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雨女無瓜

今天是一個像是要随時下暴雨的陰天，涉川曜出門下樓梯的時候看見兩個流裏流氣的混混蹲在路邊抽煙，就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看什麽看！沒看過帥哥嗎？”殺馬特A罵罵咧咧。

“就是就是。”他的朋友殺馬特B表示附和。

涉川曜：……打擾了。

如果您二位這般尊榮就能稱得上帥哥，那這天下男人都不用再為顏值不夠的問題而發愁了。

她隐蔽地用兜裏的手機一掃對方的信息。

【信息：張天正，華九會成員，中國人】

【愛好：去游戲店裏打拳王街機】

【賬戶餘額：66，581人民幣】

【信息：王光偉，華九會成員，中國人】

【愛好：跟ktv小姐玩劃拳并且最後輸了的話不付錢】

【賬戶餘額：47，362人民幣】

……為什麽你們這兩人名字一個比一個光明正大，結果卻是當地的華人幫派混混？

涉川曜一邊感慨着死直男癌無可藥救，一邊随手轉走了對方身上的“零花錢”。

對女生莫名其妙地大吼大叫是很沒禮貌的事情，黑走你們幾千人民幣就當是請客吃飯作為賠償了吧。

涉川曜走出這條治安似乎不咋好的商業街，攔了一輛的士車朝着最近的正規醫院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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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福岡市警察局裏，有一群熬夜的男人正看着桌上的文件與照片，煙灰缸裏塞滿了煙蒂。

一個胡子唏噓、眼神疲憊的組長式人物敲敲桌子，說道：“各位，安靜一下。調查組的同事已經将現場調查結果交給我了，上面顯示桑虎廪人那家夥……恐怕不是失蹤，而是被當場燒成了焦炭。”

“什麽？”

“這種力量已經完全堪比那些C級的通緝犯水平了……”

一晚上沒睡的警察們皺起眉頭來，而那個眼眶滿是血絲的年輕人坐在角落裏，默默地攥緊了拳頭。

當前全世界的通緝等級大致分為幾個級別，區別在于威脅程度的範圍大小。

S+級的威脅程度範圍是全世界；S級适用于國家；A級指代超一線和一線大城市；B級适用于二三線城市；C級是普通中小型城鎮；D級是最小的行政區域；E級是不入流的區域。

“雖然大家都知道福岡市的治安水平向來……不那麽令人滿意。但是臨近原田市長選舉期間，上級部門命令我們必須要嚴抓治安，打擊犯罪。”組長嘆了口氣，顯然事到臨頭出了這檔子事情令他也很煩躁，“當前這起別墅兇殺案存在兩個疑點。”

“一、桑虎廪人去哪了？現在這個問題解決了，他變成焦炭，說不定還被現場調查組的組員給踩了好幾腳才發現蹤跡。”

“二、【律令者】為何會出現在那裏？據資料顯示，作為一位已經下班的職業英雄，他通常會去醫院看望植物人的妹妹，然後才返回醫院附近的家裏。但昨晚他一反常态地趕往郊區別墅，在那裏和什麽人交手一番才導致最終喪命。【炎獄】先生，你與【律令者】是好朋友，請問你對于這件事情有什麽了解嗎？”

被點名的職業英雄【炎獄】正是昨晚抱着長田律平痛哭失聲的年輕男人，他的手指微微抽搐，眼睛裏透出掙紮的色彩。

真名為小西炎獄的年輕人是長田律平的後輩，兩人同為士傑高中的往屆畢業生，如今又在同一個事務所裏工作。小西是劄幌人，初來此地受到了【律令者】師兄的很多照顧，很快就将這位可靠沉穩的前輩視為好友。

但是這近一兩年來他也在對方身上發現一些奇怪的疑點：比如說下班後職業裝備的意外損耗程度略微加大、偶爾會熬夜做事情搞得很累、有時候獨處抽煙時會露出莫名自責和愧疚的神情、喝了酒後會趴在桌上一直說對不起……

小西炎獄剛開始并沒有想多，直到他昨晚親眼看見了前輩出現在那個黑幫大佬的私人別墅裏，還以一副保護某人的姿态戰鬥從而導致被兇手殺害。他終于無法避免地起了疑心。

前輩，你在保護誰？

只有三個可能——1、保護房屋主人。2、保護襲擊者。3、純粹路過被誤傷。

如果是3的話連小孩子都騙不過去，平時忙于照顧植物人妹妹的前輩哪會沒事去山頂別墅閑逛？又不是自家房産。

若說2的話，前輩想要保護襲擊者，那麽為何襲擊者到頭來又殺了他？誰吃飽了撐着要殺死自己的保護者？這簡直不合情理嘛。

可如果是1這種可能性的話，這就意味着前輩他其實……小西炎獄痛苦地閉上眼睛。

讨論室內一片安靜，所有人都扭頭看着這個忽然流下眼淚來的年輕職業英雄。

“我知道一些私人情報。”他顫抖地說，“我認為【律令者】，恐怕已經玷污了職業英雄這個名號，他是我們行業的恥辱。”

“——不配以英雄的身份下葬。”

小西炎獄是長田律平的朋友和後輩不假，但他更是一個職業英雄——将職責與榮耀視為高出一切的存在。

只有他自己知道，說出這句話時，他恨不得那份恥辱與痛苦的承受者是自己。

…………

……

散會後，胡須拉渣的組長單獨叫住了小西炎獄，“炎獄君，麻煩你留一下。”

“還有什麽事情嗎？”年輕人有些抑郁消沉地說。

“你接下來打算怎麽樣？”中年警察組長遞了根煙給他，“去報仇麽。”

年輕人搖搖頭：“謝謝，我不能抽煙。報仇……也不能算是報仇吧，畢竟總得有人追捕兇手，無論殺人的理由是否正當感人，殺的人又是好人還是壞人，這些都是法官需要考慮的因素而不是我要思考的東西。身為民衆信任的職業英雄，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協助警方盡早将兇手追捕歸案。”

在剛才的會議裏，他們通過前後的資料對比和對照，終于确信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長田律平此人勾結桑虎組許久，根本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在過去兩年裏有些針對打擊跨國販毒行動的莫名失敗，都驗證了他的“內鬼”身份。

所以那個殺手成了為民除惡的人，而前輩則是成了為虎作伥的惡人，這事态的發展變化令小西炎獄心裏很難受，也很迷茫。

從職業英雄一朝淪為令人不齒的堕落者和背叛者，這件事情讓警局的衆人臉色陰沉了不少，畢竟那些在行動中死去和受傷的緝毒警也有不少人是他們的同事朋友。

因此在讨論對于新敵人的通緝等級時，不少人堅持以D級通緝級別進行社會公布，而非更高一級、更危險的C級通緝令……這就好像，身為警方對于犯罪者絕對不能說出口的隐晦感謝一樣。

反正如今死的是黑幫頭目和堕落的職業英雄，相信職業英雄聯合會在證據确鑿的情況下不會太為難他們……也就是說，這件事情如果沒有什麽麻煩的後續再追加進來，那它已經被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了。

中年人看出眼前青年的迷茫，笑了一下，将香煙塞回自己嘴裏，“剛剛開會時我看出來，你似乎還有話想對我說。”

“嗯，前……長田律平他死前告訴我，殺死他的人，是一個能夠操縱幻想武器的人。”

“以使用幻想武器為‘個性’嗎？”見多識廣的組長深深地皺起眉頭，看向烏雲密布的窗外緩緩說道，“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能力。通緝等級……目前的D級還是低了一點。”

小西炎獄垂下眼眸，聲音裏多出幾分怨氣：“我認為那個敵人有成為A級通緝犯的潛質，組長。”

“我明白你的意思，炎獄君。但是在福岡，在博多，有些事情是不能像外界那樣來看待的。”組長憐憫地注視着這個失魂落魄的年輕人，“原田市長不需要在他的選舉期間出現C級以上的新通緝犯。這不是一個好政績。”

“……選舉期間一切給政治讓路嘛，我懂。”小西炎獄抽了抽嘴角，忽然對于自己的這個職業感覺到了束手束腳的憋屈感和濃重的失落感。

“我只是在想，那人為什麽臨終前要堅持傳遞出那個信息來……是想要拖兇手下水？想要警方為他報仇？還是別的原因？”

組長溫和地注視着他，“那依照你對他為人的了解，你覺得會是哪種可能性呢？”

小西炎獄嘆了口氣：“喉嚨被割裂，鮮血堵住了氣管，普通人幾乎會直接一命嗚呼。而在那種極端情況下堅持發出聲音是特別痛苦的事情——這些內容我們當年在學校都有學習過，但前輩依舊忍耐着那份恨不得随時死去的痛苦将情報進行了傳遞。這讓我……不禁對他有些猜測。”

“大家都說‘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覺得那個人是想要提醒我，提醒我們，新的、強大的敵人……已經誕生了。要小心對方。而這個情報，是他身為一個與黑暗同流合污的堕落過職業英雄，沒有徹底泯滅的最後一點職業道德與良心吧。”

組長神情複雜地深吸一口煙，尼古丁的氣息彌漫在他的口腔裏，“你有證據證明這個猜想嗎。”

“怎麽可能有，”小西炎獄啞然失笑，笑容裏滿是苦澀，“人都已經死了，我的猜想也只是區區猜想而已……再也不會得到驗證了。”

到底什麽是正義？什麽才是正确？童年的夢想在殘忍的現實面前為什麽會如此不堪一擊？

小西炎獄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唉，反正前輩的妹妹總歸是無辜的，既然前輩已經走了，那麽他以後會幫忙照顧那個無辜女孩就是了。

…………

……

如今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打上了D級通緝犯賞金、并以“幻武”為代號的涉川曜正在醫院裏接受殘忍的“刑罰”。

“嗷嗷嗷！痛！”

“誰讓你現在才來？你的那根肋骨長歪了至少一周了！你難道都沒任何感覺嗎？”

骨科手術室裏，戴着口罩的醫生對她毫不留情的呵斥，旋即冷酷地命令兩個五大三粗的護士摁住她的手腳。

“我要把那根長歪的骨頭給你重新打碎再接回去，你既然不想打麻藥，那就忍着吧。”

“嘤嘤嘤……”

當涉川曜臉色蒼白、腳步恍惚地走出醫院時，肋骨已經被對方的“個性”給重新接好了。

一點也不痛了。

但是心更痛了啊！

自愈能力強能怪她嗎？只是睡了一個晚上的覺而已，斷裂的肋骨就愈合成修養一周的模樣……她有什麽辦法。

至于體內是否含有狂犬病病毒這件事也在抽血報告出來後被确診為不存在。所以涉川曜不用自考打疫苗來拯救自己小命了。

看來桑虎廪人就算吃人也還會定期刷牙的。

涉川曜心有餘悸地摸摸頭上的冷汗，又去洗手間洗了個臉，看看鏡子裏蒼白的秀美面容，不禁感嘆自己真的必須立刻馬上去補血了……

她跑到附近唐人街上的中醫藥店裏買了一堆阿膠和六味地黃丸之類的補品，決定回去看看能否強化激活成功。旋即又去藏寶地點，取回了昨晚被她藏起來、裝有富婆“贈送”的那包錢財。

提着袋子鑽回車裏，涉川曜打開一看，發現裏面除了大額現鈔和幾根金條、寶石之外，還有一個大衛的白色雕像人頭，看情況應該是放在主卧裏的那個雕像腦袋。

她：？？？

富婆姐姐為什麽要送她大衛的腦袋？在暗示什麽嗎？難道她看起來像是很喜歡別人腦袋的法外狂徒？

三個問題擾亂了涉川曜的心思，她有點精神恍惚，決定不再思考，回頭再處理這包東西。

因為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涉川曜穿着新的深藍色沖鋒衣踏入這家網咖時，昨晚那頂黑色的旅行帽依舊壓在腦門上，臉上還戴着去醫院的時候順手撈的一個淡藍色醫療口罩。

無視了前臺小妹問她“您要上網嗎”的問題，涉川曜邁着不緊不慢的步子扔下一句“我找男朋友”的借口，就鎮住了該前臺妹子。

女孩子往一間間的隔間深處走去，最後她站定在最後一間房間門口，一腳踹開了門。

“你們送飲料的怎麽如此粗……”

裏面的金發蘑菇頭少年還沒有把話說完，回過頭時看見了她，劉海下的鐵灰色眼睛有一瞬間的睜大。

“砰！”

沖鋒衣下掩藏的刺客戰斧賦予了涉川曜過人的速度，她幾乎是一瞬間沖到對方面前，伸出手将這個死小孩的臉狠狠地摁在了電腦桌上！

然而被撞得頭暈眼花的榎田卻是無所畏懼地笑了：“是你啊……果然沒死呢，小姐姐。”

“真是滿嘴廢話，小屁孩。”涉川曜抽出刺客戰斧，學着康納那樣玩弄着寒芒閃爍的斧刃，旋即抵在對方白皙的脖頸處。她唯一露出來的眼睛同樣眯成兩道月牙，“你還有1分鐘來說遺言。說吧，你要是口才過人的話我可能還會考慮放了你。”

“好暴躁呢小姐姐，”榎田漫不經心地微笑起來，似乎沒有看見那把斧頭正抵在自己脖子上，“這樣下去，恐怕沒有男人要哦。”

“關你屁事。姐姐我睡過的男人比你見過的美女寫真還多。”

作者有話要說： 25仔的魅力就是如此欠揍

榎田你就等着事後追悔莫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