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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溫家的下人們今天都戰戰兢兢的，原因無他，今天正是溫家女主人們來葵水的日子。這不，一向好說話的小姐們都在嫌粥煮得太硬了。小厮們十分同情地看了一眼坐在中間喝粥的溫玉霖，覺得自家老爺實在太可憐了，也難怪每一月這幾日都不去商鋪，實在是夫人小姐們太難伺候了。

“爹，我的發簪壞了，要去修一下。”洛蘭說完，溫玉霖想了一下，才道：“我今日還有事要出去，你讓洛英陪你去吧，免得被人诓了。”洛英原本想拒絕，她實在對這種東西沒有興趣，可一想到洛蘭的腦子，還是打算犧牲一下自己，便點頭應下。

洛佳禾聽了溫玉霖的話，十分疑惑，轉過頭問道：“你今日不是休息嗎？”溫玉霖又夾了一個包子：“哦，昨天忘記同你說了，今日約了吳老板。”

吃完早膳，大家一走而空，洛佳禾看着溫玉霖走開還有些舍不得，一旁的洛君自然瞧出來了：“你若是想去，跟着去便是了。爹又不會氣你。”洛佳禾聽了，立馬精神起來：“可以嗎？那你一個人在家沒事嗎？”

洛君喝了一口湯，十分淡然地看着洛佳禾：“在這種特殊的日子裏，我只想一個人呆着。”洛佳禾馬上喜滋滋地起身跑了出去，眼見溫玉霖的轎子已經走了，立馬叫人又擡來一頂轎子跟上。

溫玉霖在一家酒樓樓下停下，才下轎子轉身便看見洛佳禾一臉笑意地站在自己跟前，倒是吓了一跳：“哇，你怎麽在這兒？”洛佳禾十分得意地笑了笑：“是不是很驚喜？”溫玉霖點了點頭，又問道：“你到這裏有什麽事嗎？”

“我跟你一起去見吳老板。”洛佳禾十分自然地挽上了溫玉霖的手臂，溫玉霖卻突然一拍腦袋：“你一說我才想起來我約了吳老板，倒是來錯地方了。你先去玩吧，我等會兒再來找你。”說完也不給洛佳禾反應的時間，抽出手臂就鑽進了轎子。

洛佳禾看她的轎子擡走，有些生氣，卻也不打算回去，只吩咐轎夫們把轎子擡走，自己坐到了一邊，自言自語道：“沒想到你如今竟是滿嘴謊言！虧我這麽想你。”

話音才落，她便看見溫玉霖的轎子又拐了回來，卻是在邊上停下。溫玉霖先是張望了一下，才悄悄地往酒樓走去。洛佳禾趕緊跑了過去：“哈！你就是在這裏約的人，我們一起去！”

溫玉霖被吓了一跳，也無可奈何，只能好生勸她回去：“好吧，我來這裏并不是約了吳老板的。”

“那你來這裏做什麽？”洛佳禾問道。溫玉霖深吸口氣，才開始解釋：“你看，我們家人多口雜，我不止要想辦法賺錢讓你們過得好，又要絞盡腦汁讓你們都過得開心。有時候我也會覺得很累，但是我也不想在家裏同你發脾氣，就時不時到這裏來發洩一下。”

洛佳禾還在認真聽着，這時走過來一個人，身材高大，皮膚黝黑，看見溫玉霖向她打了聲招呼：“你怎麽還不上去？”溫玉霖趕緊對他笑了一下：“就上去了，你先去吧。”

洛佳禾眯着眼看着溫玉霖，臉上帶了幾分懷疑：“你該不會是來偷情了吧？”溫玉霖皺着眉有些不可思議：“你想什麽呢！好吧好吧，你跟我來吧。”

溫玉霖十分娴熟地将洛佳禾帶上樓，拐了幾拐就進了一個房間，裏面放了幾個靶子，邊上放着一堆飛镖。方才在樓下見過的男子正認真地扔着飛镖。溫玉霖扔給掌櫃的一錠銀子，就自顧來到最角落的位置，拿起飛镖，往靶子上扔了過去。扔了幾镖，都穩穩落在靶子上。

洛佳禾在一旁看着，見溫玉霖停下動作才問道：“你來這裏多久了？”

“斷斷續續快來了兩年了。旁邊還有個屋子是打拳的，只是我更喜歡這個，我就把靶子想象成那些讓我生氣的人，我飛镖扔中了，心情就舒暢了。”溫玉霖老老實實說完，又看着洛佳禾，有些擔心道，“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可怕？”

洛佳禾聳了聳肩，臉上并無半點異樣：“不會啊，反而我覺得更喜歡你了。你其實也沒必要什麽都憋着的，你也可以對我發脾氣啊，在南湘，我們‘打是親罵是愛’。”

“可我打不過你啊。”溫玉霖弱弱地說了一句，洛佳禾笑了出來：“你看你都來這麽多趟了，還扔得這麽不準。”說完，洛佳禾拿起一邊的飛镖，朝着靶子連射三镖，都中靶心，轉過臉來挑了挑眉，十分得意：“你看，我第一次玩就比你準。”

溫玉霖不服氣地哼了一聲：“你這姿勢是錯的。”“那你教我嘛。”溫玉霖十分聽話地過去擺正洛佳禾的姿勢，洛佳禾又扔了一镖，依舊正中靶心。溫玉霖十分無奈：“你這樣，我以後都不想來了。”

洛佳禾突然大喊一聲：“哇！夫君你實在是太厲害了！你竟然扔得這麽準！”還不等溫玉霖反應過來，便有一群人看了過來，甚至有幾個看見溫玉霖的靶子走過來誇贊：“沒想到你看上去弱不禁風的，竟是這麽厲害。你看靶心那幾镖，可不是運氣好射中的。”

溫玉霖紅着臉謙虛了幾句，那幾人轉頭看見了洛佳禾，又是好一番誇贊，看着溫玉霖的眼神便多了幾分嫉妒。待那些人走了，洛佳禾才十分乖巧地抱住溫玉霖的胳膊：“如何？是不是還想來了？”

“來是想來，卻是不能帶你來了。我看方才他們更羨慕我有你這樣的娘子，而不是能正中靶心。”溫玉霖輕輕摟着洛佳禾，在她額頭親了一口。洛佳禾偏過頭笑了笑：“我不來，你還怎麽給他們表演正中靶心啊。你放心，我不會次次都跟你來的，你偶爾帶我來一次就可以了。”

溫玉霖也聽出來她醉翁之意不在酒，便低頭調笑：“怎麽？這麽多年了，溫夫人突然開始不放心了？”

洛佳禾倒是不遮不掩，坦然承認：“對啊，你都能瞞着我來這裏兩年，保不準能瞞着我去找別的姑娘。我可要過來找老板對對時間，看你有沒有偷溜到別處去。”

回去時，溫玉霖想起這酒樓裏的秋露白特別好喝，便叫洛佳禾在樓下等一會兒，自己跑去找掌櫃的。等她回來的時候，洛佳禾正和一個壯漢争吵，那壯漢臉上帶着酒意，顯然是喝了酒出來的。溫玉霖走過去，聽到她們争吵的幾句，便也清楚了他們在吵什麽，無非是那男子走過來撞了洛佳禾卻惡人先告狀，叫洛佳禾賠罷了。

溫玉霖走過去将洛佳禾擋在身後，對着那“好了，青天白日的，方才到底發生了什麽這麽多人看着，你若是如此糾纏不清，我們就官府裏見。”那壯漢只是喝了酒想占便宜，并沒有喝醉，哪兒想這麽點事就進官府，而且看溫玉霖這打扮便知是個有錢的，那官府定是能打點好，吃虧的還不是自己。醉漢嘴裏嘀嘀咕咕地就走了。

兩人坐在轎子裏，洛佳禾看着溫玉霖道：“我還以為你要揍他呢。”溫玉霖有些奇怪地轉過頭來看她：“我為什麽要揍他？”

“他撞了你的夫人，還冤枉你夫人，不應該揍嗎？這是任何一個有血性的男子都忍不了的吧。”

“我是女子啊，而且也打不過他。”溫玉霖很有自知之明，洛佳禾也說不出什麽話來，只是依舊有些悶悶不樂。溫玉霖自然感覺得出，回到家裏，就找來洛君與她說了這件事。

“你說你娘是不是想讓我揍那個人？”自打洛英洛君知曉溫玉霖的身份後，溫玉霖便經常找她倆談心，給自己的感情出謀劃策。

“娘打小在南湘長大，那邊的人多是充滿血性的，雖然她很彪悍，但是想讓自己的夫君保護自己也是情有可原吧。”洛君也十分認真地同溫玉霖分析着。

“可我是女子，也打不過那人啊。我跟他動手，定是要吃虧的，為何不用別的方式呢？”溫玉霖想不通，洛君倒是旁觀者清：“娘也知道你根本打不過他啊，她應該只是希望你有這樣的沖動，能叫她感覺到你對她的在意。”溫玉霖了然地點了點頭，決定下次要好好表現一下。

另一邊，洛英興沖沖地找到了洛佳禾，同她商量：“娘，今日我陪大姐去修發簪的時候，看見一個娃娃，做得十分精致可愛。”

“你不是一直不喜歡這些的嗎？”洛佳禾有些詫異，洛英倒是不心虛，她不同爹去說便是覺得不好意思，可是對娘說，她倒是不害羞：“我覺得那個娃娃也是一個飽讀經書的人。”洛佳禾覺得洛英這模樣可愛極了，小時候可是對這些嗤之以鼻，如今這般大了倒是返老還童了，連連答應：“好好好，那就買，你要多少娘給你買多少。”說着就從懷裏掏出銀票。

洛英猶豫了一下，還是補充了一句：“娘，這娃娃要兩百兩銀子一個呢。”洛佳禾頓了一下，還是把銀票遞了過去：“那就買一個吧，你要好好珍惜。”想着這東西怎麽這般貴，還好洛英像溫玉霖，若是洛蘭，可不管多少錢，早買個高興了。

這樣一想，洛佳禾便覺得溫玉霖這冷靜的性子也是好極了，若是各個都像自己這般沖動，怕是都要流落街頭了。往日也沒有過這樣的想法，定是這葵水害了自己。

用了晚膳，溫玉霖便提出大家一起去街上走走，她是躍躍欲試要表現一下自己。她想着，就自己夫人這暴脾氣，還怕找不到機會嗎？

果不其然，就在她買個燒餅的空檔，就有人送上門來了。那人是個攤販，見這一家人衣着光鮮亮麗，便想騙幾個錢。在洛蘭付了錢之後，又遞了個假貨給她，誰知道洛蘭眼尖，一眼便看出這玉石與方才那塊不同。那攤販便同她們争執起來。

溫玉霖見來了機會，興沖沖地擠了過來：“你賣假貨還有理了？你就這般欺負婦孺？”

那攤販見周圍圍了人，哪兒肯承認自己賣假貨，只争得面紅耳赤：“受不了你這個瘋婆娘了！我不做你的生意，把你銀子拿回去！”

洛蘭拿了銀子便想作罷，誰料溫玉霖一反常态：“你說誰瘋婆娘？她是我寶貝女兒！”那攤販見她弱不禁風面上無須的樣子，倒是不怕她：“不止你女兒，你夫人也是個瘋婆娘！”溫玉霖撸起袖子就要沖上前，洛佳禾趕緊攔住了她：“玉霖玉霖，你不用這樣的，我還是喜歡你冷靜的樣子。”

溫玉霖并沒有就此停下，還是一副要向前沖的樣子，那攤販見有人攔着，倒是更加有恃無恐起來：“你倒是來啊，你以為我怕你嗎？公公！”

話音才落，卻被洛佳禾轉過身來，一拳打倒在地，竟是吐出一顆牙來，洛佳禾惡狠狠地警告道：“誰敢叫她公公！”

洛蘭聽了，有些害怕地低聲問洛英：“那我的孩子小時候要叫爹公公怎麽辦？”

洛英翻了個白眼：“你可以早點教她叫外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