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十六七歲的，甜滋滋的

打完電話後，林競先給劉栩發了條微信，說了一下自己機票改簽的事情。

沒過幾分鐘，商薇就來敲門：“你改到了明晚九點多的飛機？”

“嗯。”林競一愣，“劉栩哥這麽快就告訴你了？”

“我剛好在和盧阿姨打電話，你怎麽改這麽晚，一個人回家不安全的。”

“出機場就打車，沒什麽不安全。”林競合上旅行箱，“明天找徐光遙他們還有點事，就順手改了。”

商薇頭疼：“為什麽不提前和我說一聲，小栩是特意為你挪的時間，還想着路上能相互照顧。”

“我不知道啊。”林競納悶，“我還以為劉栩哥是碰巧和我一起飛，不過我們就坐個飛機，又不是坐火箭，也沒什麽好特意照顧的，你幫我和盧阿姨道個歉吧。”

商薇替他把床上的衣服疊好，叮囑：“這學期媽媽爸爸也不在錦城，只能托劉叔叔一家繼續照顧你，小栩脾氣又好人又好，你平時有空就多約他出來，一起吃個飯聊聊天，別老是待在家裏學習。”

“劉栩哥都高三了，哪有空和我一起吃飯聊天，媽你想什麽呢。”林競想都不想就拒絕，“而且我沒有一天到晚只知道學習，我經常出去玩的。”

“和小星一起？”

“嗯。”

冷靜你林哥，不心虛，很穩當。

商薇試探：“不如媽媽問問小栩，看他能不能再把機票和你改到一起？”

林競由衷表示：“我要是個女生，就該懷疑你對劉栩哥居心不良了。”

商薇随口接了句：“那我還真挺放心的。”

林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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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你還是去客廳看電視吧。

商薇又争取了一下，見兒子死活不願意和劉栩坐一班飛機，只好作罷。回到客廳後，林醫生正拿着遙控器換臺：“小競已經是快成年的大人了，你怎麽連他單獨坐飛機都不放心。”

“和坐飛機沒關系，我這不是想讓他和小栩把關系處好一點，兩個人多出去玩玩嗎。”商薇說着說着又一怒，“省得他一天到晚趴在書桌前，和你當年一樣，都學出神叨叨的幻覺了！”

林醫生：“……”

為什麽又扯到了我頭上，我這就閉嘴。

幸好，第二天的寧城天氣很好，晚上雪也停了，并沒有發生“航班取消導致早戀還未遂的準小情侶又要推遲一天見面”這種悲慘的事。

胡媚媚很早就安排了司機老馮去機場接林競，季星淩對這一點還是比較滿意的，打電話給小林老師：“我覺得我媽特喜歡你，哎，阿姨是不是也挺喜歡我的？”

“嗯。”林競自覺隐瞞了親媽對劉栩的熱烈喜愛，免得某人又叽叽歪歪，“我要起飛了，你什麽時候去醫院？”

“九點左右吧，還在等我爸回來。”季星淩站在窗邊，“暈機的話就吃片藥，我等你落地。”

一句叮囑，成功讓小林老師的思念更上一層樓，鼻尖也紅了瞬間。潔癖是不會用飛機毯的，他依舊裹着那條鳳凰火的毯子，側頭看着舷窗外不停閃爍的跑道燈，突然就覺得……妖怪其實挺好的，真挺好的，他們一定不用坐飛機，不用等機場調度管制，不用經歷漫長的分離，“嗖”一下就能出現在喜歡的人懷裏。

畢竟電視裏都這麽演。

飛機轟鳴着穿透了雲層。

晚上八點多，大麒麟也叼起自己的崽，“砰”去了鵲山醫院。打疫苗是一件很麻煩的事，因為總會有那麽一些暈針或者怕疼的小妖怪，還在排隊就開始哇哇大哭，吵得大家都很焦慮。偏偏護士們還都很溫柔，一定要安撫好後才會進行下一步，整個過程就被拖得無限長。大麒麟看了眼面無表情的兒子，問，你還好嗎？

小麒麟高傲冷漠地“嗯”了一聲，在周圍的空氣裏放出藍色電光，“滋滋啦啦”那種。

我還好，但他們要是再哭下去，可能會不太好。

麻杆護士蛇銜草一直在密切關注這邊的動态，立刻過來勸阻：“麒麟先生，請您照顧好自己的崽。”

大麒麟單蹄攬着兒子，非常大大咧咧地問：“我的崽怎麽了，他很乖啊。”

蛇銜草被噎了一下，他沉默指着周圍“噼裏啪啦”的、其他小妖怪只要接觸到，就很有可能會被轟成黑臉的電流——你管這叫很乖？

大麒麟依舊莫名其妙，這麽多又吵又鬧又撒潑又咬人的妖怪你不去管，為什麽要來找我們的麻煩，我的崽放點電怎麽了，電空氣也不行嗎，你們難道還要管麒麟釋放雷電？

蛇銜草：“……”

蛇銜草認輸：“算了，我給你們換個特殊號吧。”

其他的妖怪家長對此并沒有意見。

因為大家都不想莫名其妙變成爆炸頭。

獲得官方插隊待遇的麒麟崽趴在診療臺上，看着又粗又長的針頭，比較震驚。

但表面上還是很冷靜，很睥睨，咬着牙挨完了一針。

護士阿姨溫柔地幫他按着棉簽：“疼嗎？”

小麒麟臭着臉回答：“不疼。”

護士阿姨聞言吃驚，把大麒麟叫到旁邊委婉地問，你的崽是不是痛覺有點問題？

大麒麟倒是很懂，壓低聲音回答：“他痛覺沒問題，就是愛面子，你沒聽嗎，聲音都在哆嗦。”

護士阿姨：“……”

強行不疼的麒麟崽疼得頭暈眼花，被大麒麟叼回了浣溪別墅。

胡媚媚迎上來，把兒子抱回懷裏：“怎麽睡着了？”

“會睡十幾個小時。”季明朗用手指撥了撥軟綿綿的小前蹄，笑着說，“沒關系，打完疫苗的正常反應。”

卧室裏只留了一盞小地燈，胡媚媚替兒子蓋好鵝絨被，又細心地關了手機。

未成年小妖怪，總是需要家長更多的照顧和關懷。

商薇給兒子打了通電話：“坐上車了嗎？”

“剛剛出機場，胡阿姨讓司機來接我了。”林競拖着箱子，“現在就回江岸書苑。”

姜芬芳也是今天開始上班，她一早就在家熬好了清淡好喝的湯，把到處都收拾得清爽利落。林競回到熟悉的小卧室，第一件事就是致電未來男朋友，結果依舊提示關機。

但沒關系，學霸都是很會變通的。

你林哥向來猛，直接把電話打給了未來男朋友的親媽。

“阿姨，我已經回家了，謝謝您安排馮叔來接我。”他懂事又有禮貌地說，“我爸媽還給您和季叔叔帶了禮物，結果我剛剛打季星淩的手機，他好像關機。”

“不用這麽客氣。”胡媚媚笑笑，“小星感冒不舒服，現在已經睡了，我們明晚回江岸書苑。”

“嗯，那我就不打擾了。”林競關心，“季星淩感冒很嚴重嗎？”

“沒什麽事，已經吃完了退燒藥。”胡媚媚說，“等他明早睡醒之後，會打給你的。”

林競挂斷電話，皺眉想了想，季星淩最近感冒的頻率好像有點高？按理來說他那麽愛運動，身體素質應該很好才對，但又一轉念——身體再好也架不住某人從不好好穿衣服，大冬天套個運動服到處耍帥亂晃蕩。

于是他打開購物網站，在線激情下單一套保暖衣。

你星哥在夢裏可能覺察到long underwear ising，立馬睡得更加長夢不複醒，直到第二天早上十點才被胡媚媚一巴掌拍回現實：“吃飯。”

他驚魂未定地坐起來，先掀開被子看了一眼，确定沒被強行套上大紅秋褲，才稍微松了口氣。

“睡傻了？”胡媚媚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洗漱完先給小競回個電話，他昨晚找你。”

季星淩看了眼時間，震驚：“我怎麽睡了這麽久？”

“疫苗反應。”

為什麽護士打針之前不告訴我副作用是昏迷？！

季星淩一邊匆匆忙忙刷牙，一邊按開手機，果然有許多條林競的微信，從飛機降落錦城開始，最後一條是一個小時前發的，說要去學校一趟，讓他好好休息。

季星淩直接打了過去：“我剛剛睡醒，你去學校了？”

“嗯，早上王老師給我發了條微信。”林競問，“你感冒怎麽樣”

“好了。”季星淩擦幹臉，“不是明天才報道，老王怎麽今天叫你去學校。”

“幫他搬辦公室，舊辦公樓要水電檢修。”林競回答，“我們這學期也要回學苑樓了。”

季星淩愣了愣，在東山樓待得太習慣，他差不多已經快忘了搬教室這件事。

學苑樓是大教室。

大教室沒有同桌。

四舍五入，你星哥接下來一年多豈不是都要異地戀？和小林老師相隔一整條走廊的那種。

這是什麽晴天霹靂。

而且還有更晴天霹靂的。

上學期的期末成績表應該已經出來了吧？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季星淩話頭一頓，把“不然我也來學校幫你”完美卡斷，只問了一句：“你一個人在學校？”

“沒，李陌遠祁連他們都在。”

OK，全部是好學生。

回想起自己慘不忍睹的數學和英語，季星淩揉了揉鼻子：“那你什麽時候快弄完了，告訴我一聲，我來接你。”

“不用，你在生病呢。”林競叮囑，“先好好休息，我等會再打給你。”

聽着對面傳來的“嘟嘟”聲，你星哥油然而生一股滄桑感。

我的小林老師嫌棄我了！

他一定已經看到了我50分的數學！

李陌遠拿着成績表，哭喪着臉：“我們這一屆的高考不會是錢老師出題吧？”

“爹，你考了128還不滿足？”祁連受到打擊，“全年級文科班，也就林哥能和你一戰了，你看我，我差點沒及格。”

林競精準發問：“為什麽你叫他爹，叫我哥？”

李陌遠：“噗。”

祁連：“我操，這是重點嗎，你們為什麽不快點安慰一下九十多的我？”

你九十多有什麽好安慰的，偷着樂去吧。林競劈手奪過成績單，我三十八分的男朋友才需要安慰！

年級第一依然是你林哥，總分660，比李陌遠多3分，比季星淩多300。

這個對比就很慘烈了。

王宏餘拿着新座位表進來，讓李陌遠等會貼到教室裏。因為林競前桌、那個請了病假的倒黴蛋遲遲不歸，所以這一列集體往前挪了一位，四舍五入，準小情侶差不多也能算同桌，除了上課不能偷偷牽手，下課不能聽同一個MP3，不能随時随地往對方桌鬥裏塞個東西，不能看同一本練習冊，不能用同一個水杯……不是，怎麽感覺早戀樂趣被剝奪大半？

祁連觀察了一下他：“林哥，你考了全年級第一，為什麽也和李總一樣滿臉哀怨？”

林競正色回答：“這不數學還沒滿分嗎？”

祁連：“……”

其他人：“……”

請你出去。

幾個人忙忙碌碌，一直到下午三點才弄完。王宏餘說要請幾個學生吃飯，林競借口家裏有事獨自開溜，坐在車裏發微信，你到江岸書苑了嗎？

星哥：你弄完了？我來接你。

可達：我已經打上車了，十分鐘到家。

季星淩等了半天，也沒等到親親的可愛表情包，只能蔫蔫回複一個“嗯”字。

沒有考到500分是不能轉正的，雖然他已經刻苦背完了一輪3500，但單詞這種東西，是個人、是個妖、或者是個人妖都會邊背邊忘，沒有誰能一遍全不漏，所以好像也還沒達到親親的要求。

學習好難。

你星哥也好難。

他單手搭在額前，一個人躺在1301的長沙發上，寂寞如雪，野雲萬裏無城郭，雨雪紛紛連大漠的那種塞北隆冬寒涼雪。

你看，你星哥還背詩了，他其實真的很努力。

但高中考試這種東西，并不能靠一兩個月的努力就從300到500，在絕大多數時間裏，成績還是很公平的。

他嘆了口氣，連燈都懶得開，四仰八叉繼續發呆，直到門鈴“嗡嗡”響起。

操！

季星淩如夢初醒，猛然從沙發上蹦起來：“稍等一下！”

他兵荒馬亂地沖進浴室，對着鏡子整理了兩下頭發！

成績已經破破爛爛了，至少臉要帥得驚天動地！

林競在門口等了大概三分鐘，才有人來開門，他剛疑惑地問了一句：“你在幹什——”

人就已經被猛然拽進了1301！

季星淩原本的計劃是這樣的，管他三七二十一，就算考了兩百分，也要先親一親再說。

結果林競猝不及防，手裏捏的A4打印紙“砰”一下拍到了大少爺臉上！

季星淩鼻子又高又挺，這一下就有點狠，淚眼婆娑地緩了半天。

“你沒事吧？”林競被吓了一跳，“我剛剛沒注意。”

“沒事，沒關系。”季星淩都疼懵了，“你拿的什麽東西？”

林競回答，成績單。

“……”

強吻的氣氛立刻就沒有了。

林競檢查了一下：“還好，沒歪。”

季星淩哭笑不得：“歪了你負責嗎？”

“歪不歪我都負責。”林競揉了揉，“要不要冰一下。”

季星淩耍賴：“不冰，要親。”

林競湊上前，在他的鼻梁上親了一口。

季星淩：“……”

季星淩：“不然這樣行不行，你再用成績單拍我一次，這回照着全臉拍。”

“別鬧了。”林競樂，雙手勾住他的脖頸，“你這次考了360。”

季星淩表情一僵：“嗯。”

“但你年級排名提前了。”

季星淩吃驚：“真的假的，數學大家都爛我知道，可英語我完全沒好好答啊，這也能升排名？”

“沒。”林競語調含混，“不算英語。”

季星淩沒反應過來：“怎麽還有不算英語的排名？”這是什麽人道主義溫馨新排法？

“我排的，不行嗎！”

“……行，你能不能不要突然這麽兇，吓我一大跳。”

但小林老師覺得自己很有道理，因為季星淩在考英語的時候生病了，當然不算正常發揮，在排名的時候把非正常發揮剔除掉，難道不是常規操作嗎？

他還特意用王宏餘的電腦拉了張沒有英語的排名，仔細确認了一下，自己未來的男朋友确實排名上升了。

所以是可以獲得一個獎勵的，合情合理。

季星淩感慨，小林老師為了能親到我，真是處心積慮。

就很上頭，就超嘚瑟。

陽光從窗外灑進來，照着兩個情窦初開的少年。

因為漫長……其實不那麽漫長，但對小情侶來說很漫長的假期，這個吻顯得格外珍貴而又小心翼翼，季星淩咬着對方的唇，含含糊糊地說：“我好想你。”

“嗯。”林競單手捧住他的側臉，睫毛輕輕顫了顫，我也想你。

他們先是認真地擁抱親吻，然後又抵住額頭，互相看着彼此，有點傻地笑出聲。

十六七歲的，純情的，甜滋滋的。

1301的沙發很大，林競跨坐在季星淩身上，把頭埋進對方肩窩，享受着這個安靜午後，整個人放松又惬意，像是一頭撲進了玩偶店的綿軟大熊裏。

大熊。

林競想起錦貿商場的事，于是微微側過頭：“我過年逛街的時候，遇到了一只發傳單的玩偶熊。”

季星淩原本正在捏他的後頸玩，聽到之後，手稍微一頓：“嗯，然後呢？”

“我以為那是你。”

“怎麽可能。”

“可他真的很像你，季星淩，那真的不是你嗎？”

“……不是。”

“我自己也覺得不可能，但是你怎麽這麽冷靜，難道不應該借機嘲諷我？比如說異想天開，想你想出幻覺之類。”

“你不要把我想得這麽嘴毒好不好。”季星淩歪頭，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而且明明只有你才喜歡一天到晚開嘲諷大招，我屬于單方面接受暴擊。”

林競想了一下，好像确實，于是說：“哦。”

他繼續抱住自己的大熊，啞啞地、懶懶地說：“不是你就不是你。”

或者再誇張一點，是你也沒關系。

反正我就是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 小林老師：說不算英語，就不算英語，什麽時候我的準男朋友考回90了，再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