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意義不明

就在整棟酒店大樓陷入莫名其妙的大停電期間，有個人影背着什麽東西，從高樓層的窗戶破洞處一躍而下——林僑梅吓得心髒都要蹦出喉嚨了，她只感覺到瘋狂的失重感傳來，讓人幾乎要失去理智，然而幾秒鐘之後來自另一個方向傳來拉扯腰間的力道，直接将她們甩出去！

狂風吹拂中，她的臉都青了。

唉……反正直到一分鐘後她們平安落地時，這倒黴姑娘還在吐。

“你、你怎麽……忍受得住……嘔！”

她毫無形象地趴在滿是泥水的地上幹嘔，偏偏這一天都沒吃什麽東西還被綁架了，什麽都吐不出來，痛苦地差點當場去世。

涉川曜穿着一身沾滿血的黑色皮衣，好脾氣地蹲在她身邊幫忙拍背，解釋道：“習慣了。”

反正無論是刺客，還是某個兵團的士兵，三百六十度大回旋幾百個圈都是小日常啦~

等人稍微緩過勁來一點，涉川曜就像是提一只小雞那樣輕輕松松地将這虛脫了的妹子提起來，塞進一旁路過的野生車輛，直接黑進操作系統裏，開車走人。

坐在副駕駛位上，感受着空調裏吹來的陣陣暖風，林僑梅也總算勉強鎮定下來。今晚發生的事情太多，她必須要花費點時間才能整理清楚頭緒。

“我送你回家吧。”涉川曜一邊開車一邊說道。

“……好。”林僑梅抿了抿嘴，她忽然意識到對方這話的背後含義似乎是不打算和自己回去，“你要去哪裏？”

“去辦點事……”涉川曜直視前方地轉動着方向盤，“感謝一個死小孩。雖然不是很想去，但他在某種程度上确實幫了大忙。”

如今在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後，林僑梅也不會擔心她的夜間出行安全問題，因此她也只是深吸了兩口氣，鼓起勇氣自顧自地說道：“那我今晚等你回來，給你留門。”

涉川曜：……？

這話怎麽像是女朋友對天天只顧幹大事的鐵血直男說的溫馨臺詞。

“你還歡迎我去你家啊。”她半開玩笑半試探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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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發女孩露出一個溫柔又無奈的笑容，哪怕涉川曜這等性向為喜愛帥哥的直女都看得內心一蕩。

“因為阿曜你是我朋友嘛，朋友半夜沒地方住，來我家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麽。”

“嗯？真是狂妄的言論，不怕被我滅口嗎？”

“不怕哦。”林僑梅朝着她嫣然一笑，不知是因為車內暖氣的原因還是其他因素，她的臉色也漸漸變得紅潤起來，“因為阿曜不是那種人。”

“其實我是個無惡不作的vilin（敵人），聽你說還上了警方的通緝名單。”涉川曜自嘲地搖搖頭，“目前我已經幹掉了兩位數的人命，你的前男友數量可能都還沒我殺的人多。我是個不擇手段、邪惡又混賬的家夥……”

“不要這樣說自己！”林僑梅忽然大聲地打斷她，涉川曜吓得一個哆嗦，直接剎車停在了路中央。

在她疑惑的目光注視下，林僑梅原本高漲的氣勢一瞬間又變得軟萌可憐了起來。

“我、我看得出來一個人的【本質】，阿曜你的【本質】……很漂亮啊，但現實中你卻走在這樣的路上，我想你的內心肯定比任何人都要痛苦。”

“這樣的阿曜不是壞人，也不是什麽毫無底線的惡徒——你是我見過最溫柔也是最堅強的女孩子。”

林僑梅對她露出了一個頗為鼓勵的真摯笑容，而後者面色複雜地愣了愣，慢慢地點頭。

“……謝謝。”

涉川矅雖然感覺哪裏怪怪的，但被朋友當面吹彩虹屁這種事情還是讓她感動了好一會兒。于是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補充道，“那……僑梅你今晚先休息吧，我可以翻窗爬進來。”

“好。”

林僑梅果斷地回答。

接下來車子繼續平平穩穩的上路了。

只是林僑梅想起先前在客房裏兩人四目相對的那一幕，想起身側友人隔着沾滿鮮血的頭盔卻依舊熱淚盈眶的雙眼。

她忽然意識到，阿曜的眼淚裏絕對不止是包含了因搶救自己及時而過于欣喜的因素，更多的……像是在透過她被救下的姿态，反過來查看自己的靈魂。

這個人的內心一定也非常渴望有朝一日被什麽人給拯救吧。

在痛苦中煎熬、在烈火中錘煉的靈魂固然會變得強大，但是世界上沒有人會拒絕那份心靈被拯救、被愛的情感。

阿曜的過去絕對是經歷過比自己今晚更慘痛的故事。

不然救人者為什麽會因為在被救者身上看到昔日的影子，從而喜悅到都不自知的程度呢。

…………

……

“我感覺自己今晚……”

涉川曜搖晃着杯子裏的威士忌，傾聽冰塊與杯壁碰撞的清脆聲響，面色複雜。

“被我救的人撩了。”

“是嗎，你确定不是【吊橋效應】所産生的戀愛錯覺？”金發的蘑菇頭少年趴在她身旁的酒吧櫃臺喝橙汁，漫不經心地笑着說，“如果真的就這樣被撩到的話，那你可真沒用啊，小姐姐。”

涉川曜：？？？

“你又想在脖子上加兩個創可貼嗎臭小鬼。”她語氣不善地威脅。

“不敢不敢。”榎田嘴上說着讨饒的話，神情還是一如既往的輕浮，“不過還好你及時趕過去了，不然你的半價薯片就要錯過折扣活動日了。”

涉川曜大為無語地看着他：“……你這欠抽的奇葩性格到底是怎麽養成的？”

“跟你沒關系，【幻武】。”

“說實話，這代號真難聽，好想寫封信給警局要求他們換一個。”涉川曜翻了個白眼，将空杯子遞給眼前的酒保長東，“麻煩再來一杯。”

“是，純麥威士忌加多一杯。”長東盡職盡責地回答。

“我倒是覺得很适合你呢，小姐姐。”榎田伸出兩根手指，捏起一根薯條塞進嘴裏咀嚼，“說起來你真名到底是什麽？”

涉川曜冷笑一聲：“你不是黑客嗎，現在知道了我的長相，也知道了我的代號，自己去查啊。”

是的，幾個小時前還拿着斧頭威脅的人與人質，如今已經能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喝飲料了。

“我當然能查，就是要花點時間而已。”榎田湊過臉來，笑着告訴她，“可我更想從小姐姐口中親自聽到那個名字喲~”

涉川曜深深地蹙眉，十分嫌棄地把他的臉推開：“你突然湊得那麽近幹嘛，想用滿嘴油炸食物的口氣噴我麽？好陰險。”

榎田：……

拿着新的一杯酒過來的長東忍不住笑出聲，被榎田怒目而視了一眼。

涉川曜感覺這一大一小兩個男人在進行什麽奇怪的默契交流，着實令人摸不着頭腦。

算了，喝完這杯就回去睡覺吧。

“對了，你的朋友是叫林僑梅吧？”榎田忽然轉而開口。

涉川曜剛開始沒有反應過來，點了點頭。

“今天有個朋友拜托我幫忙查了個人，被查的人是一個叛出華九會的殺手，名字是……林憲明。”

涉川曜看着賣弄玄虛的少年依舊一臉懵逼：“那是誰？”

情報商自信滿滿地笑容頓時僵硬了：“……你不認識？”

“我為什麽要認識對方。”

榎田的表情像是被人當面給了一拳那樣失落，看她不像是在說謊，只能被迫揭開謎底：“——他是你那個倒黴朋友的哥哥。”

女孩子瞪大眼睛：“诶诶？我聽到的名字版本可不是這個。算了……那他人呢，現在找到了嗎？”

“啊啦，對方現在就在我朋友家裏住着，我朋友負責保護他。”

榎田感覺這場談話節奏仿佛回到了正常軌跡上，當即咧開嘴笑着回答。

“我知道了，那你想要什麽報酬？”涉川曜格外警惕，她知道自己可憐的智商在這些聰明過頭的人面前經常不夠看，時常淪為笑話。

心疼自己.jpg

當初這個死小孩聽了一整晚的男性健康醫院廣告就敢把自己賣給黑道大佬，現在竟然會好心到無條件提供這樣的情報？怎麽看都很可疑吧。

然而不知是不是錯覺，金發蘑菇頭少年的臉上似乎有一瞬間露出了無奈又後悔的表情。

“報酬嗎……那我要你的名字。”

“……熊孩子你跟我在這兒演《君の名は》呢？”涉川曜下意識地吐槽道，旋即又忍不住露出蛋疼的神色，“是不是只要我告訴你名字，這筆交易就算抹平了。”

榎田笑眯眯地：“嗯。”

然而女孩子還是沒有說話，反而瞥了站在櫃臺後邊的酒保一眼。

“放心。”榎田知道她的意思，“長東是可以信賴的人。”

“好吧……我的名字是涉川曜。”

這一次，少年人沒有任何嘲諷或者取笑的意思，而是深思了幾秒，方才鄭重評價道：“很漂亮的名字，難怪你抱怨【幻武】不好聽，因為真名的确是很——适合你這樣的人。”

“多謝誇獎。”

見到這個死小孩難得那麽給面子，涉川曜心中最後一絲怨氣也沒了，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後跳下椅子，向他與長東搖搖手，“我走了，掰。”

“等等，涉川小姐。”長東連忙說，“你還沒給錢!”

“……就不能記賬嗎。”

“抱歉，本店小本生意，還恕概不賒賬。”

女孩子郁悶地付過酒錢出門後，淩晨的寒風吹來，讓她打了個機靈，有點醒酒的感覺。

榎田跟過來出門吹風，涉川曜看見他的身體同樣哆嗦了一下。

兩人站在酒吧門口誰都沒說話，橙黃色的燈光照在他們頭上，帶來了幾分暖意。

“那個，”涉川曜撓了撓頭，不太情願地說，“今天的事情謝了。”

“哼哼，不客氣哦，雖然脖子現在有點癢，但是我真的一點都沒有不高興哦阿曜。”

“……”

等等，我們的關系什麽時候那麽熟了？還有你那句話絕對是在抱怨我用斧頭弄傷你脖子的事情吧。

略微心虛的涉川曜決定裝傻，反正她犯傻的時候也不少，不缺這一兩次。

榎田看着她陷入莫名沉思的柔美面孔，毫無征兆地笑了起來：“松田千尋。”

“啥？”

“我的名字，下次見面可別一直叫人家臭小鬼咯~再見啦阿曜小姐姐~”

說完他就擺擺手，轉身又回酒吧裏頭了。

……真是臭屁的死小孩，總做些讓人搞不清楚意義的事情。

涉川曜兀自搖了搖頭，将手機裏那個新建的通訊錄聯系人改名成【千與千尋】後，也哼着不着調的歌回去了。

“我飛入宇宙，背對這洪流。最後剩下我，我什麽都沒有……末日的飛船，載着我的骨頭……”

啊，今晚真是個好雨夜，是吧？

作者有話要說： 買股幹什麽，愣着啊！

榎田全程開監控和竊聽器看小姐姐救人。

——又兇又帥的漂亮小動物就跟紅背黑蜘蛛一樣可愛呢，愛了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