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試戲2
讓白一清未曾想到的是,他和蘇邯居然就這樣從八點一直看到了淩晨一點,一集與一集之間無縫連接。
除了中途去上了兩次廁所,白一清便一直坐在椅子上,椅子硬邦邦坐得他屁.股實在難受得不行。
倒是蘇邯舒舒服服地窩在被子裏,到後來居然還躺了下去,側躺着手掌撐着下巴觀劇。
淩晨一點十分,白一清終于再度站起身來,準備往衛生間走去。
其實他是坐得實在難受了,故而只是想站起來動一動,讓自己放松一些,順便也去洗把臉,這個時間點他已然多了幾分困意。
蘇邯瞥了眼白一清的背影,竟也坐起了身來,後背重新靠于床頭。
實際上在這五個小時內,他們并非只是看劇這麽簡單,蘇邯還同白一清讨論起了劇情以及演技來。
但說是讨論,其實也就只有白一清獨自在那裏說,說得一副頭頭是道的樣子,蘇邯總覺得他每說完一句,下一秒就要把自己誇上天去。
等白一清從衛生間回來,正要坐到椅子上,卻聽蘇邯驀地來了這麽一句,“有句話怎麽說來着,懶人屎.尿……”
“少!”白一清一急,脫開而出道。
蘇邯挑了挑眉,望向白一清的雙眼微斂,白一清只覺得他的眼神淩冽了起來,便連他那雙好看的劍眉,也在那一瞬間鋒銳了起來。
他當即低垂了腦袋,歉然地說道:“抱歉,老板,一時口快,老板說得沒錯,就是‘懶人屎.尿多’。”
聽着白一清略帶歉意卻相比起之前多了幾分坦然的語氣,蘇邯收斂了刻意裝出來的刺人鋒芒,眉頭卻依舊蹙着。
他不禁嘆了口氣,心中想着這個王艾迪啊,真是把自己這個小助理給帶壞了。
“這椅子你別坐了。”蘇邯忽然正色道。
白一清心中一驚,心想蘇邯這意思,莫非是要讓自己站着看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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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蘇邯便緊接着開了口,“把沙發移過來坐。”
聽了這話,白一清不知為何,不僅沒有松一口氣,反而覺得詫異。
他望向蘇邯,一雙眸子裏神色複雜。
這小沙發的坐墊一直延伸至白一清的腳踝處,白一清從一側坐上去,當後腰完全抵在靠背處時,他的下肢除了這一雙腳之外便全然搭在了坐墊上。
這和他自己房間的自然是相同的,也是十分舒适的,只是現在坐在蘇邯的房間裏,他倒覺得有些許不踏實。
電視上《犯罪者》還在繼續播放着,蘇邯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自其中傳出,用紮實的臺詞功底說着流暢得令人感到舒服的話語。
蘇邯從頭至腳打量了白一清一會兒,以至于讓後者感到有些不自在。
半晌,前者方才開口,從齒縫中鑽出兩個字後便兀自轉過了頭,目光繼續投向電視機屏幕。
“腿短。”
倘若白一清沒有聽錯,蘇邯說的就是這兩個字。
等一下,腿短?
見蘇邯不再理會自己,白一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而後視線卻不自覺落在了自己這雙腿上。
經過一番仔細打量以及仔細分析,他堅定地點點頭,認定自己的腿絕對不短之後,也接着看劇了。
正在這時,蘇邯的唇角勾起了一抹耐人尋味的弧度。
接下來的十分鐘內,二人皆是沉默,沒有人再說過一句話,房間裏只能聽到從電視機裏傳來的聲音,以及帶有懸疑色彩的背景音樂。
氣氛顯得有些沉悶,而白一清,逐漸又生出些困意。
“你困嗎?”
“不困……”話才剛說完,白一清便捂着嘴打了個哈欠,臉上染上一層尴尬之色。
蘇邯微側了側腦袋,眼中并無一絲愠色,反而戲谑地說道:“困了就上我床來睡吧。”
雖然知道蘇邯是在開玩笑,但白一清看着現在這般竟是笑得有些溫柔的蘇邯,只覺得內心略微不安。
不過,笑得溫柔,興許也只是自己的錯覺罷了,應該只是粉絲濾鏡厚了點。
畢竟,雖然白一清在王艾迪的“幫助”下看清了蘇邯的本質,但他依然是這個人的顏粉。
只是……白一清望着靠在床頭,這個只離自己一米不到的男人,他被床側落地燈的暖黃燈光所籠罩着,這溫暖的光芒,照映着他望向自己的面容,讓他原本棱角分明的輪廓在此刻顯得柔和了許多。
他嘴角笑意淺淺,眸中如星熠熠,這笑,真的是溫柔的,讓人不自覺便要沉溺其中。
這和白一清以前在飯拍圖以及蘇邯所拍攝的電視劇電影中看到的模樣極像,卻又似乎多了些不一樣的東西。
只是這不一樣的東西是什麽,他講不出來,也無法理解。
倏然間,前幾日蘇邯和他在房中對他所講的那句話在他腦海中清晰起來,不知為何——
那一日晚上,同樣是現在這般關了明亮大燈只開着暖黃小燈,同樣是只他們二人在這間房內,不同的是,那天蘇邯是在和白一清試戲。
一開始蘇邯并未告訴白一清,接下來是一場韓祺同張瀾表白的戲,他只是讓白一清站好了不動,只要微笑以及看他演聽他說臺詞足矣。
于是白一清只好乖乖地站着,大腦飛快運轉起來,搜尋着到底劇本中有哪一場戲是韓祺同別人面對面站着,而那個人又不需要說些什麽。
等會兒,難不成自己扮演的是韓祺幻想出來的明風?
白一清看着蘇邯朝自己走來,越發肯定是這麽一段劇情——明風死後,蘇邯因對其太過思念而産生了幻覺,明風出現在了他的眼前,什麽都不說,只是笑,笑得慈祥和藹。
這時,蘇邯已然快要走到白一清面前,他連忙微笑起來,心中想着慈祥的笑法該是怎樣一種笑法,邊想着邊練習着。
蘇邯在白一清面前停下,只離他不到半尺距離。
白一清仰頭望着他,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未曾想蘇邯竟是揚了揚嘴角,嘴唇微微抽動,似是在忍着笑意,半晌才開口道:“重新來吧,太醜了,正常的微笑就行了。”
醜?這麽說白一清就不服了。
不過他還是撇了撇嘴,收起他那自以為慈祥的笑臉,轉而溫柔地微笑起來。
蘇邯瞥了他一眼,未再多說什麽。
再次挺直地站立着等蘇邯朝自己走來,白一清依舊覺得有一絲羞恥,但又因為自己飾演的是明風,是韓祺的長輩,這便稍稍還能緩和一下這樣的心理。
主要不是演女主張瀾或是其他女性角色就行了。
白一清仰頭認真地等待着蘇邯開口,沒想到開口第一句他便跪了。
“瀾。”
多麽正常不過的語氣,白一清正想裝出一副明風的模樣微微向他們家少爺點頭,卻在下一秒,笑容凝固在了面頰上,接着他嘴角的弧度便機械般地逐漸趨于水平。
瀾……他沒有聽錯吧?是張瀾的“瀾”嗎?
說起來,在劇本中,韓祺到了中後期的确是這樣稱呼張瀾的。
前幾日他們在片場拍戲,亦是如此稱呼。
白一清覺得自己雖然不是什麽烏鴉嘴,不過倒是很可能有這“烏鴉腦”的潛質,他想着不要來什麽,什麽便來了。
“瀾,其實你知道嗎……”
蘇邯并未因白一清變化的面部表情而分心,他繼續說着自己的臺詞演着一自己的戲,心無旁骛。
白一清被他的認真與專注所感染,便繼續充當着他口中的“瀾”一角。
白一清知道,這一場戲,是韓祺同張瀾表白。
蘇邯并未急着往下說臺詞,而是往前半步,幾乎是貼近了白一清的身子。
白一清能感覺到有那麽一瞬他的睡袍蹭到了自己的深藍睡衣。
他呼出來的氣打在白一清光潔的額頭上,溫熱而又均勻,白一清不由多了一絲緊張,垂于身體兩側的手攥成了拳。
“我喜歡你。”
當蘇邯雙唇輕啓,柔緩而深情地說出這句話時,空氣仿佛在一瞬間凝滞。
暖色光芒下的蘇邯,輪廓柔和、笑意溫暖,這一切都太過虛幻,不似真實。
白一清仰着頭,望進他深邃的眸子裏,一時竟是失了神。
他忽然分不清楚了,自己到底是在戲裏還是在現實中,又或者,是在夢裏。
倘若是夢,那它定然是一場美夢。
當白一清回過神來時,蘇邯已經演完了這場表白戲,正緊緊盯着他,兩瓣薄薄的嘴唇笑意分明。
而他眼神中,依舊映着那抹深情,卻又多出了一分……寵溺。
那一刻,白一清心中驟然而生一種難以言喻的悸動。
白一清怔怔地望着他,臉頰泛起一絲微紅。
事後他才暗暗責怪自己,腦子裏都在胡想些什麽……這寵溺和深情難不成是對着自己?
做哪門子春秋大夢呢,很明顯蘇邯那是還未出戲啊!對着的人也是張瀾而不可能是自己啊!
最終,白一清将一切責任歸咎于自己寫同人文寫多了YY過度之上。
從回憶中回到現實,白一清與蘇邯四目相對,搖了搖頭,“不用了,我不困。”
見蘇邯沒有再多說什麽便轉回頭繼續看劇。
事實上,蘇邯等白一清這個回答等了許久,他無從知曉他方才為何突然間走了神,又是在想些什麽想了這麽久。
不過,他依舊耐心地等待着白一清回過神來。
半個小時過後,當蘇邯的目光再次落在白一清身上時,才發現不知何時他竟已睡了過去。
歪着腦袋面向自己這一邊,雙眼緊阖,濃密的卷翹長睫在眼皮下投出一片陰影。
無奈地嘆了口氣,蘇邯撩開被子下了床。
站在白一清身旁彎下身子,原本映在其臉上的暖光被他擋去了大半部分。
此時的白一清安靜乖巧,蘇邯望着這個已然熟睡過去的人許久,神情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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