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又愛又怕
裴崇遠永遠知道怎麽能讓蔣息開心,他的一句話就惹得蔣息背對着他們笑了。
冬天的夜裏很冷,一笑,冷風都順着微張的嘴鑽進了口腔,又沿着口腔繼續往裏,不過,再冷的風也涼不到他的心,冷氣還沒到心髒,已經被蔣息自己焐熱了。
回學校的路上也是佟野話最多,坐在後面一會兒跟裴崇遠聊,一會兒跟蔣息聊,甚至還說起了他們高中時候的事兒。
高中那會兒,他跟蔣息彼此都知道,卻不認識,但各自那點兒風雲事跡可都門兒清。
佟野在那兒說蔣息高中跟人打架的事兒,裴崇遠聽着就笑了,等紅燈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蔣息說:“沒想到你還真是個小炮筒。”
蔣息看看他,沒說話,轉頭望向了窗外。
“息哥當年,哎,不只是當年,”佟野說,“他現在也是走到哪兒都有人追的,長得帥,沒辦法。”
這一路上裴崇遠就聽着佟野誇蔣息,一字一句全都記心上了。
把他們送到校門口,原本今晚蔣息想跟裴崇遠走的,但念在佟野也在,他不好那麽做,只能裝模作樣地跟着佟野和裴崇遠道了別。
兩人頂着寒風往宿舍樓走,佟野說:“息哥,這大哥追你呢吧?”
蔣息心頭一顫,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說。
他是打算跟佟野坦白的,想把他和裴崇遠的關系告訴佟野,畢竟就這麽一個朋友,他跟佟野之間不想有秘密。
但不知道為什麽,話已經到了嘴邊,蔣息卻說不出來,他總覺得不踏實,兩人的關系好像是缭繞的煙霧,看得到卻握不住。
等過陣子他跟裴崇遠的關系穩定了再說吧。
蔣息想,現在一切都才剛開始,萬一今天好明天分,就鬧了笑話。
“朋友。”蔣息說,“認識沒多久。”
确實沒多久,沒見幾次就上了床,蔣息輕而易舉就交付了真心。
有時候蔣息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原來愛上一個人這麽容易。
裴崇遠帶給他的感覺很複雜,一面是不安定的關系,一面又是讓他安心的擁抱,蔣息一邊忐忑于裴崇遠帶給他的不确定性,一邊又癡迷于對方時不時遞到他手心的安全感。
飄忽。
現在的蔣息覺得他們之間就是這樣的。
“朋友啊……”佟野有點兒失望,“我看你倆挺暧昧的。”
蔣息開玩笑似的說:“那你看咱們倆呢?”
佟野哈哈了幾聲,摟着蔣息的脖子說:“那他肯定比不過咱倆!”
蔣息跟着佟野一起回了宿舍樓,當時已經十點多,兩人不在同一個宿舍,佟野先到,擺擺手跟蔣息說了句:“年輕人,別熬夜。”
蔣息看着他推門進了屋,然後繼續往自己宿舍的方向走,然而走出幾步之後,停住了。
他看向走廊另一側的窗戶,心裏莫名湧動着一個念頭。
幾秒種後,他後退兩步,突然轉身,朝着樓下跑去。
蔣息一路從宿舍跑向學校大門口,其實他并不确定裴崇遠是不是會等在那裏,只不過賭一把。
學校的路燈各個兒盯着蔣息,看着這個小帥哥邁着長腿往大門口跑,像一只追捕獵物的小豹子,目标明确,眼神堅定。
他路過了已經準備鎖門的宿舍樓,路過了被雪掩埋的秋千,路過了鮮有人去的後山,然後路過校門,看見了停在路邊的那輛車。
車裏,有個男人在抽煙。
蔣息站在校門口喘着粗氣看着那熟悉的車,他沒想到,裴崇遠真的沒走。
正在抽煙的裴崇遠也原本沒有指望蔣息會回來找他,只不過莫名其妙有些舍不得走,多留一會兒,抽根煙。
他靠在椅背吸煙,一擡頭從後視鏡看見有個人站在車的斜後方。
裴崇遠一愣,以為自己是看錯了,趕緊回頭,然後看見蔣息邁着步子朝着他這邊走來。
對于兩人來說,這一刻是他們意料之外的禮物。
裴崇遠立刻按滅了煙頭,解開安全帶就下了車。
兩人看見對方都很驚喜,而且毫不掩飾自己的笑。
深夜的大學校園門口,往來的車輛很少,裴崇遠站在那裏,直接張開手臂,蔣息毫無顧忌地沖向他,抱住了對方。
裴崇遠貼着他的耳朵笑着問:“怎麽回來了?”
“有句話忘了和你說。”
“嗯?”裴崇遠笑,“什麽話?打電話不能說?”
“忘了跟你說晚安。”蔣息也輕聲一笑,然後從裴崇遠的懷抱裏掙脫出來,“算了,不找借口了,就是想回來看看你還在不在。”
“都說了我哪兒也不去。”像是為了彌補,裴崇遠一邊給蔣息整理衣服,一邊說,“這回我說話算數吧?”
這個男人的所作所為正中蔣息的心,他根本無從抵抗。
“我宿舍鎖門了。”
裴崇遠笑,然後給他拉開了車門:“上車,回家。”
蔣息心滿意足地笑着坐進去,系好了安全帶等着裴崇遠上車。
兩人開着車往裴崇遠家裏去,路上誰都不說話,直到停好車,蔣息直接把裴崇遠拉過來,在車上就迫不及待地接吻。
今天蔣息是有怨言的,但那些怨言在他看見裴崇遠沒有走的時候,徹底煙消雲散了,他所有的不安都被裴崇遠填滿了,替換成了甜蜜和滿足。
裴崇遠是真的願意等他的,不像那兩個人,把所有對他的承諾都當做是吐出的煙圈,一揮手就散盡了。
在這個晚上,當蔣息恨不得在車裏就跟裴崇遠做一場的時候,他終于明白為什麽幾次見面他就對裴崇遠念念不忘。
來自大人世界的溫暖,是他從小就渴望卻永遠得不到的。
在那些年裏他沒有得到,如今統統在裴崇遠身上讨了回來。
他喜歡這個大他十歲的男人,對方的擁抱讓他覺得安心。
他驕傲,輕狂,有時候甚至有些年輕人的自負,但這些在裴崇遠面前他統統可以抛棄,只為了對方一個擁抱一個吻。
“別鬧。”裴崇遠抓住蔣息作亂的手,“這裏你不方便,回屋去,我給你弄好,再做。”
蔣息的手被裴崇遠緊緊地攥着,滾燙滾燙的,一路燙到他心裏。
在這件事上,裴崇遠向來貼心,準備工作從來不用蔣息自己做,會耐心地給他做好,讓他只管享受。
蔣息看着他,這個男人深邃的眼眸裏映出了他的樣子。
他在對方眼裏,所以,應該也在對方的心裏。
蔣息抽出手,直勾勾地看着裴崇遠,但手上的動作沒停,拉下了裴崇遠褲子的拉鏈。
他俯身下去的時候,裴崇遠是驚訝的。
從認識的第一天起裴崇遠就知道這個男孩有着極強的自尊心,這樣的人,絕對不會輕易給人做這種事。
可是蔣息,竟然在他根本沒有主動要求的情況下出其不意,裴崇遠震驚不已。
他想阻止。
這麽多年了,裴崇遠從來不會拒絕別人的主動獻祭,因為他清楚地知道,在對方奉獻的同時,也在等待着下一秒的索取。
他跟那些人之間永遠都是互惠互利的關系,他們之間永遠都對對方有利可圖。
唯獨蔣息,他感受得到,這個男孩不圖他的任何厚待。
裴崇遠突然有些慌了,因為蔣息的這個舉動讓他覺得,這個孩子過于認真了。
他喜歡認真的,卻害怕太認真。
“小息!”裴崇遠伸手去推他的肩膀,卻被蔣息一把抓住。
昏暗狹小的車裏,蔣息擡眼看他。
那目光讓裴崇遠心驚,人生第一次,又愛又怕。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跟蔣息究竟誰是獵豹誰是被捕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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