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房間裏開着燈,幾個人圍坐在沙發上,客廳有了小桌,恰好派上用場,電視機開着,施一帆總覺得氣氛不夠,說要營造出更熱鬧的感覺來。
戚塵去開了窗,發現外面有風,回頭看路梵穿的少,馬上又把窗戶關上了。
他永遠都缺少一種自覺,照顧好自己的自覺,戚塵關好了窗戶,他穿的長袖針織衫,坐在客廳裏會有點出汗,戚塵把袖子往上挽到一半想起什麽,又放了下去。
戚塵回了房間。
他剛才挽袖子的動作,露出來他胳膊內側有一團圖案,路梵和楊子然都看到了。
是紋身。
路梵端起酒杯搖了搖,視線透過紅色的液體,嘴角古怪地扯了一下,很久以前,路梵是個好學生,不逃課不喝酒不抽煙不打架,更不……打耳釘紋身。
現在成了壞學生的路梵,所有不符合好學生的都做了一遍,但是紋身這件事……
聽說很疼。
而且,戚塵紋在胳膊上,算是顯眼的位置,春秋冬穿長袖不顯得突兀,到了夏天是要穿短袖的,就不怕被人發現了嗎?而很顯然,一中的人不知道他有這個紋身。
路梵“啧”了一聲,輕輕搖了搖頭,他總覺得自己不适合給人貼标簽,尤其給戚塵貼标簽,真的是貼一個然後被撕一個。
他還覺得自己看人很準,此刻臉有點痛。
過一會兒,戚塵從房間裏出來,還是長袖,但是換了春秋穿的薄款,在這時候的室內穿,算是剛好,他還拿了一些蠟燭出來,施一帆一看到,興奮地不行:“居然還有蠟燭,這個剛好,适合我們的氣氛。”
從戚塵手裏拿了兩根紅蠟燭過來,施一帆到處找點蠟燭的,他低頭摸自己的口袋,楊子然看他無頭蒼蠅一樣提醒道:“你又不抽煙,口袋裏沒有打火機,還摸什麽?”
施一帆恍然大悟,“哦對,我沒有打火機。”
一轉頭,看到戚塵從口袋裏摸出來一個黑色金屬打火機,外型酷到炸的那種,“啪嗒”一聲,豆大的火光點燃了幾根蠟燭,戚塵挑了幾個位置擺放蠟燭後,擡手關燈試了一下,光線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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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戚塵将打火機放在桌子上,發現施一帆瞪大了一雙眼睛看着自己,戚塵捏了捏自己的眉尖,“怎麽了?”
施一帆注意到校草今天是沒有戴眼鏡的:“你……你不是近視的嗎?”施一帆自己就是近視,大多數大多數戴慣了眼鏡的人,生活中也會習慣戴眼鏡,摘掉眼鏡後會習慣性眯着眼睛,這樣更醜。
戚塵不會,戚塵戴不戴眼鏡都很自然,他走到桌邊坐下來:“今天鋼琴表演,不習慣戴眼鏡。”
“你近視多少度?”路梵又把兩瓶酒給開了,放在桌上,“還有,你不抽煙,戴什麽打火機?”
“對啊,”施一帆剛才都忘了這件事。
沙發是一個長條形的,路梵一個人占了一頭,楊子然和施一帆坐在另一邊,他們後面,倒是坐下個人還挺寬敞。
戚塵丢下句“你猜?”又回房間裏搬了個椅子出來,椅子比沙發略高一點,他坐在路梵右手邊的空位置上,路梵看他,需要擡起頭。
路梵:“……”
路梵:“鬼知道呢,”路梵用實際行動表示“我不care”,他最後看了一眼手機,微信信息裏沒有未讀的,索性把手機關機,然後扔到一旁去了,“來,一起幹了,今天都盡興!”
施一帆聽話地一口悶了,對幾人說:“你們的酒量怎麽樣,我家裏逢年過節會讓我喝一點,我目前還沒喝醉過。”
楊子然在他之後放下杯子,自己伸手拿酒瓶給幾個人再一次倒上,“沒試過,我在酒吧工作,我調酒,但我自己從沒喝過,信嗎?”
施一帆“靠”了一聲,“那你都随便調的嗎?我還說有機會去酒吧給你捧個場呢……”
楊子然不以為然道:“調酒而已,就是合理搭配的問題,反正點我調酒的大多數是女孩子,不管味道怎麽樣,好看是第一的。”
路梵打趣道:“确定是說酒好看?”
戚塵:“我覺得不是呢。”
施一帆看看三人再看看自己,又自己喝了一杯下去,郁悶道:“忽然感覺自己好差勁,長得胖成績差,還長得醜戴眼鏡,我這樣的,以後開酒吧不會都沒人來吧?”
路梵:“誰說的……”
施一帆以為路梵要開口安慰他了,已經捧着一顆真心淚眼汪汪地看着路梵,就聽路梵笑着說:“你可以請一些長得好看的人來當調酒師,像你楊哥這樣的,多找幾個,給的錢高點,保管沒人關心酒吧老板是誰。”
楊子然拍拍施一帆的肩膀,笑道:“想從你梵哥嘴裏期待點什麽,你喝多了還是瘋了嗎?”
施一帆搖搖頭,怎麽能承認自己喝多了,四個人就他一無是處,還先喝醉?就是大舌頭出賣了他,他好像也就喝了四杯還是……五杯,“其實我特別崇拜你們,那麽聰明,我不行,我是真的笨,梵哥以前也是學霸,楊哥你也是,你只是不學,雖然不知道你好好學會什麽樣,但肯定不是我這樣的,即使比你們都努力,也很想好好學習,可是我太笨了,老師講的我一大半都聽不懂,自己學更是一團糟,我媽還給我請了好多家教,她說就我一個獨苗苗,以後要管理家裏的公司,可我這個爛樣子,我肯定不行。”
“你們可能沒辦法懂我這種笨蛋的思路,我也很想好好學習,可是我可能天生就不是這塊料,我都不知道自己考不考的上大學,我媽他們已經商量好我高考落榜,準備把我送M國去學金融,可是你們知道嗎,我不想去……”施一帆說着居然紅了眼睛。
“他們為你打算的越好,你其實壓力越大吧……”路梵盯着空的兩個酒瓶,輕聲地說,“放輕松點吧,我感覺你太緊張了。”
戚塵也點頭:“有壓力是一件好事,但是壓力超過你能承受的範圍,只能是适得其反,你應該跟父母談一談。”
施一帆被他倆一點,醍醐灌頂,“我跟他們說,他們不會更對我失望嗎?”
楊子然:“你怎麽知道他們就對你失望,他們給你鋪這麽多路,初心應該是讓你無後顧之憂才對,你想想普通班裏那些孩子,他們的壓力是沒有後路。”
家庭這個話題,似乎是青少年永恒且沒有定論的一個話題,施一帆真的喝醉了,他酡紅着臉拉着楊子然:“然哥,你家裏呢,我一直特別奇怪你既然有錢進一班,為什麽還要去打工?”
楊子然慢吞吞地笑開來,抿了抿唇角,他有一瞬間是打算說點什麽的,但最後只是搖了搖頭:“不知道怎麽說……我現在頭有點暈,捋不清楚,下回、下回……”
施一帆往他身上一歪,已經睡着了,楊子然愣了一下,身子往沙發上一靠,看着還很清醒的路梵和戚塵,笑了:“你們繼續吧,我們撐不住了,不用管我們,一會兒醒了我們自己會回去睡的,他太重了,扛不動的。”
楊子然醉的真假難辨,路梵相信他有開不了口的理由,沒有再說什麽,兩個弄氣氛的人都歇菜了,剩下兩個悶葫蘆沒有對話慢慢喝着酒。
箱子裏還剩最後一瓶酒的時候,路梵笑了,他晃了晃酒瓶,對戚塵說:“我難得喝這麽盡興,你說,我們兩個誰會先醉……”他說話的聲音被拖得很慢,偏自己沒有感覺。
戚塵擡手揉了揉太陽穴:“我先。”
路梵嘿嘿一樂:“我也覺得,他倆喝不過你就算了,我怎麽也要比你強,不過,你比我想的厲害多了,這倆貨都沒喝過你,我覺得太丢人了,像你這樣的好孩子,不應該喝酒的,宿舍禁止的喲。”
他偏着頭,戚塵視線盯着他左耳那顆耳釘看,路梵察覺到他的目光,自己伸手摸了摸那顆耳釘:“你好奇這個?”
路梵繼續歪着頭:“我們交換個秘密怎麽樣,你告訴我你的紋身怎麽來的,我告訴你這個耳釘的秘密……”
路梵眼底是搖晃的燭光,一豆暖暖的光在他眼裏氤氲着,而戚塵的樣子在燭光最中間,戚塵盯着路梵看了好一會兒,終于忍不住伸出手來,一點點地靠近路梵,期間始終觀察着路梵的反應。
手落在路梵的頭頂,看他的情緒沒有變化,戚塵輕輕摩挲了幾下他的頭發,和他現在的性格完全不一樣,戚塵觸摸到的頭發,柔軟得不像話。
戚塵:“好。”
路梵又給兩個人繼續倒酒,擡起的胳膊有點不穩,戚塵伸手托住他的手腕,跟自己喝完了酒有些發熱的身體不同,路梵身上冰涼涼的,酒杯裏的液體差點溢出來,戚塵才松開路梵的手,把酒瓶放好。
目光迷離,路梵很少認真回憶那些事,如今接着酒意,才不覺得沉重:“初三那年的春天,我父母離婚,我回家的時候我媽就走了,她一言不發地離開,所以我留下這個耳洞,時刻提醒自己,”
路梵看着戚塵:“沒有人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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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子然:……我也不知道我醉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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