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那原本劇烈的疼痛漸漸沒了感覺, 傅輕羽隐約聽到爆竹聲響在耳旁噪雜的響起。
“恭喜傅将軍凱旋而歸!”
“傅将軍真是年少有為啊!”
稱贊之語不絕于耳,傅輕羽隐約察覺眼前隐隐約約的望見那一身着铠甲的背影。
竟然覺得有些熟悉的緊,直至那一身铠甲的人轉過頭來,傅輕羽怔怔地像是被吓了一跳竟然心生恐懼。
這左眼戴着黑色面具的人, 怎麽感覺有點熟悉啊。
難道她就是那個被稱為小羽的人?
待眼前越發模糊的時候, 傅輕羽只覺得自己像是被人輕而易舉的擡了起來,好似在空中向上抛了抛。
腦袋暈眩的傅輕羽陷入一片黑暗當中, 好似靈魂都被放空了一般,腦海中卻湧現一片繁華的都城。
數千年前的王朝戎國, 疆土遼闊, 擁數百萬兵馬,花費數十年一統四國建立最繁華的戎國都城。
可建國不到八年便分崩離析,原先靠武力建立的王國頓時被瓜分, 連同那百萬兵馬也被殲滅,自此王國覆滅, 疆土分裂成無數小國。
“今日可是傅哥首戰告捷, 咱們得好好聚聚不是。”
“是啊, 傅哥如今身受朝堂重用, 他日馳騁沙場, 定然所向無敵啊!”
酒樓裏莺歌燕舞好不熱鬧, 那身着笨重铠甲的傅輕羽手握酒盞眼眉帶笑的說:“諸位客氣啊, 傅某初入沙場,還有勞各位照顧。”
這在座的個個都是武将世家的子弟,一身武藝或許沒練到家, 不過這溜須拍馬的功夫倒是個個都人精的很。
待日落之時,傅輕羽沾染一身酒氣佯裝酒醉的出了這酒樓。
前腳還醉的不行的傅輕羽這會立刻轉身上馬,在都城街道上飛馳而過。
驚的不少還未來得及收攤的攤販,急忙向一旁躲避,生怕惹了這都城裏的小霸王将軍。
待入将軍府邸,仆人早已備好熱水,傅輕羽将佩劍扔在一旁,便直接踏裏間沐浴。
外頭的守候的将士還時不時能聽到裏頭傳來傅輕羽的嫌棄之語:“真是臭死了!”
這位小霸王将軍最是喜愛幹淨,一日非得換上幾回衣袍,就算是在軍營裏那也是幹淨白愣的很。
待四周暗下來時,裏頭的傅輕羽方才換上衣袍,在亭內用膳。
可飯菜早已備好,傅輕羽卻并未動筷,像是在等着什麽人。
月光輕落在一旁的池水中,泛着微光,夜風微涼輕拂亭內垂落的青簾。
“姜姑娘還不願來?”傅輕羽神色間并未有半點不滿的詢問一旁的仆人。
仆人驚恐的低頭應着:“回公子,姜姑娘說今夜身體不适,已然早早的歇下了。”
話音未落時,亭內的人躍過池水,俊秀的輕功攀上屋檐,目光便悄然落在宅院的某處園中。
一身白袍猶如皎潔月光一般悄然落入這園內,傅輕羽身形靈巧躍入那方屋內。
“傅将軍,深夜來訪所為何事?”那方珠簾還未掀開,裏頭便已出聲。
傅輕羽停了停步伐,隔着珠簾目光探向那裏頭靜坐的女子,這一望卻似着了迷一般生生的移不開眼。
“姜姑娘怎麽不去亭內用飯?”傅輕羽回過神盡量輕柔的應道。
“夜已深,姜若并無胃口,傅将軍還是回去吧。”
這女子總是這般直白的拒絕,好似什麽都入不了她眼一般。
傅家在都城就算是皇帝那也是要給幾分薄面,傅輕羽更是在都城從來沒有人敢這般不給自己面子。
可她卻從來沒有給傅輕羽好臉色過,一直冷冰冰的模樣。
傅輕羽心有郁悶掀開珠簾,踏入這屋內,那一方矮桌上正燃着熏香,屋內只留這臨近的一微弱燈盞。
“姜姑娘坐這窗旁是在賞月?”傅輕羽厚着臉皮自顧自的坐在一旁,目光直白的打量着這女子。
都城裏貌美的女子多的是,尤以皇宮後院裏的女子姿色皆是上層,時常進宮的傅輕羽看的多了,便也就習以為常了。
可面前這女子卻讓傅輕羽看的總覺得自己心緊張的很。
女扮男裝讓傅輕羽獲得不少的方便,可娶妻一事卻是迫在眉睫。
從前傅輕羽只得趕着戰場好躲避婚事,可初見着這女子時,竟然如同戲文裏說的男子對女子心動一般,有些奇怪的很。
這感覺着實是奇怪的很,可傅輕羽向來在戰場上殺伐果斷的很,所以便将這女子請回府邸。
雖說是請,可傅輕羽也是吃了不少苦頭,這女子劍舞的極好,甚至輕功也是舞的極好。
起初傅輕羽捉摸好些時日才以學劍術的由頭将這女子留在府邸,卻沒想每日裏傅輕羽被打的那是渾身骨頭都被散架了一般。
因着這苦頭,傅輕羽才知道這女子不僅看着不喜親近人,實則下起手來那是比自己這個在戰場上的人還要心狠手辣。
側頭望着窗外的人,側過頭來,眉目間淡然的問:“傅将軍今日不忙?”
難得主動提起話題,傅輕羽躍躍欲試的應着:“不忙的,我去酒樓一趟,那酒香的很,只是裏頭的人太過刮躁,實在是惱人。”
“戎國如今正四處征戰擴張領土,軍紀嚴明,傅将軍身為将領該嚴苛才是。”
她這是在擔心自己嗎?
傅輕羽彎着眼眉笑了笑說:“姜姑娘說的對,我下回定然不同那些混日子的纨绔子弟喝酒了。”
那月光靜落在她身旁,仿若一層銀光照的她就像是泛着微光的天仙,傅輕羽下意識的屏住呼吸,掌心竟不自覺的滲出汗漬來。
“姜姑娘整日的待在這府邸裏想來是會悶的,我瞧着窗外繁星滿天,想來明天定是個好天氣,不如一塊去游船賞景如何?”
這話自然還是傅輕羽翻閱不少酸溜溜的戲文裏看到的,男子多數都是這般邀請心悅女子。
“傅将軍明日還得去軍營,難道忘了?”
這是拒絕了嗎?
傅輕羽心下一沉,且不論傅家在都城的聲明威望,就是傅輕羽在戰場的功績那也是小有成就,難道是因着這戴着面具的臉?
因着自己俊俏的樣貌,傅輕羽也為此苦惱,因此便借着戰場受傷的緣故,所以戴上這面具。
外邊傳言的很是玄乎,有說是臉爛了,有說是長着奇怪的疤痕,總之傅輕羽也并未解釋,心想總比整日裏被人在街上追着的好。
戎國女子熱情似火,傅輕羽真真飽受苦惱,可面前這女子卻冷的跟個冰山似的。
偏偏傅輕羽還觍着臉尴尬的笑了笑道:“姜姑娘真是好記性啊。”
這都是哪個仆人嘴碎!
夜色越深時,四周越是寂靜,都城裏向來是熱鬧的很,只是傅輕羽這處府邸選的僻靜,所以也省的被打擾。
不遠處還能瞥見漫天的亮光,這便是如日漸繁華戎國都城。
“姜姑娘既然喜歡清靜,為何會來到戎國都城呢?”傅輕羽選擇轉移談話,省的每回說不了幾句,便被她給趕出去了。
“只是習慣清靜罷了。”她目光似是輕柔的望向那月亮低聲道:“本就是無事可做的閑人,并無什麽緣由。”
閑人?
傅輕羽目光直白的打量面前的女子,那眼眸裏好似虛無一般。
她的來歷不明,身為戎國将領,如今戰火四起,傅輕羽的理智在提醒該防着她才是。
可從她在這府邸安然住下,傅輕羽便似着了迷一般,想方設法的想要同她多說幾句話。
只是每回來時傅輕羽都是高高興興的,被趕出來的時候卻是滿身狼藉。
這女子武功出神入化,傅輕羽每回不是從窗戶,就是從屋頂,總之方式五花八門的。
一看快要臨近子時,傅輕羽這會知趣自個先起身,指腹輕捋了捋泛着褶皺的衣袍,遲疑的說:“明日練武場上見。”
“嗯。”
這幾年來,按理說就算是個石頭那也該捂熱了才是,可偏偏這人真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傅輕羽走了幾步,心有不甘的轉過頭,自認為豪爽的側靠着門旁說:“姜姑娘當,不如一塊去外面賞月?”
窗旁的姜若眼眸凝視傅輕羽,神色淡漠地應道:“傅将軍難道是想練劍?”
額……
這話莫名很有殺傷力。
“當我說胡話了,姜姑娘早些歇下吧。”傅輕羽可不想又被打飛出去,否則又得換衣袍咯。
“傅将軍。”
“怎麽了?”傅輕羽滿是希望的張望着。
姜若目光輕望向那面容上的面具應道:“你的臉當真受傷了嗎?”
傅輕羽愣愣地停在原地,微紅着臉應着:“也沒傷的多嚴重,只是瞧着有點礙眼而已。”
“讓我看看。”
話音未落時,姜若卻已經忽地走向這方,速度快的竟然讓傅輕羽沒有半點反應。
只是傅輕羽沒想到她會突然伸手輕撫上側臉,整個人挨得極近。
傅輕羽原本下意識防備的手,也被控制,可想而知倘若她是細作那這都城恐怕沒有人是她的對手。
“姜姑娘你……這是要做什麽?”傅輕羽只覺得自己嗓音低了許多,心口處砰砰的莫名跳的厲害。
她向來安靜的很,突然這般強勢起來,傅輕羽反倒有些抽手不及。
“我看看傷的如何。”姜若輕扯開傅輕羽那綁在腦後的細帶。
那小半截黑色面具掉落,傅輕羽輕眨着眼,看着面前挨得極近的姜若,那薄唇紅潤動人,如今就在眼前。
或是鬼迷心竅,又或者是膽大包天,傅輕羽忘了這些年被揍的鼻青臉腫,大着膽子輕啄了下。
不禁感嘆難怪酒樓裏那些纨绔子弟最是喜歡左擁右抱,原來竟是這般的奇妙啊。
心口處砰砰的厲害,傅輕羽已然準備被揍飛的命運,面前的女子卻臉頰微紅抿唇沉默不語,這是害羞了麽?
原來她也會害羞的啊?
傅輕羽彎着眼眉燦爛的笑了笑,不禁想着哪怕她是吃人的妖怪,那也心甘情願。
只是傅輕羽怕是忽略還有惱羞成怒這層含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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