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晉王府的書房獨具一格的沉穩大氣,倒是與晉王的身份相符。

不過,郁棠一看到趙澈那張如白玉雕琢而出的俊臉,就實在難以将他與坊間傳言的晉王聯系在一塊。

更重要的是,這人不久之後會成為權勢滔天的攝政王,在那之後的幾年,便是他逐漸掌控大梁皇權的時候,最終造反稱帝。

郁棠端坐在案桌前,一想到以後的光景,不由得打了一個激靈。

“棠姑娘很冷?”趙澈的聲音突然從頭頂傳來。

郁棠一驚,手中的銀狼毫筆頓住,一轉頭就看見了趙澈的那張俊美之中,摻雜了一絲冷硬與妖冶的臉。

他離得太近。

近到能讓郁棠看清他眸中錯愕的自己,“王爺放心,小女子定當會将經書抄好。”

趙澈站直了身子,他能看得出來,這小女子雖是內心慌亂,但表現的極為沉穩,倒是比同齡的女子端莊大氣的多。

郁将軍府果然養了一個好女兒。

從他的角度能看見郁棠纖細的腰身,太過細柔,似乎他一掌就能掰斷。還有她脖頸處淡淡的小絨毛,十分可愛。白天所看見的,倒是比晚上更加清媚。

趙澈移開視線,淡淡道:“嗯,這本經書是本王托高人從西域得來,世間僅此一本,故此,棠姑娘只能在本王府上抄寫完才能走。”

言下之意,經書太寶貴,她不能帶回去抄。

郁棠雖然和離之心已決,但她眼下到底還是他人婦的身份,在晉王府待久了,自是對名聲不好。

然,她虧欠了晉王一命,她也拿不出什麽值錢的東西抵債,既然晉王看上了她的字,她便抄寫便是。

“是,王爺,小女子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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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棠應了一聲,趙澈的行徑雖然讓她看不透,但他并未做出僭越之事,那幾日抱她并未摻雜任何不軌之心,郁棠直至此刻還在猜測,他這般做是為了惡心陸一鳴。

長案上擺着一只累絲鑲紅石熏爐,裏面正燃着絲絲檀香,但這味檀香之中還另有淡淡的薄荷氣息,雖說不難聞,但在這樣的寒冬臘月裏,讓人聞之,委實有些涼意。

郁棠手腕凍僵,謄抄了片刻開始緩和。

趙澈一直不曾離開書房,郁棠抄經書時,這人便坐在八仙椅上看地理志。

其實,兩人之間的距離有些近。

僅此隔着一張案桌。

郁棠不明白,趙澈怎麽靠的這麽近。

走到今天這一步,郁棠深知自己沒有矯情的資格,她并不什麽真正的大家閨秀,不久之後也非達官貴人之妻。她本就出身低微,當過小乞兒,還談什麽顏面尊嚴。

于是,郁棠很快就集中精力抄寫經書。

她從八歲才開始認字,當初為了練出一手精湛的梅花小楷,的确是下了不少功夫,謄抄了無數股本經書。

起初是為了不讓郁長東失望,讓自己能配得上郁家千金的頭銜,後來更是為了能配得上陸一鳴,她将一切心力都用在了諸如此類的事上面。

似乎上輩子沒有一天為自己活過。

正抄的認真,肩頭突然傳來重感,郁棠吓了一跳,她本能的身子一顫,就發現趙澈将一件大氅披在了她身上,“既然是為本王做事,棠姑娘還需得心無旁骛。”

這是甚麽意思?

她的确是一心一意在謄抄。

郁棠轉過臉,一聲清脆的聲響引起了兩人的注意,順着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只見一把鑲嵌着一塊紫色寶石匕首掉落在地。

這把匕首是郁長東在郁棠十二歲生辰那日贈她的,她一直随身攜帶。

未及郁棠俯身,趙澈先一步将匕首撿了起來,他打量了幾眼匕首,目光與郁棠對視,眼神閃過一絲旁人看不懂的情緒。

郁棠當即大驚,“王爺,小女子并無其他意思,這匕首是小女子防身之物!”

晉王府不得攜兵刃入內,但凡登門者,兵刃一律上繳,違令者只有一死。

郁棠此前一心惦記着血靈芝,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件事,她當真很擔心自己會被趙澈一刀給砍了。

十五歲的少女明明還很稚嫩,偏生裝的沉穩端莊。

趙澈在她眼中看出了慌亂與不安,片刻後,他淡淡道:“這匕首不錯,本王沒收了。”

郁棠:“……”

趙澈看中的東西,她當然是沒有理由不給。

換言之,這總比丢了小命來的強。

今日的晉王又讓郁棠看不明白了。

……

一個時辰後,郁棠準備離開晉王府,卻在前廳撞見了郁瑾年和陸一鳴。

很顯然,郁瑾年和陸一鳴皆沒有想到,郁棠會和趙澈一塊出現。

二人眼中皆閃過一絲疑慮,陸一鳴薄唇緊抿,并未言辭。

郁瑾年朝着郁棠大步走來,“阿姐,你……你拿到血靈芝了麽?”

郁棠莞爾,“已經服用。”

聞言,郁瑾年狂喜,少年臉上的笑意純真,半點不像作假,當即将郁棠當場抱了起來打轉,“太好了,阿姐,你以後不必再受心疾之苦了!”

郁瑾年的話讓陸一鳴又是心頭一緊。

他知道郁棠患有心疾,雖然每次患病時,她百般隐忍,但他親眼見過她發病之時,每次都是疼的面色發白。

另一邊,趙澈也蹙了眉。

怎麽?別人也喜歡抱她?

大梁民風不算開化,男女授受不親這個道理,她難道不懂?!

趙澈心有郁結,仿佛是自己準備狩獵的兔子,也被別人給盯上了。

郁棠被郁瑾年放了下來,她淺笑,道:“瑾年,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以後……莫要這樣了。”

郁瑾年掃了陸一鳴和趙澈一眼,眼中閃過某種難以解讀的神色,須臾轉為正常,“我知道了,阿姐。”

郁棠這便向趙澈告辭,“多謝王爺,小女子先行離開了。”

趙澈面無他色的點了點頭。

郁棠帶着郁瑾年離開,陸一鳴卻沒有走。

趙澈在上首的位子上落座,看上來心情不錯,“陸大人見本王有何事?”

陸一鳴如今的官銜,自是與無法與趙澈抗衡。

但他身上那種百年高門大戶養出來的氣韻,使得他在趙澈面前不卑不亢,抱拳道:“王爺,下官有一事相求,還望王爺首肯。”

趙澈颔首,示意他接着說。

陸一鳴道:“下官之妻有些任性,若有得罪之處,還望王爺莫怕,從今往後,希望王爺莫要再見她。”

作為一個夫君,當然不希望自己的妻子抛頭露面的見外男。

這本是無可厚非,但陸一鳴此言一出,趙澈卻笑了,“陸大人當真有豔福。”

這話頗有涵義。

陸一鳴不想做過多的解釋,又道:“下官之妻,下官定會好生管教,還望王爺自重,下官先告辭了。”

說着,陸一鳴作了一揖,之後轉身離開。

趙澈唇角的笑意徹底消散,他緩緩轉動着玉扳指,也不知在想什麽。

紅九這時冒了出來,“王爺,那陸一鳴簡直狂妄至極、目中無人、目無尊卑、吃着碗裏瞧着鍋裏!眼下坊間傳言,他真正想娶的明明是郁将軍的親生女兒,如今又/霸/占/着棠姑娘不和離,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王爺,不如咱們幫棠姑娘和離?”

紅九那叫一個氣憤。

“退下!”趙澈突然低喝。

方才還氣焰嚣張的紅九,登時慫了,半句不敢多言。

紅九:“……”他太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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