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1)
同城快遞的文件, 早上寄的,下午就提示已簽收。
地址寫的路文清的公司地址, 就是要确定是寄到他自己的手裏,路梵摸着手機,視線停留在快遞簽收的頁面上,也就是說,最晚路文清明天就會知道全部的事情。
路梵不打算回家了, 索性他也沒什麽重要的東西留在家裏,他晚上躺在宿舍的床上, 想事情有些睡不着, 想起來之前攢了很久的親吻還沒兌現,剛穿上鞋要去對面的房間, 戚塵的門先開了, 他神色匆忙,看起來要出門。
看見路梵,戚塵握住他的手腕拉到自己懷裏,密密麻麻的吻劈頭蓋臉就砸了下來,路梵在他的氣息裏感受到什麽, 輕輕伸手在他背上拍打着,安撫着,等這個綿長的吻結束, 戚塵喘着氣說:“我姥姥情況又糟糕了一點, 我現在去醫院, 剩下的吻先攢着。”
“我送你去吧, ”路梵準備回房間去換身衣服。
“不用了,司機就在樓下等着,”戚塵握住了他的手,用指腹摩挲了好幾下,“我會有段時間不在,你照顧好自己,按時吃飯睡覺,別讓我擔心。”
路梵老老實實點頭,“有任何情況跟我說,到周末的時候我去看看姥姥。”
戚塵在夜色中離去,他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不安,讓路梵一直在陽臺上看着他鑽進車裏,心也跟着揪了起來。
一周以後,戚塵保送C大金融系的消息就被學校公告了出來,戚塵和所有人一樣站在公告欄前看着,他有些奇怪他不是想當律師嗎為什麽報了金融系,等放了學,他收拾了書包,帶了一些資料,去醫院。
在門口買了一個果籃,知道姥姥是吃不了了,但是除了這些,路梵不知道還能買些什麽了。
戚塵姥姥的病房在四樓,這一層都是套間病房,人很少适合靜養,進來也需要做登記确認,路梵就站在那裏給戚塵打的電話,等他過來帶自己過去。
姥姥的狀态确實很糟糕,幾乎都在睡覺,睡得日夜不分,路梵過來待了兩個多小時她也沒有要醒的跡象,路梵擔憂地看戚塵,他身上看不出來瘦了沒有,但是這陣子都是他日夜守着姥姥,眼底下一片青黑,加上他皮膚白就顯得更加明顯。
“你去睡一會兒吧,”旁邊有床,路梵放下書包說,“我看一會兒,有事我叫你。”
戚塵他媽一般白天和晚上會來,本來是戚阿姨自己堅持要來照顧,但是見着姥姥就容易傷心流淚反而對兩個人都不好,姥爺也放心不下,戚塵就主動攬下了這個責任,晚上留在病房裏陪護着,這樣姥姥一醒來就能看見親近的人,不至于難過。
“我不累,”戚塵給路梵倒了杯水,“你最近怎麽樣?看着好像瘦了一點。”
“沒有,”路梵搖頭,“我都有按時吃飯的,對了我想問你來着,你怎麽被金融系錄取了,是不是弄錯了?”他就是想确認這個事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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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弄錯,”戚塵說,“這是我的第一專業,畢竟我要賺錢養家啊,律師的話,也要熬幾年才能出來,第二專業報法律就好了。”
要是這麽說的話,路梵道:“那我也報金融吧,我這個分數考個心理學好像有點……”
“是有點,”戚塵難得笑了笑,和路梵并肩挨着說了會兒話,等晚上的時候戚塵就讓路梵回去了。
路梵走的時候就有點不太放心,晚上睡覺總在做夢,有的沒的,他也沒記住,反正就是不太好的夢,忽然一下從夢裏醒過來,就聽到自己專門放在近旁的手機在震動着,他掏出來,一看是戚塵就慌了一下,“戚塵?”路梵沒敢太大聲,輕輕喊他。
“嗯,”戚塵似乎是在走廊裏,聲音有回聲,“姥姥今天一天都沒有醒,路梵,她可能就這兩天了。”
路梵知道這種事情他們誰都無力改變什麽,他能做的就是陪戚塵說一會兒話,這通電話,斷斷續續的,他們不知不覺聊到了後半夜,路梵都忘了挂電話就歪頭睡着了。
醒來看到戚塵給他發的消息,三個字:辛苦了。
路梵刷牙的時候照鏡子,刷着刷着心裏就有些不是滋味兒,今天是他自己的生日,某人看樣子是根本沒有意識到,也是,這樣的情況下,估計他今年是不打算過了。
路梵在學校附近随便吃了點東西,又騎車去了趟醫院,他昨天來過一次,登記的護士記得他,就直接放他進來了,路梵在門口站着,看到病房裏有不少人,都圍着床前坐着,姥姥醒了。
這讓路梵也松了一口氣。
他沒有進去,也沒有給戚塵發信息說自己來了,想留給他們多一些空間和時間。
醫院門口那有個小花園,今天天氣不錯,好多病人被推着在那裏曬太陽,有人拿着報紙在看。
路梵帶了包來,翻出來一張卷子,掏出筆做起題來,他寫幾分鐘擡頭看一眼門的位置,這裏能看到進進出出的人,他等一會兒看見戚塵家人出來了再進去找他。
他坐的地方沒有遮擋物,好在春天的太陽不大,暖洋洋地照着,他被曬得瞌睡都有點出來,有點影響做題速度。
家人都在,抓緊時間跟姥姥說幾句話,姥姥也明白自己是時候差不多了,提出要出院,被媽媽反駁了,姥姥攥着她的手始終笑着,“早一點晚一點,差不了多少,我心裏有數,沒剩多少時間,我還是想去老房子待着。”
戚塵走出房門站在走廊上透氣,姥姥的那句“有老房子陪着我走,舒坦”顯然戳中了所有家人的心窩,現在他們都在張羅收拾東西,準備出院。
四樓的窗戶擦得窗明幾淨,外面就是個小花園,連日來的守護讓他視覺疲勞,他不經意低頭掃了一眼小花園,視線忽然緊緊鎖住了某個地方,只一眼他就可以确認那是路梵,轉身就朝着樓下跑去。
路梵悶着頭做題,感覺頭上一片陰影,他手裏筆還在簌簌動着,以為是天上飄過來一朵雲,趁着沒那麽刺眼了抓緊多寫幾個字,過幾秒覺得不對,因為他視線從試卷上移開,就看到旁邊有一雙穿着白色運動鞋的腳。
好像跟戚塵的腳差不多大,他想。
路梵猛地擡起頭來,“你什麽時候下來的,”他看看門口的位置,“我還每隔幾分鐘就擡頭看看門口呢,就怕一會兒你跟着他們走了,我注意不到。”
戚塵也在長椅上坐下來,挨在路梵的身邊,“我從樓梯下來離得最近的是後門,”他拉過來路梵還沒寫完的卷子看了一眼,沒寫完,“來了二十分鐘?”
“嗯,”路梵說,“差不多吧,也沒太注意時間。”
“老何要是知道你這麽用功,估計要感動得晚上都不用睡覺了,”戚塵伸手捏了下路梵的腰,示意他把腰挺直起來,這是路梵的一個毛病。
路梵直起腰來,“我剛才在門口,看見你家人幾乎都來了。”
“我姥姥要出院,”戚塵随手颠了下路梵的書包,看路梵眼神裏有些緊張,輕輕一笑,“你還要做卷子嗎?一會兒他們要回老房子,我先回家收拾下東西,然後也過去。”
“不做了,”路梵拿回包抱在自己手裏,把卷子收了起來,“我不止帶了卷子。”
“那還有什麽?”戚塵悠悠地吐出來一口氣,姥姥一點點逼近死亡線,一家人的心都吊在了半空中,忽上忽下晃晃悠悠,結局注定,但在塵埃落定之前,誰也不會選擇就這麽妥協,他緊張了幾天了,考試的時候都從來沒有這樣過。
也不對,和路梵一起的兩場考試,他有緊張過。
戚塵扭頭盯着路梵,這個時候他才是真正的輕松着,遠離病房,遠離死亡的通知單,他只是個學生,和自己喜歡的人坐在一起,風輕輕吹着,他鼻尖還有路梵身上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
路梵從書包裏掏了掏,他掏出來一個盒子,放在了戚塵的懷裏。
四四方方的盒子,再普通不過的紅色綁帶,盒子上都沒有別的圖案裝飾,戚塵就知道這是生日蛋糕,然後沒有拆,若有所思地盯着蛋糕盒子看了好一會兒。
“我想着這個時機不大巧,但對于我們在一起的第一年,你的十七歲生日,我如果什麽都不做也說不過去,”路梵看着戚塵的視線,把心裏之前打好的腹稿說出來,他知道無論怎麽說怎麽做,戚塵都不會多加置喙,但路梵只是想讓戚塵知道一件事,“我就是想告訴你,我很在意你,如果難過也別一個人扛着。”
戚塵拆開了綁帶,打開盒子,裏面的蛋糕是最小尺寸的,一個人吃可能多一點,兩個人吃好像還不太夠,“有點小,”戚塵說。
“意思一下就行了,夠你吃就行,”路梵直接遞給他一把叉子,就讓他這麽捧着盒子吃,想想又覺得不太雅觀,動手把盒子四邊都拆掉,就留下一個底座,“生日快樂,沈小七,本來想昨晚上打電話的時候跟你說的,結果聊着聊着我睡着了。”
戚塵目不轉睛盯着路梵直看,“如果不是在這個地方,我應該會選擇把你抵到牆邊、桌上、床上或者什麽地方都行,那樣才是真的過生日,而不是現在這樣,”他吃了一口蛋糕,湊過來在路梵唇上咬了一口。
兩人唇齒交纏,好像忘了這裏還是醫院,路梵被動着打開唇,放他的溫熱進來,吃了一嘴的奶油,很甜,戚塵漆黑的眼睛眯了起來,用手把蹭在路梵唇邊的白色擦幹淨,又放到自己嘴裏舔掉,“最近有些顧不上你,等……”他停住了,說不下去。
但他沒說的,路梵都懂。
“下周就三模了,我沒什麽問題,你盡管陪姥姥,就是欠着的東西我都記着呢,早晚還是要還的。”路梵伸手握住他的,兩個人緊緊靠在一起,任此刻藍天白雲大太陽,他們的身影美好得不像話。
高考的那根弦讓所有即将參與的人都成了拴在一起的螞蚱,那根弦随着時間的推移越拉越緊,所有人的神經也都跟着緊緊繃着,只是每個人心态不一樣,弦的彈性也有所區別。
施一帆熬出來了黑眼圈,楊子然也微微得瘦了,緊張得他們父母提出回家住,都被他們給拒絕了,回家住還了得,只會讓壓力成倍增加。
本來以為戚校草不在,路梵會有些失落,他一個還沒談戀愛的人啊,什麽時候想他的小青梅了,看不見人那顆心啊,就躁動不平,更何況路梵和戚塵這樣幾乎形影不離的。
但是路梵出奇的平靜,該睡覺睡覺,該吃飯吃飯,上課的時候該發呆發呆,梵哥稱之為“讓眼睛休息”。
老何在三模的前一天帶着他們班同學去操場上做了個放松的小游戲,本來大家都一心想着回去多做幾道題,多背幾句詩,老何跟大家說:“如果最後的目的只是高考,那麽一模二模三模存在的意義在哪裏?如果每次模拟考試都那麽重要,為什麽是三次而不是四次五次?”
不就都是考試嗎?反正他們從上了高三以後,大的小的考試測驗幾乎沒斷過,生物老師更是直言這些都是給他們養成習慣的,養成考試的習慣,而大家的心态也從一開始的恐懼慢慢被麻木取代,看起來和一日三餐沒什麽不同。
他們真的像老師說的那樣,對卷子有了免疫力,能穩如泰山了,但是高考不一樣啊!他們都沒考就知道肯定不一樣,那卷子那答題卡那監考的嚴謹程度那被社會關注的高度怎麽能一樣!
所以……都是白話,他們現在對每次的模拟考依舊充滿了焦慮感。
老何的話問倒了一片人,施一帆撓撓頭悄聲問路梵:“不一樣嗎?”
“廢話,”路梵送了他一記白眼。
老何讓所有同學在草地上圍坐成一個圈,他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現在距離今天所有課程結束還有一個半小時,今晚上不用上晚自習,這就是今天你們在學校的最後時間。”
老何說:“每次模拟考的側重點都不一樣,有些聰明的學生已經發現其中的一些規律,掌握了主動權,簡單來講,一模确切來說叫做‘摸底測試’,通過一張試卷,盡可能把課本上的要點難點攤開來告訴你們,你們的漏洞在哪裏,直接要害,二模呢,二模是一模的好朋友,一模漏掉的,二模補一補,不夠的,就會給一些平常極其容易犯的錯誤,一模二模,就是查漏補缺,替你們找自己的弱點,而在難度上,二模會明顯高于一模,也是為了讓你們提高警惕,更加嚴肅認真看待即将到來的高考。”
“在高考之前,最後一場三模,都不會太為難你們,這次考試,考得好考得不好,意義沒有那麽重要,我可以告訴你們,高考的難度一定在三模之上,但是難到什麽程度,不在于卷子,也不在于老師,而在于你們自己,今天就當給自己放個假,适當的輕松一下,來看看自己到底在之前的七十天裏,是否真的有所進步,調整下心态,提前找到适合自己的方式。”
這天晚上,路梵一張卷子都沒做,早早就睡了,第二天起床輕裝上陣。
三模果然比一模二模簡單很多,也可能是經過了一模二模的洗禮,學生們都不斷在提高着自己,三模考完,很多人緊緊繃着的那根弦不由自主松了些,不敢全松,畢竟就剩三十天到正式高考了。
紅名單貼出來的時候,還是那麽熱鬧,很多人都覺得自己考得不錯,想看看有沒有機會也當回黑馬,不要求多黑,能在榜上留個名就行。
路梵這次毫無意外地問鼎榜首,總分743分,全市第一。
紅名單四周,一片哇哇哇的叫喊聲,他們雖早有預料,但真的看到大佬名字排在第一位,還是不可思議了那麽一下。
之前和徐大魔頭打賭的學生們,突然反應過來一個問題,“戚塵家裏有事請假很久了,三模都沒考,我們這是算輸了嗎?”輸的不那麽服氣,雖然就算戚塵在,也未必超過路梵,但他們就是不太平衡。
有男生不懷好意地猜測:“他不會之前就知道戚塵不參加三模,還跟我們賭的吧?”
“你說的挺有道理的,”徐志學不知何時又站在了公告欄前,剛才那幾個學生說的話他分毫未差聽了個全,“明天早上七點塑膠操場集合,還有上回一起堵的,都給我叫上!”
第二天一早,路梵和施一帆他們起了早來操場跑步,就發現平時沒什麽人的操場已經站了一大片男生,路梵還來不及細看,聽到有人喊了一聲“起步,跑!”
路梵懷疑自己沒睡醒,因為他聽着那聲音有幾分像老徐。
楊子然說:“不用懷疑,就是我舅。”
路梵:“……”
施一帆:“……”
老徐一聲令下,十幾個男生繞着操場跑了起來,他們受到內圈引力的幹擾,腳步不願往外踏多一步,不用看表情就知道這是多麽的不情願。
他們正嘀嘀咕咕着,發現後面的人也跟着跑了過來,回頭一看,居然是老徐親自帶着隊,跑了起來,像是故意給他們做示範似的,老徐帶的隊跑的是操場的最外圈。
幾個男生哪裏還好意思,不管怎麽說,老徐都沒有輸,卻還和他們一起跑步。
“我有很多年沒有這樣健身了,年輕人,你們不覺得榮幸嗎?”老徐不能理解有些人的臉色怎麽那麽難看,身體不好?那更應該跑了。
路梵他們三人本來在前面跑,然後看着老徐帶的隊超過了他們三個,後面越來越多的人超越了路梵他們。
路梵:“……”我們這個速度跑的才是步,你們那個跑的是……命吧?至于麽?
本來很多賭了路梵會贏的學生是特意來看熱鬧的,結果他們不但看到老徐自己親自下了場,還看到了路梵也在操場上跑步,有人開始反省自己,反省着反省着,踏上操場跑了起來。
一個兩個三個……路梵皺着眉頭,從來沒覺得一中的塑膠操場這麽擁擠過。
上課的時候,老何在總結三模的要點,路梵手機就放在桌子上,他睇過去一個眼神,若有所思。
昨天三模成績一出來他就給戚塵發了個信息,戚塵到現在還沒給他回複。他隐約猜測到什麽,剛有個苗頭就被自己硬生生按回去,他也許只是太累了,戚塵想。
索性,他不用參加高考,可以全心全意陪姥姥這段時光。
路梵中午怕在桌子上眯着眼睛睡覺,他夢見自己手機響了,戚塵給他打電話,他說手機沒電了還沒來得及充,路梵恍恍惚惚聽戚塵說着話,皺着眉頭覺得吵得很,好像哪裏有鈴聲在響。
有人推了推他的胳膊,路梵聽到施一帆在說話,“梵哥,梵哥,你電話在響。”
路梵睜開眼睛,把頭從胳膊上擡了起來,擡頭看看教室裏的高考倒計時時間只剩下28天,他還在教室裏,剛才在睡覺,原來是做了個夢,路梵回過神來,去看手機。
電話是戚塵打過來的,路梵心裏的預感更加濃厚,他飛快得按下接聽鍵,“戚塵,我在。”
“路梵,我姥姥走了,昨天晚上走的。”
路梵挂掉電話,給施一帆丢下一句“幫我跟老何請個假,我明天也不來了”,人就跟離弦之箭一樣奔了出去,他這個狀态不敢開車,一路沖出校門就攔了個的士,要不是他長得還挺好看是個孩子,那司機都以為遇上什麽搶劫犯的,都沒反應過來,差點沒把人給撞上,別提多驚險了。
師傅把空車的牌子按下去,透過後視鏡看着正在不停大喘氣的男孩子,苦口婆心道:“孩子你還年輕,有大好的未來,沒什麽事過不去的,以後攔車的時候別這麽不要命好嗎?”
路梵把地址報給他之後,就沒有說話,他扭頭看着窗外,內心焦躁不安。
從未有一刻覺得不會哄人是件這麽痛苦的事,他不知道該怎麽樣安慰戚塵,去掉那個事兒精小老太太,嚴格意義上來說,路梵沒有跟在四個老人身邊生活過,所以他感到有些抱歉,沒有辦法對戚塵的遭遇感同身受,親人的離開一定是悲傷的,而這樣的悲傷的戚塵,路梵除了心疼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麽。
老房子那邊的事情已經處理完了,昨天姥姥閉了眼之後,戚塵的母親傷心過度,父親一直陪伴在左右,而其他的一些事項就交由戚塵來處理,其實不是突來橫禍,這已經是他們的預期裏,最晚的時候了。
喪禮的日期已經選好了,要通知與家裏有交往的人來參加,不熟悉的人就是發邀請函,名單是大哥交給戚塵的,戚塵自己手寫然後郵寄出去,親近一些的人,就是戚塵打電話過去,依依講清楚狀況,免不了對方還要寒暄幾句,仔細過問姥姥的情況,“什麽時間走的啊?太突然了,你們要節哀。”
戚塵負責的是最痛苦的一個環節,每個人在電話裏都要說幾句,有的人甚至在電話裏哭出聲來,戚塵還要反過去安慰他們,“姥姥差一年九十,在我們的習俗裏,這是喜喪,她走的很安詳,是我們這些後背門唯一的欣慰了。”
昨晚姥姥冰冷的遺體還在家裏,姥爺握着她早就冰冷的手,獨自坐了一夜,很多人去勸,包括哭到幾乎昏厥的戚女士去勸都沒有用,戚塵的姥爺不是個倔強的人,大概一生的固執都用在了姥姥的身上,一夜未合眼,一早等孩子們都起來,他起身的時候比以往都要不穩,“讓她早些入土為安,送去火化吧。”
戚塵通知消息從前一天晚上開始,到淩晨,滴水未進,他睡一覺醒來又跟着大哥去了火葬場,還有跟墓地确認,得了空就去摸得手機給路梵打了電話,聲音大概很難聽吧,他一共就說了兩句話不到,就感覺嗓子快冒煙了。
現在戚塵家裏人都在別墅區的小洋樓裏,葬禮就在明天早晨,因為姥爺說早一點吧。
路梵看到戚塵的時候,張了張口,還是不知道說什麽,戚塵也沒說話,兩個人就站在門口那麽互相看着。
路梵還是先開了口,“葬禮是什麽時候啊?”他感覺自己找不到別的話說,說你還好嗎?有眼睛的人看到就知道不好,還用問嗎?除非瞎了。
“明天。”戚塵回答。
“這麽……”路梵想說好快,一想肯定都是家裏人商量好的,“那明天……”
“明天你陪我吧。”戚塵跟他一起說。
“好,”路梵看他嘴巴都幹掉皮了,拉着他回了房間,打開加濕器,又看着他喝了一瓶水下去,“我假都請好了。”
“嗯,”戚塵道,“我這樣看起來是不是有點凄慘?”
“也還好,”路梵看着他眼下的青黑,拍拍床,“你應該需要躺下來休息會兒,最後一面,總要體面點見姥姥吧?”
“你說得對,”盡管其實也不太睡得着,戚塵還是聽話地躺下來,他閉上眼睛,“路梵,我從來沒有這麽累過,我哥也是,不親自去做這些事情總覺得少了點什麽,你不知道,我每打一個電話,腦海裏就會閃過關于姥姥的一個畫面。”
路梵等他睡着了,去衛生間解決了下生理需求,回來就看見他睜了下眼睛,似乎看見路梵了才又閉上繼續睡去,路梵蹑手蹑腳走到他床前,坐下來,他沒有事情做,看到戚塵床頭櫃上擱着的一本書,拿過來翻着看。
等戚塵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幾點了,”戚塵問。
路梵放下書,“七點了,你媽剛才上來喊你吃飯,看你睡了就沒喊你,你現在起來下去吃點東西先。”
“你吃了嗎?”戚塵翻身起床,精神好了很多。
“我吃了一些,”路梵問他,“要我陪你吃嗎?”
“嗯。”
以前常聽人說,在一些特殊的日子裏總要下雨,比如清明節,比如重陽節,路梵沒有考證過是否屬實,他在書本上見過相關的詩句,也背誦過其中的內容。
今天也下雨了,從天明時分就開始下,雨不大,細細綿綿的,像一雙溫柔的手撫過所有的人。
大家臉上的表情都肅穆着,戚女士用一副巨大的墨鏡蓋住了臉,不讓人看到墨鏡底下那雙哭到紅腫的眼睛。墓地今天人不多,路梵和戚塵打着一把傘,在雨裏站的筆直。
姥爺從早上開始就沒再說過話,車子只能開到墓園門口,裏面只能步行,雨天路滑,戚塵大哥在他面前背過身彎下腰要背他,老人擺着手,傘也不打了,用來當拐杖,一步一步跟在棺材後面往前走。
所有人都跟着收了傘,棺材落地,土下沉,碑立起來。
細雨漸漸打濕所有人的衣衫,隐隐有哭泣的聲音,路梵下意識去看戚塵,他目光始終落在墓碑的一角,臉上沒有淚。
這一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姥姥的墓碑上,沒人注意到姥爺的褲腳在微微顫抖着。
路梵再回到學校,老何沒有對他請假的事有任何微詞,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一般老師都會希望學生們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學業上,當然這也需要家長的配合。
老何卻不,他說不讓你們把事情都解決好,還怎麽全力以赴沖刺高考,他拍拍路梵的肩膀,“高考正常發揮就好,不要有任何壓力,什麽名次都是虛的,只要能考進自己想報的專業就行。”
路梵說:“我要報C大的金融管理呢?”
老何想了想說,“那你別低于六百七十分就行,我預估過,這個分數,C大的王牌專業随便挑。”
黑板上,高考倒計時的數字變得越來越小。
所有學校按照要求要在高考前對學生進行最後一次體檢,一中體檢那天,距離高考還剩下十八天。
體檢項目有抽血,要求學生不能吃早飯,前一天晚飯最好也早點吃。
施一帆無所謂拍拍手,“就當是減肥好了,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影響。”
路梵有些不太适應,半夜就餓的肚子一直叫,睡不着覺,他跟戚塵聊天,說起老徐帶一群人早上跑步的事,“我都沒想過,老徐能做出來這種事,現在他和那幫學生處的都挺好的。”
姥姥去世之後,姥爺的情況也開始每況愈下,路梵在心底裏數着日子,戚塵怕再影響他的學習,多餘的話就不說,但是路梵大致上有數,老人家那個身體狀況,加上失去至親的那種難過,死亡的腳步還被加速了。
那之後,路梵沒有再見過戚塵,更沒有見過姥爺。
戚塵和他聊了一會兒,聊到路梵的饑餓感被困頓所取代,放下手機沉沉睡去。
體檢的人很多,男生和女生分開,有些項目涉及隐私。
路梵走到哪裏,哪裏的人就自動退避,這導致他把所有項目都檢測完成之後,有很多人才進行到一半。
他把體檢單拍了張照發給戚塵:我長個子了,182了。
戚塵:我也長個了。
路梵:你有185了吧?
戚塵:186.
在身高這件事上,路梵早就放棄了抵抗,誰叫人家還比你年輕呢,路梵随口問道,“姥爺的狀況怎麽樣?”他想起葬禮結束之後,老人家幾乎沒有血色的臉,回去的時候他再固執也沒有用,擡腳的力氣也沒有,只能讓沈家大哥背了回去。
一晃,有十來天了。
戚塵:是這樣的,你別生氣,姥爺其實在姥姥走的隔天晚上就跟着去了,後續事宜都已經處理好了,一切從簡,我沒跟你說,不想你再請假,太悲傷了,我打算等你考完再告訴你的。
他很少打這麽多的字,路梵本來心跟着提了起來,随之而來就有惱怒的情緒,但是看他發來這一大段消息,窩心之外還有他這份體貼。
今天的內容就是體檢,下午是沒有課的,路梵把體檢表交給班長,在外面的等候區看到何青山,“我有急事,要先走。”
“去吧,自己注意安全。”老何說。
男生人數多,體檢在醫院的六層,路梵嫌醫院的電梯停靠樓層多太慢,直接走的樓梯,樓梯只能通到醫院的二樓,要走到走廊中間,才有通往一樓出口的樓梯。
女生就在二樓體檢。
二樓有衛生間,一中女生體檢在衛生間另一側的走廊裏,衛生間這側是醫院的婦産科中心。
有女生相攜着過來上廁所,出來時好奇地往婦産科多看了兩眼,就是這兩眼,她們意外看到了之前被退學的林亦萱。
剛好一個女生跟林亦萱有過過節,看見林亦萱尴尬地掉頭就走,多一秒都覺得難受,但是走了幾步,幾個人意識到問題了,不對啊,在婦産科被我們看見,該尴尬的不是她嗎?
果然,林亦萱和身邊的中年女人一起看過醫生出來,本來就難看的臉色難看到極點,而她身邊的中年女人低着頭在看醫生給開的單子,“下午兩點以後來排隊,醫生說最近小産手術有點多,不好加號。”
林亦萱不動了,林慧奇怪地擡起視線看她,就看見了她對面站着的幾個女孩子,她們身上還穿着一中的校服,林慧再熟悉不過。
她拉了拉林亦萱,怕她這時候發起火來。
女生們到底還是不敢惹林亦萱的,互相拉着走開了。
路梵趕得不巧,跑到二樓的時候,又撞見了這對母女。
互相都覺得倒了血黴了,不知道是誰陰魂不散。
路梵趕着往外走,多一眼都沒有給她們,林亦萱卻仿佛被他冷漠的眼神戳中了逆麟,她沖上去抓住路梵的胳膊,路梵沒敢想她能瘋到這個程度,下意識掙紮了,林亦萱沒站穩,往後撞在了牆壁上。
她純色蒼白,感覺可以去拍鬼片了都。
“為什麽……”她起初是呢喃着,重新站穩之後,怒氣沖沖地瞪着路梵,“為什麽都是重組家庭,為什麽他說要把我當親骨肉一樣對待,為什麽我們在同一個屋檐下,為什麽到最後你搶走了屬于我的一切,我本來,就要成真正的公主了啊!”
“看到我們這樣,你現在開心了吧?”她怒吼道,眼看着又要張牙舞爪朝着路梵而去。
路梵不傻,不可能傻傻站在原地等她傷害到自己,但是他剛要出手,眼前晃出來一個人影,擋住了林亦萱的攻擊。
如果人生真的能寫成一部小說,路梵是主人公的話,那這時候出現的人應該是戚塵,但是他不是,他是讓人完全想不到的何青山。
何青山把路梵牢牢護在自己身後,像個老母雞一樣,“首先,重組家庭是你們兩個人的不幸,這一點路梵不比你好過,但是你現在的這一切有沒有問過自己是不是哪一步走錯了呢?如果你要的是公主一般的人生,那麽路梵是無論如何搶不走的,你會有這樣的想法,就代表你已經有了思想的誤區。”
老何說:“假如你真有什麽被別人搶走了,只能說明它從來都不真正屬于你,或者你還沒有能力擁有它,不是嗎?”
林亦萱瘋狂喊道:“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你說的這樣,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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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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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