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夜色深沉, 有涼風徐徐吹過。
陸溪暈乎乎的過來時, 就感受到沈子潼和喬越都在, 他覺得自己現在像個做錯了事的犯人一樣, 心裏有點虛, 便努力的縮小着自己的存在感, 乖乖巧巧的想做個路人甲。
可惜天不遂人願,喬越幾乎是片刻就察覺到了, 男人不着痕跡的放下自己的手機,淡定的問道:“你來了。”
陸溪‘嗯’了一聲。
“唔!我可以去隔壁看看嗎?”喬越挑挑眉道。
在腦海中的陸溪默默的翻個白眼, 他說不行有用嗎?
“看沒問題,我自己也很奇怪現在的情況。”陸溪皺眉想了想, “昨天和你一起睡的時候, 反正……就是很奇怪了。”他說不出換身體的感覺。
喬越回家後換了一身寬松的居家服,頭發全被撸到了耳後, 腳上踩的也是松軟的拖鞋, 衣服沒兜,他幹脆把手機就拿在了手裏。喬家大宅的地拖的很幹淨, 門把手是銀白色的金屬,像一面模糊的銅鏡,男人開門的時候, 半張下巴倒映在把手上。
稀裏糊塗的沈子潼本來還在琢磨喬越和第三人格的話是什麽意思?結果順着喬越的目光被吓了一跳。
密密麻麻的紅疹映入眼簾, 看的人密集恐懼症都要犯了。
{艹!這是怎麽回事?}沈子潼大罵一句, {你過敏了?}
{嗯。}喬越點點頭。
沈子潼只覺得一股怒氣從心裏沸騰而起, 無數髒話被堵在嗓子眼, 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卧草!你是不是故意和我作對,明知道我要去追陸溪,現在你把臉折騰成這個鬼樣子,你讓我怎麽出去見人?}
陸溪:{???}
{把身體給我。}沈子潼暴躁的強行将喬越擠走,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獵豹般沖到浴室裏。
房間自帶的浴室很大,一推開門就能看到洗手池和鏡子,燈光很亮,擦的幹幹淨淨毫無污垢的水銀鏡面能将人的睫毛都數清楚。男人身高一米八幾,肩寬細腰大長腿,标準的模特身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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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這個人他臉上、手上、腿上,所有裸露出來的皮膚上,全部都是紅疹,密密麻麻的一大片,活像染了傳染病的難民。
在這一刻,沈子潼感受到了絕望。
喬越和沈子潼對于帶毛的動物是後天性的神經性過敏,兩個人除了第一次不知情的時候碰過貓以外,就再也沒有摸過帶毛的動物了,十幾年都沒有犯的錯,怎麽在他決定追求陸溪的時候,喬越就犯了呢?
呵呵!男人冷笑一聲,狹長的鳳目像毒蛇,透過鏡面,反射進了腦海二人的眸子裏。
“喬越,你真是好樣的。”本就過敏眼中的臉因為扭曲而變得面目全非,沈子潼咬着腮幫子,一字一句像淬了毒般,帶着一股子惡意與邪氣,“為了和我搶人,你這是連身體都不要了,和平共處的條約,你這是……要主動撕毀了?”
不給喬越反應的時間,他繼續道:“好啊!我其實也期待很久了,明明大家都是這個身體的主人,憑什麽我就要做影子?”
好可怕!
陸溪像是被一塊冰塊凍住般,明明想逃跑,靈魂卻被固定在原地,周圍翻騰起層層黑霧,有惑人心魄的甜膩氣息從鼻端飄過,又詭異的帶着一股子腥氣,讓他整個人都難受極了。
四面八方的壓力将他壓制在一個小小的角落,想吐,靈魂體卻什麽也吐不出來。
他是認真的。
陸溪的腦海裏劃過這個念頭。
{那……那個……}陸溪結結巴巴、戰戰兢兢的從嘴裏艱難的吐出道:{喬…喬越是為了救我,才……才過敏的…抱抱歉…}
{你?你是個什麽玩意?}鏡子裏的沈子潼歪歪頭,像個天真無邪的小孩。
陸溪:“……”人生啊!
被壓制的喬越也很難受,他‘啧’了一聲,不慌不忙的說:{沈子潼,剛剛才向陸溪表白,想追求對方,現在就翻臉不認人變成玩意了?}簡直讓人想回一句社會社會!
沈子潼:{???}
男人直接叫出了聲,聲線帶着顫抖:{what??}
{你不是知道嗎?}喬越表示十分嫌棄,{陸溪就是陸溪,他的身體現在就睡在隔壁,靈魂卻在我們的身體裏,不知道有什麽法子能讓他不再穿越過來了。}
喬越一邊說一邊陷入沉思。
這一秒沈子潼想了很多,比如樂極生悲,再比如最可怕的對手永遠是你自己,再再比如,豬隊友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自己變成了豬隊友。沖擊太大,他的大腦是一片空白的。
翻騰的黑霧琢漸退場,膩人的味道變成清新的小薄荷,沈子潼瞬間從大魔王變成了小綿羊,就差沒對着陸溪咩咩叫兩聲了。
紅疹子遮掩住了他的難堪與羞澀,沈子潼怯怯的叫了一句:{陸溪。}
被n度翻臉态度大變的陸溪只覺得心好累:{嗯?}
剛剛才嘲諷了對方,沈子潼有好多話相對青年說,最後都卡殼在喉嚨裏,有喬越在,他要是表現的太低聲下氣了,豈不是在把把柄往對方的手裏塞。
只是喬越又不是吃素的,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你有什麽事瞞着我。}
男人用的是肯定句。
沈子潼死鴨子嘴硬:{我沒有。}
喬越冷笑一聲,嘲諷道:{我的記憶可沒有差到剛剛說過的話就忘了。}之前沈子潼剛醒時,問過他‘你都知道了’,他以為這事代表的是陸溪是他的第三人格的事?
但是現在……沈子潼不說,他也總能調查出來。
{那個……我們還要去隔壁看看我嗎?}陸溪甩甩頭,這句話說起來還挺怪的。
陸溪要說對他們的話完全不在意那肯定是騙人的,畢竟早上還叫人家小甜甜,晚上就大變臉。
他只能安慰自己,就喬越和沈子潼兩個人,那都是精神分裂,能按照正常人的思維來嗎?對待病患,他應該體貼、寬容、大度……更何況這是上司,又不是朋友,被上司罵兩句,他忍!
有了青年的打岔做軟和劑,喬越和沈子潼總算是沒吵了。
{去。}
兩個人異口同聲的答道。
沈子潼懷着一種忐忑的心情,緩緩的推開了陸溪的房門,房間的吊燈全都關了,只有一盞暖黃色的臺燈還亮着,拖鞋和毛毯吸收了絕大部分的雜音,男人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床邊。
寬大的床上,青年蓋着一床米白色的薄被子,身子側躺着,半張臉露在外面,他的狀态好像不太好,唇角慘白慘白的,沒有絲毫血色,用手摸上去,一臉的冷汗。
沈子潼一下子就有點急了:{你這是怎麽了?}
{我晚上睡覺時還有點低燒。}陸溪有些不确定的說:{不過那時候我吃了退燒藥,現在應該沒事才對啊!}
{我去叫醫生過來。}話畢,沈子潼拔腿就想跑。
{哎你等等啊!}陸溪在腦海裏大叫着,{你先把我放回去啊!}他現在在喬越身體裏,對自己的身體狀況完全沒知覺。
若是其他人,別說是發燒了,就算是當着他的面被人砍了一刀,沈子潼也能氣定神閑的打120,十分的淡定,但是受傷的變成了陸溪,他的智商就突然變成了負數,整個人焦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
{怎麽放啊!}
{推我啊!把我推醒。}
{你在我身體裏,推你的身體有用嗎?}
陸溪覺得自己的耐力都要用完了:{我叫你推你推就是了,我醒了自己就回去了。}
沈子潼聽的整個人都斯巴達了,震驚的表示:{還有這種操作?}
陸溪:{……}他能怎麽辦?他也很絕望。
{那我推了。}沈子潼緊張的吞咽一口口水,手放在陸溪身體的肩膀處,指尖有點發抖,喬越也聚精會神的看着,想試圖弄明白是什麽情況。
{推吧!}
随着陸溪的話落下,沈子潼的手輕輕一推,陸溪……陸溪還是在這,沒醒!
沈子潼愣了愣,加了點勁兒,再推了兩把。
陸溪:{……算了,我自己來吧!}平時見你力氣挺大的,怎麽關進時刻就喪了呢?
被嫌棄的沈子潼很受傷,臉都憋紅了,他這不是怕把陸溪弄的不舒服嗎?對方現在在他的心裏簡直比瓷娃娃還脆弱,恨不得時時刻刻的供起來,這一次,他終于用了正常的力氣。
與此同時,不知道是不是有心理準備的原因,這一次喬越和沈子潼能隐隐的感受到某種力量緩緩的剝離他的們的身體,走向了遠方。
床上的青年從嘴裏發出一聲模糊不清的氣音,身體很沉重,陸溪适應了幾秒才慢慢的睜開眼,渾身上下汗津津的,身上的睡衣都被冷汗打濕了,像是做了什麽可怕的噩夢一樣。
“你沒事吧?”沈子潼猛地撲過去,眨着鳳眼,顯得單純極了。
陸溪扯扯嘴角:“沒事。”
“沒事就好,你在這裏躺一會兒,我去找醫生。”沈子潼松了一口氣,把陸溪扶起來讓他靠在床頭上,後面還特意踮了個軟乎乎的抱枕。
“不用麻煩了。”陸溪一把拉住男人的手,“我的燒已經退了。”
“這怎麽行,你出了好多汗。”沈子潼十分擔心的瞅着青年。
陸溪聽着自己極速的心跳聲,身體似乎還記得恐懼的感覺,心有餘悸的顫抖着:“沒事……我的身體,大概是被吓到了吧!”話畢,他還幽幽的看了一眼沈子潼。
沈子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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