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赤誠

寧錦钺一句秋醒不是仇放追的傻白甜,把仇放連跟他追的姑娘一塊兒損了,況且說得還剛好對。

仇放再不敢給寧錦钺追人的建議,只好問道:“那現在怎麽辦?秋醒會理你嗎?”

寧錦钺沒有回答,目光沉了沉,眼裏幽深了一些。除了告訴寧錦銘他和秋醒兩人的事,把他們的關系徹底搞砸之外,寧錦钺剛剛在車裏也一時沒能控制住自己,不知道這兩件事,哪件讓秋醒更生氣。

寧錦钺很有些煩躁,怎麽還是把事情越搞越砸了。

過了片刻,他問仇放:“秋醒同意簽你公司了嗎?”

仇放長嘆一聲,甩了甩腦袋:“他在光億那麽多年,哪兒那麽容易。”

“報酬你說了?”

“我合同都發給他了,一直沒回話,估計就是不願意了。”

“找你爸,讓光億主動跟他解約。”

仇放踩油門的腳突然一抖,車子一下沖出去好幾米:“老大,你不如殺了我吧,就這樣偷挖我爸的人,要被知道了,都得家法伺候,還讓我主動去說,你是要我人頭落地嘛?”

“再說,秋醒也算是光億第二大搖錢樹,哪有公司自斷財路的,豈不是讓人懷疑。”

寧錦钺喃喃道:“第二大搖錢樹?”

“第一大是秦思啊,你不是跟他走得挺近麽。”

一瓶涼水都被那個大包給暖成了常溫,寧錦钺又換了一瓶,那腫起來的地方一點沒下去,他對着鏡子看了看,今天可真是夠糟糕的。

不過想辦法讓秋醒簽到仇放公司的事情,似乎有了點轉圜的餘地。

別的都不那麽重要,只要把人先攥到手裏,總能找到辦法,想到這裏,煩躁的心情又少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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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秋醒睜開眼睛,覺得腦袋足有一千斤,重得擡不起來,想揉揉眼睛,一擡手臂,這也得有五百斤。随着渾身感覺的蘇醒,他覺得渾身酸痛,骨頭縫裏都泛着軟,整個人像陷進床裏了似的,試了好幾次,硬是沒能起身。

他立馬就想到自己昨晚敞開車窗吹了一路冷風,還停車在這冰天雪地裏哭來着,這下該是重感冒了,果然做人不能幹**事兒。

也不知是不是産生了幻聽,好像樓下門鈴還響了,這大早上的,也不知道是誰,他也沒力氣去開門。

秋醒只得費力把手伸出來,在床頭櫃上尋摸半天,終于摸到了手機。他準備給劉巍去個電話,今天的活動他是參加不了了,順便把楊昭叫過來送他去醫院。

他才剛拿起電話,電話先響了,秋醒順手劃開,“喂”了一聲,才察覺到自己聲音嘶啞,嗓子腫成了雞嗉子,還幹得冒煙,好久沒有病到這麽糟糕的程度了。

對面遲疑片刻,問道:“你感冒了?我在你門口,你開下門。”

秋醒腦袋昏昏沉沉,聽到這聲音,心裏立馬警鈴大作,原本皺起的眉頭更皺成了一團,啞着嗓子說:“你來這裏幹什麽?”

“向你道歉。”寧錦钺說得理直氣壯,沒見誰道歉也道得這麽強硬。

“不用了,你該幹嘛幹嘛去。”秋醒現在不想看到寧錦钺,想到他就煩。

“你是不是感冒得很嚴重,起不來床了?”寧錦钺語氣有點急。

“不用你管……咳咳咳……”

在一陣咳嗽裏,秋醒挂了電話,煩死了。他現在身體和意志都虛得很,想有個人可以照顧下他,但現在他渾身都是弱點,他一點也不想讓寧錦钺這混蛋趁虛而入,而寧錦钺又恰好是個特別會乘虛而入的人。

以前秋醒對他只有滿心憐憫和對相識多年熟人的安全感,可以說是毫無戒心,不僅心裏被他乘虛而入,連身體也被他入了。

昨天發生的種種,可算是讓秋醒看透了這大尾巴狼,再不吃這種啞巴虧了。

秋醒咳完,緩了一陣,給劉巍打電話,發現正在通話中,他剛一挂斷,突然聽到樓下的大門好像被打開了。

秋醒還沒回過神來,就聽到了一串上樓的腳步聲,接着就看房間門口出現了三個人--寧錦钺帶着兩個物業人員。

物業兩小姑娘秋醒都挺熟,三人站在門口,其中一姑娘滿面笑容解釋道:“秋先生,您是生病了吧?剛剛寧先生說您病得下不來床,我們擔心所以一起過來看看,您還好吧?”

秋醒暗地裏恨得牙癢癢。之前他腿折了,物業就常看到寧錦钺,所以默認兩人是朋友。看到業主有朋友照顧,兩姑娘也就不再多事,囑咐了兩句就轉身離開。

物業人員走後,寧錦钺自顧自進了秋醒卧室。

秋醒瞪他,喊道:“我沒讓你進來……咳咳……”

寧錦钺不僅進來了,還走到了秋醒身邊,伸手摸摸了秋醒額頭。

秋醒擡起沉重的手臂,把他手擋開:“你別碰我。”

果真,寧錦钺扭頭走了。

“……”

秋醒心裏煩躁,早就要他滾了,還非得打開門進來瞧一眼,這是要親眼看到秋醒病得床都下不來,才能心滿意足?

正當秋醒腹诽不止,他又聽到了上樓的聲音。

寧錦钺手裏端着一杯熱水:“昨晚的事對不起。”

越聽他這言不由衷的道歉,秋醒越是火大:“滾,我不想看到你。”

寧錦钺不僅不滾,反而坐到秋醒床邊,把他扶了起來,遞給他一杯熱水:“先喝點水,你嗓子腫得不像樣,還燒得很厲害。”

秋醒還打算說點什麽,寧錦钺突然皺眉,語氣有些兇:“閉嘴行麽,先喝水。”杯沿已經湊到了秋醒嘴邊。

也許是現在秋醒戰鬥力為零,寧錦钺這一呵斥,還真把他唬住了。他埋頭喝水,撩起眼皮煩躁地看寧錦钺。

這人皺眉兇人,但樣子頗為滑稽,特別是額頭上頂了老大一個青包,包子尖上貼了一個創口貼。就是最普通那種創口貼,但跟這常常板着臉的冷面王子怎麽看怎麽違和。嘴唇上的破口結了痂,看着也是一副慘兮兮的樣子。但秋醒現在還很氣盛,壓根沒有心思來同情他。

看秋醒一肚子氣喝水,寧錦钺低眉順眼地解釋:“不是故意要兇你,我知道你還在生我氣,但你現在病這麽厲害,留到病好了再氣吧,我先送你去醫院。”

“不去,家裏有藥,咳咳……。”

“先去檢查,藥也不能亂吃。”

“你也是吃那藥吃好的。”

“上次我沒你嚴重。”別說感冒藥,就是毒藥,只要秋醒敢喂,寧錦钺也會張嘴。

秋醒還想争辯兩句,劉巍的電話回過來了,秋醒讓他取消這兩天的安排,晚上替他帶陳博燃去肖勇的飯局,一會兒他自己會打電話去跟肖勇道個歉。

最後劉巍問秋醒:“要不要我過來?”

“不用,你趕緊處理工作上的事吧。”

“那楊昭呢?”

寧錦钺一把把電話搶了過來,對那邊說:“秋醒有人看着,你們忙自己的。”說完挂了電話。

秋醒顯然對寧錦钺替他一句話安排完了相當不滿,但寧錦钺跟沒看到秋醒那又紅又怒的眼睛似的,徑直去秋醒的衣帽間找了一件齊腳踝的羽絨服和一條很厚的家居褲。

“穿衣服,去醫院。”說着寧錦钺就把被子掀開,拉出秋醒兩條腿,上手幫忙了。

“……我自己穿。”秋醒一把搶過家居褲。

寧錦钺站在一旁,看秋醒有氣無力把褲子給套上,然後把人拉起來拿羽絨服一裹,拉鏈拉到下巴尖,問他:“有力氣走路嗎?”

“有,不用你扶。”秋醒推了寧錦钺一把。

但這明顯心有餘力不足。寧錦钺也不跟他多說什麽,轉過身去,背對着坐在床上的秋醒蹲了下來。

秋醒還想抗議兩句,想想又沒勁,反正他現在也無力反抗,最後悲憤地認了命,把手搭到寧錦钺肩膀上,任由寧錦钺勾着他的腿彎,把他背起來往樓下走。

路過客廳時,秋醒看到桌子上放着一籃子顏色豔麗的草莓和一小盒精致的蛋糕,果真是來道歉的。走到門口的位置,看到廚房餐桌上還有幾個飯盒,還帶了早飯。

然而秋醒心裏想的卻是,寧錦钺這人一定得小心點,段位可比仇放那號纨绔高多了。看他所作所為,這滴水不漏的關懷備至,随便挑一片出來,哪不是一片真心誠意,哪一片不讓人心悸動容。油嘴滑舌、甜言蜜語是對付小年輕的,而只做不說、掏心掏肺的一片赤誠,潤物細無聲地對你好,對于秋醒這種在名利場上見多了逢場作戲的人來說最為致命。

寧錦钺也看到了桌上的早餐:“想吃點東西嗎?還是熱的。”

“沒胃口。”

寧錦钺也沒勉強,把他放下來去醫藥箱裏找了一支葡萄糖給秋醒:“那你喝點這個,免得路上低血糖暈車。”

秋醒接過來喝了。

寧錦钺又從衣帽架上取下圍巾帽子,把他頭發往後撥了撥才把帽子戴上,圍巾繞着他脖子一直圍到了下巴。然後把他放在凳子上坐下,蹲在秋醒身前替他穿鞋襪。寧錦钺的手握上秋醒赤足時,他不由得肌肉繃緊,後腰一串雞皮疙瘩直竄到了後頸根。

秋醒低頭蹙眉看着眼前這頭發茂密的腦袋,寧錦钺的頭發很硬,打了發蠟都不服帖,一根根地掙脫束縛似的不規則地翹着。盯着這麽個後腦勺,秋醒真想不明白寧錦钺這腦子裏都想些什麽。

“好了。”寧錦钺擡頭,秋醒趕緊撇開自己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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