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葉子蕤駐足在那緊逼的門前，她的手握的很緊，過了足足一分鐘之久，她終于擡手敲了敲門。

“進來——”

她聽見他的聲音，打開門一步一步走進去。

周潤之擡首見是她眸子閃過一抹疑惑。

這是葉子蕤第一次進他的辦公室，幹淨明亮，空氣中彌散着淡淡的煙草味。她一點都不喜歡煙味，她的父親很喜歡抽煙，她厭惡那個味道。可是這一刻，她聞着這煙草的味道竟然感到了安寧。

“周先生——”葉子蕤動了動嘴角，眉心擰着，“很抱歉，剛剛我在收拾給客人的畫時，不小心把顏料弄上去。”她的目光一直看着周潤之，他的身後是一片透明玻璃，窗外是空曠的天際。

周潤之聽到她的話，神色未動。

“很抱歉。”她再次表示歉意，“是我的失誤造成了損失，我會——賠償的。”“賠償”兩個字她咬的有些重。

周潤之你食指輕輕在桌面敲了一下，等待着她說完。“是哪幅作品？”

“半個月前一個姓李的先生。”葉子蕤回道。

周潤之默了一下，似在思考什麽，“你知道那幅畫的價位嗎？”

葉子蕤胸口悶悶的疼，“三萬。”她的估價。

周潤之的嘴角動了動，“八萬。”他站起來，慢慢走到她的面前，和她隔着一步之遙。他身形修長，只穿着淺藍色的襯衫，

葉子蕤這才看清了他，他的眼睛深邃如海，似乎很看清一切。葉子蕤無畏地看着他。“我會償還的。”

周潤之怔默了幾秒，目光掃過她，脫了羽絨服，她的身上套着一件巧克力色的毛衣，寬寬松松地罩在身上，身下一條洗的泛白緊身牛仔褲，勾勒着她修長漂亮的腿型。“你還是學生，這筆錢對你來說不是一個小數目。”

葉子蕤繃着臉，“周先生，如果您相信我，我可以寫下欠條。”她的臉上竟沒有一絲柔弱。

周潤之神色微微一動，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這确實是個好主意。”看在柔弱的女孩內心原來這麽堅韌。周潤之似乎想起來，“你是不是還在畫室教課？”

葉子蕤愣住，她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問她這個問題。“是的。”那是系裏推薦的，帶幾個高中生學畫，一個星期去兩次，報酬還算可觀。

“你這麽忙，學習怎麽辦？”他問。

“時間是擠出來的。”葉子蕤沉聲回道，“課堂上的時間我從來不會浪費。”

周潤之勾了勾嘴角，“不錯。好了，你去忙吧。那幅畫我會讓人去處理的，你從旁協助。我會和李先生聯系，給你們一個星期的時間，交稿。”他定定地說道。

葉子蕤竟然有些感激地看着他，“謝謝您。”

周潤之點點頭沒再說什麽，看着女孩離開時削瘦的身影，他眯眯眼。

徐晨曦來的第二天，要去宋輕揚那裏，因為要看老太太，她便去了附近的商場，買些營養品。

而顧盼這天下午沒有課，她匆匆往商場趕去，準備幫陳紹宸買一件襯衫。

聖誕的氣氛還沒有散去，商場還挂着各種各樣的宣傳廣告。

顧盼在四樓男裝精品轉了一圈，最後選了一件白色暗紋襯衫，買好之後，她提着袋子下樓。

雖然不是周末，商場的人也不少。

徐晨曦兩只手都提着東西，有些沉。下樓的時候，後面的人撞了她一下，她右手的東西都甩到地上，弄得她措手不及。

顧盼正好下了電梯，她大步上前，彎腰撿起一旁的袋子，遞到徐晨曦面前。

“謝謝——”徐晨曦擡首的瞬間話音就止住了。她看着眼前的人，近在咫尺的距離，這是她昨晚剛剛在照片上看過的——未來兒媳婦啊！

顧盼彎彎嘴角，轉身快速地離開。

徐晨曦嘴角微張，“等一下——”

顧盼已經走到商場門口了，徐晨曦看着她的背影，微微苦笑了一下。她注意到了顧盼手裏拎着的男裝袋子，會心一笑。

顧盼從商場出來的時候，路過地鐵口，那邊有兩個孩子，一男一女，七八歲的年紀，穿着破舊的棉衣，頭發亂糟糟的。兩個人手間的動作讓她停了下來。

她的眸色漸漸深了幾分，怔怔看了幾秒，突然朝着孩子得方向走過去。

兩個孩子看到有人走開，拿着面前的不鏽鋼飯盒伸了過去，那裏面都是零散的硬幣。

顧盼咽了咽喉嚨，擡手比劃道，“你們不能說話嗎？”

兩個人孩子眼神死沉沉的，手黑乎乎地捧着盆，見顧盼用手語，兩人相視一眼，并不打算理會顧盼，往前面走去。

顧盼跟上去，擡手拉住了走在後面的一個孩子。

孩子皺起來眉，咿咿呀呀，就是說不出話。

顧盼慢慢抽回手，她深吸一口氣，從錢包裏拿出一張一百塊放到孩子的手裏。

兩個字絲絲地盯着她，忽然咧嘴一笑。

顧盼比劃道，“去買點東西吃吧。”

兩孩子對她比劃了一個“謝謝”。

徐晨曦出來時正好看到顧盼給那兩個孩子錢，人來人往，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她怔怔地看着，心底一根弦被牽動了。

女孩子無關清秀動人，那雙眸子就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好像會說話一樣。

當然她也看到了，女孩會手語。徐晨曦有些意外，她的大腦飛快的運轉着。突然想到了幾年前，陳紹宸突然學手語。

是因為女孩會手語的關系，所以他才去學的。

徐晨曦一路想着這個問題。

到了宋輕揚家，老太太見到她很開心，和她說了很多話。等老太太休息時，她和宋輕揚的妻子坐在沙發上聊着天。

“這麽說少紹宸是談戀愛了。”宋太太抿嘴一笑，“你們也不要擔心了。”

徐晨曦柔柔一笑，“說來也巧，我今天還碰到那女孩了。”

“怎麽樣？”

“是個好孩子，很善良。”她說道。這一點她不會看錯。

“第一次見面就看出來了，你現在的眼力越來越厲害了。”

徐晨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花茶，“只是我有點奇怪，我看到她用手語和街上兩個孩子交流。”

宋太太一愣，“可能是參加了手語社團學的，現在的孩子學的東西很多。找個時間讓紹宸帶回來，大家見見。對了，紹宸出國的事，你和妹夫計劃好了嗎？”

徐晨曦指尖摸索着杯子，“湛北的計劃大四就讓紹宸走的，等今年寒假，再和他商量一下。”可是現在兒子談了對象，他也沒有再提過出國的事。

徐晨曦作為母親，隐約感到什麽。她心想，或許應該去見見顧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