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外面月華如練。

清冷的月光自茜窗照了進來。

趙澈身上只着一件雪色中衣,他躺在床榻上,幽眸盯着頭頂的承塵,頭疾和男子某處的喧/嚣,這兩重刺激,讓他難以入睡。

未認識郁棠之前,這樣煎熬的夜晚早就習以為常。

遇見郁棠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趙澈從不會委屈了自己。

他需要的“解藥”,強取豪奪也在所不惜。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是北焱站在門外,壓低了聲音道了一句:“王爺,屬下有事禀報。”

晉王府除卻暗衛之外,只有北焱幾人,故此,趙澈夜間屢次叫水的事情,他自然是知曉的。

作為整個晉王府唯一個稍微正常一點的男子,北焱對趙澈今夜的行徑深表理解。

他也知道,以趙澈的“血氣方剛”,此刻必然是醒着的。

須臾,屋內傳出男子低沉的嗓音:“進來。”

北焱吐了口濁氣,他其實并不太想進去趙澈的寝房。

門扇被推開,北焱随手合上了門,他眼觀鼻鼻觀心,幸好沒有看見不該看見的東西,也沒有察覺到不該察覺的異常。

此時,趙澈坐在桌案邊,兀自倒茶。

這個時辰了,茶水早就涼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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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焱卻見趙澈直接仰面灌了兩杯下肚,他只看了一眼自家王爺嚴重/欲/求/不滿的俊臉,當即移開了視線,一本正經的嚴肅着,說道:“王爺,屬下已經知道了當年淑妃娘娘被綁架之後的知情人,王爺現在要見麽?”

淑妃娘娘是大梁第一美人,歸德侯府的掌上明珠,年輕時候引的無數青年才俊折腰,更有甚者,為了她出家剃度的。

就連北燕帝王,也曾一度為了美人,意志消沉,不願歸國。

關于明書瑤的那些陳年過往,即便是話本子也寫不出那樣的曲折百轉。

北焱話音剛落,趙澈已經起身,他身邊沒有貼身伺/候的婢女,去了屏風邊上,随手取了一件外裳穿上。

北焱不明白,自家王爺為何突然會對淑妃娘娘如此感興趣。

王爺心悅之人,難道不是棠姑娘?

淑妃娘娘畢竟是炎帝的寵妃,若是自家王爺非要……亂了輩份啊。

北焱正思緒百轉,趙澈一記眼光射了過來:“此事還有哪些人知曉?”

北焱回過神,面色更加嚴肅:“回王爺,除了歸德侯府之外,想必知曉此事的人都已經不在世上了。”

趙澈眯了眯眼,一抹異色在他眼中一閃而逝。

明書瑤曾與郁長東定過親。

兩人青梅竹馬,情投意合。

但好景不長,郁将軍府不久之後就提出了退婚。

坊間傳言,是因為炎帝惦記上了明書瑤,故此才逼着郁長東退婚。

然而,這也只是傳言。

……

王府地牢內,暗衛見趙澈過來,皆悄然退下。

北焱掃了一眼被綁在絞刑架上的老婦,面無表情道:“王爺,此人已經服下“幻浮生”,但凡王爺問什麽,她便會如實答什麽。”

“嗯。”趙澈應了一聲。側過臉看了一眼北焱。

北焱身子骨一僵。

怎麽?

王爺這是要驅趕他?

原本,王爺将這項任務僅僅交給他來處理,他還以為是王爺信任他,且終于發現了他比紅九幾人優秀太多。

但,看來是他想多了……

北焱按耐住酸楚的心情,面上不顯,嚴肅的退了下去。

四下再無旁人,趙澈這才開口問話。

此事事關郁棠身世,他自己沒有搞清楚之前,他不想讓任何人知曉,萬一事情真如他想的那樣,他會這個秘密永遠掩埋!

“說!十六年,淑妃娘娘被綁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麽?”趙澈低低喝道。

老婦眼神渙散,像是失去了焦距。

她看着趙澈的眼睛,語氣十分平緩,像是在做一個漫長的夢,娓娓道來:“當初因着歸德侯曾圍剿清風寨,殺了清風寨的當家寨主,清風寨為了報複,就擄走了尚在閨中的小姐。”

她口中所說的小姐,就是明書瑤,如今的淑妃娘娘。

老婦接着又說:“不過,因着我家小姐的愛慕者衆多,當時事發之後,京城各路人馬都前去營救。其中就包括了郁長東、白墨池、古天齊、徐大人,甚至還包括了當時在大梁訪國的北燕帝王慕容焦。”

聽到這裏,趙澈突然蹙眉。

老婦的話頓了頓,沒再繼續說下去。

按着趙澈的猜測,那日在清風寨一定發生了什麽,然後便有了郁棠,遂又問道:“之後呢?是誰救了你家小姐?為何郁長東與你家小姐退婚了?”

老婦撇了撇嘴,像是在思量什麽,片刻後方道:“小姐失貞了,但不知是誰做的。那日清風寨使詐,對前去營救小姐的人做了手腳,我家小姐醒來時,身邊躺着五個男子。”

趙澈:“……”

晉王殿下問不下去了。

十六年前,郁長東還是将軍府的世子,白墨池是武狀元,古天齊早年浪跡天涯,偏生被一個明書瑤牽絆住了,至于徐大人,如今已經是當朝首輔,而北燕帝王慕容焦也是個癡情種……

趙澈猛然之間想起了曾經在北燕為質時,他偶然得見過慕容焦的那些女人,一個個皆有一些相似之處,如今一想,竟都是按着明書瑤的樣子找來的。

趙澈花了好半晌才平複了心情,低低問道:“你家小姐可知,是誰對她……做了什麽?”

老婦又頓了頓,這才搖頭:“我家小姐并不知曉。”

趙澈:“……”饒是自诩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晉王殿下,此時的面色也沉了沉。

“你家小姐是不是生過一個孩子?”趙澈本想幫着郁棠找到親生父親,這下看來……還是一輩子都別讓她知道為妙。

老婦說:“那孩子一生下來就夭折了,那年侯爺将小姐藏了起來,無人知道我家小姐生過孩子。”

夭折?

只怕是被歸德侯送走了吧。

如今想來,也難怪歸德侯會将孩子送走。

若是那個孩子留下來,且不說明書瑤能不能入宮,單是那場荒唐事,就會讓歸德侯,以及明書瑤本人名譽掃地。對那個孩子而言也未必是一樁好事。

“幻浮生”的藥力并不能持續太久,趙澈停止了詢問。

他原本以為,就算是當年那件事牽扯了數位位高權重之人,但起碼能找出郁棠的親生父親。

可現在看來,那幾人都有可能,甚至……就連郁長東也有可能是郁棠的親爹。

這下,晉王殿下的眉頭蹙的更深了,好像不管郁棠的生父是誰,他想抱得美人歸,都需得付出超乎尋常的代價……

這一晚對晉王殿下而言,又是一個不眠夜。

他的棠姑娘,真真是命運不濟,那四人不是權勢滔天,便是利欲熏心,不管誰是她的親生父親,都不是什麽好事。

棠姑娘怎就遇不到像他這樣仁德載物的人呢……

一時間,晉王殿下又是忍不住父愛澎湃。

……

次日一早,寒霜尚未消融,晉王殿下就騎着一匹毛色油亮的戰馬,從晉王府直接來到一品閣大門外。

他是這次機關大賽的主辦人之一,而古天齊作為天下第一機關師,自然會受到邀請。

守門的婢女見趙澈拿出了機關大賽的燙金請帖,嚴肅道:“王爺放下帖子即可。”

言下之意,他需要止步于門外。

趙澈就知道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好在他早就留了一手,冷聲道:“本王昨日并未提出訴求,一品閣還欠着本王的,本王如何不能進去?”

婢女仰面看着坐在高頭大馬之上的趙澈,見他眉目挺俊,晨光打在他身上,照亮了錦緞長袍中的銀線,他眉眼清俊如畫,只一眼就讓女子怦然心動。

趙澈明明穿的是尋常世家公子所穿的常服,可那婢女卻有了種天神自天而降的巍峨感。

教人只敢遠觀,不敢輕易靠近。

“那、那晉王殿下且稍等,婢子這就去通報閣主。”婢女收回目光,心跳怦然,難以平息。

趙澈只好暫時被堵在一品閣大門外。

他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

一想到棠姑娘有可能是古天齊的女兒,晉王殿下的臉比外面的寒霜還要冷了幾分。

不多時,方才那位婢女又疾步前來,将一品閣的大門打開,這婢女生的嬌俏玲珑,五官清秀,光是看着她腳下的步子,便知是個練家子,而且武功不低。

哼~

古天齊不過是個貪圖美/色,安于享樂之人,他憑什麽給棠姑娘當爹?!

趙澈內心忿然,饒是古天齊被尊為天下第一機關師,他也覺得這人不配給郁棠當爹。

“晉王殿下,我家閣主裏面有請。”婢女恭敬道,又忍不住擡頭多看了一眼。

趙澈自她身邊躍過時,除卻一陣清風之外,還有絲絲幽香飄過,像是龍涎香,但其中又摻雜了一絲薄荷氣味。

晉王真是個講究人吶!

婢女看着趙澈挺拔的背影,不禁默默的想着。

……

古天齊坐在廳堂上首,見趙澈再一次登門,他稍有不悅,奈何收了人家昨日所贈的畫本,他只能硬着頭皮接待。

別以為他不知道,其實趙澈是沖着他家小嬌嬌來的!

他家棠兒生的那樣好看,是個男子都會垂/涎傾慕,但古天齊對趙氏皇族中人最是厭惡。

趙澈兀自落座,他比古天齊年輕不了幾歲,氣勢上也更勝一籌,故此,趙澈的存在,讓古天齊渾身上下不太舒服。

仿佛只一眼就知道對方來意不善。

是來和自己搶女兒的!

古天齊沉着一張臉,虧得他自诩貌若潘安,但事實上,趙氏皇族中的男子,一應俊美無俦。

古天齊看着趙澈就覺得不順眼:“王爺有何訴求?”

但凡他知道的,他一定會知無不盡的告之趙澈,只盼着他趁早離開。

昨日真不該為了彰顯自己是個慈愛的師父,而讓郁棠挑選了趙澈進閣。

趙澈也沒拐彎抹角:“本王的母後葬在了何處?”

他這聲音聽不出什麽波瀾,無喜無悲,似乎在詢問着一樁無關緊要的事。

“我母後葬在了何處?”他又問。

先皇後的死一直是一個迷,當年不知發生了什麽,先帝也未允許先皇後的棺椁入皇陵,至于當初到底事出何由,這世上已經沒有幾人知曉。

古天齊噎住。

他手中線人遍布天下,想要打探大梁帝都的消息,并不是什麽難事,但他不是神仙,并不是什麽事都知曉。

一品閣已揚名天下,萬不能被趙澈給砸了招牌。

古天齊對趙澈更是讨厭了。

他輕咳了一聲:“此事我并不知,王爺可換一個訴求。”

古天齊的臉色微妙的變化着,感覺到側臉微疼,是被趙澈無聲無息的打一巴掌。

趙澈似乎料定了古天齊并不知曉此事,又似乎隐隐失望,在古天齊陰郁的盯視之下,他道:“本王要拜前輩為師。”

這是他能想到的近水樓臺先得月最好的辦法。

古天齊的反應慢了半拍。

不過,不幸中的萬幸是,對方不是來提親的!

他當即一口回絕:“……不可!我既收了棠兒為徒,就不會再收旁人!”

這個結果似乎依舊在趙澈的預料之內:“那本王暫時還未想好任何訴求,既然如此,本王也不打算逼着前輩,等本王想到了,再登門造訪。不過,在此期間,本王若是偶爾來看棠姑娘,還望前輩莫要推阻,否則就別怪本王毀了一品閣,以及前輩的聲譽。”

言罷,趙澈的唇間溢出一抹挑釁的淺笑。

古天齊:“……!!”

一品閣號稱對天下之事,無所不知,無一不曉。

古天齊當然不能讓趙澈砸了他的招牌!

好氣啊!

他家棠兒怎麽招惹了這樣一個看似一本正經的無賴?!

趙澈就喜歡看到別人被他氣的無可奈何,卻又只能忍讓的畫面:“前輩還在猶豫什麽?本王敬重棠姑娘,與棠姑娘一慣都是君子之交,前輩有什麽可不放心的?”

古天齊:“……”

能把《獨枕風/月》的畫本都搜集的男子,教他如何能放心讓郁棠與其有交集?

古天齊甚至敢篤定,趙澈一定在私底下也看過!

這時,一婢女上前,小心翼翼道:“閣主,麒麟衛指揮使白大人求見。”

是白墨池。

又來了一個!

古天齊一揮手,對婢女道:“讓他進來吧!”

男人語氣極為不佳。

趙澈不想牽扯到情敵之間的紛争,他自诩一慣是個不管閑事、安分守己的人,遂起身道:“既然白指揮使來了,那本王就暫且不叨擾兩位了,本王就在閣內随意走走,前輩不必管本王。”

古天齊正要叫住他,卻見趙澈已經轉身離開。

趙澈該不會是去見他家乖崽了吧?!

古天齊氣鼓鼓的,思及白墨池前來,他只好暫時作罷。

白墨池和趙澈相比,當然是白墨池的危害更大。

不消片刻,白墨池由婢女領入了前廳,古天齊坐在上首沒有動作,眼神極致輕蔑。

白墨池似乎早就習以為常,兩人對視了一眼,待廳內婢女皆退下,古天齊冷哼了一聲:“有什麽事就直說吧。”

白墨池也似乎習慣了古天齊這般态度,他面色亦是不佳:“想必你已經收到了機關大賽的帖子,皇上的意思是讓你務必參加。”

古天齊冷眼掃過:“這種小兒家的比試,又何須我親自出馬?屆時我家愛徒自會參加。”

白墨池從白征口中,得知了古天齊收了郁棠為徒弟的事。

郁長東移花接木,為了保住親生女兒,而讓郁棠蒙冤,又找了替身假扮了郁棠。這種事委實讓人不齒,不過白墨池不會多管閑事,但又因白征之故,他道了一句:“好,屆時就讓棠姑娘參賽。對了,有一事我需向你說個清楚,我那義子與你的徒兒曾是故人,兩個孩子自幼相依為命,若是你沒有意見,莫要阻礙了二人來往。”

古天齊氣的腮幫子鼓了顧。

一個晉王還沒打發走,這又來了一個什麽勞什子的義子?!

雖說大梁民風開化,但也不能這般明目張膽!

“我不同意,白大人沒有女兒,自是不會明白一個當師傅的心情!”古天齊一口拒絕。

郁棠那樣溫潤的小姑娘,而白墨池一看就是打打殺殺慣了,渾身上下都是殺氣,他二人半點不相似!

有了這個認知,古天齊內心好受了不少。

白墨池:“……”這厮有甚麽毛病?他有沒有女兒,和古天齊當師傅的心情有什麽幹系?!

若非是為了白征,他也懶得走這一趟。

白征兄弟三人重情重義,本是放心不下郁棠,這才求了他過來叮囑一番,卻見古天齊像是吃了辣子一般,火氣沖天。

白墨池突然盼着白征能和郁棠能修成正果,到時候非氣死古天齊不可!

……

同一時間的後院,趙澈輕車熟路就找到了郁棠所在的屋子。

郁棠正靠着一扇小茜窗,手裏的小刀具對着一只機關盒子,她鑽研的很出神,根本不知道趙澈的靠近。

少女依舊穿着男裝,墨發紮成了一個高高的馬尾,溫軟的晨光打在她臉上,照出細細的小絨毛,因着束發的緣故,粉紅細膩的耳垂完全露在了外面,離着男人的唇,僅在支持之間。

作者有話要說:  讀者:請問澈哥,擁有四個岳父,是怎樣的體會?←_←

趙澈:一個岳父就難搞,一下來四個?本王太難了!

讀者:建議澈哥可以先攻略岳母。

趙澈:按着輩份,岳母要喊我一聲皇叔……→_→

岳母:按着輩份,皇叔還得喊我一聲娘(⊙o⊙)…

炎帝:你們當朕死了麽?

————

姑娘們,今天的都奉上啦,明天早上六點見,感謝支持和留言~麽麽麽噠!

郁棠的娘親是【瑪麗蘇本蘇】,萬人迷系列的美人,曾讓無數枭雄折腰。其實,女主娘知道誰是郁棠的生父,當初因為某種原因,只能裝傻。

PS:二號爹就是麒麟衛指揮使白墨池,是四個爹中顏值最高的一位,目前他還不知道糖糖的存在,等他知道了……emmmm,化身寵兒狂魔。

三號爹爹和四號爹爹正在派送中……

下面是四個爹爹一覽表:

一號爹:古天齊,穿越技術型爹爹,二哈屬性

二號爹:白墨池,麒麟衛指揮使,顏值與能力集一身的實力型爹爹,寵兒狂魔屬性

三號爹:慕容焦,北燕帝王,權勢型爹爹,一言不合就贈江山的屬性

四號爹:徐大人,當朝最年輕的首輔,陸前夫的老師,心思最深沉的爹,默默付出的屬性

PS:目前只有一號爹爹知道糖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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