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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聽起來相當的荒唐,不是韭兒在向自己要一件東西,也不是自己往常心一樣照不宣的滿足他的小要求。
韭兒的話像是一種急需的索取,想要得到點什麽答案來滿足心裏的空洞。
任寬能明白韭兒的心情,但他沒辦法将思緒整理開來,思維像是揉成一團的廢紙,稍不留神就會點燃,讓人莫名的煩躁。
所以,那些信手拈來的承諾,也如鲠在喉,任寬拍了拍韭兒的後背,“別哭了…”
韭兒仔細去聽任寬的語氣,短短是三個字,不像是平時那樣灑脫,任寬在逃避自己的問題,人之所以會逃避,是給不了對方像樣的答案。
可任寬平時不是這樣的,那些爽快和不假思索,就在兩人沒見面的一整天裏,蕩然無存。
韭兒撐起腦袋,面朝着任寬,追問着,“寬哥…嗚…你不結婚不行嗎?”
任寬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韭兒,就算是丢了頭盔那次也沒有哭成這樣,他全身在發抖,失焦的瞳孔裏滿布淚水和痛苦,纖瘦的手指糾纏在自己的肩頭,一輕一重的發洩着心裏的不安,平滑的指甲逐漸陷入皮肉中,像是要在任寬肩頭紮根,或是想把任寬就這麽留在指間。
“韭兒…”
任寬見過很多人哭,稚嫩的小孩,柔弱的女人,無能的的男人,韭兒不屬于他們當中的任何一種,韭兒很少哭,是來自于弱者的一種倔強。
可自己見過兩次,每一次的那種歇斯底裏,會讓任寬有一種瀕臨絕望的錯覺。
因為韭兒是在難過。
任寬少有這樣的體驗,他不知道一個盲人,會在哪種情況下情緒失控,會失控到什麽境界,他只知道,韭兒每一次的尖叫,都讓他不寒而栗,這個時候的韭兒,像是棵孤獨的仙人掌,連他都沒辦法接近。
任寬只知道自己錯了,卻不知道錯在哪裏,所以他沒辦法改。
韭兒的難過或許是來自于自己沒有坦誠相告,又或者是因為自己要結婚。
“韭兒…”任寬嘴裏反複咀嚼着韭兒的名字,他找不到合适的說辭。
人在有眼睛的時候,看到的東西越多,僅存的那份純粹就越少,在他們看來,有猶豫就有回旋,有些事心知肚明,不需要說的太清楚。
其實韭兒要的答案很簡單,他不懂那些迂回,他只知道喜歡和不喜歡,想要和不要,任寬答應還是不答應。
任寬的猶豫不決像是懸挂在高空的一把刀,一直不肯給自己一個痛快。
不光是韭兒,就連任寬,都厭煩這樣的自己,他什麽時候,在韭兒面前變得畏手畏腳的,有什麽值得他瞻前顧後?
“結婚這個事情…”任寬順着韭兒的背,“其實我沒那麽着急的…”
沒那麽着急,說來說去還是逃避,韭兒掙開任寬的手臂,慌不擇路地撞上了任寬的下巴。
韭兒忍着疼痛撐起身子,“我不要…我不要你結婚…不要你結婚…”
他只要任寬的一個肯定,可任寬總給他一些似是而非的回答,任寬不懂,不懂自己的占有欲有多強。
韭兒猛地撲到任寬身上,雙手胡亂纏上任寬的脖子,嘴唇從臉頰慌亂游移到耳垂,嘴裏發出痛苦的哀求,“你別結婚…任寬…你別結婚…”
這是韭兒第一次叫任寬的全名,帶着點懇求和命令的意味。
嘴唇的柔軟和臉頰上濕漉漉的痕跡,略帶惶恐的吻讓任寬一怔,他愣了片刻才将韭兒推開,在白熾燈下他臉上巨變。
他沒有一刻,像現在一樣,慶幸韭兒看不到,看不到他表情的變化,人的神情像是一把鋒利的尖刀,随時都能刺傷人。
他太明白韭兒的舉動代表着什麽,那些細枝末節串聯起來,韭兒的反常就有了說法,答案也呼之欲出。
戳破窗戶紙後,細想這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如果韭兒是個姑娘,任寬早就明白他的意思,幾乎不用韭兒主動,一些謹小慎微的試探,都能得到自己的回應。
錯就錯在任寬從未拿韭兒當做一個成年人看待,他一直以為,韭兒是一個還需要照顧的孩子,招人憐一點,會撒嬌一點,嘴甜一點。
可就是這一點一點的連接起來,韭兒是目的彰明較著。
任寬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至少感情上,先前那段好幾年的感情,說斷就斷,很多時候,他拿得起也放得下,可偏偏面對韭兒的是,憐惜占了上風,理智好像在一點點瓦解。
即使是看不到任寬的表情,韭兒也能感覺到任寬的動作,任寬推開他的力道有些大,直擊他的痛楚。
任寬什麽都沒說,韭兒也知道他在拒絕自己,“寬哥…”
有一骨子抗拒的氣息,直逼韭兒面門,他本能地想松開任寬,可是他害怕他這一放手,任寬趁機溜走。
任寬縮了縮脖子,掰開韭兒的手臂,他心裏很複雜,不知道該怎麽和韭兒說話,“先松開…”
韭兒骨子裏的執着和對任寬的恐懼在較量,他已經很怕了,他怕任寬翻臉,只有任寬再有任何的施壓,他就會扛不住。
脖子上的手指動了動,似乎沒有松開的跡象,任寬低聲重複了一遍,“先松開韭兒。”
韭兒沒見過這樣的任寬,打從他認識任寬第一天起,就沒見過任寬用這麽嚴肅的口氣跟自己說過話。
壓力之下韭兒不放也得放,他啜泣着,拼命去抑制自己的聲音。
“結婚這個事情…”現在已經不是結不結婚的問題,任寬還在模棱兩可地回答韭兒的問題,“我們以後再談,我現在不着急結婚,急不來的…”
任寬不是一個好的引導者,就像是孩子在早戀時,他沒有好的辦法去溝通,況且韭兒這已經超出了早戀的範圍。
他從沒想過,他的後半生,會和一個小男孩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那結婚生子,好像離他更遙遠了。
有無數的人給任寬敲過警鐘,王蕊告訴過他很多次,收起他那點可憐兮兮的同情心,還有江柯,早就說過韭兒是個“麻煩”,麻煩這種東西,沾上了扔都都不掉。
任寬糊塗了,他不知道他一直以來,和韭兒維持的到底是個什麽關系,韭兒真是個“麻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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