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段抱樸和裴詞兩個人出了房間就是長長的廊道,發現他們剛才所在的房間只不過是其中之一,廊道看不到盡頭,只有白光湧現,似日光聚集,卻又是乳白色人間難見,略帶些神秘感。
“那現在該怎麽做?周圍也沒個——”
裴詞咽下“人”這個字,只因從白光之中走出一個東西來。
之所以說它是東西,有因為那物确實是人形,但走路腳不沾地,身姿輕盈,飄飄而至。這不得不讓裴詞聯想到影視劇中的“鬼”。
段抱樸微眯着眼,他不動聲色地上前兩步,把裴詞護在身後。
那物越來越近,此時也能看清它并不是空手而來,它端着一個木托盤,上有一紅蓋頭。
裴詞仍是感覺喉頭有什麽東西噎着,有些不舒服,甚至惡心到想吐。
“阿詞沒事吧?你要是受不了紙人的造型,就把眼睛捂住吧。”段抱樸右手輕輕拍了拍裴詞的肩膀,試圖緩解些他的不适感。
“唔,沒事的。”
裴詞別開頭,不去看那慘白的臉,還有空洞完全無神的目光。
紙人,緩緩飄來的是一個由紙紮成的人,其身高如普通人無異,只是全身還是一副白紙的模樣。
再及它的臉,應該是化術者故意為之,用朱筆點就的五官擠成一團,被镂空的眼眶,翹到眼角的嘴唇,無不露出化術者的惡趣味。
紙人似不知道它的面目有多麽令人憎惡,它停在段抱樸和裴詞兩步開外,一股紙受潮的氣味散開。
裴詞眉蹙成小山一樣,忙用手捂住了鼻子。
段抱樸歪頭看了裴詞一眼,便擡手在他面前輕輕一拂而過,然後又看着紙人笑道:“看來你家主人對你很不友好啊。”
紙人學着段抱樸的模樣,歪頭看着裴詞,也擡起紙作的手在裴詞的面前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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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詞:“……”
段抱樸忙把裴詞整個人全部護在身後,對紙人皺眉說道:“這個人你不能動。”
紙人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它輕輕一拍托盤邊緣,紅蓋頭一震而起,随即在空中繞着裴詞和段抱樸飛了兩圈,最終落在裴詞的頭上。
裴詞哽了哽,摸了一把紅蓋頭咕哝道:“所以連紙人也會挑軟柿子來捏?”
“娘子再想一想,也許是你太美了,連紙人都認可了你。”
“那真是太謝謝它了。”
紙人不懂他們兩人之間的溝通,它伸出手,只有兩根手指,拽了拽段抱樸的衣角後,它又指了指廊道盡頭的白光。
段抱樸翻譯道:“來了,它是要我們跟着它去白光裏面去。”
紙人點了點頭,一轉身,頭頂着托盤向白光緩緩飄去。
紅蓋頭遮住了裴詞的視線,他只能在段抱樸的牽引下往前走。
“沒想到你還會紙人的語言啊?看它的樣子好像是聽得懂你說的話。”
“其實你說的話它也聽得懂,其實這些小東西挺可愛的。”
裴詞沉吟會兒問道:“這是什麽招數?”
“紙媒術,可以化紙為人,一般是用來打打下手用的。也有人召喚出來的紙人攻擊力極高,用來殺人也行。當然,也有人不甘寂寞化紙來排遣生活的。”
“那想一想,這些紙人倒還是有些可憐。”
“誰知道呢。我也曾經聽到過有人點化紙人,讓紙人有了靈智,可吐人語可以思考。那個人甚至還想去尋找讓紙人擁有七情六欲的方法,但……”
“沒有成功?還是他放棄了?畢竟這在你們那個圈子還是有些不容易吧?”
“不是。”段抱樸搖搖頭說:“聽說那個人被自己的仇人殺了,就在快要成功之前。那個紙人也不知所蹤,據說是給那個人守墓去了。”
聽到此處,段抱樸和裴詞都有些唏噓,那個人一生所追求的事情,在他死後也許算是成功了吧。
“對了。”段抱樸看裴詞挺喜歡這些故事,正好他又想到一個:“還有一個故事也與紙人有關。以前的紙媒術用的人并不多,因為其施術繁雜,步驟也一步難于一步。好在曾經出現過兩個人改善了紙媒術,讓……”
段抱樸的話沒說完,紙人不知不覺之中已經把他們帶到了白光之中,一瞬間光華大亮,吞噬掉所有的聲音和時間。
然而不過一瞬之間,白光散去,段抱樸眼前又是另一番景象。
花簇成群,湖光水色,青山翠竹,鳥鶴争鳴。
在十步開外,有一幾個成年人環抱都無法抱住的桃樹。
枝葉繁茂,上垂長短不一的紅綢;桃花夭夭,谷風吹散花瓣暗送清香。
“這……”透過被風不斷撩起的紅蓋頭,裴詞可以窺見一小片風景:“這是進谷了?”
不等段抱樸回應,從桃樹後面走出一群人來,緊接着從四面八方也冒出了許多人頭,慢慢地向段抱樸他們靠近。
人群之中還有人撫掌大笑:“恭喜我們成雙谷又來了一對新人!”
一呼百應,四周笑聲起,有女聲道:“咦,還是兩個小帥哥哦!”
“你什麽意思?唉呀——”
“哇,不錯不錯,新來的人很好很好。”
“很有滋味!”
……
來人有穿襦裙長衫的,也有穿民國服裝的,還有穿現代的衣服的。不知道的肯定還以為是什麽cos計劃拍攝現場。
沒有感受到那群人的敵意,但還是覺得有一股詭異的氣氛在彌漫,段抱樸微微笑着說道:“你們就是定居在成雙谷的前輩吧?”
“前輩算不上,定居更談不上,只是一次長期不知歸路的旅游罷了。”
其中有人這麽回到,裴詞藏在蓋頭之下的眉蹙地更深了,他不着痕跡地勾了勾段抱樸的手指。
“別害怕,走一步看一步。”
段抱樸低聲說道,拉着裴詞主動向那群人走去。
桃花樹下,花瓣撲落一地,猶如粉紅色的地毯。
先前不知所蹤的紙人又冒了出來,它手裏又換了一個托盤,比先前的看起來更加精致。其中有兩個酒杯,并一壺酒。
一個大叔接過紙人的托盤,段抱樸敏感地注意到很多人的目光都直了,緊緊地鎖在那托盤之上,恨不得镌刻入眼中。
大叔擡起手壓下,重重地咳嗽一聲,對他身邊的一男一女勾了勾手指。
男女臉上高興的表情比剛才更甚,如果剛才是裝的,現在一定是發自內心。
段抱樸再看其他人面色,雖然有所收斂,但是那濃濃的失望還有嫉妒是藏不完全的。
“來,兩位新人,喝了交杯酒,成了親,就可以暢游成雙谷了。”
男女各執一杯,其中斟滿酒,然後遞給段抱樸和裴詞。
恰在此時,一股大風吹過,桃花簌簌落下,那一男一女避來躲去,不讓那桃花瓣落入酒杯之中。
“有桃花落了。”
段抱樸嘴角翹起,微微笑道。
他縮在袖中的手伸出來,和着寬袖在杯上一拂而過。
“哎你這小子——!”
大叔還來不及罵,只見段抱樸擡起手,手指之間夾了一片桃花,上面還蘸着酒。
見如此大叔也不好追究,便繼續所謂結親的步驟:“來,把交杯酒飲下。”
段抱樸和裴詞各端着一杯酒,手臂交纏,給對方喂酒。
段抱樸潇灑一飲而盡,裴詞聞不慣這個酒味兒,但還是慢慢喝完了。
“很好,很好。”
大叔眉開眼笑,他一揮手道:“祝你們……百年好合,谷中你們可以随意參觀,房間也是之前換喜袍的那兩間。”
說完大叔帶着那一男一女離開,衆人也散去,段抱樸揭開裴詞的蓋頭,只看到裴詞雙頰微微發紅,不知是因為酒意還是其他原因。
段抱樸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們先去洞房花燭吧。”
作者有話要說: “春宵一刻值千金”引自北宋·蘇轼《春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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