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清除計劃8

霍銀汀聽了顧蓉的話，更加确定腕表的紅光在提示着什麽, 她擡頭望去, 果然見有一個人正鬼鬼祟祟消失在前方面館的轉角處。

如果顧蓉說見過，那應該就是真的見過了，是老六的人, 不能留着他回去通風報信。

她當機立斷, 取下了腰間的對講機, 迅速通知唐旭。

“馬上來住宅樓這邊, 順着藥店往廢棄公園走，我們發現了老六的探子。”

那邊的唐旭立刻回複：“收到。”

“顧小姐不用害怕, 跟緊我就行了。”

說完，霍銀汀單手拉着顧蓉, 另一只手抽出甩棍猛然抻長，加快腳步朝那人逃跑的方向追去。

事實證明她的預判沒有錯，那人的路線果然是從藥店附近、到面館、再到廢棄公園——十三街區這座廢棄公園, 之前原本是準備翻修的，後來不知道什麽原因擱置了, 就只剩下了一堆半吊子的游樂設施, 現在基本上作為居民們的臨時停車場。

隔着空蕩冷清的馬路, 她眼看着對方閃身進入一輛黑色轎車內，在車輛啓動的同時也降下了車窗。

心中警兆忽生，她果斷攬着顧蓉朝旁側的樹後躲避，果然聽見連續三槍，子彈均打在了面前堅硬的樹幹上。

她一推顧蓉：“找個安全的地方, 等唐旭來。”

顧蓉不安道：“那你呢？”

“我得攔住那輛車。”

話音未落，霍銀汀擡手瞄準，手中甩棍俨然已經變成了熟悉的黑金步槍。

她示意顧蓉退後，自己則大步流星跟随那輛車，對準車輪扣動了扳機。

子彈擊中了輪胎，但轎車只是在路中央晃了兩晃，依舊往前行駛，她正欲追趕，忽聽身後聲音有異，回頭發現對方還有一輛車停在廢棄公園，不知何時已加速跟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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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梭子子彈打在她腳下地面，石磚碎裂，火光迸濺，她就勢卧倒，翻滾閃避，借助道旁花壇掩護，朝着對方再度瞄準。

那輛車不斷駛近，透過車窗，她看見副駕駛的男人也同樣朝這邊探出了槍口。

那一刻的她出奇冷靜，仿佛不是在生死關頭，只不過像很久以前還在現實世界時那樣，玩了一款難度極高的vr射擊游戲罷了。

深呼吸，慢慢吐氣，穩住托槍的手。

一槍爆頭。

副駕駛的男人滿臉鮮血，登時栽倒在了車窗邊緣，她飛快起身再補一槍，子彈射碎玻璃，從司機的頸側穿了過去。

車輛失控，如脫缰野馬，呼嘯着撞上了不遠處的一棵老梧桐樹，車頭撞得嚴重凹陷，徹底沒了動靜。

她正懊惱讓第一輛車逃掉了，卻不料幾秒種後，忽聽一陣驚天巨響，數百米開外的加油站驀然爆炸，火焰沖天，熱浪險些波及到她。

她本能地向後退了數步，神色驚疑不定。

這時唐旭一行人也趕到了，見她好好地站在那，均松了口氣。

“沒事吧？”常陸上來就問，他看了一眼遠處的加油站，似是不解，“你幹的？”

“不是我，只有這個是我幹的。”霍銀汀随手指了指撞樹的那輛車，眼神仍望向加油站的方向，她若有所思，“有人幫了我。”

“……誰？”

她如果知道是誰，也就不必覺得困惑了。

眼看着吳迪和趙紫洋已經上前，去檢查車內人員的死亡情況了，她轉過身去對唐旭說：“你們先忙着，我去去就來。”

唐旭皺眉：“你要單獨行動？”

“我是去找人，又不是去殺人。”

“你确定自己能找得到？”

“我不确定，但是……”她低聲說，“給我一個小時，我想試試。”

或許有些秘密，等待無用，是需要親自去解開的。

加油站的火光尚未燃盡，霍銀汀騎着從廢棄公園順手撬來的一輛機車，風馳電掣般駛過。

她轉頭望了一眼，見那輛黑色轎車被燒得只剩下了一座空架子，裏面的人也不可能活着。

她似有所感，将目光投向加油站東面的z城小學。

因為清除計劃，z城小學提前一天靜校，學校裏早就沒有孩子和老師了，按理說門窗也應該鎖好了。

但她卻看見，在靠近馬路一側的這座教學樓，三樓的其中一扇窗戶，居然很蹊跷的敞開了。

誰在那裏？

她果斷扔掉機車，身形矯健地翻越緊閉的校園鐵門，一路奔向教學樓。

大約是天氣昏暗、陽光稀薄的緣故，空無一人的教學樓顯得格外寂靜陰森，她沿着樓梯拾級而上，憑借準确的定位能力，來到了三樓走廊中央的某間教室。

教室門鎖被人破壞了，門是虛掩着的，她将其小心翼翼地推開，四面環顧，卻空蕩蕩的并未發現任何人。

然而靠窗桌椅有挪動的痕跡，那扇窗戶也依舊半敞着，窗框處還有細微的劃痕。

從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監控包括加油站在內的十字路口。

一定是有人來過的，而且對方在這裏架了狙擊槍。

對方究竟是什麽來路，神出鬼沒，始終不肯現身相見？

霍銀汀坐在課桌上，盯着自己的金屬腕表，愣神了很久。

自從穿越系統執行任務後，她的神經一直處于緊繃狀态，少有頭腦放空的時候，只是這一刻她突然覺得疲憊，疲憊到只想獨自歇一歇。

直到她聽到走廊外的腳步聲，很輕，但她耳力一向敏銳，聽得很清楚。

腰間甩棍再度轉化為步槍，在她舉槍瞄準的剎那間，門外男人手中的狙擊槍，也同時對準了她。

四目相對。

呼吸有了一瞬不受控制的停滞，霍銀汀緊扣扳機的手指輕顫，她沉默許久，終是緩緩放下了槍。

站在教室門口的年輕男人身形挺拔，皮膚冷白，一雙狹長幽深的眼睛暗光浮動，薄唇血色極淺，無論何時，總給人一種冷漠陰狠、難以接近的距離感。

可每當他看向她時，眼底卻似蘊着寂寂生輝的星河，倒影清澈，莫名有了幾分溫柔的錯覺。

熟悉得仿佛昨日初遇。

他說：“銀汀，好久不見。”

是裴翊，是她在第一個世界時，以為将要永遠道別、後會無期的裴翊。

那時候她一心想讓他忘了自己，誰知一轉眼卻又在這裏重逢，這是她根本不敢奢望的事情。

怎麽會，怎麽可能。

然而偏偏又在情理之中，試問會不遺餘力幫她救她，還明顯受過特殊訓練，槍法優秀的狙擊手，還能有誰？

霍銀汀眼眶微微的紅了，她原本想笑着開口打招呼，可語氣還是不自覺地哽了一下，好像帶了哭腔。

“為什麽是好久不見？我們也沒有分開很久。”

在她的認知裏，從上個世界穿越到這個世界，其實滿打滿算，也就一天而已——哪怕心理要承受的過程很漫長。

裴翊收起槍，緩步朝她走來，他在她面前停住腳步，垂眸柔和又無奈地注視着她。

“我不了解你這個世界的時間維度，但在我的世界，你已經離開兩年了。”

霍銀汀怔住，她難以置信地反問：“兩年？”

“是啊。”裴翊點點頭，“我的世界正在慢慢步入正軌，抵抗病毒的疫苗研制出來了，宋星也去學醫深造了，他一直都很想念你。”

“那你……”

“我也很想念你。”他低聲道，“所以我才接受了【以惡制惡】系統的條件，來這找你。”

兩年後，在剛與宋星通過電話的某一天，他受到了【以惡制惡】系統的召喚，從而得知了那個他自始至終未能忘記的女孩，究竟經歷了些什麽。

——別犯傻了，其實我走到這一步，是為了自己，并不是為了你。我要保護你，也是出于任務的考慮，可不意味着喜歡你。

所有的疑問都在那一瞬間得到了答案，他明白了她決然離去的原因，也明白了僅僅是與她遇見，就已經算作奇跡了。

他本是個早該死去的人。

“銀汀，其實我很想當面要你一句實話。”裴翊笑了笑，笑意裏有時光沉澱的蕭瑟與悲傷，他一字一句地問她，“對你來講，我無非是任務對象之一，和你将來要面對的其他人沒什麽不同，遲早都會過去的，對嗎？”

他也看到了，她保護唐旭一樣盡心竭力，如果把這種做法帶入到不得不完成的任務，确實比較容易理解。

她被系統綁定，唯一要做的就是保證他們不會在故事中死去，任務一旦完成，她抽身而退，屬于各自世界的篇章，便也随之畫上句點。

那他又算什麽呢？

霍銀汀第一次覺得，原來自己也有笨嘴拙舌的時刻，她甚至不知應該怎麽斟酌一句像樣的話，來對他解釋。

她搖搖頭，下意識将語調放輕。

“不，同樣都是打打殺殺，出生入死，但你和其他人，意義是不同的。”

不會再有第二個人，單憑眼神就能令她心軟，她曾與他度過的每一個難熬的日與夜，那都是真實存在的，是她決心永遠銘刻的記憶。

執行任務是她被強行賦予的命運，別無選擇，可他是個例外，畢竟在面對他的時候，她想的大多不是任務能否成功。

而是他能好好活着。

沒有沉重的責任和牽絆，自由恣意地活着。

“裴翊，正因為有你，我才覺得這任務也沒有想象中那麽艱難，我是可以撐下去的。”

就像無邊雨夜裏的透過的一道光，盡管照不亮前方，只要能照亮她就夠了。

裴翊擡起手來，很溫柔地撫上她的頭頂，他的眼神就停留在她的臉上，許久不曾移開。

他似嘆息般低語：“兩年了，我居然還能等到這一天。”

等到見她平安，等到再度并肩作戰。

這一次，該換他來保護她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奉上，明天繼續加更。

你們總男主男主的，這不，男主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