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之前還笑得從容不迫的俞雲天開始慌神了, 即便隔着數米的距離,攝像機依然能清晰地捕捉到他額頭不斷冒出的冷汗。他試圖後退、掙紮, 卻只是在原位彈動了兩下小腿, 模樣十分狼狽,于是他不得不看向女友,眼裏放射出求救的信號。只要他能恢複自由, 他一定會立刻中斷測試。
宋溫暖明顯看出了他的不對,正想跑過去阻止梵伽羅的讀取,卻被宋睿摁住了肩膀,“你只要坐着旁觀就好,別忘了, 這是你的安排。”
宋溫暖猶豫了,而梵伽羅卻并未退回原位, 也沒像前兩次那般, 在讀到了确切的內容後就松開對測試者的掌控。他一直用自己的磁場困着對方,然後徐徐開口:“男性,三十歲左右,被掌聲、鮮花、贊美、錦繡所環繞, 斑斓的色塊在你的腳下鋪陳,将你送上巅峰。毫無疑問,你是一個在現實中獲得了巨大成功的人,與第一位測試者一樣, 你擁有一雙發見美的眼睛,你鐘愛世上的所有色彩。”
宋溫暖的心安定了, 對着攝像機連連點頭。只簡短的幾句話,梵伽羅就說中了俞雲天的年齡、性別、職業和成就,他的感知力如斯強悍。
俞雲天卻還在徒勞無功地掙紮。
梵伽羅垂眸“看”他,語氣變得有些微妙:“但是,在光鮮之外,你卻還隐藏着腐爛的一面,你似乎有兩張面孔,一張笑得得體,一張笑得猙獰。你周身都是燦爛的光環,然而在光環的籠罩下,你投下的卻是更濃烈的陰影。”
宋溫暖輕松的表情僵在臉上,攝像師的手也忍不住抖了抖。兩張面孔,笑的猙獰,腐爛,陰影,這些明顯不是好話啊!
宋睿以手掩面,低不可聞地笑了。把俞雲天推到梵伽羅面前是這些人今夜所做的最有趣的舉動。
梵伽羅白得通透的掌心虛懸在俞雲天的頭頂,繼續道:“我看見了一幅未完成的畫,擺放在一個坐北朝南的狹窄房間內,慈愛的聖光輕覆于惡臭的欲望之上,信仰不是信仰,是妄想,是肮髒,是松節油的熏染和色塊的遮掩而美化的假象。你想隐藏,又想宣揚。”
聽見這些話,俞雲天忽然放棄了掙紮。他擡起頭,瞪着幾欲裂開的眼,像凝望深淵一般凝望着梵伽羅。這個人就像一面鏡子,清晰地照見了他深藏于內心的隐秘,這太可怕了!
宋溫暖逐漸意識到情況不妙,卻只能握緊雙拳等待。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她反而更想聽下去。她通過男友的表情和動作已經明白,梵伽羅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男友在極力隐藏着一種欲望,而這欲望是肮髒的,惡臭的,也是無法壓制的。
“幼小的毫無防備的孩童于你而言是可以随意攀折的花。”
梵伽羅的這句話不啻于一枚炸彈,引爆了整個錄制間。所有人都呆了,就連攝影師舉着攝像機的手都開始顫抖。
宋睿垂眸沉思片刻,竟也默默點頭。他早就知道俞雲天有問題,卻沒有興趣去研究他的問題具體出在哪裏,而梵伽羅一眼就看出來了。
“堂哥,梵伽羅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不是我想的那樣吧?”宋溫暖不敢面對這殘酷的現實,她必須找一個人來否定她的猜想。但是很可惜,她面對的是沒有心的宋睿,對方直視她,一字一句說道:“很遺憾,就是你想的那樣。”
“不不不,怎麽會!我不相信,他一定是感應錯了!”宋溫暖快哭出來了,卻又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抗拒那隐約露出一角的真相。
Advertisement
梵伽羅繼續在錄制間掀起狂瀾:“你擅長用美好掩蓋醜陋,用藝術的奉獻引誘無知的羔羊,你似乎覺得自己快得手了,于是你的每一根神經都在因為即将到來的珍馐而興奮戰栗。這罪惡是你……”
梵伽羅的指尖順着俞雲天冷汗淋漓的臉慢慢移向宋溫暖,一字一句說道:“也是你,是輕信、盲目和癡迷引來的惡狼。倘若再不清醒,你終會因此而悔恨。”
最後這句指控實在是太過嚴重,悔恨?因何悔恨?未來到底會發生什麽?
錄制間裏的所有人都陷入了各種各樣的猜想,卻沒有哪一個猜想是美好的,有希望的。如果梵伽羅的這番話是發生在傑弗瑞和丫丫之前,他們只會把他轟出去,然後對他大加嘲諷。但現在,經歷了那些玄而又玄,準而愈準的靈魂剖析,他們竟無一人敢站出來,言之鑿鑿地對梵伽羅說——你一定是在胡說八道。
這些人裏同樣也包括宋溫暖。明明梵伽羅敘述的這些都是毫無根據的,沒有佐證的虛言妄語,但她卻始終不敢站出來發表質疑,而是拼命思索,拼命回憶。她一定得弄明白那最後一句話是什麽意思!她為什麽也是一個罪人?她到底幹了什麽以至于她會悔恨?“悔恨”這個詞的含義可比“後悔”殘酷得多!
“家裏有沒有孩子跟俞雲天走得比較近?”宋睿不得不提醒一句,他再怎麽說也姓宋。
“妮妮!是妮妮!”宋溫暖克制不住地尖叫,然後拿起手機沖出了錄制間。她抖着手給自家大哥的女兒宋貝妮打電話,那頭沒接聽,應該是在上課,但她卻不敢停止,而是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驚惶又狼狽地等待着。
冷汗打濕了她的額發,弄花了她的妝容,可她卻全然不顧,她只想知道妮妮到底有沒有受到傷害,她怎麽能主動把妮妮介紹給俞雲天當模特?那孩子長得多漂亮啊!紅潤的臉蛋像天邊的一抹朝霞,甜美的笑容比陽光還要燦爛,因為習舞而顯得特別柔韌的身體像藤蔓一般舒展着,跳躍着,在光滑的木質地板上綻放裙裾,開出一朵朵花兒。
她如果是天使,那一定是世界上最美的天使!自己怎麽能放心地将她交到俞雲天手上?
哦對了,畫!梵伽羅通靈時看見的那幅畫!聖光、信仰、未完成……是了,是有那麽一幅名叫《信仰之光》的畫,是她親眼看着俞雲天畫的,如今還擺放在他們同居的別墅的閣樓上,它描繪的明明是散發着聖光的瑪利亞,怎麽會有問題?
一時間,宋溫暖想了很多,一旦抽離了對俞雲天的情感,只從表象去看,她的腦子便活絡了,眼睛也擦亮了,曾經被她忽略的細節均在此刻一一放大:
他對妮妮抱有超乎尋常的關注,他會主動去接妮妮放學,帶她去很偏遠的餐廳吃飯,吃到一半才會想起給女朋友打電話,報告一下行蹤;他會在各種節假日給妮妮購買貴重的禮物,甚至親自為妮妮設計演出時所需要穿着的服裝;他會在妮妮病重時整夜守在床邊,用手掌輕撫妮妮的額頭。
這些過分親昵的舉動,因為有了一個姑父的身份做掩飾,竟然顯得如此自然,如此合理,以至于宋家的所有人都以為他在愛屋及烏!
宋溫暖已經被自己的想象吓得魂不守舍了,調出另一個電話號碼打了過去:“喂,嫂子,你在東郊嗎?在?那好,你趕緊去我的別墅取一幅油畫,在閣樓裏,聖母瑪利亞的,你一看就知道,擺在最顯眼的位置。拿到畫你就帶給信得過的人去處理一下,看看那些油彩下面是不是還隐藏着另一幅畫。記住,你一定要找信得過的口風嚴的人,千萬不要把這事宣揚出去,知道這事的人越少越好!嫂子,我知道這件事很麻煩,但我只能讓你去,別人都不行,真的,求你了,快去吧,我等着你的消息!”
挂斷電話後,宋溫暖便順着牆根癱坐在地上了。誰也不知道在給嫂子打電話時,她的內心是何等愧疚和煎熬,如果可以,她真不想面對這一切,但她不能不去面對,不能不糾正這些錯誤,否則她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與此同時,她還存着萬分之一的僥幸——萬一梵伽羅說錯了呢?萬一那幅畫沒有問題?萬一妮妮和雲天只是正常的長輩與晚輩的關系?
而她的這些妄想,終在妮妮的回電中粉碎。
“姑姑,你找我有事?”
“妮妮,你快告訴姑姑,你姑父有沒有對你做奇怪的事!這很重要,你仔細想想!”
妮妮沉默了很久才小聲說道:“他總想讓我給他畫那種畫,他說那是藝術……”
宋溫暖近乎于凄厲地喊道:“妮妮,你沒同意吧?!”那種畫到底是什麽畫,她不用問便已經猜到。
妮妮吓了一跳,連忙否認:“沒有沒有,我沒有同意!我覺得那很奇怪!”
“真的嗎?你別騙姑姑,無論發生任何事,你都可以告訴姑姑,你在姑姑心裏才是最重要的你明白嗎?俞雲天只是一個外人!”宋溫暖反複确認,若是可以,她真恨不得順着電話信號鑽到那頭,把妮妮上上下下親眼查看一遍。
毫無疑問,這是她此生經歷過的最狼狽也最恐懼的一天,她多麽擔心那些可怕的事會發生在自己的家人身上。梵伽羅說得對,她也是罪惡,幫兇!是她的輕信、盲目和迷戀,把俞雲天這頭惡狼帶到了妮妮身邊。而這樣的情況竟然持續了将近兩年,若是時間再長一些會怎樣?妮妮會被他的熱情和讨好迷惑嗎?她還那麽小,她懂什麽?她能看見的只有俞雲天身上的光環,而不是他邪惡的本質!即便已成年的自己,不也照樣被俞雲天騙得死死的嗎?
這樣想着,宋溫暖竟害怕得直發抖。
所幸妮妮從來不會撒謊,她一次又一次地保證,她始終有好好地保護自己。
宋溫暖挂斷電話後已經虛脫了,可她還得等待嫂子的電話,就像等待法官的宣判。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十分鐘?二十分鐘?半小時?反正不管多少分鐘,對她而言都像一輩子那樣漫長。終于,被她汗濕的手緊緊握住的手機終于響了,嫂子尖利的嗓音從話筒裏傳來:“宋溫暖,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把妮妮交給你,你就是這麽對她的?我已經給你哥打電話了,你等着吧!不給我一個交代,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素來溫柔愛笑的嫂子頭一次對宋溫暖發這樣大的脾氣,她的嗓音都被怒氣扯破了,更有幾聲哽咽隐隐約約地傳來。
這個電話挂斷沒多久,宋大哥的電話便打了進來。他張口便是質問:“宋溫暖,我是不是有哪點對不住你,你要這樣害我的女兒?你騙她給俞雲天畫那種畫,你還配當個人嗎?啊?!你的心裏還有沒有一點親情?我告訴你,從今以後你別想再踏入我家大門一步,也別想再聽妮妮叫你一聲姑姑!”
“不是大哥,你聽我解釋!”宋溫暖急切地對着話筒吶喊,但那頭已經挂斷了。她不用問也知道,被嫂子還原的畫作一定很醜陋,醜到不堪入目。但那不是真的,只是俞雲天的臆想,她一直都被蒙在鼓裏,半點未曾察覺……
宋溫暖哭得前所未有地狼狽,但她卻也漸漸意識到,梵伽羅說的是對的,如果說俞雲天是罪惡,那她這個縱容者也同樣是罪惡。她已經開始悔恨了!
世界上怎麽會有我這種蠢貨!眼瞎了嗎?心盲了嗎?沒有男人要了嗎?宋溫暖擡起手,照着自己的臉頰就是狠狠一巴掌,然後又一巴掌,直把牙龈都打出血來才被宋睿握住了手腕。
兩人站在走廊裏,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已經主動回避,未曾有誰因為好奇或關心而偷偷跑來看一眼。事關一個小姑娘的聲譽,他們的不參與、不打聽、不多問、不宣揚就是對妮妮最大的保護。
“夠了!家裏的事可以回去再解決,俞雲天還在裏面,你先跟他談吧。”宋睿直到此時還相當冷靜。
宋溫暖擡頭看他,語氣透着怨恨:“堂哥,你早知道俞雲天有問題,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我沒告訴過你嗎?我說過多少次讓你和他分手?你信嗎?你有聽我的話嗎?宋溫暖,不要等出事的時候再把責任推到別人頭上,別人沒有手把手教你如何走路的義務,你已經長大了。”宋睿推開她身後的門,揚了揚下颌,“進去吧,俞雲天還在等你。”
宋溫暖走進錄制間時所有的員工都已經離開,唯有梵伽羅和俞雲天面對面地坐在兩張沙發上,一個安靜,一個狼狽。
那條黑色的布幔依然蒙在梵伽羅眼上,但是拿不拿掉它,對他而言沒有任何影響,所以他怎樣都無所謂,他在任何情況下都能處之泰然。
俞雲天倒是滿頭的冷汗,整潔的衣服也變得淩亂不堪,雙目裏的惶然幾乎能凝為實質。看見女友,他立刻站起來,哀求道:“暖暖,把剛才那段視頻剪掉好不好?不要播出去,為了我的聲譽,也為了你的侄女,你不想讓她成為別人毀謗的對象吧?”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