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命運之河

在舅舅家像個廢物一樣的休養生息了兩天，涉川曜決定回東京了。

雖然在八原這近乎兩周的閑暇度假讓她過得的确很快樂很放松，但她并沒有忘記自己的真正目标——心理自由會那群躲在陰影處的賤人還等着她去收拾呢。

更何況，雖然時間不長，但這些天來她不僅重回了親人們溫暖的懷抱，撿到了一只萌萌噠的歐皇表弟，還在這邊撈到了迄今為止最高的靈能值！

超過兩萬點了！發了發了！成為富婆、包養小白臉、出門前呼後擁、走上人生巅峰指日可待！

原本預計的休閑度假目标超額完成任務，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因此哪怕藤原夫妻再怎麽不舍、試圖挽留她多住幾天，涉川曜也笑眯眯地堅持說要回去工作。反正她這兩天已經開車跑完了整個八原地區的所有俯瞰點，到時候直接從東京那邊發動【刺客大師套裝】自帶的“快速旅行”功能瞬移回老家即可，瞬移旅行的全程保證不會超過兩分鐘。

眼看當年還在鬧着離家出走的叛逆小姑娘一轉眼變成了可靠的社會工作人員，兩位長輩雖然有些失落，但都很欣慰……也許這個家裏現在最舍不得她走的是貓咪老師了。

“你走了之後，夏目肯定會把你給我的那個月零食費扣下來的！”三花貓氣呼呼地跟她告狀。

棕發少年無奈地用手指替它梳毛，“因為你不能一口氣吃那麽多零食啊，貓咪老師。”

“問題是錢我已經劃給貴志了……貓咪老師你跟我抱怨也沒什麽用喔。”涉川曜一臉郁悶的攤手，好像就連她也無法違背霸道鏟屎官的意願——實際上是她暗中和夏目貴志商量好的，不能一個月真的讓貓咪老師無限制吃七辻屋的零食，不是吃不起，是怕它高血壓……所以就分成三個月有限額的慢慢吃吧。

貓咪老師狐疑地看着這一個說紅臉一個說白臉的人類，最後選擇用貓貓拳狂捶少年人。

“笨蛋夏目！小氣鬼！喵嗚嗚！”

夏目貴志完全沒有在意這軟綿綿的攻擊，擡頭看向她：“表姐明天就要離開了嗎？”

“是啊，貴志有禮物要送我嗎。”

涉川曜這話原本是調侃意味居多，并不指望小可愛表弟會有準備什麽禮物，但是後者卻笑起來，“有啊。”

“……诶？真有？”

接下來他們花了将近一個多小時的登山過程才看到那個“禮物”。

那是一處清澈的小型瀑布，流水自高處落下，形成了一處小小的彩虹。

涉川曜看着這處瀑布，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這到底有什麽好看的。

這種小瀑布不是随便哪座山都有嗎？

然而夏目貴志盯着這些潺潺流動的溪水，講述起自己以前的故事。

“我從小就能夠看見妖怪，它們有的很吓人，有的卻很寂寞。但那個時候的我并不喜歡它們，因為沒有人相信我說的話，其他人都看不見這些妖怪。”

——他在別人眼裏，成了一個因為失去父母而變得愛撒謊、故意說些吓人言論的怪小孩。

不知何時，晴明從女孩子的外套口袋裏爬出來，熟練地跳上了涉川曜的肩頭坐下。

涉川曜瞥了這個過分熟練的家夥一眼，決定不開口吐槽晴明從免打斷表弟這段充斥着憂傷色彩的回憶。

後來夏目被這附近的一家遠房親戚所收養，認識了新學校的一個同學，後者說他其實也能看見妖怪，于是二人就此成為朋友。

“我好高興……我以為我不是一個人了。”

然而當那天他們決定去村裏傳說中能看見妖怪的瀑布邊冒險時，年幼的夏目震驚地發現——他的這位朋友實則根本看不見什麽妖怪。

如今的棕發少年仰起頭，注視着沖擊着水面的瀑布，神情複雜，“這座瀑布在他眼裏也不過是普普通通幹涸的山壁罷了。”

涉川曜跟着扭過頭，看向這座看似尋常、實則确實透出清涼水汽的瀑布。

她想象了一下，夏目看見的是清涼轟鳴的瀑布，而那個友人看見的卻是另外一種幹涸無聊的景觀。

兩個人眼中看見的世界截然不同。

正是這種長期以來的差異，導致夏目貴志那與生俱來般游離于人群外的孤獨與寂寞。

“所以，這不是普通的水？”她很明智的沒有去觸碰溪水，而是選擇發問。

夏目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很高興她相信自己的故事并且沒有直接拿塊石頭魯莽地砸進水裏，當即解釋道：“當初站在瀑布上方的那個妖怪告訴我，這是命運之河的分支。不要看它好像只是潺潺流動的溪水，實際上每一滴水珠背後都代表着一個人的人生命運。”

一旦被外力所觸碰，一旦被攪亂，就會有人的命運發生無端的動蕩——這也是當初他與那位友人翻臉的緣故。

夏目阻止了那個人往溪水裏砸石頭的舉動，而那個男孩子難以置信他會阻止自己……或者說，對方冥冥中感覺到，夏目貴志這個人與自己是“不一樣的”。

那位男孩感到了某種無法言明的恐懼和被欺騙感，像是異類，像是怪物。

他大哭着跑下山，剩下夏目一個人無助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離去。

“命運之河的分支嗎……聽起來充斥着莫名其妙的土味逼格感。”涉川曜聽完表弟講述的整個故事陷入沉思，由于爬山過程中感覺有點熱，當即禮貌地詢問道，“那我能脫了鞋子進去泡腳嗎？”

“還、還是別了吧！”

夏目驚慌失措地看着她，宛若緊張的小鹿那樣生怕她真的一腳踏入水中。畢竟這少年從未設想過自己的表姐比當年那個熊孩子同學還不靠譜。

然而眼見捉弄成功，涉川曜很惡趣味地大笑起來，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

“放心啦，我是那麽不聽勸的人嗎？”

夏目明顯松了口氣，像是誇獎小孩子那樣開口：“……我覺得表姐不是那種人。”

“不，貴志你又錯了。”涉川曜一臉認真地跟他說，“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你聽我的，我就是那種撞破南牆也不回頭的家夥。”

夏目貴志：……真霸道。

他感覺到表姐皮這麽一下就很開心。

但到最後他們也只是站在溪水邊緣，沒有真正下水去玩。

“唔，不過這禮物還挺有趣的，比澤的禮物要好一些。”

“澤？那是誰。”

“就是這次神降村的那個守關者的名字。貓咪老師回頭沒跟你說事情經過嗎？”

“沒有啊，它跟表姐你一樣睡了兩三天才緩過勁來，醒來就吵着要吃七辻屋的饅頭。所以那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既然它沒有告訴你，那我也覺得……小孩子不要知道太多，晚上會做噩夢的。”

“啊？”

玩弄了一下單純表弟的好奇心後，他們很快決定下山回家了。臨走前涉川曜最後看了一眼這不知真假的“命運之河”，它依舊在此靜靜地流淌，不為任何外物所動。

“不管怎麽說。”

走在前頭帶路的夏目貴志忽然沒有回頭地開口。他似乎有點害羞，不過考慮到這位少年的年紀完全可以理解……

“表姐，謝謝你願意踏入那個世界。”

——和我看到一樣的風景。

“……”，涉川曜停下腳步，呆呆地看着他獨自前行的背影，坐在她肩膀位置的晴明趁機火速揉她的頭毛。

雖然說原本她不那麽情願地看到這些妖怪啊，鬼魂啊……但是像她這樣的人，如果因為作出某個決定而寬慰到親人的內心，涉川曜覺得也值得了。

所以晴明是不是早就看出這一點了？

這個敏銳的猜測念頭在女孩心裏一閃而逝。

但她并沒有太過在意反而笑着追上前去，從後面一把勾住夏目貴志的脖子，勒得少年人腳步踉跄，“哈哈哈因為我是你姐啊笨蛋貴志！跟我那麽客氣幹嘛！”

夏目被迫彎下腰，試圖從她手臂下方鑽出來，“表姐你現在說話的口吻跟貓咪老師一模一樣呢，那天晚上你們到底一起經歷了什麽？”

“小孩子不要多問啦，問就是大人之間的秘♂密咯。”

聽到這個毫不走心的答案，棕發少年頓時看似無奈地笑起來，只是誰也沒注意到他這次的笑容裏透着莫名輕松與快活的意味。

夕陽西下，将兩個下山回家吃飯的年輕人互相打鬧的背影拉得很長。

晴明坐在女孩子的頭頂，吹拂着涼風，神色溫柔地長出一口氣。

翌日。

涉川曜告別了來車站送自己的舅媽一家三口，再三保證以後有空一定會經常回來後，方才踏上了前往博多的新幹線旅程。

說起來，“野生葫蘆娃”到底是什麽樣的呢？讓人好期待它到底有多野生！

一個多小時後，她在約定好的烤肉店裏重逢了兩周沒見面的親友們，林憲明直接從座椅下掏出了個紙箱扔給她。

“這就是野生葫蘆娃嗎哥。”

“據說是的，快拆開看看。”小夥伴們躍躍欲試地起身離開椅子，上前圍觀。

拆開蓋滿了國際快遞郵戳的紙箱，當看清楚裏面的東西的第一眼，涉川曜的眉頭就微微地皺起。

旁邊的馬場善治見狀哈哈大笑：“這不就是普通的葫蘆嗎！到底哪裏野生啦？”

“……”

【大棚栽培的普通葫蘆：該作物表皮嫩綠，果肉可食，生長年齡方滿一年。植物學劃分為屬葫蘆科、葫蘆屬的植物，隸屬變種中的“瓠瓜”品種。此葫蘆直徑長約25cm，可用來制作水瓢或容器，也可供作樂器，為“八音”的一種，音調優美。（目前狀态：未激活，需341點靈能）】

馬場先生正笑個不停，忽然注意到林氏兄妹都像是在看一個教育不得法的廢物家長那樣對自己怒目而視！

“你、你們幹嘛這樣看着我。”

金色長發的哥哥用手拍了拍桌子表示不滿：“很過分诶馬場，你怎麽能這樣笑話曜曜！你再這樣肆無忌憚的笑下去信不信我把冰箱裏的明太子全部送人啊？”

“就是說嘛！”平時都是好脾氣女孩的林僑梅也很不悅地說，“阿曜還是個孩子呢，偶爾網購一下被無良商家騙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馬場善治：不，這一點都不正常。我看你們兄妹倆的濾鏡厚度也不是很正常。

作為一個C級通緝犯【幻武】而言，這份純真可愛的童心簡直讓人懷疑她腦袋是不是壞了。

但當着幾位友人的面，馬場還是很明智地把這份吐槽咽回肚子裏。

涉川曜坐在烤肉店裏，捧着這個嫩綠色的玩意兒，聽着朋友們拿自己當蠢萌小朋友看待的言論，終于勃然大怒：“差評！哪裏野生了！！”

——簡直是在玩弄外國消費者！

當晚，該網絡店鋪被不知名的黑客攻擊給刷到強行封號。

作者有話要說： 店家委屈：我們寄來了六娃！只是你看不見而已！（6娃會隐身）

夏目講的故事出自劇場版《緣結空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