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遇狗血

收到二面通知書後，沈笑照例第一個跟男票分享消息：跟你說哦，我終于進二面了，簡直是熱淚盈眶、老淚縱橫、涕泗橫流哇。你猜，我進的是哪家的二面？

可惜騰訊專用的流淚表情都流出一游泳池的水了，還沒有等到高斯南那家夥的回複。

沈笑想：你就忙吧你。

這就是社會工作人士和待就業小青年的區別，人家天天出差忙公事，哪有時間總是抱着手機看消息呢。

提到手機，沈笑又回憶起一面當中的徐叔叔，頓時趴桌上哀嚎：“我咋就這麽有眼不識金鑲玉，大水沖了龍王廟，又作又死呢……”

面試這一天很快到來了，懷着既期待又便秘的心情，沈笑一身利落地出現在恒遠大樓。

這棟矗立在CBD黃金路段的5A甲級寫字樓正是恒遠集團在越州的總部，建于2006年，而那一年正是恒遠集團成功并購越州城市開發有限公司，并在業界掀起轟動的一年。

于是“恒遠集團”，這家在香港聯交所主板上市，以中國房地産開發、運營等綜合業務為主要投資方向的集團公司走入了大家的視野。

而出任越州總部主席的徐晉也一夜成名，在越州房地産界大放異彩。有人說他就是根正苗紅的本地人，祖上都是高官富人；也有人說他是白手起家的青年才俊，在高等學府畢業，又經歷過華爾街風暴，然後回國成功跻身房地産業……

總之傳言多多，是個令人費解的謎。

以上就是沈笑這兩天花大功夫在網上搜索到的資料。當然她後期的大部分時間都在網上搜“徐晉的老婆們”這一嚴肅認真的關鍵詞，可惜此人私生活實在是太過低調，別說是老婆們了，連他本人的正面高清無-碼照片都找不到。

沈笑的面試時間約在兩點半，而她到達的此刻是12:13分，正值白領、骨幹、精英，簡稱白骨精們，午餐的時間。因此，美麗動人的前臺姐姐提醒沈笑：“侬來得太早啦，先去切個飯好叻。”

在諸多看起來都燒錢的餐廳中間找到“FamilyMart”标志的時候，沈笑真有種“賓至如歸”的小激動。因此當機立斷地沖入，買了一份十塊出頭的魚香肉絲飯後美滋滋地坐在玻璃窗前面的免費座位上享用午餐。

透過玻璃窗能欣賞到一場免費的白骨精時裝秀，還有隔着一條窄窄的人行道的高級餐廳裏情侶黨互相投喂的一幕。

啧啧，看人家那餐廳，看人家那玫瑰加洋酒的标準配置。

“真燒錢。”沈笑吐槽了那麽一句後，繼續低頭扒了一口經濟實惠的魚香肉絲飯。再擡起頭來的時刻，正瞧見坐在靠窗位置的情侶黨手挽手從餐廳旋轉門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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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生黑絲短裙襯衫，傲人的身材、美……

“美女學姐林丹丹！”沈笑像是在他鄉遇故知，熱淚盈眶地将剩下的魚香肉絲丢進垃圾桶，然後沖到全家門口熱情地向學姐揮揮手。

可這手左右搖擺還不到兩下，就跟沒了油一樣掉下來，砸在大腿上。

有那麽一種巧合叫做狗血，有那麽一種心情叫做次奧，有那麽一個日子裏沈笑發現自己笑得像個傻逼。

她懷着一種次奧的心情，拿起手機撥通了高斯南的電話。

隔着一條窄窄的人行道，那位與林丹丹互相投喂過又手挽着手的男性手機響了，他只看了一眼就挂掉，然後笑着對身邊的林丹丹說：“我同事打來的，丹丹，你先去上班吧，等下班了我來接你。”

林丹丹雙臂環住男人的脖子，将他整個人拉下來，一吻似火。

她不舍地說：“阿南，你什麽時候調到越州來啊，我真的好幾次都從夢中驚醒發現你不在身邊，那種空虛和擔憂，你能體會嗎？”

高斯南突然之間甩開了她的手，看着林丹丹身後，流露出緊張和不自然的笑：“笑笑，你怎麽在這裏？”

沈笑又露出了傻逼的笑。

自打她出生來的這二十餘年裏聽過最好笑的話，除了大話西游裏面唐僧說的“人是人TM生的，妖是妖TM生的，你媽貴姓？”以外，高斯南這一句“你怎麽在這裏”也算領得上號碼牌的了。

她真想把號碼牌丢在他臉上，回敬一句：“你TM又怎麽會在這裏？”

但是二十四年的家庭教育和十六年的學校教育造就了沈笑溫文爾雅、禮貌謙讓的優良品格，她只是上前給了高斯南一個大嘴巴子，同時禮貌地說：“我操-你媽！”

“笑笑、笑笑……你在想什麽？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聊聊吧。”高斯南那播音腔一般低沉性感的聲音喚回了沈笑，讓她又一次清醒地意識到自己什麽都沒做，只是沖着他們倆傻逼地笑。

人生何其窩囊啊！

高斯南推了林丹丹一把：“你先去上班吧。”

又伸出手拉沈笑：“笑笑，我們去找個地方談談吧。”

沈笑擡起手，指着附近的星巴克。

高斯南拉了個空的手，尴尬地收回。

星巴克其實并不安靜，但這種低聲交談的雜音剛好作為這一場交談的BGM。

但BGM也播放了好幾輪了，還沒聽高斯南開口。

沈笑喝了價值三十五人民幣的咖啡，先開了口：“你倆啥時候開始的？”

可她在不到半個小時後就發現，自己先開口這一舉動簡直是作死中的戰鬥機。因為每一個背叛的後面都有一個被粉飾得如同水晶宮一樣奢華的外衣，沈笑就好像是衣着褴褛的流浪-女非得湊上前照出自己四處漏風的愛情。

而這座水晶宮的歷史甚至遠早于沈笑在迎新會上認識高斯南的那天。

高斯南和林丹丹，一個是建築系的驕子，一個是金融系的美人，誰能知道他們還是青梅竹馬，從中學開始就地下情一樣地隐戀……

沈笑忍不住呵呵：去TM的隐戀，聽過隐婚，還沒聽過隐戀。

高斯南繼續——

隐戀是為了隐瞞家長，所以一直到大學，除了閨蜜、兄弟，沒有人發現他們倆是一對。後來高斯南為了林丹丹放棄更好的大學，和她上了同一個大學。本來應該是美好的開端，兩人卻遭遇了戀愛中的“七年之癢”，見面就吵架。剛好這時候有個小學妹一直追求他，于是……

沈笑忍不住了：“所以我就是你倆七年之癢時候的‘小三’？死乞白賴地勾引你‘出軌’了？”

高斯南着急地抓起沈笑的手、握緊：“笑笑，你別這樣說。你熱情活潑，我是喜歡你的，而且跟你在一起，我也覺得很開心。今天跟你坦白這些，就是為了證明我不會騙你，這輩子都不會再騙你……”

沈笑盯着他的臉，克制着把三十五塊的咖啡倒他頭頂的沖動，然後傻逼地笑着問：“我現在就想問你，你打算怎麽辦？”

高斯南把臉埋在沈笑手掌裏磨蹭：“我跟她累了，這次回來真的是想跟她徹底分手。笑笑，相信我，我們會好好地走下去的……嘶！”

随着高斯南那好聽的叫聲，沈笑抽手、指甲劃過他的臉，留下一道紅印。

沈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故意的：他活該。

“高斯南，你他……”髒字被吞了下去，沈笑露出笑臉，“你在說出‘徹底分手’時候有沒有想過，在你倆還沒徹底分手的時候，你跟我在一起算什麽？玩Cosplay？也是我傻，這麽長時間竟然都沒搞清楚自己跟別人共享着男朋友。感謝老天爺今天安排這麽一出，他老人家估計也看不慣讓你這渣男繼續左擁右抱，所以點醒我Game over了！雖然我書讀的少，但不代表你可以欺負我。再見吧，祝你們永遠幸福！”

走了幾步，聽見高斯南跟在後面，她回過頭：“別跟着我，不然我告你性騷擾！”

其實在這種悲壯的時刻，沈笑真沒想發揮幽默精神的，可沒想到這話反而娛樂了別人、搞笑了自己。

最後在星巴克怪異的眼神裏，沈笑指着高斯南，沖大家說：“這人真有病！”然後揚長而去。

“沈笑，你TM在哪！已經兩點四十了你造嗎！有沒有一點時間觀念啊！……”

徐曉蘭地毯轟炸式的“問候”讓沈笑懷疑自己在這個悲壯的時刻還接她電話是不是一個正确的選擇，就不能讓她做一個安靜的失意人嗎？

“你再罵我挂電話了。”

“等等，等等……我好像看到你了，你在星巴克門口對不對？站在原地，等爺來！”

徐曉蘭追了一個街區，終于神奇地出現在沈笑面前。她劈頭蓋臉又是一通強力罵，然後在看到沈笑失聲痛哭的時候受了驚吓：“說你一句就哭，我說你不會這麽脆弱吧？行吧，我不罵你了，你現在給我去面試還來得及。”

沈笑從悲痛欲絕的眼淚裏朦胧地看着她：“憑良心說，你罵的是一句嗎？去TM的面試，爺不伺候了……人生已經夠悲慘，憑啥還要過去給人當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