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糟了!大哥,又來了一批蒙面人!”白楊在白征身後喊了一聲。

白征視野極佳,他掃視了一眼,再這樣下去根本不是辦法。

在場的幾撥人馬當中,除卻晉王府的暗衛之外,明家的府軍、陸府的護院,以及郁瑾年手裏的人皆根本不是死士的對手。

就在這時,拉着馬車的兩匹駿馬,不知是受了什麽刺激,突然揚起前蹄,像瘋了一樣,如離/弓/的箭矢般,飛快朝着前方疾馳而去。

殺手的目的是趙澈,見馬車往前疾馳,自然不再戀戰,而是火速追蹤。

與此同時,麒麟衛、明家府軍、陸府護院,以及郁瑾年的人也都先後追了上去。

方才馬車劇烈晃動,郁棠身子一穩,直接朝着趙澈的胸口栽了過去。

面對送上門的溫香軟玉,趙澈當然不會拒絕,郁棠結結實實的落入他懷中時,趙澈低頭,一臉嚴肅,“棠姑娘,今夜雖是不太平,你這般投懷送抱是不是太不矜持了?”

馬車劇烈的颠簸,郁棠根本無法自己坐穩,她雙手揪着趙澈的衣襟,總覺得趙澈方才是故意挑/逗/她,可又見對方臉色凝肅,葳蕤的五官格外立挺深邃,無半分玩笑之意,郁棠又無法與他争執,只好道:“是我孟/浪了,還望王爺莫怪。”

趙澈應了一聲,示意自己并不怪她。

過了半晌,馬車根本沒有停下來的趨勢,郁棠有些急了,她仍舊抓着趙澈的衣襟,他身段高大,她整個人仿佛是趙澈圈在了懷中。

郁棠不喜歡這樣“她在下,趙澈在上”的姿勢。

即便是這個時候,趙澈身上的氣息和他天生的威壓也是無處不在。

兩人對視,郁棠看着對方的眼睛,問道:“王爺,外面到底是怎麽回事?幾時……幾時能結束?”

趙澈沒有騙她,實話實說,“有人要殺本王,不過陸一鳴也來了,你如果想跟陸一鳴走,本王可以想法辦法護你離開。”

對付聰明的女子,有時候坦誠比謊言來的有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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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澈像是吃定了郁棠不會跟陸一鳴走,又問,“棠姑娘,你想好了麽?若是你非要跟着本王,以後就沒有回頭路了。”

郁棠:“……”

晉王的意思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麽?

……

同一時間,白征和陸一鳴等人眼睜睜的看着馬車駛入一片荒蕪,紛紛着急了起來。

要知道,再往前一段就要挨近山崖,若是還不能搶在殺手之前制止馬車,後果不堪設想。

白征和陸一鳴有過交集,他當即喊道:“陸大人,你我分開兩路,需得速速控制馬車才行!”

陸一鳴點頭,一手握緊缰繩,夾/緊的馬腹,朝着馬車的方向奔去。

紅九手中不知從哪裏得到了一條馬鞭,眼看着馬車就要狂奔下去,他揚起馬鞭,朝着馬頭套了過去,奈何晉王府的馬車是由兩匹駿馬拉着,紅九僅僅控制了一匹,根本不足以制止馬車。

這時,趙澈往外探了一眼,濃郁的眉心蹙的更深了,他一手圈住了郁棠腰肢,将她身上的重量都集聚在他的一臂之上,以方便他随時操/控二人的安危。

郁棠的手緊緊揪着趙澈的前襟,加之此刻又被趙澈圈在懷裏,從別人的角度去看,只會覺得他二人是緊緊相擁的姿勢。

“啪-”的一聲,車轅斷裂的聲音響起。

随即,郁棠就聽見趙澈低沉醇厚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只能棄車了,棠姑娘抱緊了!”

生死關頭,自當不拘小節。

郁棠的身子緊挨着趙澈的,她其實想不明白,趙澈為何在這個關鍵時候還要帶上她。

如果他一人離開,生還的機會定然更大。

她自幼是孤兒,從小就以為自己是被親生父母所棄,如今将軍府棄了她,陸一鳴也棄了她,趙澈卻沒有……

馬車車壁裂開,趙澈抱着郁棠,縱身一躍跳下了馬車。

方才車速過快,二人落地後,連續在地上滾了幾圈。

郁棠只覺一陣天翻地轉,她從未經歷過這樣刺激的事,也不知道是不是死過一次的緣故,她竟然毫無畏懼。

整個過程不過才幾個呼吸的時間,最後停下時,郁棠被趙澈壓在了身下,而她的後背枕着趙澈的臂膀,因此她并沒有摔到。

月華如練,朵朵白雪自二人身側落下。

趙澈和郁棠對視,他無意中窺聽到她內心的驚慌【怎……怎麽能這樣抱?】

男人也不知道是被什麽取悅了,哼笑了一聲,“本王壓了棠姑娘,還望棠姑娘莫怪,你我今夜就算是扯平了。”

郁棠:“……”

目标終于露面,一衆殺手一看見趙澈,紛紛殺了過去。

殺了晉王,賞銀萬兩,這輩子再也不用當殺手,即便金盆洗手,享受無邊富貴。

所以,殺手們鬥志昂揚。

這時,趙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郁棠抱了起來,他的手放在腰間,“嗖——”的一聲,拔出了一把軟劍出來,另一手圈着郁棠的腰。

紅九殺入重圍時,趙澈和郁棠已經被殺手團團包圍。

即便趙澈武功高強,也是雙拳難敵四手,他的動作太快,郁棠只覺一陣眼花缭亂,她的身/子完全不受控制的被趙澈掌/控。

殺手遲遲攻不下趙澈,便又想出了法子,開始攻擊郁棠。

趙澈防備之餘,還要護着她,形勢更是嚴峻。

紅九看出了殺手的動機,氣的上蹦下跳,“欺負一個姑娘,你們算什麽男人?有種的跟老子單挑!”

傻子才會跟一個瘋子單挑!

殺手有意避開紅九,紛紛朝着趙澈和郁棠攻擊。

這時,陸一鳴和白征等人也已經趕來,奈何殺手的包圍圈太緊,一時間根本無法沖進重圍。

陸一鳴一眼就看見了被殺手圍困的郁棠,他提着滴血的長劍,隔着紛紛落雪,朝着她沖了過去,身後是陸府護院的叫喊聲,“大人!大人萬萬不可!”

陸一鳴的體力已經撐到了極限。

他眸中充血,皚皚落雪擋住了他的視線,一慣的理智已經消散的差不多了,他現在只知道一件事---帶走郁棠。

否則,這次如果錯過,好像再也沒有機會了。

白征、明遠博、郁瑾年也帶着人殺了過去。

此時的殺手頭子觀測了一遍戰況,又開始焦慮頭疼,他們的人馬雖是緊追晉王,但身後也照樣有幾撥人馬拼命追趕。

可能……今天真的不适合刺殺?

下次出門一定要看黃歷!

事情已經發生,開弓之箭,再無回旋餘地,只能硬着頭皮繼續殺。

趙澈一邊防備,一邊後退,他帶着郁棠,根本無法施展武功。

換言之,郁棠的命與他的命同樣重要。

若是沒了郁棠,單單是頭疾,也會遲早要了他的命。

……

白征只見陸一鳴不要命的往前沖,他是朝廷命官,麒麟衛自然是不能見死不救,遂一路相護。

白征很納悶。

坊間傳言陸一鳴即将休妻重娶,可他這般在意郁棠又不像是裝出來的。

既是在意,又何必那樣對待她?!

白征跟随陸一鳴身後,一路殺了過去。

此時,趙澈已經退到了懸崖邊上,這座懸崖雖然不高,但普通人摔下去,也是非死即傷,何況眼下正是天寒地凍的時候,在外待一宿,別說是保命了,活活凍死都有可能。

“郁棠!過來!到我這邊來!”

陸一鳴沖進殺手重圍,他高聲喚道,嗓音有些沙啞。

他伸出手,好幾次離着郁棠僅此一丈的距離,只要他能碰到郁棠的手,哪怕一抹衣角,他也能将人拉過來。

郁棠看着他,此刻她眸色無波,四周的喧嚣聲此起彼伏,她張嘴,用了口型告訴他,“再見了,路一鳴。”

從今往後,不管前世如何,也不管将來怎樣,她終于要徹底放開他了。

陸一鳴……

她年少時候的光;

她一直以來的念想;

她上輩子等了半世的人;

再見了!

四野昏暗,可陸一鳴看的真切,看懂了她僅用了嘴型說出的每一個字。

她說“再見了,陸一鳴。”

可他從未打算過再見。

陸一鳴自認從頭到尾,他都沒得選擇,但他并不會因為郁卿蘭的回來,而抛棄郁棠,可一樁樁事情發生之後,事态不知不覺就發展到了這一步。

陸一鳴喉結滾動,他再一次伸手,那個如四月清風,枝頭朗月的男子,聲線帶着哭腔,喊道:“郁棠,你過來!你快過來!”

他這二十幾年有太多的無奈,但從未像這一刻這般,無奈的讓他近乎奔潰。

到了這一刻,陸一鳴發現,這個世上很多事情都可以用陰謀陽謀去算計,但獨獨“人心”最是教人無法參透。

郁棠曾經那樣的喜歡他,會因他的一個眼神,或者一句話,而歡喜之至。

她的喜歡既純粹又熱烈,陸一鳴以為,這份喜歡永遠不會消散。

可事實上,在他還沒有意識到之前,郁棠就突然轉身離開,她的目光不再凝視着他,也不再将他當做是一道光。

兩人遙遙相望,郁棠看了一眼陸一鳴被殺手刺破的臂膀,朝着他搖了搖頭。

既是決裂,那就要決裂的徹徹底底。

此時陸一鳴真的開始怕了,“郁棠!”

他又喊了一聲。

殺手的包圍圈愈發緊了起來,而與此同時,外圍又有一隊人馬朝着這般趕來,這些人騎着馬,手握/弓/箭,一應皆是黑紗蒙面,為首之人正是穿着鬥篷的男子,他擡起手,往前一揮,低喝道:“弓/箭/手/準備,聽我口令,立即殺無赦!”

随着鬥篷男子話音剛落,正在與趙澈對峙的殺手們瞬間懵了。

難道主子是寧可錯殺自己人,也要殺了晉王?!

此時,無數根箭矢如疾雨般射/了過來。

趙澈的一條臂膀圈着郁棠,另一只手舞動長劍,見情形不妙,他突然側頭問郁棠,“棠姑娘可信本王?”

郁棠明白他是什麽意思,又看了看身後的懸崖,她知道下面灌木叢生,掉下去未必會死,相反的,留在這裏才是危險。

郁棠點頭。

趙澈稍稍勾唇,笑意妖異邪魅。

此時,白征、明遠博,以及郁瑾年尚未殺過來,就那樣眼睜睜看着趙澈抱着郁棠,二人朝着懸崖下面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目标突然消失,鬥篷男子揮手,讓/弓/箭/手停止進攻。

男子似乎根本不信趙澈會那麽容易就死。

他甚至直接篤定了趙澈根本不會死,随即命令道:“都給我跳下去!繼續追!”

衆殺手,“……”

挨近懸崖的殺手們面面相觑,留在這裏會被麒麟衛等人殺死,若是僥幸沒死,被活捉的下場更慘。

領頭的蒙面人似乎瞬間明白了什麽,也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見頭兒這般信心十足,跳崖的動作果斷利索,被麒麟衛包圍的殺手們也放松了警惕,陸陸續續跳下懸崖。

這時,紅九和白征先後趕到了懸崖邊上。

明遠博和郁瑾年亦然。

明遠博往身後看了一眼,擰眉道:“那幫人已經撤退,他們到底是什麽人?”

說話間,明遠博往懸崖邊看了一眼,扪心自問,他親眼看着趙澈抱着郁棠跳下去,心裏竟然稍稍松了口氣,似乎篤定了只要有趙澈在,郁棠便不會有事。

白征和明遠博對視,搖了搖頭,表示他也不能确定殺手究竟是誰的人。

換言之,即便知道了,他也不可能就這樣說出口。

此事事關重大,他還需得和義父商榷一番。

紅九急的毛毛躁躁的,他有些俱黑……懸崖下方伸手不見五指,也不曉得王爺和棠姑娘如何了?

陸一鳴單膝跪在懸崖邊,手中的長劍抵在地上支撐着他的身體。

四野無風,唯有棉絮般的落雪漸漸飄落。

郁棠明明沒有發出聲音說“再見了,陸一鳴”這六個字,可他腦子裏卻不斷的重複着郁棠的聲音。

“再見了,陸一鳴……”

如鐘磬聲,聲聲撞入他的耳膜,好不刺痛。

“再見了,陸一鳴……”

“再見了,陸一鳴……”

“……”

如此反複,震的他耳中嗡鳴。

郁瑾年失了理智,他自幼不被陸氏寵愛,自從郁棠來了将軍府,才有人關心他,懂他的喜好。

如果不是陸一鳴,郁棠不會這般下場。

郁瑾年上前,揪住了陸一鳴的衣領,将他提了起來,“陸一鳴!你看看你幹的好事!如果不是你們,阿姐豈會這般下場?!跳下去的人應該是你,而不是她!你還假惺惺的待在這裏做什麽?你倘若真的關心阿姐,你倒是跳下去啊!”

“你跳啊!”

郁瑾年歇斯底裏。

陸一鳴怔然,陸家護院上前勸架,“還請小舅爺冷靜!”

郁瑾年才不想給陸一鳴當小舅子,“老子不是你們陸家的小舅爺!?”

陸一鳴跪在原地,看着落雪從他眼前飄落,他想起了前些年科舉考試,案牍勞形時,郁棠親手給他縫制的護膝,還有披風,她原本根本不會做針線,後來卻練就了好手藝。

但陸一鳴知道,她那些年到底吃了多少苦。

她從來不會說出口,但陸一鳴将她的一切艱辛和努力都看在眼裏。

她……

一直是個只會做不會說的人。

郁瑾年見他失神,冷冷的嘲諷,“陸一鳴,你豈會跟着我阿姐跳下去?你哪裏會舍得你的大好前程?我阿姐沒了,你是不是還打算娶我另一個姐姐?!”

陸一鳴無言反駁。

他的确不能死。

他肩上扛着二房,扛着陸家,扛着男人的抱負和野心。

可是郁棠……

看着郁棠在自己眼前消失,陸一鳴覺得自己的心真的痛了。

此時,白征和明遠博雖然還算理智,但皆已經焦慮的不行。

紅九再也不想等下去,拉着白征的衣角,問他,“喂!你跳麽?你跳我也跳!”

白征:“……”

他才不想與這厮一起跳下去!

白征無視紅九,生怕被他盯上,兩人又要打上了無數個回合。

白征對明遠博道:“明世子,事不宜遲,你我兵分兩路,速速下去找人,若是耽擱時間長了,只怕情況不妙。”

明遠博也是同樣的想法,速速點頭,“嗯,好!”

剛走出幾步,明遠博叫住了白征,終于說出了自己內心的疑惑,“白大人今夜是沖着晉王而來?還是郁棠?”

二人個頭相當,一個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麒麟衛二把手,另一個是大梁帝都數一數二的青年才俊,卻是同一時間,出現在同一場和。

彼此好奇也是常事。

白征眉目溫雅,他其實相貌突出,若是撇開他的身份不看,還以為是麋鹿書院裏的學子。

白征反問,“那明世子呢?你因何而來?又因誰而來?”

作者有話要說:

白征:我和糖糖還有未了的緣分,畢竟一起要過飯,你們是不會懂的。

明遠博:不,我和糖糖之間的紐帶,是你們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的!哼~(驕傲臉)

陸一鳴:我還是糖糖法律上的夫君!

趙澈:樓上幾位,幾世情緣了解一下!跟本王比,你們都弱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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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們,動動小手,評論走起來撒~看我楚楚可憐的小眼神→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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