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季星淩，你會發光嗎？”

譚琢就是前陣子沸沸揚揚的“早戀事件”女主角，原本高三理科排名前二十，自從和競賽班的許裴談戀愛後，成績就一落千丈那位。現在她已經辦了休學，正在家養病，好像是抑郁症。

而唐耀勳之所以會廣受質疑，會被一衆網友攻擊“不顧九中和山海的差異，導致學生壓力過大”，導火索也是譚琢那本充滿負面情緒的網絡日記。所以林競才會一聽到“有人在背後煽動譚琢父母”，第一反應就是在針對唐耀勳。

劉栩在看完一圈系統後，又拖着椅子坐回林競身邊：“周末要不要來我家吃飯？”

“不用，叔叔阿姨都挺忙的。”林競還在想副校長的事，畢竟這麽長時間，光蹭小飯桌也蹭出了一點感情，“那許裴和譚琢談戀愛了嗎，他們到底是怎麽回事？”

劉栩：“……”

劉栩：“你年紀輕輕的，怎麽這麽八卦。”

林競冷靜地說：“嗯，我就是這麽八卦。”

所以搞快點。

劉栩不是當事人，對兩人的戀愛經過更不了解，只能如實告訴他：“許裴換女朋友的速度，差不多一個月一個吧，校內校外都有，這方面确實不是什麽優秀榜樣，不過以前都是和平分手，沒想到這次會鬧這麽大。”

林競重點跑偏：“一個月一個，怎麽做到的。”

劉栩丢給他一瓶水：“渣呗，你要是想，你也能做到。”

林競：“……”我不想！

“但也遠沒網上那麽誇張，什麽同居去醫院之類的。聽許裴的意思，他們就一起去看過幾場電影，後來覺得沒意思想分手，誰知道剛提出來女生就崩潰了。”

譚琢的父母剛開始還想鬧保送的事，但許裴确實只是感情方面渣，除早戀外沒犯過其它錯，所以投往高校的舉報信似乎并沒什麽用。反倒是唐耀勳，在事件後期，存在感比男主還要高出幾百倍。

劉栩繼續說：“不過唐副校長那麽牛，肯定能把這件事處理好。”

“嗯。”林競把測試表填完，“那我先回教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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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活是真輕松，壓根不用費力氣，也不用花很多時間。距離晚自習還有将近二十分鐘，林競看了眼微信，大少爺倒是很遵守承諾地沒有再瞎撩，他也就沒打擾對方，自己去便利店買了瓶熱果汁，揣在褲兜裏暖手加散步。

天氣還是很冷的，但樹木已經發出了細嫩綠色的芽。不遠處就是小禮堂，想起在那場烏龍的俄羅斯文學論壇後，兩人曾經在牆角的草叢中瞥見一抹冬日螢火，林競不自覺就走了過去，想再見證一下季星淩當時說過的話——

“說不定是妖怪哦。”

可今天既沒有雨，更沒有霧，所以那些蔓金苔正隐沒在普通的早熟禾和四季青裏，并沒有發光，只靠人類的眼睛是無法分別的，妖怪也不能。只有粉粉白白的小野花，綿延開得又瘋又爛漫，像是再有一場春雨，它們就會更加放肆地連成雪。

林競掏出手機，給這片不是妖怪的迷你花田拍了張照。

鏡頭“咔嚓”的剎那，身旁的大樹卻微微抖了抖，然後慷慨送給他一片銀色葉子。

是真的銀色，就像金屬一樣，脈絡清晰。

林競驚訝地擡起頭。

天幕在墨藍裏帶着緋色的雲，而那些本應該嫩綠的葉子，在一瞬間卻像是鍍滿了銀白月光，大樹蓬勃伸展開每一根枝，于風間飒飒抖落了一片發光的星塵。

奇幻到不像話，美到不像話。

也短到不像話。

等林競回過神時，一切都已經恢複原樣，手裏的銀色樹葉也消失了。

晚自習的鈴聲從遠處傳來。

“林哥！”幾個別班男生正在從小操場往教學樓跑，看到他後順便叫了一嗓子，“快遲到了。”

“……哦。”林競胡亂回答一句，他繼續仰頭看着面前的大樹，摩挲過那粗糙的枝幹，緊張又興奮，掌心滾燙，如同觸摸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大樹又抖一抖冠葉，似乎在催促他回教室。

四周沒有人，操場上一片寂靜，林競在離開前，悄悄抱了抱這棵會發光的樹。

他等不及下晚自習，在網球場上給就季星淩打電話：“我找到了一棵會發光的大樹。”

正在刻苦背單詞的某人：？

“就在我們上次路過的小花園，禮堂附近那個。”林競靠在網球架上，胸口微微起伏着，仔細描述了滿天的星星和光，最後問，“是你讓它發光的嗎？”

季星淩：“……”

實不相瞞，這事和我沒關系。

他甚至有些冒火，為什麽我一不在，就立刻冒出來一個會發光的樹，為什麽要給我的小林老師發光，你是電燈泡嗎，到底有什麽不良企圖！

林競繼續問：“我明天還能不能去看那棵樹？”

季星淩清清嗓子：“不行，我得先查一查。”

查一查？林競疑惑：“所以不是你讓它發光的？”

季星淩被問得沒話講。你要是想看樹發光，我也不是不能不讓它發，但前提是我得搞清楚那棵樹的年齡籍貫性別，不然萬一是個壞蛋妖怪呢，或者太英俊潇灑正直偉岸的妖怪也不OK，你星哥毛病很多的。

“好吧好吧，那我不去了。”見對方遲遲不說話，林競主動退讓，“你繼續看書，我回去上晚自習。”

季星淩含混地“嗯”一句，又說：“等我回來之後，再陪你去看那棵大樹。”

“好。”林競沒挂電話，他忐忑一下，到底還是沒忍住，“季星淩，你會不會發光？”

“……”

“你不願意說的話——”

“我不會！”

“嗯，你不會就不會，那個，我只是随便問問。”

“你喜歡會發光的嗎？”

“我為什麽要喜歡發光，我又不是蛾子，我喜歡你。”

季星淩靠在按摩椅上，嘴角一抿：“那如果我會發光呢？”

林競揉了揉發紅的耳垂：“螢火蟲那種？”

季星淩笑容僵在臉上，這是什麽糟糕的學霸，你不是想象力很豐富嗎，為什麽不能把你的準男朋友想象得帥氣威風一點，螢火蟲是什麽鬼，我才不是螢火蟲。他嚴肅強調：“沒有，我超猛的！”

電話另一頭的人在悶笑：“嗯，你超猛的。”

大少爺被笑郁悶了，你這是什麽敷衍語氣。他差點就脫口而出，麒麟你知不知道，守護整座城的那種！但最後依舊忍住了，這種事情怎麽可以在電話裏說，當然得當面講才是真的猛！

挂斷電話後，他先向舅舅彙報了一下有樹胡亂發光的事。然後又變回原身，站在衣帽間裏看了半天鏡子。

胡媚媚路過時很奇怪：“你發什麽呆呢？”

麒麟崽扭頭問，媽你覺得我猛不猛。

胡媚媚臉上表情僵了瞬間，她單手拎起兒子的後頸皮：“你猛炸天。”

四蹄懸空麒麟崽：“……”

我操，我什麽時候才能長大。

未成年沒妖權。

為了防止那棵會發光的破樹又去亂撩小林老師，季星淩在一個小時後又給舅舅打了個電話，問他事件進度。

結果胡烈嚴正警告：“那是山海的鎮守靈木，按照輩分，差不多是你爺爺的爺爺的爺爺，以後不要亂說話。”

季星淩：“……”

哦，原來是超級大妖怪。

他繼續問：“那他為什麽要向林競瘋狂開花？”

鎮守靈木，難道不該很酷很冷很威嚴嗎，随随便便輕浮抖粉像什麽樣子。

“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喜歡你那小鄰居。”

季星淩又确認了一下，那棵樹真的已經很老很老了，對吧？

“對！”

“對就對，為什麽要突然吼出來？”

“因為你們麒麟——”

在下一輪diss展開之前，季星淩迅速把手機丢回床上，讓舅舅獨自一狐去滔滔不絕。山海有大妖怪鎮守保護，這一點他之前也猜到過，畢竟未成年妖都是很脆弱的，但沒想到居然會是一棵不起眼的樹，他之前還一直以為是校門口那兩尊大石雕。

掙紮了一會兒，季星淩還是給林競打了個電話，關于那棵會發光的樹，你要是喜歡，可以經常去看。

林競已經下了晚自習，正在校車上，他悄聲問：“你和他溝通過了嗎？”

不愧是小林老師，每一個問題都能精準讓你星哥啞口無言。我沒有溝通，我不是很敢去和鎮守大妖怪溝通，連我爸都要看在年齡的面子上，對他畢恭畢敬你懂不懂。

所以他敷衍帶過：“沒，你不是挺喜歡那棵樹的嗎。”

“我沒有喜歡那棵樹。”林競覺悟很高，立刻否認。

季星淩哭笑不得：“不，這個你可以喜歡一下，我不會吃醋的。”

林競問：“真的？”

“那棵樹已經很老很老了，一般是不會發光的。”鑒于小林老師接受度良好，季星淩決定循序漸進告訴他更多事情，“他大概真的很喜歡你。”

“那等下個月你回來之後，我們一起去看他。”

“好。”

林競不想挂電話，他靠着車窗，小聲說：“你再陪我說十分鐘吧，什麽都行。”

“你是想聽妖怪的事情嗎？”

“如果你想講的話。”

“什麽如果我想講，明明就是你拐彎抹角地想聽。”

“那你到底講不講？”

“講！”

你星哥就是這麽有原則。

他先抨擊了一下那部親舅舅出品的糟心電視劇，夾帶私貨太明顯，你以後不準看。

林競驟然坐起來，期待地問：“所以你是……嗎？”

這個省略號就很靈性了。季星淩沉默片刻：“你這算不算釣魚執法？”

林競又縮回毯子裏，繼續看着窗外路燈，虛僞表示：“沒有沒有，我周圍還有其他同學，這不是怕暴露你嗎。”

他又小聲而矜持地表示，季星淩，我超喜歡九尾狐的。

超喜歡。

季星淩警覺：“不，你不能喜歡！”

林競失望一撇嘴，哦，看來你不是。

但準男朋友必須要哄一下，于是他說：“行，那我從現在開始不喜歡九尾狐了。”

季星淩趕緊糾正：“倒也不是這個意思。”

林競稍微一噎：“你毛病好多，那我到底要不要喜歡？”

季星淩有氣無力：“算了，你還是喜歡吧。”

不然我以後可能就再也沒有零花錢了。

林競笑：“嗯，你接着說，除九尾狐之外，我還能喜歡什麽？”

小林老師的意圖簡直明晃晃擺在桌上，季星淩覺得不行，再聊下去可能就要暴露，要是自己的麒麟身份是瞎JB聊時不小心暴露出去的，那未免也太不酷了，不符合你星哥對“裹挾雷電從天而降”的場景預設，于是他說：“那你先告訴我，除九尾狐之外，你還喜歡什麽？”

這回輪到小林老師啞口無言。

成功反釣魚，大少爺就很美滋滋，我成長了，我已經是個成熟的麟了！

結果林競說：“我喜歡龍。”

季星淩脫口而出：“你不準喜歡！”

那條應龍讨厭死了！

“那我喜歡青龍，朱雀，玄武，白虎，窮奇，混沌，梼杌，饕餮——”

“放下你手裏的那本妖怪大全！”

“為什麽要在這裏喊停，所以你是饕餮嗎？”

“我不是。”

季星淩徹底沒脾氣，哼一句：“就不能等我一個月嗎？”

“能。”林競最後一個下校車，“我回小區了，所以一個月後，你會告訴我嗎？”

說完覺得好像不合适，有點心急，于是又補充一句：“不是也沒關系，你可以慢慢準備。”

“沒。”季星淩站在窗前，“我不用準備。”

要是不用隔離，我現在就能告訴你。

我他媽真的超猛！

比應龍猛多了！

所以你不準喜歡他，只能喜歡我。

盤在雲間的銀白應龍無辜被念，打着呵欠一翻身，落下來一片細細雨絲。

飄飄晃晃的，在小區水池裏濺起漣漪。

正在石子路上遛狗的春神句芒見狀，随手灑下一片種子，讓花朵不動聲色地盛開，就好像是被雨水催生一樣。

實力诠釋政府口號——

城市是我家，建設靠大家。

妖怪也是很努力的。

作者有話要說： 你星哥：我不會發光，我會放電，我超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