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鈴蘭

沐風坐在無人的吧臺面前放着一張一周前的報紙,默默喝着悶酒,七年了,他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報仇,可是沒有想到仇人竟然如此輕而易舉就死了,果真應了那句老話‘善惡到頭終有報’。

“你還好吧?”鈴蘭拍拍他的肩膀,側身坐在他旁邊“這張報紙你還要看多久。”

見沐風根本不理她,鈴蘭嘲諷道“我真的搞不懂你們這些人在想什麽,他活着的時候巴不得他死,現在他惡有惡報,你卻還是愁眉苦臉的,大哥,你究竟想要什麽樣的結果啊!”

“七年前很多人告訴我,想要讨回公道只是徒勞,他們要我好好安葬了父母,找份工作安安穩穩的過日子。”沐風冷冷一笑,眼神逐漸變得厭惡。

“只是因為害怕。”

因為怕事,所以甘願受人欺負,也不肯為自己争口氣,只是因為怕事,所以遇到脅迫的時候只想着沉默面對,逆來順受。

“不管怎麽說現在總算是報仇雪恨啦!”鈴蘭端起酒杯狂飲,末了還有些抱怨“這酒越來越難喝了,不如舒然調的好。”

舒然,提起這個名字,沐風心中又是一陣酸痛,他沉默為自己倒上一杯威士忌。

自從她離開這裏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她,雖然心裏明白她是無辜的,但是在那一刻他沒有辦法接受她的身份,等他想通想清楚之後,她卻早已不在了。

“舒然……”

“鈴蘭,難道你就沒有別的話說了嗎?”沐風一回頭,發現她就站在門口。

舒然穿着一身灰白色吊帶裝白色帆布鞋肩上斜挎着包包,她一出現整個酒吧仿佛都充滿了光華。

“你終于回來了,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鈴蘭跑過去抱住她。

舒然回抱她,眼神卻看向始終站在吧臺前的他。

鈴蘭看出他們兩個人有心結,她很識趣的借故離開,留下私人空間。

舒然望望鈴蘭離開的方向笑了笑,可以有鈴蘭這個朋友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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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坐在吧臺前都不說話,然而酒卻是一杯一杯的喝。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是誰開的口。

“對不起。”

舒然看着他,心裏亦是五味雜陳,如果不是因為過去的種種,他們也許會成為很好的朋友。

“你沒有對不起我。”他清楚她是無辜,但總拉不下臉來和好。

“我們家累得你家破人亡是事實,我知道說再多的對不起都彌補不了,現在也只能對你說一聲對不起了。”她道歉并不是想塗個心安,不管她是不是清白無辜的,他們邝家害得他失去雙親,一聲道歉根本不足以彌補,但是他們家終歸欠他一聲道歉。

沐風不由得苦笑,搖晃着酒杯說“世事有時候很奇妙,或許這樣的結局才是最好的。”

不必相忘于江湖,就此各自消散,也許真的是最好的安排,她說不上來哪裏有遺憾,心總是有些難過。

鈴蘭回來了,看見他們兩人相對無言的背影嘆氣的搖搖頭,距離酒吧營業時間還有四個小時,兩個女孩許久未見,便相約一同回到閨房暢聊。

談到最近的感情事,舒然有些不安,她想起了雷霆那隐晦的眼神,心中有些不忍。

鈴蘭将一罐啤酒扔到她懷裏,盤腿坐在地攤上看着她。

“今晚你打算住在這裏?”

“我不知道。”舒然擰開易拉罐,搖搖頭。

“感情的事最煩人了,喝酒最好。”鈴蘭跟她碰杯。

兩人都喝的醉醺醺的,舒然靠在她身上睡着了,鈴蘭輕輕拍拍她的臉确定真是睡着了,這才輕手輕腳的起來,放在桌上的手機暗光閃閃,沐風的信息知會她今晚若不能來,就休息一日,她看了之後心中暗笑,這個家夥明明就很關心舒然,卻硬是死要面子。回頭瞄瞄舒然還在睡,她悄悄來到陽臺,撥打一串陌生的數字。

她在我這裏,情況暫時沒有異狀。

刻意壓低聲音,通話很簡短,30秒準時結束。

鈴蘭回到室內,她吓了一跳,因為舒然已經醒了,正坐在那裏看着自己。

“你……醒啦?”

“你在陽臺跟誰講電話啊!”不過顯然她沒有想太多,只是單純有些困惑。

“我跟沐風請假,今晚就專職陪你了。”鈴蘭松了一口氣,笑着解釋。

“我肚子餓了,我們去吃東西吧。”舒然松散的發絲,慵懶的眼眸有着別樣的風情,盡管同為女人,鈴蘭仍然有些心動,這樣美麗的女子恐怕沒有男人會不喜歡吧。

兩個人前往最繁華的夜市,那裏美食小攤居多,幾乎是水洩不通了,來往的吃貨行人也很多,幾乎每個攤位都客人滿滿,美麗的女孩子不論走到哪裏都是衆人矚目的焦點,她們才不過走了一半路就已經有五六個搭讪的男人,再這樣發展下去恐怕會引起民憤,來自雌性動物的憤怒。

但卻總是冤家路窄,舒然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遇見杜箐,她變了,相比以前的端莊美麗,如今的她紫色的頭發變得狂野,性感,而她裸露的臂膀刻着火鳳凰的紋身,變得不一樣了。

“邝舒然。”杜箐走上前,手裏拿着一冰啤酒眼神非同一般的冷漠。

那場大火燒死的不是一個人,還有她的母親,想到這裏舒然心中的怨恨少了一些。

“你最近還好嗎?”

她的關心聽在杜箐耳裏卻是充滿了諷刺。

“死不了。”

鈴蘭雖然不知道她們是不是認識,但是也看得出兩個人的關系不太好,識相的不答話站在後面。

這時人群中又走來幾個男人,他們穿着黑色背心都是小平頭,顯然是有組織的小弟,只是他們對杜箐的态度很恭敬。

“嫂子,出什麽事了?”

嫂子?舒然聽到這句話,心中一驚。

“只是遇到一個老朋友。”杜箐淡淡說道她轉身離去,但留下了一抹高深莫測的眼神。

她也加入了黑道幫派?舒然沒有想到她們之間居然會走相同的路,不知道她的男人是誰?H市的幫派組織不在少數,曾經聽雷霆提過除了閻火盟,還有邪神組織,東一幫,當然這些叫的出名都是比較厲害的狠角色,聽雷霆說東一幫最近受到邪神組織的攻擊,已經幾個月不在江湖上出現了,所以不可能和東一幫有關,另外還有很多叫不出名的小組織,他們霸占着H市的資源,在這裏紮根生存,有着自己的小王國。

鈴蘭找到了小吃攤,揮手讓舒然坐下,點了一大堆東西之後,兩個人面對面坐着,舒然滿腹心思一直沉默着,她又找不到話題,氣氛一時顯得有些尴尬,這時坐在旁邊的三個男人相互交談了很久,最終鼓起勇氣圍了上來。

“嗨,美女,不介意我們坐下吧?”

鈴蘭擡頭看了他們一眼,三個穿着襯衣的男人,兩個還戴着眼鏡,看上去是正經的上班族,另外一個雖然也是穿着襯衣,但顯然相比之下有些青澀,估計是大學生吧,全都是愣頭青。

“不好意思,這裏已經沒有位置了。”對于這些正經上班族寶寶,鈴蘭向來拒絕的很幹脆。

三個男人尴尬的互相看看,只得回到原來的位置。

舒然完全不知道在她發呆的時候,鈴蘭已經為她趕走了許多愛慕者。

不過顯然美女出現在夜市裏,絕對不會缺少雄性動物的靠近,在拒絕了一大批人之後,有幾個幫派分子又圍了上來,他們故意露出胳膊上的紋身,擅自搬了一張椅子坐下。

“美女,一個人吃東西這麽無聊啊!”總共四個人目标都圍着舒然,鈴蘭不耐煩的瞪他。

“沒看到我們在吃東西啊!”

“沒有問你!”顯然帶頭的男人沒有将鈴蘭放在眼裏。

舒然終于回過神來,才發現無意中自己又造成了麻煩。

“鈴蘭,我們走吧。”她食欲全無,只想離開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

“走吧,老板,剩下的不用上了,錢算在我帳上。”顯然鈴蘭已經在這裏一帶混熟了,街邊的攤販都認識她。

但是全身而退并非易事,四個男人圍着她們的去路一直糾纏。

“你們煩不煩,別擋路。”

“美女,認識一下做個朋友嘛。”他們并沒有将鈴蘭的阻攔聽進去,只圍着舒然不散。

舒然有些不悅的看着他們,她不喜歡糾纏不休的場面,正想着要不要通知肖寬,這時突然走來三個穿着襯衣的男子,推開那幾個幫派混混。

“幹嘛,幹嘛,欺負女孩子啊!沒看到人家說不要嗎?”

原來是一開始就被她們拒絕的那三個男人,鈴蘭沒有想到中途又冒出幾個人,有些頭疼現在的狀況。

“小子,不要多管閑事,沒看到是老子先看上的嗎?滾一邊去。”那四個混幫派的顯然不把三個軟腳蝦放在眼裏,惡狠狠的兇道。

最年輕的大學生怒目圓睜,擋在鈴蘭她們面前“欺負女人算什麽男人。”

“他娘的,多管閑事,給我打。”一句不合,夜市成了鬧市,舒然被鈴蘭猛地推到一邊,只見她怒氣沖沖的加入戰鬥,絲毫不輸男人。

舒然不喜歡打鬥,甚至可以說是非常讨厭,她遠遠的站在一邊,面對這一場因她而起的打鬥頗為無力,如果武力能解決一切的話,就用武力解決好了。

鈴蘭的身手很棒,她幾乎是有練過,第一次遇見鈴蘭的時候就知道她不是一般的弱女子,但是她也從來不知道鈴蘭打架起來是這麽狠,橫旋踢,攻下盤,她絕對是練家子。從來不曾想過鈴蘭的身世來歷,從相遇開始她就一直很照顧自己,有時候甚至會讓舒然困惑,為什麽她會對自己那麽好,以前沒有想太多,但是現在她卻突然很想知道鈴蘭曾經過什麽,她的故事似乎從未跟自己說過。

鈴蘭擡起桌子砸到那個男人身上,反手将他的一條胳膊折到背後,咯噔一聲顯然是骨折了,只聽聞一聲慘叫,所有人都不敢再上前。

“這是讓你記住什麽叫拒絕!”

此時遠處傳來笛哨聲,巡邏隊來了,鈴蘭沒有猶豫果斷一個跳躍落在舒然面前拉着她就跑。

開玩笑,如果被條子抓進去還得了,一世英名全都毀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終于遠離了夜市範圍。

她們都有些喘,不過鈴蘭比較興奮。

“好久沒有打架了,好爽。不過那三個幫忙的人就有些倒黴,我看他們被揍的不輕!”

舒然也喘,但是她看到鈴蘭那興奮的神情就有些疑惑“鈴蘭,你似乎特別喜歡打架。”

“很奇怪嗎?換做是以前那幾個混混幾分鐘就搞定了。”人真的是不服老不行,就那麽幾個人就已經累成這樣了。

“鈴蘭,你似乎從來沒有說過你以前的事情。”路燈下,兩個樣貌出衆的女子倚在欄杆邊就這樣站着。

鈴蘭沉默了一小會,笑道“我的過去?沒什麽值得說的。”

“即使面對我,也不能說嗎?”

這番話一出口,換來長久的沉默,鈴蘭低頭微微沉思,良久才緩緩開口“舒然,你知道嗎?有些過去說出來等于釋放,解脫了自己;但有些過去只适合放在過去。”重提只是讓心再遭受一次傷害,不是所有的心事都适合與人分享。

“我不喜歡活在過去。”最後她這樣對舒然說道。

“抱歉。”跟鈴蘭相比起來,她似乎總是活在過去,舒然看着車流匆匆而過,好多事情湧上心頭,也許她應該要學會鈴蘭的生活态度,活在當下。

陰暗的巷子裏,老鼠隐沒在黑暗中,即使有路燈亮着依舊驅不走黑暗的包圍,一抹纖細的身影突然出現巷子裏,帶着黑色的帽子一襲黑色皮衣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走到盡頭有一抹高大的身影等候在那裏,男人的聲音在她靠近後響起

“情況如何。”

“有一筆巨額遺産在她手上。”

“多少?”

“不知道。”

男人沉吟半響,才說道“我知道了,你做的很好,繼續保持,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

“我知道了。”她對于那個男人的話很是聽從,男人隐沒在黑暗中後,她才緩緩擡起頭看着那黑暗的方向,微弱的路燈映照下,那張臉赫然就是鈴蘭,此時的她未施脂粉,不若平日的明豔,顯得清冷而無情,也許這才是真實的她,隐藏于黑暗中的無情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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