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暗潮
陳以誠給黑鋒做了檢查，然後殘忍的将一個事實說了出來：“恭喜你，你對現在的藥物産生了免疫，它們對你沒效了。”
預料之中的答案。
黑鋒抿着唇閉上了眼睛，良久才睜開雙眸，略帶傷感的眼瞳已經完全平靜了下來：“還有多少時間？”
陳以誠沒有回答，只是淡淡的搖了搖頭：“從現在開始，你必須住院。”
黑鋒皺眉，堅定的望着陳以誠：“陳叔叔，你知道的，我……”
“我知道什麽，我只知道，你再這樣搞下去，你就完了。”陳以誠厲聲呵斥：“地球離開你照樣旋轉！”
黑鋒沉默下來，陳以誠說的不錯，地球離開了誰都會照樣旋轉，從來不會因為某一個人而改變自己的軌跡和規律。
可是，他不行。
他的身上有着太多太多的責任，有着太多太多放不下的人，還有事，有着太多太多難以割舍的情分和友誼……
這所有的一切彙聚在一起，讓黑鋒即使是想要休息，也無法放下一切，徹底而安心的休整。
黑家并沒有表面上那樣的和諧。
不管是黑鋒這一輩的，還是上一輩的，甚至是黑爺爺那一輩的，對黑家家主的位置，對黑氏財團都是一副虎視眈眈的樣子。
還有外面的因素。
不管是已經露出馬腳的盛勵公司，還是其他的那些，哪一個不想在如今競争激烈的商業圈，分得一杯羹。
黑鋒算是臨危受命，要不是黑明朗和喬明宇的突然意外去世，黑鋒又怎麽會以自己如此病弱的身軀占據如此緊要位置。
陳以誠是黑明朗的好友，自然清楚黑家這潭水到底有多深，到底有多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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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作為黑明朗的好友，陳以誠更多的是關心黑鋒這個人多于整個黑家。
“陳叔叔……”黑鋒頓了頓，似乎是在醞釀情感，想着如何表達一樣。
陳以誠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将檢查儀器一點一點的收起來，雖然很快，卻是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爺爺年紀大了。”黑鋒低垂着眸子，将眼底的情緒全部都遮掩住，即使陳以誠想要觀察都觀察不到。
黑鋒的聲音很低，在密閉而狹窄的病房裏，卻顯得尤其空靈……
像是從遙遠的地方漂洋過海而來，像是經歷過重重磨難，方才到達一樣。
“黑家是祖祖輩輩傳下來的，不能毀在我的手裏，黑氏財團更是爺爺和爸爸的心血。”視線落在手背的輸液貼上，蒼白，刺目。
沉默，寂靜，唯有監護儀發出的滴滴聲顯示着躺在床上的人還有呼吸，還在思考……
良久，久到陳以誠将手中的儀器收好了又打開，打開再收起來……
時間随着監護儀的滴滴聲一分一秒的過去，黑鋒越是沉默，陳以誠越是憋悶，心底繃着一根玄，緊緊地，一觸即斷……
“你有沒有想過，即使你現在做的再好，等你死了，這一切又會是誰的，又會發生怎樣，你意料不到的變化。”沉默良久，陳以誠才憋出來這樣一句話。
不是不明白，只是太心疼。
帶着無限的感慨，帶着深深的無奈，還有眼底再也掩飾不住的狂暴和肆虐，陳以誠說的堅決：“你要是死了，我就毀掉整個黑氏，你信不信？”
黑鋒擡眸，深潭一般的眸子透着難以掩飾的慌亂，還有從骨子裏面散發出來的悲哀：“陳叔叔，你這又是何必！”
“何必？黑鋒，你叫我一聲陳叔叔，我以為你會明白，你竟然問我何必，哈哈哈……”陳以誠笑的癫狂：“好一個何必！好一個何必！！”
黑鋒凝重的眸子落在陳以誠身上，帶着一絲難以壓抑的悲傷，嘴巴張合了幾下，到底還是沒有說出話來。
陳以誠頓了頓，接着擡腳走出病房。
房門嘭的一聲被關上，巨大的聲響讓黑鋒心髒狂跳，監護儀發出側耳的尖叫聲。
黑鋒苦笑，捂着心口的手逐漸用力，直到手指泛白……
聽到監護儀刺耳的報警聲，紀岚清想要往裏沖的身體被陳以誠攔住：“不用去，死不了！”
就算是現在心髒停了，他照樣能将人給拉回來。
而且，黑鋒不想死，這一點沒有人比陳以誠更清楚。
“可是……”雖然生氣，不過紀岚清還是慌亂起來，言語裏面的擔心更是以一種濃烈到化不開的程度散播出來。
“你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陳以誠氣悶，沖着紀岚清就吼了起來：“我說死不了就是死不了，至少現在還死不了！”
陳以誠的眼圈紅紅的，就連眼白都帶着血絲，一張臉，更是寫滿了倔強的悲哀。
好在病房裏的報警聲消失了，不管是不是黑鋒按斷了報警音還是情況真的好轉，紀岚清不安的心，在陳以誠注視的目光中逐漸安靜下來。
跟着陳以誠有些慌亂的腳步回到辦公室，在看到電腦上的視頻時，紀岚清才徹底的放松下來。
視頻裏，黑鋒睜着眼睛躺在床上，監護儀有規律的工作着。
排除病床上的人青紫的眼眶，紫绀的唇角，劇烈起伏不定的胸口的話，一切正常。
“陳醫生，黑鋒到底怎麽樣？怎麽會毫無征兆的暈了呢？”
雖然之前，黑鋒也在紀岚清跟前暈過去過，可是，之前至少會有心髒不适的征象出現，可是這一次，真的一點征象都沒有。
“他的情況你知道多少？”陳以誠望着紀岚清，聲語裏帶着濃重的悲傷，還有無奈：“他自己加大了藥量的事情你知道嗎？”
看到紀岚清點頭，陳以誠微微搖頭：“要是有條件的話，就住院吧。”
頓了頓，似是妥協，似是無力的嘆息：“真要是沒條件，就弄一套設備放在家裏，還有車上。”
紀岚清心驚，黑鋒的身體已經到了如此嚴重的地步了嗎？
桃花眼裏，滿滿都是壓抑不住的悲哀，酸痛，心髒像是被鉗子給夾住一樣，痛到無法跳動，無力呼吸……
紀岚清臉色蒼白，眼前一陣一陣發黑……
到底是老天懲罰他，既然選擇了讓他重生，為什麽不讓他重生到五年前，重生到黑鋒的身體還沒有如此破敗不堪的時候……
為什麽？
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能夠挽回的遺憾嗎？
既然這樣，為什麽還要讓他重生呢？
既然重生了，為什麽就不能給黑鋒一個健全的身體呢？
紀岚清只覺得心憋悶的厲害，蒼白的手指抓着領口，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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