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等夏小少爺得知, 他這別開生面的“責罰”內容在軍部一衆蟲間引起了怎樣的熱議時, 就已經是這一茬過去很久之後的事。
時間轉回當下。
幾經挑選之後,夏喬安最終還是選定了上一世他跟律住了六年的住宅。
除了這棟帶院小別墅對他和律來說已不再新鮮, 缺少新居帶來的新奇感, 它什麽地方該擺什麽家具,哪裏該放哪些擺件裝飾兩蟲閉着眼都能規劃好外,它到底是夏喬安上一世精挑細選出的住所,從地段交通到環境都被仔細考量過。
重來一回,這依舊是當下最适合兩蟲的小家建造地。
“真的确定沒有住厭?”臨提交意向反饋,預定看中住宅前,夏喬安還又這麽逗了律一句, “你現在還有最後三分鐘的提出異議時間。”
律恐怕連三秒都沒有考慮到,緊挨着他家小少爺的話尾音就答:“沒有。”
雌蟲回答得斬釘截鐵,還不由自主又環顧了這空蕩蕩的房屋一周,好像這“家徒四壁”的模樣落在他眼裏也別有一番欣賞風味似的, 他那張不茍言笑時相當嚴肅冷厲的臉柔和下來, 眼睛發亮。
夏喬安不覺得這連個窗簾都沒有的空屋有哪裏值得欣賞,他更喜歡它被精心裝點後那适宜居住的安逸樣子。
不過家徒四壁不好看,對“新家”充滿向往的大寶貝真的還蠻好看。
夏喬安正要去确認提交的手遂一頓, 爪子拐了個彎, 先不打招呼地摸上雌蟲腦袋,再下移到對方脖頸。
律從來都最配合他家雄主, 饒是視線焦點還落在一旁, 不知道雄蟲突然伸手是想做什麽, 但律身體非常配合的放松了,順着雄蟲的拉力走。
他的腦袋被力道适宜地掰過去,接着被湊近的夏小少爺在嘴上啃了一口。
是貨真價實的啃。
夏喬安沒突破進化遲滞前就長有兩顆天生的小尖牙,它們對稱排布在他整齊的上牙間,不影響美觀,只讓他看起來宛如帶着點隔壁高等獸族的血統。
這兩顆小尖牙非常頑固,在順利進化後也還沒被進化之力削平磨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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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它們正好成了一雙“啃蟲利器”。
被牙齒叼住全身淺層神經末梢分布最密的部位之一研磨,牙齒前端的尖銳部分戳進嘴唇裏,恍然間有種已被咬出破口,尖端戳破了表皮層的錯覺。
然而律下意識的吞咽了一下,他不受寵的舌慢慢朝前探過去,舌尖欲拒還迎的在“兇手”身上抵了抵。
沒有破口後理應有的血腥氣。
随着被啃的時間延長,刺痛感便被另一種更磨蟲的感覺代替。
這新感覺細細密密萌發在一幹淺層神經末梢裏,彙聚成流,反饋給大腦,大腦又把最真實的渴望解析出來,在腦內攤得明明白白。
“雄……唔……”
為了方便夏喬安啃自己,律主動張開了些嘴,說話時也沒想着把嘴唇完全閉上,這便對他的吐字造成了一定阻礙。
他家小少爺仿佛是聽不下去雌蟲這含混的發音,才聽他艱難的吐露了一個音節,忽然就變更了下兩蟲已維持許久的姿勢,把他放開了。
“……雄主?”突然被放開的律先微微喘了一口,才有點忐忑地叫了夏喬安一聲。
他擡眼朝雄蟲看去,發現他家小少爺雖然放開了他,但沒松開環着他的手臂,對方仿佛是還往他身體前方移了移,正側着頭。
他們是正依靠在住宅一樓的一面大窗前,夏喬安一側頭,看的方向便是大窗窗外。
窗外是小別墅自帶的庭院。
這棟小別墅的庭院就同別墅內一樣,目前尚且空空蕩蕩,裏面既無裝飾也無花草,仔細說起來,連“花園”的層級都夠不上,就是個光禿禿的空院子,得等定下此處的住戶來憑喜好親自打理。
而院子光禿,“家徒四壁”的屋內連個窗簾也沒有,在這種情況下,倘若是更遠處的外間走道上有蟲路過,對方只要朝這頭往上一眼,但凡這蟲的視力不是低于蟲族平均水平的差,就能暢通無阻的看見窗戶這頭擠着兩只蟲。
這塊居住片區不同于夏家那塊,走“高私密性”路線,住戶間的間隔距離沒那麽大,院子外的走道上偶有居民路過是常态。
律看清了雄主的動作神情,從嚴實擋着他的雄主肩側探出半個腦袋,也朝外看了一眼——
正看見一道急匆匆消失在走道轉角處的身影。
空蕩的庭院房屋方便外蟲一眼看到這扇窗戶,自然也方便屋內對象一眼看到院子外。
“我是不是給您惹了麻煩?”律有點擔心的問,張口就把責任又攬到了自己頭上。
夏喬安從窗外收回視線,聽到這麽一句,目光直往雌蟲頭頂飄。
律:“您在看什麽?”
夏喬安:“我在看鍋。”
律:“……?”
雌蟲一下就沒反應過來,懷疑雄主這是在說他頭發這會有點像口鍋——雖然他也想象不出來為什麽自己腦袋能像鍋。
不過不管想不想像得到,律的手已經忍不住朝頭頂摸了上去,真的想去确認下自己的發型。
他家雄主手比他更快,先一步摸了上去,并還“讀心”出了他的想法。
“是在感慨你怎麽這麽會給自己找責任的意思。”夏小少爺揉着蟲腦袋說,“我先動的手,我先動的嘴,你給我惹什麽麻煩了?”
“您來之前說過今天要低調行事。”律本來就是在低頭“認錯”,這會頭頂上覆着夏喬安一只手,順理成章把腦袋垂得更低,“我應該更機警一點。”
更早一點領會到雄主的意圖,在正式開始前考慮到可能會被誰看見這回事,并建議自家雄主更換一個更隐蔽點的位置。
律在腦內進行了如數倒退,認為主要責任在他這點還是沒毛病。
夏喬安跟律在一起這麽久,卻還是會為雌蟲神乎其神的攬責任功力折服,懷疑他家大寶貝是全宇宙裏最不知道“甩鍋”為何物的對象。
“我自己說的話,自己都色迷心竅的忘了,不應當是我自己該多機警一點?”夏喬安揉着蟲腦袋的手下移,在律嘴唇上按了按,順便正好把雌蟲還準備反駁的異議給按住了,“噓——”
他目光落到雌蟲的下唇上,那裏還殘留着被他研磨半天啃出來的小小凹坑。
夏喬安便将指腹挪了過去,在小凹坑上輕輕摩挲。
律不單是為唇上傳來的壓力和細微麻癢感住了嘴,他家雄主那句“色迷心竅”嵌在話裏,一開始因為說的過于自然,他險些忽略過去,等反應過來這裏還潛藏着一點調戲和親昵後,雌蟲大腦便“嗡”了一聲,一時喃喃不知道該接什麽話。
精神上的沖擊也是他閉嘴的要因之一。
趁雌蟲老實下來,夏喬安繼續說完他的話:“我之所以說要低調行事,是不想讓家裏知道我才進化完,剛剛回星,就迫不及待的在挑房子。”
盡管成年後的雄蟲搬出家裏實屬正常,夏喬安和律這一世也已經是發生過親密關系的準伴侶,趕快找好房子,住到一起,為母星蟲口事業奮鬥完全理所應當,好好一對伴侶長期兩地分居才是喪心病狂。
但……夏小少爺的情況畢竟有些特殊。
一家蟲都為夏喬安的進化盡心盡力,夏喬安前腳才鬧了出樁“先斬後奏”,夏喬北夏長官還因為當了回弟弟的“保護盾”,喜提雌父一頓名為演練實為暴揍的教育,接着又是雙親哥哥集體暫推事務奔赴星外。
縱然這一世夏喬安內裏已經換了芯,觸發的維護事件與上一世有所不同,但無論如何,他受到的來自家蟲的維護縱容仍是等量的。
“我希望多少能有個緩沖,別讓他們覺得我非常迫切的想要搬出去。”夏喬安緩緩摩挲過律的唇瓣,“雖然就算我立馬搬走了,他們也不會多說些什麽,但我雌父和我哥從某些方面來說跟你其實挺像,都是經常會忽略表達自己的那類蟲。”
不多說,不代表心裏不會多想。
律總覺得雄主這不單是在談論對方的雌父兄長,也是在拐着彎子說他。
他完全能理解夏喬安不想高調看房的用意,于是為了表達自己對雄主的贊成,不便說話的他飛快舔了一下夏喬安手指。
夏喬安一頓,條件反射想去逮這作亂的舌尖,卻沒跟上律的速度。
他便泰然自若地收回了手,在自己指尖上親了一下。
這對律來說就比雄主直接逮到他舌尖的效果還要好。
雌蟲耳尖上的暖色去而複返,瞬間燒到耳根,他眼睛晶亮……居然沒忘之前院子外閃過的那道身影:“那剛才的蟲……”
“應該是周圍住戶。”夏喬安說,“發現這邊空屋裏今天有了蟲才停下來看兩眼,我看他時他的表情非常驚訝。”
雄主說的好像不甚在意,律安下幾分心。
這裏到底隐蔽性不夠好,夏喬安起先只是逗蟲玩,沒有想在這裏真的做點什麽的意思。
想要在這棟屋子裏做什麽,當然就還是等到房屋完全裝修完畢,兩蟲正式搬進來的那天更好。
“好了。”花了一點時間提交自己早就編輯完的反饋頁面,夏喬安将這棟住宅預定到了自己名下,“走吧。”
雌蟲悄悄摸了摸嘴唇上已經消失的痕跡。
沒留意到他家雄主隐秘地看了他一眼,他的動作對對方來說根本不悄悄。
不過縱然是看到了,夏喬安也沒有點破,他無聲微笑了一下,确保律看不見他的偷笑。
與此同時,在另一個雌蟲同樣看不見的維度裏,鋪張開的精神場被夏喬安緩慢收了回來。
此刻,夏喬安眼中的世界與律所見是截然不同的。
他眼前的一切依稀還是周遭環境原本的模樣,但它們宛如褪了色,原有的色彩黯淡下來,并多出了無數縱橫交錯的亮色細線。
這些細線皆是無形,能輕松穿透周圍景物延伸向前,絲毫不受牆壁植株等具備實體的事物阻攔,交織成一張寬大的網,把這一方區域都籠罩在其下。
細線之中,有一根突破了網的線條蹿得尤其遠,宛如被誰手欠拽了一把的線頭,突兀挂在網外。
它正被夏喬安操控着随整張精神力覆蓋網一并收起,并帶回了夏小少爺想要追蹤的信息。
方才路過了這處住宅的居民正與同伴聊着通訊,表情懷疑又興奮,控制不住地做着肢體動作,像不這樣無法輔佐他傳遞八卦似的。
“你猜我剛才看到了誰?我看了好幾遍才确定,我好像看見……對,你果然一聽就知道我在說什麽……夏家那位小少爺不是昨天才回星嗎?他的匹配對象回星第二天就在外面這樣胡搞,跟陌生雄蟲看起房子來了,啧……”
夏喬安終于确定這的确只是只普通過路蟲的此時,聽了一耳朵他蟲對于他即将“婚變”的臆測。
已經坐上飛行器的他沖擋風玻璃裏映出的成蟲身影挑了下眉。
他也想“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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