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蝕骨散(捉蟲)
酹月樓裏,琴音驟斷,一具突如其來的屍體,如同金石投入湖面,掀起層層漣漪,許多事自這屍體而起,一發不可收拾。
顧勳本與張沖一同在廂房裏飲酒,乍見門外一片混亂,忙出聲令衆人留在原地,又和張沖一起疾步走向事發之處。
那屍體前已經圍了一大圈人,在人群正中,一位髯須漢子蹲在屍體旁,以銀針探入死者喉間,口中喃喃念道:“好像是中了巨毒。”
他身旁一位清瘦的中年男子,正盯着這地上慘死之人,眉頭深鎖、面色陰沉,不知在思索什麽。
顧勳嘴角一彎,朝這兩人抱拳道:“原來是順天府穆大人和杜捕頭,今日有緣在此相見,正好一同處理此案。”
誰知穆戎斜睨他一眼,輕哼道:“顧大人心眼頗多,交友又廣闊,這樓內的達官公子你應該最是熟悉,我看我們也無需多事,全交由你一人處置就好。”說完廣袖一拂,黑着臉轉身離去。
張沖見他态度傲慢,忍不住憤憤不平道:“那穆戎品階還低大人一級,他擺出這幅模樣是做給誰看!”顧勳卻只是無所謂地笑笑,又對他吩咐安排一番,才蹲下身子,開始仔細檢查地上的屍體。
那死者倒地不過短短時間,屍身竟好似被火燒過一般快速腐爛,半邊身子已是焦黑一片,臉上也只剩模糊的爛肉,辯不清長相。屍身散發出的隐隐惡臭,和空氣中的熏香混在一起,發出一陣怪味,讓衆人忍不住嫌惡地掩住了口鼻。
顧勳凝神看了許久,又擡頭叫道:“今日樓內的管事是誰?”
一位容貌清秀的杏衣女子自人群內走出,一張俏臉已經吓得煞白,朝顧勳躬身道:“小女綠蕪,正是樓內管事,大人有何吩咐。”
顧勳望她一眼,問道:“你可知道這死者何人?“
綠蕪拿來記錄名冊查看一番回道:”今日在這間房中的應該是戶部容侍郎家的二公子。“
“他是何時進來的?”
綠蕪望了望屋內更漏,回想一番道:”應該是巳時三刻左右。”
巳時三刻距現在不過半個時辰,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下手,又成功把自己隐藏起來,這兇手看來是籌劃已久。
顧勳一邊想着,一邊走入容公子曾呆過那間的廂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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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裏并沒有外人闖入的跡象,只有門口留有一些掙紮過的痕跡,桌案旁一只酒杯掉在地上,撒了一地的水跡,顯然那容公子是喝酒之時毒發身亡的。
顧勳撿起酒杯聞了一聞,又将壺內剩餘之酒潑在房裏盆栽之內,眼看那綠葉逐漸變黑,他眉間憂慮之色更甚。
這時人群中已經有人按捺不住,大聲喊道:“顧大人,他究竟是怎麽死的,我們到底什麽時候能走?”
顧勳輕輕嘆了口氣道:“如果我沒猜錯,容公子中得應該是來自苗疆的劇毒“蝕骨散”,此毒無色無味,極難察覺。而會用此毒的人,據我所知只有一個。此人名為聶雲,是江湖上排名前五的殺手,他極善用毒,又狡詐多變,不知今日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人群內頓時一片嘩然,顧勳環掃過門外那些神色各異的臉孔,又開口道:“我剛才已經命張沖封住出口,現正他正在樓內搜索,我懷疑那人喬裝改扮混入樓來,很可能就藏在我們中間!在兇手沒有找到之前,只有委屈諸位在樓內多呆一會。”
此話一出,立即在人群中激起巨浪,在場衆人非富即貴,平日裏只會飲酒作樂,哪裏遇過這種境況,一時間驚嘆聲、咒罵聲不絕,有人喊道:“憑什麽不讓我們走,把我們和那殺人犯關在一起,豈不是等着被他一一殺害。”
顧勳目光橫掃,那雙一向溫和的雙眸裏透出淩厲之色,看得衆人一陣心驚,只聽他緩緩道:“聶雲乃朝廷重犯,今日若有人先踏出酹月樓一步,也莫怪顧某不講情面,只得把他當作嫌犯,投入大理寺诏獄審問。”
他的話語聲不大,卻極具威懾力,人群頓時安靜了不少,雖仍有人小聲抱怨,卻也不敢再提離開之事。
顧勳又問綠蕪:“這酒是何人送進來?”
綠蕪道:“是樓裏丫鬟小翠,她一向負責送酒倒茶,只是她從剛才就不見了蹤跡,也不知是不是一并遇了害。”
顧勳正在思索之時,突見張沖從人群中沖入,懷中抱着一名圓臉姑娘,正是小翠。只見她雙目緊閉,卻呼吸平穩,明顯是被人點了穴。
顧勳忙解開她的穴道,仔細詢問,小翠雙目含淚,将自己如何在送酒途中被襲之事相告,她并未看到點穴之人的面目,也并未送酒進容公子的房間,後面的事更是一概不知。
顧勳再次陷入沉思,他長身立于回廊之上,指尖輕敲圍欄,突然狀似随意地往回一看,問道:”廂房裏的人已經全部出來了嗎?”
衆人随他話語向四周望去,出了這等變故,哪有人敢在房內多呆,因此二樓間間房門大開,屋內空無一人,唯有兩間房門緊緊關閉。
顧勳看到其中一間正是出事房間的隔壁,走上前去輕拍門道:“不知房內是哪位公子,可否出來一見。”
門并未落鎖,輕輕一推即開。只見一人黑衣束發、劍眉星目,正穩穩端坐房內,手中把玩着一只青花酒杯,一臉漠然地望向這邊。
在場的不少人認出,此人乃是禦前三等侍衛楊榮安,要說這人身份也十分特殊,雖只是從五品的武官,卻因為是首輔李元甫親信,在百官中地位極高。
相傳他武藝高強,曾從刺客手上救下李元甫性命,因此極受其信賴,這些年一路高升。從未有人見過他用得何種武器,也極少見他出手,只知道他行事一向低調,想不到今日竟在此地出現。
楊榮安迎着衆人目光,慢慢把酒杯放下,道:“顧大人莫非連我都要懷疑嗎?”
外面死了人,他卻坐在這裏喝酒,有人不禁感嘆,不愧是刀口上舔血的人物,果然比傳說中更加冷漠淡然。
顧勳笑道:“自是不敢,只是此案事關重大,還望楊兄配合才是。”
楊榮安與他對視一番,見他雖是帶着笑意,目光卻是不容拒絕的堅定,僵持一番後,他終于放下酒杯,跨步出了房門。
張沖忙走進去搜尋一番,卻是并無所獲。
于是衆人目光齊齊又望向了最後一間廂房門,只見那門前燈籠搖曳,窗內隐隐點着紅燭,泛出柔柔的光暈。
顧勳緊盯着那間房門,突然開口道:“客人都聚在這裏,不知主人又身在何處?”
綠蕪在旁咬唇猶豫一番,終于開口道:“這間房,正是曲姑娘的廂房。”
顧勳嘴角隐隐勾起一個弧度,右手自袖中伸去,輕輕捏住了一張字條。
字條上龍飛鳳舞寫了“曲玲珑”三個字。
這張字條是他在穿過人群之時,有人悄悄放在他身上的。不管交字條給他的人是誰,這曲玲珑一定和此事有莫大的關系,而她的房內到底藏着什麽關鍵的玄機,似乎比眼下這案子更令他感興趣。
于是他走上前去,朗聲喊道:“曲姑娘,煩請出來一見。”
衆人屏聲靜氣,等着一睹這位神秘女子的芳容。只見一位絕色女子煙眉秋目、凝脂朱唇,身披紅色羅衣,慵懶地倚在在門邊。她發髻微亂,卻不減一分顏色,惺忪的雙眸之內仿佛藏了一抹流霞,随意顧盼間,便淌下一室星輝,看得衆人移不開眼睛。
顧勳卻仿佛并未看見眼前絕色,只将眼神直直投入屋內。屋內桌案之上擺着兩個酒杯,床榻上錦被淩亂,中間微微鼓起似是藏有一人,他心中更是篤定,直盯着那處問道:“不知曲姑娘房內,還有何人?”
曲玲珑懶懶一笑,芊芊細腰輕擺,讓出一條路道:“顧大人既然懷疑,為何不自己去看看。”
顧勳意味深長地望她一眼,徑直走到錦榻前,猛地掀開繡被,随即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叫道:“怎麽是你?”
那從錦被中鑽出之人,竟然是薛玥。
顧勳向來從容的臉上露出難得的驚詫表情,他一向計劃周密,極少會碰到措手不及的情況,此次他一路鋪陳至此,卻怎麽也沒想到,曲玲珑房裏的人竟然會是薛玥。
“你為何會在此處?”
薛玥攏了攏鬓間碎發,似是有些茫然地回道:“我與曲姑娘一起飲酒,因為不勝酒力,就在被子裏睡了一下,不知道顧大人進來所為何事?”
顧勳知道她所說得全不可信,卻也一時抓不出把柄,拿她無可奈何,只得狠狠瞪他一眼。
身後突然一個聲音緩緩道:“這位姑娘,好像就是剛才送酒到我房裏的人。”
衆人循這聲音望去,說話之人卻是一直冷眼旁觀的楊榮安。
薛玥心中一驚,衆人的目光又齊刷刷落在她身上,好似已經把她當作殺人兇手一般。
這時小翠也從人群中沖出,哭喊道:“原來是你!是你點了我的穴道,一定是你毒害容公子的,顧大人快把她捉起來。”
薛玥自知百口莫辯,心中一陣慌亂,忙求救似得望向顧勳。顧勳卻只輕哼一聲,一副自作孽不可活的表情,冷冷把眼光移開。
這時,曲玲珑突然開口道:“這位薛姑娘是在下一位閨中密友,絕不可能做那種殺人犯科的事,我曲玲珑願以性命擔保,此事和她無關。”
薛玥見她關鍵時刻挺身而出,心中一陣暖意,以感激的眼神望向曲玲珑。
又有人喊到:“那賊人狡猾多端,曲姑娘難免受她蒙騙,現在人證俱全,我看應該先把這小丫頭揪至官府,重刑之下,看她敢不敢不招。”
“慢着。”顧勳見薛玥急得快要哭出,終于開口,慢慢踱步走到楊榮安面前,道:“楊侍衛,你可看清她是否就是那送酒之人。”
楊榮安道:“練武之人,絕不會看錯。”
顧勳于是展顏一笑道:“那她就絕對不會是下毒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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