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難道你還要舉行一個摸我的儀式？

期末考試前一周，全年級瘋傳這次高二的數學試卷出題人是錢俊老師，林競初來乍到沒聽過這尊大神的威名，就自己上網一搜——山海資深名師，國家隊競賽教練，高考命題組成員 ，主要從事競賽數學、解題理論、數學課程與教學論方面的研究，反正履歷表各種金光閃閃，很瞎眼。

你星哥聞訊也驚呆，我靠，不就是一次期末考試，有必要這麽隆重嗎，可不可以讓錢爹好好待在競賽班，不要輕易放他出來。

李陌遠說：“據說錢老師參與高考制卷的那一年，許多平時數學考一百三四的學長學姐，最後出來的分數連及格都勉勉強強。他近半年一直在國外進修，前段時間剛回來。”

林競其實也不想讓這次考試太艱辛，畢竟事關自己能不能名正言順地獲得一個男朋友，所以他強行分析：“但如果只是一次期末考試的話，好像沒必要弄得太難？”

而且這都農歷臘月了，俗話說得好，大過年的，對吧。

李陌遠搖搖手指：“No，我雖然沒考過錢老師的試，但做過他出的卷子。”

“多少分？”

“八十多。”

做得李總當場崩潰，并且站在窗前懷疑了三個小時人生。

小林老師：“……”

李陌遠提醒：“你還是多做幾套競賽題吧，這次數學肯定難爆了。”

林競不由得就看了眼同桌。

季星淩沉默指指桌上攤開的單詞本，我放棄數學了OK，我放棄了，我背單詞，我背3500。

林競不死心，用手機登錄校園網，下了張據說是錢爹親自出的某年高二數學期末卷，然後沉痛地發現，如果真是這種難度，那自己未來的男朋友可能連二十分都考不到。

“嗯，那你好好背單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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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節數學課，李建生也證實了這個消息，他本意在敲打一下學生，提醒他們該收心好好複習準備考試，結果反倒敲打出反效果，臺下哀嚎一片，人人都覺得期末死定了，還複習什麽，不如就此放棄，享受短暫快樂。

“安靜一點。”李建生用杯底敲了敲講桌，語不驚人死不休地又補一句，“其實不止數學難，這次的英語卷是鞠主任出的，你們這學期的初考一樣不簡單吧？”

全班靜默三秒，然後就……更崩潰了，一頭栽倒在數學書上，生動诠釋什麽叫“學習殺我”。

季星淩想起種carrot的德國人David，表情相當絕望，不知道這次能不能繼續靠蒙考出九十，但仔細想想，就算英語能及格，數學只考二十的話好像總分也上不了五百。所以這到底是什麽殘酷的人間真實，就不能讓我在新的一年來臨時，順利地領取一個小林老師嗎？

他本來想争取一下，用“題目太難”當借口，來降低總分五百的男朋友門檻，但講臺上的李建生已經開始講課了，林競聽得一臉認真，他也就沒打擾。再加上後來一琢磨，五百分是一回事，英語單詞3500又是另外一回事——這個難度是不會變的，而自己直到現在還沒有背完。

所以似乎并沒有什麽資格，一直叽叽歪歪要求小林老師降分錄取，挺煩的，還跌份。

于是他把話咽了回去，撕下一頁單詞夾在數學書裏，繼續在本子上抄抄寫寫。

林競用餘光瞥見，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耳根又有些紅。

這時李建生可能講到了一個難點，在黑板上敲了敲：“上次的随堂測驗，全班一共只有三個人做對這道題，林競，你上來給大家說一下。”

季星淩聽到點名，沒當回事，畢竟小林老師被老李抽上講臺是常有的事，結果半天沒見同桌站起來，不得不小聲提醒：“喂，老李在叫你。”

林競：“啊？”

他有些懵逼地站起來，叫我幹嘛？

李建生：“……”

李陌遠把自己的本子往旁邊一推，試圖給後桌提供戰略支援。

結果你林哥走神走得太投入，就算答案遞到手邊，也壓根不知道該念第幾題，最後只好硬着頭皮承認：“老師對不起，剛剛我沒聽課。”

從老李的僵硬表情來看，他可能也遭受了重大打擊，憋了半天，還是沒有把人打發到教室後面罰站，只心累地一揮手：“坐下吧，以後要好好聽講。”

李建生難得這麽好說話，林競心虛加自責，一坐下就抓起筆翻開練習冊，開始全神貫注搞學習，所以季星淩一直等到下課才有機會問：“你怎麽也會走神？”

“我為什麽不能走神？”

“因為你不是老李的愛将嗎，難道不該很給他面子，那你剛在想什麽？”

“想語文考試。”

“你在數學課上想語文考試？”

“嗯，不行嗎？”

難道要小林老師親口承認，我是在想你背完亂序單詞3500以後的事情，并且還想得很認真，以至于完全不知道李老師在講臺上都說了些什麽嗎？

不可能的。

你林哥就喜歡在數學課上想語文考試！

季星淩倒沒再繼續問，只提醒了一句：“但你下次別讓老李逮到了，不然肯定得罰站。”

林競反手拍給他一本書。

你知不知道我都能考700分了，大學六級單詞也背完了，早戀卻還只能靠想的，這到底是誰的錯。

好好做題！

你星哥看着面前的超變态競賽集錦，也很無辜。

不是，我覺得我暫時還不OK。

你這人怎麽一點都不因材施教。

在“一點都不因材施教的小林老師”的鐵血監督下，大少爺每晚都學得很努力，而期末考試安排也如期發到了各個班級。季星淩習慣性在梧桐樓裏找了自己一圈，納悶：“不是吧，我被漏了？”

“你在另一張。”林競指了指，“你這次在東山樓。”

季星淩一愣，順着他的方向看過去，果然，東山樓最後一個考場，靠中間的位置。

于一舟也發現了：“我操，星哥牛逼。”

“這有什麽可牛逼的。”季星淩“嗤”了一聲，視線往高擡了擡，A考場01座，這才叫牛逼。

但不管怎麽說，能和林競在同一棟樓裏考試，他還是比較嘚瑟的，覺得這算兩人關系更進一步的表現。大少爺甚至還幻想了一下，如果什麽時候自己能混進A考場……啧，學習成績倒是其次，主要是和小林老師坐在一起的話，就很美滋滋。

于是他非常膨脹地查了一下年級第二的成績，三班賈維旭，總分695，就比林競低三分。

告辭。

考試第一天，陽光很好。

1301的卧室，季星淩一邊收拾書包，一邊對等在旁邊的林競說：“哎，時間還早，不如我也摸一下你的卷子，說不定真有用。”

林競劃着手機，随口回答：“你不是不信這個嗎？”

“但也可以全方位加持一下。”

林競擡了擡眼皮：“那你摸卷子幹嘛，摸我不是更有效？”

季星淩：“……”

“摸不摸，不摸上學了。”林競站直想走，卻被一把握住手腕，季星淩後背擋着門：“摸！”

當然要摸！但就是這麽大一個小林老師，不是很好下手你們懂吧，萬一摸錯了地方，五百分可能會漲到六百分，3500可能會變成GRE，存在一定的風險。

見對方猶豫半天遲遲不動，林競幹脆抓過他的手，在自己腦袋上蹭了兩下：“好了，走吧。”

你星哥：？

季星淩：“不是，為什麽這麽敷衍，我要求重新來一下。”

“哪裏敷衍了，難道你還要舉行一個摸我的儀式？”

“……”

“快走！”

大少爺牙根癢癢，最後還是捏了一把小林老師的臉，強行不虧。

兩人到學校後，季星淩把人送到東山樓下，習慣性說了一句：“那我走了，你好好考試。”

林競納悶，這都快開考了，你又要去哪兒？

季星淩這才反應過來，哦對，我這次也在東山樓。

還沒考試就差點跑錯考場，放在高考差不多已經能上社會新聞了，林競哭笑不得，幹脆陪他進了考場。東山樓的考試氣氛就比梧桐樓正經多了，大家全在翻書背詩詞，沒人大聲說笑吵鬧，只有在看到季星淩和林競進考場的時候，才有了輕微騷動。有幾個男生平時一起打過球的，笑着嚷嚷：“林哥，你是來給我們考場開光的嗎！”

“林哥求握手！”

“林哥求簽名！”

“林哥借我根筆行不行？”

季星淩伸手一攬林競：“哎我說你們幾個，怎麽這麽多無理要求，閉嘴保持考場安靜知不知道。”

“那星哥，你的手給我們握一下也行。”

“對對，星哥每次考試都暴漲五十分，我想擁有同樣的快樂！”

季星淩服了這幫孫子，也懶得再理，對林競輕聲說：“你去考試吧，等會見。”

“林哥別走！多留一會兒嘛！”

“就是，讓我多看看學霸！”

一群人瞎起哄，考場裏其他人跟着笑，林競就真的多留了一會兒，直到預備鈴響，監考老師進教室後，才回了A考場。

當然不是為了讓其餘人多看看學霸。

而是……他有點舍不得和季星淩分開。

哪怕只是短短的一場考試，也不舍得。

語文考試的難度和初考基本持平，作文要稍微難一點。離開梧桐樓最大的好處就是，考場裏所有人都坐到了最後一秒，教室門不會頻繁地開了又關，影響答題思路。鈴聲響後，季星淩反扣過試卷站起來，後桌男生瞄了一眼：“嚯，星哥你作文寫得這麽整齊。”

季星淩從鼻子裏擠出一個“嗯”字，有“整齊狂魔”小林老師耳提面命，每天強迫練字十五分鐘，想繼續狗爬都不行。

午飯依舊是在副校長辦公室解決。唐耀勳最近在隔壁市參加一個什麽教育論壇，得一周後才結束，兩個人也就樂得霸占這豪華空間，林競把餐盒收拾好：“時間還早，你要在沙發上睡一會兒嗎？”

“不困。”季星淩看着他，“你爸媽幾號來接你？”

“沒讓他們接，我自己坐飛機回去。”林競說，“我媽定了周五的票。”

“我送你。”

“好。”

“早點回來。”

“好。”

這種時候，季星淩就有點想讓林競知道，他的男朋友是超猛的妖怪了。

可以毫無壓力地每天往返一趟寧城，晚上陪睡也OK，其實根本不用兩地分離。

但不行，暫時還不能說。他有點郁悶地伸出手，想要溫柔地、煽情地抱一抱小林老師，卻被無情塞過來一堆數學卷子：“不困就好好做題！”

“我靠，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麽破壞氣氛！”

“不可以！”

“……”

行吧，沒有考到五百分的人，沒有資格要求氣氛。

季星淩呵欠連天地翻開練習冊，繼續背公式。

他其實已經很努力了，但在下午的考試裏，還是被數學當場教做人，第一道選擇就他媽完全看不懂，不是不會做，而是壓根連題目都看！不！懂！

A考場裏，林競粗粗浏覽了一遍題目，也是兩眼一黑——替季星淩黑。

事實證明錢爹是不會管過年還是不過年的，哪怕人民群衆都在十五月兒圓，歌舞鬧新年，數學依然能在這種花紅百日暖的時候，及時為你送憂煩，非常鐵面，且無情，且當頭棒喝。

傳聞梧桐樓開考半個小時，就已經全空了，東山樓要好一點，季星淩倒是老實坐完了全場，但實不相瞞，他并不知道自己都答了些什麽，反正就寫滿就行。

林競安慰他：“沒關系，這次全年級肯定大規模不及格。”

季星淩坐在車裏，興致缺缺地想，全年級不及格和我有什麽關系，五百分的硬規定又不會因為全年級數學都考二十分而降低。

林競看他：“怎麽不說話，不舒服？”

“有一點暈。”季星淩有氣無力，“估計是被數學惡心的。”

“明天的綜合和英語好好考，總分還是能上去的。”林競摸摸他的額頭，“別想數學了，今晚早點休息。”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鞠主任親自出的英語，好像也簡單不起來。

季星淩擡手搭在眼前，發自內心地想嘆氣。

小時候他經常會被親媽強行裹在被子裏聽童話，王子想要獲得心愛的公主，就必須披荊斬棘，打敗兇猛的龍和女巫，穿越寒冷的雪和巨浪。但現在想想，其實那些全不算什麽，比起集合數列韋達定理來說，荊棘惡龍女巫風雪簡直就是新手村任務。

你星哥在獲得小林老師的道路上，才是真·充滿了重重險阻。

想牽手還得先求出B∩C的元素個數。

真的絕。

但不管怎麽說，數學都已經砸在了手裏，只有把剩下兩門考好一點。于是這一晚，他一直複習到深夜才睡，第二天早上的文綜也确實感覺還可以。最後一科是英語，林競考完之後，在一樓大廳裏等了半天，等到整棟樓裏的人差不多快走完了，季星淩才拎着書包慢慢晃出來。

“怎麽這麽久？”

“沒，給餐廳打了個電話。”季星淩嗓音沙啞：“走，帶你去吃飯。”

“但你看起來很不舒服的樣子。”

“嗯，我是不舒服。”

“那為什麽還要帶我去吃飯。”

“我這不是怕你覺得我又在為沒考好找借口嗎。”

“……”

季星淩勉強笑笑，擡手攬着他：“開玩笑的，餐廳我一周前就定好了，考完試不得慶祝一下。”

但就運氣不太好，考試很難不說，還再度趕上了麒麟的生長期，英語考得頭暈眼花，交卷後在桌上趴了五分鐘才緩過勁。

林競接過他的書包：“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