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月華，我陪不了你多久了

月傾華彼時正在酒宴上，心中暗自奇怪，依依怎麽還未出現，青衣便找到他。

“你說什麽！”他猛地起身，帶倒了桌邊的酒盞，乒乓作響，根本顧不得他人反應，就離了筵席，一路施展輕功往府裏趕去，該死！他就不該聽那女子的話，結果留她一個人做那些蠢事！

永樂望着那門扉發呆，一道清晰的男聲傳來，“永樂，夫人呢！”語氣急躁，話音方落，廂房前便出現一道身影。

月傾華大步走過去，滿臉陰郁，因情緒激動，胸口劇烈的起伏着。

永樂一扭頭是月傾華，反應過來他的問話，神情有些呆滞，指了指那門扉，“主子她在裏面……”

他強壓着自己的情緒，問“多久了？”

“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他咬牙重複了遍，依依早已開始施針，這時闖進去打斷，只會将依依逼上死路，他看見一旁站着的柳清華，一瞬間殺氣彌漫，過了會兒才收斂了些，若不是顧及到房裏的依依，他真是恨不得殺了這個人，這個人是依依心裏的人吶……

柳清華望着這個突然出現的男子，他的武力已到了讓人望塵莫及的地步，不得不承認他很出色，只有這樣的男子才配得上阿依，柳清華聽見這個男子冰冷道“柳清華，我不管曾經你與依依之間有過什麽，如今她是我的妻子，若她出了什麽事，我會讓整個淩霄門給她陪葬，就算是你們那個老祖出山，我也在所不惜！”

柳清華隐約間覺出些意味，心底愈發不安，他開口，語氣帶着些不易察覺的擔憂，“月城主，那針法是不是有什麽問題，阿依她……”

他聽見那個男子冷冷的話語，“……鬼虛針法，施針者自損三分，你可知，這個三分對現今的依依來說意味着什麽……”

吱呀一聲，門扉打開，所有人的視線望過去，女子表情淡淡，只聽見她的聲音十分飄渺，“柳清華，她沒事了……”話語突然頓住，視線移到另一個男子身上，她笑了，如珠璀璨，“……月華，你回來了……”

她還笑得出來，月傾華心中的怒氣一下子就冒了出來，幾步沖過去吼道“楊依依，你就這麽糟踐自己！這麽想死嗎！你是我的妻子，你有沒有想過我！你就這麽想離開我！”

她依舊淺笑，聲音很輕很輕，“月華，你生氣了……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我，陪不了你多久了……”話落，竟是用手緊緊的捂住嘴，那指縫間淌出的血跡，觸目驚心……

月傾華急忙扶住她，女子直接倒在了他懷中，面色慘白，嘴角挂着血跡，口中無意識喃喃着“……柳清華，我悔了，我好恨，好恨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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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中情景有些紛亂，剛開始施針，伊芙的意識有些清醒過來……

“……楊宮主，相公，不，不是，柳師兄他心裏是愛你的，我與他雖有夫妻之名卻無夫妻之實……我身子不好，不知何時便會死，爹怕我終生不得良配，才要師兄娶我……楊宮主，你，你才是他唯一愛着的女子……”

“伊小姐，你想說他娶你是因為師命不可違，是嗎，可這不就正說明在他心中，他的師門是第一位的，他愛我卻還是娶了你，只因那是他師父交代的，我從來就比不過他的師門……”

“不、不是這樣的……”

“伊芙，他愛不愛我，你與他之間怎樣，對我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

“對不起……謝謝你救我……”

“你不必謝我，我，從未想要救你，只不過……”我頓住，輕輕哼笑了聲“有這些力氣，你不如攢着，這針法雖能救你，卻不是一般人能受的，不過你的狀況好些，這針法共五層，你只需熬到第三層……”

——

我的意識漸漸恢複，緩緩睜開眼，眼前似乎有個人影，那人的背影有些佝偻，他手上拿着銀針在燭火上燒了燒，我仔細辨清這人，“鬼醫……”

鬼醫将手上燒過的銀針收回，蒼老陰沉的聲音響起卻是帶着些親昵，“丫頭醒了，虧你那夫君的醫術也不錯，老頭子也剛好趕過來，不然你就慘喽……”

我無聲的笑了笑，問“拂茗也來了？”

“宮裏有什麽動靜，那小子能不知曉，也就那幾個司主傻了吧唧的，被你哄得團團轉……”

門扉被人推開，鬼醫看了看來人，收好了銀針，便一步一步緩緩的走出去。

來人将手中的藥碗放到桌上，發出輕輕的聲響，聲音毫無情緒道“把這藥喝了吧”。

我笑，“拂茗，其實你早知道了吧……”

“嗯”拂茗輕應了聲，端起藥碗，輕輕坐在床邊，給女子喂藥，“我以為只是心法開始反噬了，未曾想是這麽嚴重……”

我張嘴将藥湯含進嘴中，微皺了下眉頭。

他問“苦嗎？”

我點頭。

他道“該”，語氣依舊沒有絲毫感情。

我無奈的笑了下，“拂茗，恐怕我也剩不了多少時日了，你就不能對我這個師妹好一點嗎？”

拂茗喂藥的手抖了下，險些将勺中藥湯撒了出來，他語氣認真道“依依，你會沒事的，師父他們已經找到紫水谷谷主了，正往回趕，一定會有救你的法子”。

我只是輕輕搖了搖頭，不再說什麽。

——

拂茗出了院子，卻被人攔了下來。

柳清華神色有些痛苦，聲音壓抑道，“拂兄，我要見阿依一面”。

曾幾何時，二人是相逢偶遇難得的知己，如今是怎麽走到這一步的呢……

拂茗眼中滿滿的都是冷意，語氣冰冷，“柳清華，從你傷害依依的那一刻開始，你我就不再是兄弟，你走吧，不要再出現在我們面前”。

柳清華依舊固執道“拂兄，我要見阿依”。

話語方落，拂茗一下子沖上前，揪住柳清華的衣領，惡狠狠道“柳清華，你真的以為我不會殺你嗎！”

拂茗身上彌漫着殺意，他從來都是極其冷靜內斂的人，就算是殺人他也從來是随心的，如今他真的是動怒了。

柳清華毫不懷疑，繼續激怒拂茗，他絕對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然而……

他毫不遲疑一字一句道，“拂兄，我只要見阿依一面，清華這條命，拂兄若想要便拿去……”

突然拂茗周身的殺意褪去，他的眼中一片冰冷，一下子松了手，神色間有些倦意，“如果殺了你，能救依依，我拂茗恨不得将你千刀萬剮……柳清華，依依不要你的命，我要來又有何用……”

那一剎那柳清華的面色有些慘白……

——

柳清華最後還是見到了依依，那時的依依坐在霏雨閣前的回廊上，廊上挂着的竹簾松松的垂落下來，她手上捧了本雜集，發絲随意攏了起來，一身白色裙裾曳地，身形看上去似乎有些消瘦，好像雜集上寫到什麽有趣的事，她微微彎了嘴角，面容恬淡……

聽到腳步聲，我擡起頭，視線移了過去，那人看着我不知多長時間了，神色間似乎有些恍惚，我有些詫異，問“柳清華，你還沒走嗎……”

“阿依……”他忍不住喃喃出聲。

他叫我阿依，我勾起唇角笑了笑，聲音平靜道“柳清華，你還要什麽，你叫我阿依還想要什麽呢……”

柳清華心中一痛，“阿依，我……我不知……”

“不知什麽……”我接道“不知我要死了，對嗎……”

“為什麽……”他顫着聲音問，面上是再也掩飾不住的痛苦。

“為什麽，為什麽我要救伊芙，明明我就要死了，偏還要答應你救她，是嗎……”我微笑着。

他點頭，面色有些灰白。

他的視線一直在女子身上，女子淺笑着，微微歪着頭，看上去似乎有些孩子般的天真，他聽見她道“因為你要我救她呀，你要我救，我便救了，柳清華，一開始你纏着我，要與我做朋友，我答應了，我是真的視你為朋友，不論你是何身份，我幫你、救你，你卻一次次誤會我，傷害我，我想要不在乎，終究還是在乎了，我忘了你，你卻出現，又來招惹我，一次一次……呵呵，柳清華，你說得對，真的有因果報應，而你就是我的劫數，可我從來就不欠你什麽，要欠也是你欠我的，你柳家欠我的……你如今的樣子，是在憐憫我嗎，還是覺得愧疚于我，不需要了，我累了，柳清華，我真的累了，我不想再與你計較什麽……”

我望着他腳步踉跄，面色慘白的離開，喃喃着“……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吶……”不甘心就這麽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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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冉在月城裏風花雪月了幾日，突然酒瘾上來，甚是想念春微酒坊裏的美酒呀，便如往常一樣偷偷溜進了春微酒坊的酒窖中，卻不想遇到一個人，在他眼中永遠也不可能宿醉的人……

看着那人頹廢地窩在一處，身旁零零散散的堆了些空酒壇子，玉冉像見鬼般緊緊盯着眼前男子，“……我這是還沒喝吧，怎麽還出現幻覺了，玖卿，這酒……”玉冉似是極其艱難問“……都是你喝的？！”

男子卻是連理都不理，醉醺醺的摸了身旁的酒壇子，拿起來就喝。

玉冉倒吸了口冷氣，玖卿是愛酒之人，這春微往日裏都是一點一點的品嘗，什麽時候像是這般喝水似的直接灌下去……

想到什麽，玉冉走過去，邊走邊将腳邊的酒壇子踢到一旁，他蹲下，“對了，哥們你在這兒宿醉，家裏那個傾國傾城的美人知道嗎？”

話落冰冷的眼神瞟了過來，玉冉打了個哆嗦，心裏驚嘆，看來玖卿這麽反常是跟那楊宮主有關了，這女子手段不一般吶，想着想着，玉冉眼睛瞪得老大，心驚道“玖卿，你對那楊宮主該不是來真的吧！”

回答玉冉的是嘭地一聲，那酒壇子碎了一地，連帶着壇子裏的酒也撒了一地……

－－－－－－題外話－－－－－－

又是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