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纨绔子
君似明月我似霧,霧随月隐空留露。
君善撫琴我善舞,曲終人離心若堵。
只緣感君一回顧,使我思君朝與暮。
魂随君去終不悔,綿綿相思為君苦。
相思苦,憑誰訴?遙遙不知君何處。
扶門切思君之囑,登高望斷天涯路。
酹月樓一間廂房之內,絕色女子琵琶斜抱,素手輕撥,紅色紗衣之下,隐隐露出雪白皓肌。珠玉之聲輕啓,一時間,房內宮商相應,袅袅盈耳。
薛玥趴在案幾之上,一曲聽罷,已經有些迷醉,輕聲道:“曲姐姐可是在思念什麽人?”
曲玲珑眼波一斂,玉指随意撫着琴弦,不成調的琴音如水波微漾,又似聲聲輕嘆,“想不到小玥小小年紀,也能聽出這曲中深意。”
薛玥笑道:“曲姐姐生得這般貌美,詞曲、音律無一不精,京城的王侯公子們都以見你一面為榮,難道也有求之不得之人嗎。”
曲玲珑擡眸,嘴角牽起一抹苦笑:“說到底不過藝伎伶人而已,那些人當面殷勤讨好,背後又何嘗瞧得起我,也只有小玥才會視我如此之高。”
薛玥嘴角輕撇:“那些什麽貴門公子,若不是靠家族蔭庇,根本一文不值。曲姐姐才幹過人、技藝高超,哪裏需要低他們一等。”
曲玲珑掩嘴輕笑:“若這京城上下,都似小玥這般思想,就不會有那麽多攀附權貴、溜須拍馬之人了。”
薛玥見這一笑燦若春花,自己雖身為女子也不禁看得有些心動,忍不住問道:“究竟是怎樣的男子,才能擄獲曲姐姐的芳心呢。”
曲玲珑笑容漸斂,眼中似浮上一層薄霧,手中琴音再響,這次奏出的卻是缱缱绻绻,如綿綿情話在耳邊細語。
她的聲音幽幽沉沉,随琴音飄蕩:“這首釵頭鳳的曲子,便是他為我所做。初識那年,我十三歲,他十五歲,他随父親來我家做客,對我一見傾心,我們兩家本是世交,也就順勢為我們定下婚約。臨行之日,他以一朵薔薇為簪,誓言再見之日,為我換上一只真正的金釵。誰知僅過了一年,我爹染上了賭瘾,以至家室敗落,母親郁郁而終,剩我孤身一人,流落藝坊謀生。本以為與他再無相見之日,誰知竟在一次獻藝之時,又和他重遇。屆時他父親已經升遷入京,我自知身份懸殊,只得對他避而不見。直到有一日,我在亭中練曲,突然聽到有琴音隐隐相和,随着這琴聲尋去,竟看到他坐于楓林之內,正随着我的曲調,認真的撫琴想和。後來我才知道,他并不善撫琴,但為了向我訴說心意,他日夜勤練,竟将十只手指全部磨破。一曲之後,他自懷中掏出一只薔薇金釵,原來數年過去,世事變遷,他卻從未忘記當日承諾。”言及于此,似是為往事所感,曲玲珑嘴邊泛起一絲溫柔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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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玥仿佛自這琴音中望見,紅葉遍染之處,一位翩翩公子,一位絕色佳人,執手相對、清音想和。一生中若得一人誠心相待,無論貴賤、不離不棄,該是何等幸運。
她心中突然湧起一陣惆悵,輕嘆一聲道:“難怪那日你會一心護他。只是他既然對你癡心不改,你們又曾有婚約,為何不能為你争取一個名分,還要偷偷與你相見呢?”
曲玲珑似是一愣,眼神中閃過一絲嘲諷,卻又很快消失不見,她輕輕搖了搖頭,嘆道:“世事無常,豈能言盡。”随後只是撥弦不語。薛玥只覺得琴音铮铮,飽含蒼涼之意,她雖不明這背後諸多曲折,卻也被牽起心中隐痛,一時間酸澀難忍,幾乎落下淚來。
突然,樓下傳來一陣嘈雜之聲,琴聲戛然而止。
只見綠蕪神色慌張的推門而入,道:“姑娘,李公子一定要上來見你。”
曲玲珑眉頭一縱,語帶不悅道:“你沒和他說我今日不見客。”
綠蕪神色卻越發為難道:“是李修文,李公子!”
曲玲珑臉色一變,随後冷笑道:“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薛玥不知這李修文是何方人物,忙好奇的往窗外望去。只見一位玄衣公子手持一把檀扇,周身華麗貴氣,五官生的十分俊秀,眉眼裏卻透着輕佻,身旁兩名小厮打扮的男子随侍左右。
在他身後還跟着一人,黑衣勁裝,腰身筆直,面容中盡是冷峻之色,望向這位公子時,卻透着幾分恭敬。薛玥一眼認出,這人竟是當日酹月樓命案中原本的事主楊榮安。
只見那李公子在玉臺前站定,眼神向上一掃,身旁一名小厮朝上高聲喊道:“李修文公子今日特地來見曲姑娘,還請各位行個方便,為我家公子留個清淨之地與佳人相會。”
話音一落,薛玥驚訝地看到廂房之內的貴公子們竟紛紛走出,臉上雖都帶着悻悻之色,卻還是客套的朝那李公子行禮。
薛玥奇道:“這李公子到底是何來頭,竟能讓這些人都這般聽話。”
曲玲珑臉色十分難看,卻又無奈道:“小玥你來京城時間尚短,不知道這李修文乃京中有名的惡少,仗着他爹是首輔,挂了個戶部閑職,平日裏花天酒地,風流成性,平日裏行事一貫嚣張跋扈,卻沒人敢得罪他。”
她又嘆道:“李元甫如今權傾朝野,又對這唯一的兒子寵溺縱容,旁人也只是敢怒不敢言。我一向厭惡這等仗勢欺人的纨绔子弟,每次都讓綠蕪将他投來的拜帖擱置,想不到他今日終于還是找上門來。”
這時,李修文已将檀扇收起,朝樓上一揖,笑道:“閑雜人等都已經離開,還請曲姑娘出來一見。”
曲玲珑并未出聲,旁邊一間廂房的門卻被打開,一人文士打扮的男子緩緩走出道:“只為自己尋樂,卻要将整樓的人都趕走,李公子未免也太過荒唐。”
李修文斜睨他一眼,不屑道:“我聽聞酹月樓格調甚高,能入內之人非富即貴,想不到現在連七品監察禦史都能混入,李三,還不快幫曲姑娘清理門戶。”
他身邊一名小厮忙走上前去,道:“今日我家公子包下酹月樓,還請吳禦史行個方便。”話中雖有商量之意,語氣卻是十分傲慢。
那名姓吳的禦史見他一副狗仗人勢的嚣張模樣,氣得渾身發抖,正待發作,卻望見李修文身後的楊榮安擡眼往這邊看來,眼中隐隐散發的脅迫之意,照得他心中一凜。
他知道此人深藏不露,如果動起手來,自己只怕要吃大虧,于是也只得忍氣吞聲拂袖往外走去,嘴上卻不饒人的蔑聲道:“不過仗着有個好老子而已,我倒要看你能嚣張到幾時。”
就在他經過楊榮安身邊之時,突然腳下一絆,猛地摔倒在地。他忙狼狽爬起身來,拍拍身上灰塵,悻悻而去。
在他身後,楊榮安眼中一抹寒意未斂,将擡起的右手緩緩收起,眼光冷冷掃向二樓,高聲道:“是哪位在背後出手,可否出來一見。”
薛玥見瞞不過他,只得推門而出道:“不過口角之争,就要致人傷殘,楊大人出手未免太過狠了一點。”
她剛才看得清楚,楊榮安手中藏了不知何種暗器,在吳禦史經過,就要刺向他背後大穴,若被他得手,那吳禦史的雙手只怕就要被廢。
她雖聽曲玲珑說這李修文一向目無王法,卻想不到他身邊之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如此傷人,心中不忿,才出手相救。
李修文這時微微擡頭,将薛玥周身打量一番,搖頭嘆氣道:“可惜可惜了。”
薛玥不知他何出此言,只聽他又悠悠接道:“身段倒是不錯,可惜容貌尋常,衣着粗鄙,可惜了一副好身材。”
薛玥從未被人在大庭廣衆之下如此評判過,一時間怒上心頭,突然瞟見他手中折扇,眼神一轉,問道:“這把檀扇可是以羊脂玉為骨,價值不菲?”
李修文得意的将折扇一展,道:“還算識貨。”
薛玥也學他嘆口氣道:“可惜,可惜了一把好扇子。”随後轉身摔門回房。
李修文被她一噎,瞪着眼望着手中檀扇半晌,随即朝後一扔,輕哼道:“李三,給我折斷扔了,我就說這把扇子根本配不上本公子。”
薛玥在心中為那把貴重的扇子肉疼了一把,又望向曲玲珑,不知她如何打算。
只見曲玲珑面露鄙夷,冷笑着對綠蕪道:“下去和他說,曲姑娘今日有恙不見客,我看他能鬧到幾時。”
綠蕪只得下樓原話照傳,誰知這李公子不惱不氣,命李三搬來把錦凳,大喇喇坐在大堂中央,兩個小厮又一通忙碌,竟迅速布下一桌酒菜。
李修文滿意地坐下,突然朝臺上一指道:“這臺上怎麽沒人跳舞啊?”
綠蕪怕他再生事端,只得叫來琴師舞姬,那李公子喝酒賞舞,十分悠哉,一坐就是半日。楊榮安則抱拳站在門口,一身煞氣,吓得路過之人紛紛繞道。
曲玲珑未想到此人經使出如此無賴招數,只得嘆口氣對薛玥道:“看來他不達目的是不會罷休,小玥你先離開吧,我來應付他。”
薛玥有些擔心道:“曲姐姐要小心莫要吃虧。”
曲玲珑笑道“放心吧,我做這一行,什麽人沒見過,我自有辦法對付。”
薛玥覺得此話有理,想到自己呆在這裏也沒什麽用處,只得悄悄離開,那時她并不知道,這裏即将發生一件驚動京城的大事,而這件事也會将她和其他人的命運悄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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