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郁棠是新婦,就這樣被一個外男抱着,委實不合規矩。

幸而方才是情況特殊,倒不足以令人诟病。

郁棠回過神,伸手去推趙澈的胸膛,這人也不知道是吃了什麽長大的,身子健碩/堅/硬,隔着衣料,她甚至能感覺到裏面的條線清晰的肌理。

兩人對視,郁棠完全看不明白趙澈眼中的神色。

他就那麽喜歡抱着別人麽?

傳言不好女/色的晉王,怎的這般行事?

對了!

郁棠記得,上輩子的時候,陸一鳴步步高升,最終位列首輔之位,他和趙澈成了政壇上的死敵。莫不是這個時候這二人便已經對抗上了?趙澈這般做,只是為了惡心陸一鳴?

呵呵……

郁棠想笑,怎麽所有人都将她當做是工具了,想來趙澈也是如此吧?

他為了惡心陸一鳴,今晚抱了她三次了,可他這般行事,就沒有想過會她帶來多大的困擾麽?!

看見小女子眼中的悲切和憤然,趙澈的鐵臂倏然一松,随後站得筆直,又恢複了那個冷硬無常的晉王殿下。

這時,郁将軍和陸一鳴對視了一眼。

要知道,趙澈重回大梁的這三年期間,他從不與朝中臣子打交道,這人看似行走在權力之巅,但與此同時又與一切權貴隔絕,更別提對哪一個女子感興趣。

而就在方才,郁将軍看的真真切切,沈澈幾乎是撲過去接住了郁棠。

郁将軍留一個心眼,嘆道:“棠兒啊,你不要令為父失望,你和卿蘭都是為父的女兒,為父不會有意偏袒誰,但卿蘭這些年的确是在外受苦了,血靈芝必須讓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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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郁将軍吩咐道:“來人!将血靈芝從庫房取出來,今日就從棠兒名下劃去。”

郁将軍發話了,郁棠無計可施。

倘若郁卿蘭當真有病,需要血靈芝醫治,她可以讓給她。

可事實上,郁卿蘭所做的這一切就是要斷了她生的機會。

上輩子,即便郁卿蘭得到了血靈芝,她也不曾服藥,而是随手給毀了。

郁棠不想哭,可是這一刻,那種無法操控命運的無力感讓她近乎奔潰。

她求之不得、視若珍寶的東西,別人輕松就能得到,之後卻棄若敝屣。

她怔怔的看着郁将軍,渴望他能明察秋毫,但郁将軍卻移開了視線,似乎并不想看見她。

也是了。

一個是親生骨肉,另一個只不過是他撿回來的小乞兒,孰輕孰重,換做是誰都不會猶豫吧。

郁棠嘆了口氣,仰面望着屋頂的欄柱,不想讓眼淚掉下來。

她本身就是一個不值錢的替身,她的眼淚更不值錢,沒有人會在意,既然如此,她哭給誰看呢,無非是自取其辱罷了。

趙澈在八仙椅上落座,右手修長的食指在高挺的鼻梁上蹭了蹭,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郁卿蘭眼角的餘光多留意了他幾眼,她知道趙澈是這個世界的男主,她要全力制止他和郁棠走到一塊才行。

方才親眼看見趙澈抱住郁棠,郁卿蘭心中不太舒服。

陸一鳴和趙子翼,甚至是這個世界的其他男配,都很好攻略,獨獨這個晉王趙澈最是棘手。

按着書中的內容,趙澈和郁棠之間有幾世的情緣,郁卿蘭知道,要想反轉劇情,她務必要制止這二人修成正果。

一旦書中的男女主在一起,她作為女配,在這個世界的運道就會大大受損。

所以,她才選在了郁棠嫁給陸一鳴的這一天回來。

只要郁棠和陸一鳴不和離,她就不可能再和趙澈有交集。

這樣想着,郁卿蘭當即想撮合郁棠和陸一鳴。

她明明記得郁棠對陸一鳴情深不已,可她怎麽就沒看出來呢?

“表哥,方才姐姐差點受傷,你快些看看姐姐有你沒有事?”郁卿蘭關切道。

郁将軍的夫人,乃陸家女,是陸一鳴的姑母,故此郁卿蘭也喚陸一鳴一聲“表哥”。

聞言,陸一鳴看向了郁棠,有些話堵在了他喉嚨裏,卻是說不出來。

而就在這時,下人捧着一只錦盒,疾步跑了過來,在郁将軍面前站立時,道:“将軍!大事不好了,血靈芝被人毀了!”

此言一出,郁将軍和郁夫人登時站起身來。

要知道,郁卿蘭是他們的心尖寵,別說是血靈芝了,就算是她想要天上的星月,夫妻兩人也會拼命給她摘下來。

女兒的身子需要血靈芝調養,當然要給她争取。

郁将軍看了一眼血靈芝,又看向了郁棠,“這……怎麽會這樣?!”

血靈芝是當初陸家贈與郁棠的,在今日之前皆是由郁棠親自掌管,将軍夫人登時憤然道:“好一個歹毒的女子!我郁家待你不薄,你竟然這般卑劣,寧可毀了血靈芝,可不肯讓給我兒!”

一屋子的人都在指指點點。

郁棠有口難辯,身為弱者,有時候真的連為自己辯解的機會都沒有。

陸一鳴這時也看着她,“真的是你做的?”

他的眼神中有憤怒,甚至可以說是失望透頂。

縱使這些年的相處,他也不肯給她一星半點的信任,既是如此,他又何必要娶她呢?!

郁棠淡淡一笑,“陸大人,你以為是怎樣,那便是怎樣吧。”

“啪”的一聲。

陸一鳴揚起手掌,就是一巴掌扇了下去。

一瞬間,他自己也怔住了。

他不明白為何會突然如此,只是看着郁棠臉上的風輕雲淡,他有些煩躁。

這一巴掌打下去,陸一鳴被自己震驚了,而郁棠卻是清醒了。

這個世上沒有人會站在她身邊,她如果不夠強大,只能任人拿捏。

面頰很疼,這一巴掌打的她腦中嗡嗡作響。

在場的人皆是各懷心思。

郁卿蘭雖然因為陸一鳴在意她而暗暗竊喜,但同時她不能讓陸一鳴和郁棠和離。

郁将軍的心跟着提了一下,卻也沒有開口說話。

将軍夫人的唇角溢出一抹得意之笑,仿佛在說:看吧,陸一鳴雖然娶了一個替身,但心裏真正在意的還是我的親生女兒。

而此刻,随即又是“啪”的一聲,趙澈手中的杯盞竟然生生碎裂了。

他的大掌以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力道捏緊了杯盞,因為太過用力,指尖發白,郁将軍一側目就看見了這樣一幕,倏然之間蹙了眉。

郁棠舔了舔唇角,抛開了一切大家閨秀的端莊,道:“這不是血靈芝,真正的血靈芝已經被人掉包,我本有心疾,此事可由郎中作證,我若是毀了血靈芝,豈不是斷了我自己的生路?你們如果不信,大可讓郎中過來驗證!”

血靈芝有一股奇怪的氣味,而此物雖然看着像,但并不是。

郁棠站在廳堂中,她挺直了腰板。

即便她不是郁家的大小姐,也不是陸一鳴喜歡的女子,可她是她,是世間獨一無二的人!

郁将軍點頭示意,稍過片刻,下人便領着一花白胡子的郎中過來,似乎為了公平起見,除卻這位老者之外,還另有一名醫者。

這二人先後查驗了被損壞的“血靈芝”,皆搖了搖頭。

此時的陸一鳴,他的右手在發顫,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盯着郁棠,少女左臉上的五根手指印委實明顯,她膚色白皙如脂,這樣的五指印,顯得尤為刺目。

陸一鳴的呼吸不太順暢了。

兩位醫者先後道:“将軍,此物并非是血靈芝。”

“确實如此,血靈芝乃罕見之物,醫書上有記載,血靈芝有漆樣光澤,氣微,味淡。此物卻是毫無氣味,而且是被人上過色的。”

此言一出,郁将軍看着郁棠的神色,變得前所有為的複雜,将軍夫人蹙着眉,只好沉默。

這時,下人想起了什麽,當即道:“将軍,夫人!方才小的去庫房,看見門鎖有被撬開的痕跡!”

衆人皆面面相觑。

眼下事實如何,好像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莫非有人潛入了将軍府,并且盜走了血靈芝?

郁棠很清楚自己的身子狀況,上輩子即便在最後關頭她沒有被逼自盡,拖着那副病軀,也活不了多久。

眼下血靈芝不見了,她比誰都着急。

會是誰?

是郁卿蘭做的麽?

郁棠留了一個心眼,她還是大意了,明明已經知道郁卿蘭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郁卿蘭甚至有未蔔先知之能,她如何能大意!

郁棠往前走了幾步,仰着小臉,倔強的看着陸一鳴,“陸大人,可見你方才打錯人了,這一巴掌是你欠我的。”

說着,反手就給了陸一鳴一巴掌。

打完之後,她只覺神清氣爽,那麽多年的憋屈,今晚總算是能發洩一下。

陸一鳴歪着臉,怔怔的看着她,她在他面前一直以來都是小心翼翼,任何事都會随着他的心意,即便她不善表達,可這些年她無意之中流出來的愛慕也是十分明顯。

可她今晚,她手動打了他。

她眼中更無半點愛慕傾心之意。

而這時,郁棠無視陸一鳴,也無視所有人驚愕的目光,對将軍夫婦道:“父親,母親,女兒眼下已經是陸家婦,我既然和離,便要去陸家讨要和離書,今晚打擾了父親和母親了。”

說着,她轉身離開。

郁卿蘭此人太過高深莫測,她不能再在這裏待下去,她需要好好謀劃一番!再者,血靈芝毀了,她留下也沒什麽意義。

走出了廳堂,侍月哭着上前,“夫人,你沒事吧,今晚當真是吓死婢子了,他們不讓婢子進去,即便婢子想幫忙,卻也是進不去。”

郁棠拉着她離開,“傻丫頭,你能幫什麽忙,莫要哭了,日後的路還很長,你若是願意跟着我,我定然盡力保你,你若是想離開,我也會給你尋一個好出路。”

侍月哭得更厲害,“婢子哪兒也不想去,婢子要留在夫人身邊!”

走出了将軍府,郁棠回頭望了一眼。

她記得被郁将軍第一次領上門的時候,那年将軍府的門第對她而言是那樣的高,而她卻是藐若蝼蟻。

如今亦然。

……

夜色漸濃,馬車在城中緩緩往前,一紅衣少年騎着馬靠近了馬車,将一只錦盒遞了進去。

趙澈從假寐中睜開眼,他打開錦盒,眉頭蹙着,“罷了,這藥也未必于我有用。”

男人修長的五指極有規律的敲擊着馬車內的矮幾,半晌才道:“聽本王之命,放一條消息出去,就說本王手上也有一枚血靈芝。”

紅九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王爺!這……這不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毫無懸念、直截了當的告訴郁将軍,今晚是咱們做賊了麽?”

“閉嘴!立刻照辦!”

紅九:“……”他太難了!

作者有話要說:  墨九言:兒啊,我們家糖糖因為你被男二打了,你愧疚麽?

趙澈:……我會替她打回來的!

墨九言:那你心痛麽?

趙澈:痛!非常痛!打在她身上,痛在我心裏!

墨九言:我原以為你會是一個禁欲沉默內斂的兒子……看來我錯了。

趙澈:(⊙o⊙)…??我難道還不夠禁欲?還不夠沉默?還不夠內斂麽?

墨九言:卒!

————

劇透:糖糖身份尊貴,後面會揭露身世,糖糖她親爹非常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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