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章節

裏火辣辣的疼,但胃裏卻是麻木。他微微阖眼,問自己,如果重來一次,他還會做這樣的選擇嗎?答案是肯定的。他不是狄斐,天生擁有那麽多,哪怕生在這樣的家庭,他依舊可以選擇。而他,回到狄氏三年,所擁有的一切,都靠自己拼來。

他仰頭,将杯中酒飲盡,苦澀滑過胸腔,将心底最後一絲猶豫壓下去。

有所得,有所失,人生就是這樣,很公平。

盡歡曾幻想過很多次自己的新婚夜,浪漫的,甜蜜的,臉紅心跳的。但從未想過會是這樣一種情境,她的新郎被一通電話叫走,徹夜未歸。

盡歡在國外念書時候養成了一個習慣,每次有壓力或者難過時就打掃房間,裏裏外外抹一遍。他們的新家是狄老爺子送給盡歡的聘禮,臨海的獨立小別墅,上下三層。她找到吸塵器,從一樓開始,清理到三樓,又找出園藝剪,将花園裏整整齊齊的花草再修剪了一遍。可時間卻像跟她作對似的,一分一秒,怎麽都熬不到天亮。她想打電話給爺爺與父母,可她不敢。這場婚姻是她自己心甘情願的,這個人,是她自己選擇的。

淩晨三點,她從酒櫃裏找出一瓶酒,窩在露臺椅子上慢慢地喝,一杯一杯的,可怎麽都喝不醉。她身上還穿着婚宴上的小禮服裙,已經被她弄得皺巴巴的,就像她的心。

狄彥是在天亮時回到家的,他放輕腳步推開卧室門,卻發現床上空空如也,通往露臺的落地窗洞開,海風卷起輕柔的紗幔。他蹙眉走出去,看見盡歡抱着空空的酒瓶蜷縮在椅子上望着海面發呆。

他微怔,開口喊她:“盡歡。”

她像是被吓了一跳似的,猛地從椅子上彈起,酒瓶滾落,發出突兀的聲響。

“你回來了,是不是公司出了什麽急事……”

“盡歡。”他打斷她,走近她,“公司沒有事,是一個朋友出事了。”

她心裏一個咯噔,咬了咬嘴唇,啞聲問:“朋友?”頓了頓,才再次艱澀地開口:“女的?”

她希望他搖頭,希望他否定,可他真殘忍,連騙都不願意騙她一下。他那麽迅速地肯定地點了點頭,将她被海風吹了一夜吹涼的心再次吹冷。

她望着他,他神色憔悴,雙眼布滿了紅血絲。他眉目間挂着濃濃的疲憊與擔憂。這些,卻都是為了另一個女人。

她是大大咧咧沒心沒肺,可她不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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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立即明白了,他與那個能令他在新婚之夜抛下妻子的女人是什麽關系。

她低了低頭,走向卧室。經過他身邊時,他忽然抓住她手臂,“盡歡。我不想騙你。是,我們是結婚了,可是,你我都明白,這場婚姻,并沒有感情基礎……”

盡歡掙脫他的手,低低地說:“我好困,我要去睡覺了。”如果再不離開有他在的地方,她真怕自己被這棒頭一喝與心底一波波的難過擊倒。

狄彥沒有再說什麽,從衣櫃裏拿了衣服,又迅速出門了。

盡歡蜷在被窩裏,聽到樓下車子離開的聲音,她扯過被子,緊緊地咬在嘴裏,眼淚肆無忌憚地開始流淌。

她想起自己隔着熱氣騰騰的火鍋對他笑嘻嘻地說,我對你一見鐘情非君不嫁呀。在婚前不多的幾次見面中,他孜孜不倦地問了她好幾次,她總是這樣回答。她知道他不相信,可她不願再多說。她一直在等他想起來,想起那次在巴比倫頂樓的旋轉餐廳裏,并非他們的初見。

可惜他忘記了,或許壓根他就從未記得過。只有自己,傻傻地一記記了三年。

那是她十八歲的春天,美國西雅圖的傍晚。她留學生涯裏的第一次獨自旅行。她從小被家人保護得太好,覺得全世界都是好人,絲毫沒有戒備心,在火車上與對面座位的金發女生聊得很歡,下了車一起結伴走,去廁所時傻乎乎地将所有行李都讓那個女生看管,出來才驚覺自己遇見了騙子。

她坐在火車站附近的廣場階梯上左右開弓扇自己耳光,大罵自己蠢貨。更要命的是,她除了記得自己手機號,家人朋友的電話一律記不得。絕望地挨到了傍晚,暴躁地揪着亂糟糟的短發發瘋般地用中文大聲嘟囔着“啊啊啊啊瘋了瘋了要死了要死了”之類的怪音。或許是她的奇怪舉動與中文引起正從她身邊路過的狄彥的注意,他在她面前停了下來。

那一年,是狄彥結束留學生涯之前的畢業旅行,西雅圖是他最後一站,他不像如今西裝筆挺的冷峻模樣,他灰T牛仔褲,肩膀上挂着一個黑色背包,他站在傍晚昏黃的光線下,對她說,Hey,需要幫忙嗎?

異國他鄉的街頭,她最絕望無助的時刻,一句輕巧的鄉音,令她“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他請她吃晚餐,不過一杯可樂與一只面包,盡歡卻覺得那是她吃過最好吃的東西。他們坐在湖邊的長堤上,那是多雨的西雅圖難得的好天氣,金色的夕陽慢慢沉入湖底,水面波光粼粼,美得一塌糊塗。

她側頭,望見他安靜喝水的側面。十八歲的心,輕輕一動。

她将這場短暫的遇見稱之為初戀,宿舍裏的好友笑話她說,什麽初戀呀,你連人家名字都不知道,不過萍水相逢一場,快快忘記吧!

可她不,固執地記了這麽多年,記得他的臉如同記得西雅圖那面金色的湖泊。她固執地相信,總有一天,她會再次遇見他。

幸運的是,她終于再次遇見他,并且命運如此巧妙,她嫁給了他。不幸的是,他從未記得過她,更不幸的是,她曾天真地以為,只要去到他身邊,愛情可以慢慢來。只是,她到底晚了一步。

盡歡站在病房門外,望着房門上挂着的病歷卡上的名字:沈幼希。她深呼吸,握拳,給自己打氣,然後擡手敲門。

四目相對,空氣中有瞬間的沉寂。

盡歡率先開口:“你好,我是許盡歡……”她的話被病床上的人接二連三的噴嚏打斷。沈幼希捂着鼻子,指着她懷裏開得熱烈的香水百合低喝道:“拿出去拿出去……”說着又是一個噴嚏。

盡歡急忙轉身,将花擱在了走廊上。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花粉過敏。”盡歡抱歉地說,心裏苦笑,第一回合,自己似乎就沒占到上風。

沈幼希拍着喘息的胸口,原本就蒼白的臉變得慘白。

盡歡望見她左手腕上纏着的厚紗布,那上面隐約可見血跡。她心頭不禁打了個寒戰,要多有愛,才能這樣絕望,以死相許。

“你來這裏,阿彥知道嗎?”沈幼希終于擡眸看她,她聲音輕輕的,卻帶着赤裸裸的挑釁。

盡歡微微一笑:“他知道,他剛接手公司,很忙,所以我替他來看你。”而其實,狄彥壓根就不知道。她頗費了一番力氣,才查到這家醫院的。

果然,沈幼希臉色一變,但很快恢複自若,挑眉望着盡歡。“你想幹什麽?示威?還是用你們有錢人的一貫手段,威逼利誘讓我離開阿彥?”

她一口一個阿彥,叫得那樣親切自若,好像在提醒着她與他的關系有多麽親密一般。盡歡心裏不舒服到極點,但依舊還是平靜地說道:“我來,只是想告訴你,我與他已經結婚了。不管你跟他有着怎樣的過去,一切都結束了。”她望了眼沈幼希的手腕,“以後你別再做這種無謂的傻事……”

“你知道什麽!”沈幼希打斷她,“誰說我們結束了!不要一副同情者的嘴臉,該被同情的是你!他壓根就不愛你,你們之間只是一場交易!他永遠都不會愛你。”

你們之間只是一場交易,他永遠都不會愛你……

盡歡走出醫院,沿着街道漫無目的地走,耳畔反複響起沈幼希的這句話,像是一句咒語。

關于狄彥與沈幼希,她已經有所了解。他們青梅竹馬,認識了近二十年。她晚的何止兩三年,而是隔着他與她的整個年少時代。她也終于明白,為什麽明明有戀人,狄彥為何還會答應與自己結婚。他是私生子,與狄斐同父異母,他十九歲那年父親病逝,才得以回到狄家。狄斐的母親自然容忍不了他,狄老爺子将他送到國外,四年後學成回國,進入狄氏。他不像狄斐,有母親家族的強大後盾,他所有的一切,都靠自己拼命争來。他曾受盡了白眼,因此比誰都有野心,都想要成功,所以,哪怕他不愛她,依舊會選擇這樁婚姻,因為許盡歡背後,是整個許氏。

她提起力氣與勇氣來宣戰,想要捍衛自己的領地與幸福,結果卻令潰敗而歸。

手機鈴聲打斷她的神游,屏幕上顯示的是狄彥的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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