵土,裝進一只素色小布袋裏,紮緊,系了一個蝴蝶結。我将布袋貼在胸口,閉上眼,淚水滾滾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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