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兩人對面而坐,桌子上是簡單的一葷一素, 一碗米飯。
“你不吃嗎?”
“嗯, 我吃過了。”
顏伊有些不好意思,“真是麻煩你了……”
“不麻煩, 你哥哥說過讓我關照你的。”
這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借口,能讓他光明正大地照顧她。
男人笑着,語氣溫柔,眼裏泛着柔和的光芒。
屋內燈光昏暗, 一室溫馨。
“好好吃!你好厲害, 你做的比唐心心還好吃。你又會做甜品, 又會做飯, 你是我見過的做飯最好吃的男生。”
顏伊幸福得要哭了, 她是個吃貨,在美食面前完全沒有抵抗力。
紀雲寒笑着看着她, 心裏的緊張和忐忑被她兩句誇獎驅散。
她喜歡就好。
“你怎麽這麽會做飯啊?警察應該很忙吧,唐心心的廚藝都是特意去練過的。”
“曾經有個很喜歡的女孩子,她很喜歡吃,所以我就開始嘗試, 其實也不是很難。”
男人平靜地輕聲說着,眼睛專注看着她, 裏面藏着她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顏伊愣了愣,有片刻的迷茫,“喜歡的女孩?你的女朋友嗎?”
心裏酸酸的,好像被針紮了一下, 有點癢。
還有點疼。
是啊,她從來沒問過,他是不是有女朋友,是不是有喜歡的人。
顏伊低頭繼續吃了兩口飯,遮掩掉莫名低落的情緒。
紀雲寒也有些心不在焉,并沒察覺她細微的情緒變化,低頭笑了笑,“不是女朋友,是暗戀的姑娘,我沒有過女朋友。”
他說的是“沒有過”,而不是“沒有”。
“暗戀啊……那她知不知道你喜歡她?”
紀雲寒沉默了一會,看上去有些落寞,垂下了眼睛,苦澀地笑笑,“她不知道。”
“哦……那太可惜了,這麽好吃,她沒有口福了。”
顏伊看着佳肴又喃喃自語:“你一定非常喜歡她。”
很久之後,紀雲寒才輕輕說道:“不可惜。”
學的時候沒有多想,只是當時忘不掉她,只能借此排解消遣。
今夜,他的願望實現了。
顏伊不經意擡頭,他好像還沉浸在回憶裏,一樣的溫柔神情。
可還是不一樣的,顏伊想着。
他看着她的時候,總是溫柔地笑着。
此刻的他,笑中卻帶着苦澀、不甘和後悔。
他的溫柔,或許只是他良好的修養吧。
紀雲寒垂着眼睛,神情專注,似是在懷念屬于他們的點點滴滴。
顏伊突然有點想哭。
為什麽呢,為什麽這麽難過。
可能是他剛剛的表情看上去太可憐了吧。
真可憐啊,她想。
紀雲寒一邊起身去拿了一瓶紅酒,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邊若無其事地問道:“你呢?你在M國有喜歡的男孩子嗎?”
“沒有,我哪有時間交男朋友啊。而且可能是我眼光太高,都不喜歡。”
顏伊趁他起身的功夫,飛快地擦拭了眼角。
紀雲寒松了一口氣,低下頭勾了勾嘴角。
顏伊看到了酒,有點躍躍欲試,“給我也來一杯吧?”
他沒辦法拒絕她的要求,尤其是她這樣看着他的時候。
“你今天為什麽不開心?”
“工作上的事,案子本來快有了眉目,不過現在也和我沒關系了。”
顏伊皺了皺眉,沒繼續問,只是盯着酒杯發呆。
紀雲寒看她表情嚴肅,笑了起來,換了個話題随口問道:“想家嗎?”
他認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微微笑着,昏暗的燈光使得男人棱角分明的臉部輪廓柔和了很多,
喝了酒的他格外慵懶随意。
顏伊的心狠狠地顫了顫。
想家嗎?
她想啊……
低頭喝了一大口酒,想将心中的酸澀沖散,可是不僅沒有用,嘴裏也滿是苦澀,‘嗯’了一聲。
低着頭,不看他。
“那為什麽要來這裏?”
背井離鄉,來到異國土地。
他看着女孩落魄的樣子,心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了一下。
她沉默了,只默默地又倒了一杯酒。
紀雲寒握住了她拿起酒瓶的手。
男人的手掌很大,完全地包裹着她的,溫暖又幹燥。
她擡起頭,倔強又堅持地看着他,看進那雙一直溫柔注視自己的眼睛。
他也回望着她。
片刻,他妥協了。
還是那雙溫柔的眸子,此刻夾雜着些無奈。
稍一用力,把酒瓶從她手裏抽了出來,替她倒了一杯酒,推至她面前。
她又喝掉了一杯。
紀雲寒皺了皺眉,沒說話,只擔憂地看着她,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不該問這個問題,整個心被懊惱和後悔填滿。
顏伊不說話,固執地喝着酒,紀雲寒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很快,她醉了,開始胡言亂語。
如她所言,酒量和酒品果然都很差。
“你知道嗎,這個世界的陰謀會被掩蓋,黑暗中有無數的秘密,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會把人逼瘋。”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好像什麽都沒有說清楚。
她看似生活無憂、開心幸福,但是認識的這段時間以來,他沒有看透她。
她總是有種神秘感,紀雲寒覺得她并沒有看上去那麽簡單快樂。
想讓她快樂,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麽做,這種無措讓他慌亂,讓他無力。
“你有仇人嗎?”
突然她擡起頭,眼中滿是疑問地看着他。
喝了酒以後她問題多了起來,臉頰紅紅的,眼裏水光一片,看得紀雲寒心髒微微顫抖。
男人聲音沙啞,“沒有。”
“你騙人!警察怎麽會沒仇人?承認又沒什麽不好意思的!我就有好多仇人,好多好多!從什麽時候開始算呢……”
顏伊掰着手指,一個一個地數。
哪個黑心廠商偷工減料坑騙消費者,哪個地産公司豆腐渣工程導致建築工人死傷,哪個官員的兒子買、兇殺人……等等。
說着說着切換到英文,語速快地紀雲寒根本聽不清她在念叨什麽。
沒過一會又開始說中文,帶着哭腔嘟囔着:“他們都好壞啊……我要親手把他們送進監獄,一個都別想跑!”
他握住她胡亂晃動的手指,抓在掌心。
眼中露出一抹痛色,心疼道:“你可以選擇開開心心地生活。”
顏伊情緒有些激動,“我不開心!開心不了!你不懂!”
如果她曾經做過卧底記者的話,他懂。
他也有身為警察的使命感,也沒辦法對罪惡視若無睹。
她一定見過了很多黑暗,可正因為她曾行走在黑暗中,他才無比心疼。
明明她家族背景強大,明明出身高貴,為什麽要走入泥潭,要去做那些危險的事。
如果僅僅是嫉惡如仇,她又為什麽這麽絕望?就像她也曾經受過傷害一樣。
想到這,紀雲寒的心劇烈地疼着。
想把她放在心上疼着寵着,他不忍心看見她現在這樣,這麽悲傷,這麽絕望。
“有些東西刻在骨子裏,凝在血液裏,是我活着的目的,這是宿命,擺脫不了。”
女孩聲音哽咽,微阖着眼睛,趴在桌上。
擡手摸着心髒的位置,輕聲呢喃:“就像心魔,它在這裏,日日夜夜折磨你,痛得活不下去,但又必須活下去。”
她清醒的時候,絕不可能和一個不相關的人說出這種話,近乎剖心一般。
顏伊不知道為什麽現在就這麽輕而易舉地把千瘡百孔的心攤在了他的面前,她本應該獨自品嘗痛苦,應該獨自哭泣才對的。
這是她一個人的事情,她只能把脆弱都藏起來。
可是現在她不是一個人。
她不想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失控,不想讓任何人擔心。
以前在家的時候,她都可以處理好這些負能量。可是為什麽,看着眼前這個男人,她有點控制不住自己了呢。
居然會把心裏最深的痛翻出來給他看。
顏伊深吸一口氣,逼退眼眶裏的熱意,垂着頭不知道想着什麽。
紀雲寒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她。
不管是那年的初遇還是近日的重逢,她一直是明媚的,就像陽光。
紀雲寒被她眼裏的脆弱和悲傷刺疼了雙眼,一種前所未有的痛苦席卷全身,心疼得幾乎窒息。
他給她獨處的時間,憐惜地摸了摸頭,将碗筷拿到廚房裏清洗。
等他再從廚房裏出來,她已經離開了餐桌。
黑色的皮質沙發上,一身粉色家居服的女孩抱着他的抱枕,縮成小小的一團睡着了,茶幾上放着空了半瓶的紅酒。
紀雲寒的心軟成了一汪水。
他揉了揉額頭,喃喃自語:“就這麽睡了,你對我還真是放心。”
他放輕腳步走了過去,彎下腰,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她臉上的淚痕,心髒抽痛,嘆了口氣,輕輕為她擦掉眼淚。
拿起她家的鑰匙開了門,又走回沙發前輕柔地将人打橫抱起。
女孩懷裏還抱着他的抱枕,臉輕輕地蹭了蹭他的胸膛。
紀雲寒腳步一頓,眼神幽深看了她一會,努力忽略着懷裏柔軟的身體以及纏繞在自己周圍的奶香味,腳步穩健,送她回家。
他把人放到床上,輕輕地拉過被子蓋上,坐在床邊看了許久。
一個幹淨炙熱的吻輕輕印在女孩的額頭,片刻後,起身離開。
紀雲寒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反複回憶着,心中苦澀難當。
轉天清晨,顏伊醒來。
她發現自己躺在卧室的大床上,回想起昨晚的種種,慢慢臉紅了。
走到陽臺,伸了個攔腰,轉頭看到紀雲寒手持一杯咖啡正看着她。
有些尴尬地打招呼:“你起得真早啊。”
“嗯,剛跑完步回來。”
其實他昨晚一夜沒睡,一直在想她。
現在看她眉目間又恢複了往日的明媚,終于松了口氣,放下心來。
咖啡已經見底,她也起了。
紀雲寒沉吟一會,擡頭看向她,“去洗漱吧,然後過來吃早飯。”
說完也不等她回複自己,轉身大步離開。
嗯?
顏伊愣在原地,抓了抓頭發,才緩緩‘哦’了聲。
時隔不到12個小時,她再度踏進了隔壁的房門。
一回生二回熟,這次沒有等紀雲寒吩咐,她拿起粉紅色的杯子,自己走到吧臺想倒一杯水喝。
剛拿起杯子,就看到紀雲寒站在廚房裏沖她招手,“過來,拿着你的杯子。”
顏伊颠颠小跑過去,眨了眨眼看着他。
紀雲寒沒說話,将熱牛奶倒進了她的杯子,又加了點糖:“少吃點糖,一會有蛋糕。”
果不其然,又看到了女孩興奮地瞪大了雙眼,那雙霧蒙蒙的雙眸彎成月牙,五官因明媚的笑容顯得更加靈動俏皮。
一夜過去,昨晚的那些不愉快似乎從未發生過。
紀雲寒長臂一伸揉了揉她的腦袋,輕輕地笑了笑。
顏伊手裏捧着牛奶,坐在吧臺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紀雲寒準備早餐的動作。
紀雲寒把蛋糕端出來的時候,顏伊就像個小尾巴一樣,手裏捧着喝了一半的熱牛奶,屁颠屁颠跟着他從廚房走到了餐桌。
他把蛋糕放到桌子上,低頭看了看眼睛黏在盤子上的女孩,伸手抹掉了她嘴邊的牛奶,若無其事地轉身回了廚房。
顏伊被他的動作吓了一跳,呆呆地愣在原地,抿了抿唇,臉紅到了耳根。
她喜歡吃甜,甜品可以讓她擁有好心情。
“在家的時候媽媽不讓我吃太多甜食,她怕我胖,會生病。還是在這裏幸福,沒人管呀。”
她開心地眯着眼睛,像極了餍、足的小奶貓。
紀雲寒眼神柔軟,“你媽媽說的對。”
“哼,那你還做給我吃?”
她晃悠着雙腿,反駁他。
“你不是喜歡?而且我也不會讓你多吃。”
紀雲寒深邃幽黑的眼睛裏染上了一絲笑意,神情自若地喝了一口碗裏的粥,低沉沙啞的嗓音中帶着一絲促狹。
他不喜歡吃甜的,所以給自己準備的是标準的中式早餐。
煎蛋,粥,還有小籠包。
顏伊眼神閃爍,不自然的飄忽着視線,喝着牛奶,嘴角的笑久久挂着。
兩人一時無話,但絲毫不顯尴尬,氣氛溫馨平靜。
飯後顏伊幫他一起收拾殘局。
她抱着肩膀靠在廚房門口,看着男人洗碗的背影,小聲嘟囔:“好羨慕那個女孩子。”
男人轉回身問她:“你說什麽?”
“沒什麽。”
沖他甜甜笑了笑。
顏伊站在客廳,打量着他家的布置。
裝修簡約,地板幹淨光滑。
和她家不一樣,她的屋子粉嫩嫩的,還鋪滿了地毯,方便她光着腳走。
紀雲寒走過來,把其中一個水杯塞給她:“拿回去,說好了送你的。”
顏伊抱着杯子,開心地點了點頭沖他道謝。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麽,補充道:“另外那只放在我家,你來的時候可以用。”
“哦……好啊。”
她低下頭,錯開他的眼睛。
紀雲寒看見她紅紅的耳朵,笑了笑,沒忍住又摸了摸她的頭。
離開前,他皺了皺眉,語氣有些嚴肅叮囑她:“不要在男人家裏喝酒,更不要睡着。”
“嗯?”
眼神疑惑,那雙眼睛清澈地映出她眼底的他。
男人語氣沉沉,眼神也格外認真,“不安全。”
顏伊脫口而出,“可是,是你啊。”
紀雲寒愣在原地。
顏伊反應過來,臉色瞬間爆紅,像是熟透了的蘋果。
眼睛瞪得大大的,有些慌亂,手足無措地解釋:“不是,我不是說你不是男的。因為你是警察,你是好人,還是我的鄰居,是朋友。”
莫名其妙被發了好人卡的紀雲寒哭笑不得。
“好人壞人你又怎麽知道,很多案子都是熟人作案,你這麽漂亮的姑娘小心一點總是沒錯的。”頓了頓,強調:“對我也是。”
尤其是對他。
他也怕自己會失控。
……
很快到了20號,周五。
從早上開始,天就是陰沉沉的。
整個天空被一層薄霧籠罩着,壓抑沉重地讓人的心情都陰郁了幾分。
顏伊窩在陽臺的吊椅裏,慢慢喝着咖啡。
不知道哪裏下了雨,潮濕的空氣裏混雜着咖啡的濃香,讓人忍不住沉淪其中。
昨晚又做了噩夢。
她的睫毛微微顫着,呼吸和眨眼的頻率都變慢。
從回國以來,一切都進展的很順利,她在一步步地完成複仇。
可是她做噩夢的次數也越來越頻繁。
顏伊自嘲地笑笑,這才剛開始,她便又開始焦慮不安,陷入無盡的恐慌中。
只要她還活在這個世上,她就不可能停下腳步,任何人都不能阻止她。
閉了閉眼睛,再掙開時,脆弱與絕望都消失不見,眼中清明一片。
……
夜晚,顏伊将車停在夜色酒吧外,降下車窗,望着窗外出神。
夜色酒吧臨江,晚風劃過江面,黑緞般幽深的水面上倒映着街邊五彩的燈光,像是一首悠揚的樂曲中一個個跳動的音符。
明天是周末,今天外面格外熱鬧。
不遠處就是商業步行街,熙熙攘攘的人群吵鬧着,還有三兩聲孩子的嬉笑聲,他們臉上都洋溢着燦爛的笑容。
他們或許在商量周末的出游計劃,或者是在讨論一會要去哪裏吃夜宵,又或者吐槽上司的變态或者老師的嚴苛。
都是生活中最瑣碎、最平常不過的事情。
可是這些離她都有些遠了,她有些悲傷地想着。
她許久沒有這麽快樂這麽舒服地享受過生活。
背負在她身上的那些東西讓人喘不過氣。
這些年,在無數個被噩夢驚醒的日日夜夜裏,她被大火燒得體無完膚。
只有絕望和疼痛。
她知道,罪犯在外面逍遙一天,她就一天不能安穩地活着。
顏伊冷眼看着他們,風吹進車窗,沸騰的血液漸漸凝固,冷靜下來。
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嚴凱的消息:
他來了。
顏伊嘴角扯出一絲冷笑,推開車門,步伐穩健,帶着決絕的态度朝夜色走去。
“金湯力,謝謝。”
顏伊坐在吧臺前,對調酒師說道。
她眼神冷淡,嘴角微勾,黑色的深V連衣裙緊緊地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體,冷豔又性感。
女孩五官精致,一層淡妝更凸顯了她的妩媚動人,周身的氣質卻是清冷孤傲、高不可攀,顯得與這裏格格不入。
嚴凱面無表情地為她調了一杯酒,放到她面前,并未在她跟前多做停留。
顏伊接過酒,擡頭看了他一眼,又将眼眸垂下,毫無所動。
黃偉在一旁抱臂看着,輕笑出聲。
有意思,冷美人,不知道滋味如何。
看來今夜注定與衆不同。
他手指輕輕勾了下領帶,又解開襯衣的前兩個扣子,随手撥了撥頭發,笑着朝那女人走過去。
一股好聞的男士香水撲面而來,随後她的身旁有人落座。
側臉看去,男人正淡笑着看着她。
顏伊淡淡地瞥了那人一眼便收回視線,繼續飲酒。
黃偉并不稀奇她的反應,這樣才有意思。
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點了一杯莫吉托。
“送給你。”
說着将酒推至顏伊面前。
顏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謝謝。”
她并沒有去碰那杯酒。
黃偉的笑容越發地深,眼中的興味更加濃厚。
男人談吐得體、見識廣博、風趣幽默,三兩句話的功夫就讓女人笑了起來。
兩人的距離愈發地近了。
顏伊随手将自己點的金湯力推至一邊,又把男人送的那杯酒端到嘴邊,抿了一口,歪着頭沖他微微一笑。
黃偉有瞬間的失神,随後席卷全身的是一種猛烈的沖動。
夠勁兒。
他一定要泡到眼前這個女人。
突然,女人的手機響起,她朝他抱歉地笑了笑,晃了下手機。
黃偉理解地點了點頭,示意她随意。
顏伊沒有起身離開,只是微微側着身子,面沖向另一邊接起了電話。
黃偉眼神微閃,悄悄地向莫吉托裏加了一滴無色透明的液體,收回手,然後低下頭,繼續喝酒。
電話很短,不到半分鐘的時間對方便挂斷了。
顏伊轉回身子,繼續和黃偉交談。
沒人注意,黃偉座位的另一側,悄無聲息地坐着一個高挑的短發女人。
她端着酒杯,勾着唇角,用輕佻地眼神肆意調戲着吧臺後面的調酒師。
顏伊再次将手伸向酒杯。
突然一股力量襲至黃偉背後,他的後背一涼,伴随着一個女人的驚呼,他皺了皺眉轉身看去。
“先生抱歉抱歉,我沒站穩,撒到你身上了,實在是抱歉。”
短發女人把自己的莫吉托放下,臉色焦急,滿臉愧疚。
她本打算端着酒杯離開,誰想到起身的時候沒站穩,酒撒到她旁邊這位先生身上了。
黃偉的好心情瞬間被破壞的一幹二淨。
“先生,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太不小心了,您這衣服很貴吧,我可以賠償。”
見男人不說話,女人繼續鞠躬道歉。
黃偉顧及顏伊在場,不想讓到嘴的鴨子飛了,不得不強忍怒火。
這關鍵的時刻,不能出岔子!
他接過女人遞過來的紙,擦了擦手,手上的濕濡感讓人很難受。
皺着眉,“不用了。”
調酒師走了過來,“先生,我帶您去衛生間清理一下吧,這邊請。”
顏伊也站了起來,“你去吧,我在這等你。”
黃偉臉色不好地點了點頭,跟随嚴凱離開。
短發女人朝顏伊抱歉地笑了笑,沖她輕聲道歉,随後端起酒杯離開。
等黃偉再次回到吧臺時,顏伊面前的酒已經見底。
女人臉色酡紅,雙眼迷離,手撐着頭,身體搖搖欲墜。
黃偉輕輕笑了,喃喃道:“這麽快就醉了。”
他擡眼看向調酒師,那人正背對着自己給另一個客人調酒。
他眼神暗了下去,伸手将女人的胳膊拉起,手環在她的腰間,扶着她快速地離開了夜色。
黃偉看着懷裏言聽計從的女人,再次感嘆這批新型迷藥的威力。
他把人弄到車上,給女人系上了安全帶,開車直奔尤特酒店。
他在尤特酒店有自己的一間套房,偶爾會帶幾個朋友來這裏聚聚會,放松放松。
甚至有時會帶獵物回來享受,今天的這個女人是他這麽久以來碰到的最優質的。
除了今天發生的那點不愉快之外,一切都這麽美好。
黃偉心情舒暢,嘴裏甚至哼起了歌。
黃偉帶着人到了房門口,刷卡開門,架着人進去。
他還沒來得及插卡開燈,突然被人牢牢地抓住了手腕。
顏伊單手用力向外一擰,另一只手擒住對方的脖子。
黃偉疼痛地面部扭曲,手裏的房卡落地。
顏伊用力将人拉進屋子,腿快速向外一踢,房卡被踢到走廊裏。
她的力氣很大,房卡在地毯上滑出去半米,停留在了走廊正中央。
房門咔嚓一聲關閉,房內漆黑一片,屋子裏沒有拉簾,微弱的月光透過落地窗照了進來。
顏伊抓着黃偉脖子的那只手發力,用力将人按在牆邊,擡膝狠狠地踢了一腳他兩腿中間的致命部位。
正在掙紮的黃偉痛呼出聲,一陣鑽心的疼順着脊柱直逼大腦,眼前閃過金星,下、體的疼痛讓他跪倒在地上,身體蜷縮成蝦米狀。
他痛得全身冷汗不止,哀嚎痛哭,渾身顫抖,大腦空白無法思考,只能像蝼蟻一樣趴在地上茍延殘喘。
顏伊又掐着他的脖子将頭往牆上狠狠一撞,黃偉兩眼一翻,徹底昏了過去。
她動作片刻不停,解下連衣裙上面裝飾用的兩條腰帶,将黃偉的雙腿牢牢綁死,又從身上的挎包裏摸出一副手铐,将黃偉的手反剪到背後,拷死。
把人拖到客廳的沙發旁邊,又去浴室拿了條毛巾塞在了黃偉的嘴裏,用床上的布條把黃偉與桌子腿牢牢捆在一起。
做完了這一切,想到晚上被這男人摸了腰又摸了手,一陣惡心湧上心頭,她又狠狠踢了黃偉的腹部幾腳。
精神一下松了下來,酒的後勁有點大,酒意上頭,頭有些暈。
顏伊松了口氣,推開了客廳側面陽臺的玻璃門,靠在門邊,吹着秋風。
又是一個沒有星星的夜晚。
但是有月亮,足夠了。
早上被噩夢驚醒的恐慌感終于緩緩消散,心底逐漸變得踏實,一切都落到實處。
大概只過了兩分鐘,“滴”的一聲,房門被人刷開。
顏伊仰頭看着月色,沒有回頭。
她知道是嚴凱。
她故意把房卡留在門外,畢竟她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制服黃偉,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清醒着從屋裏把門打開。
萬一不行呢……
她賭不起。
她相信嚴凱會很快趕來。
房卡插進卡槽,屋內瞬間明亮了起來,顏伊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不對勁!
她狠狠地皺了皺眉。
不是嚴凱!
顏伊渾身緊繃,迅速轉身朝來人出拳,同時伸腿朝那人踢去。
來人快速閃躲,她踢了空。
那人一只手有力地握住了她的拳頭,用力将人拉至懷裏抱住。
顏伊擡頭撞進了那雙熟悉的眼睛裏,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紅唇微微張着。
男人身上熟悉好聞的味道瞬間包裹着她,她卸了全身防備,一動不動地窩在他的懷裏。
“別怕,是我。”
作者有話要說: 入V啦~~感謝看到這裏的小夥伴,喜歡的話請收藏一下作者呀!愛你們!
入V前三天2分評都有紅包拿呀!感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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