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尾聲
蘇荷收到一封信。
“我是羅西,你是我書本裏的主角,不清楚你現在還記不記得。如果你已經忘記一切,重新開始了,恭喜你,我就是專程來提醒你你以前那些糟心事的,請你洗耳恭聽一下。故事從這裏開始……”
蘇荷不需要繼續往下讀,她沒有失憶。
所有的事,所有的起、承、轉、合,所有細節,沒有絲毫遺漏。清清楚楚地印刻在她的腦子裏。
甚至毒瘾上來時那種鑽入骨頭縫的麻癢,甚至馬磊胸口中槍後滿屋子的血腥氣,都在記憶裏。
想忘也忘不了,想抹也抹不淨。
羅西離開的那天跟她說了,通道将被炸毀,她們兩個世界正式平行。而等羅西回到原本的世界,她将修改整個劇情。
但她給了蘇荷一個美好的祝願。
她希望蘇荷記得一切。即使忘了,她也會想方設法讓她想起來。蘇荷必須記得清清楚楚,她曾經用了多麽大的力氣,爬到了一個紅極一時的位置。
多少古來聖賢留下了箴言:盈滿則虧,盛極必衰,物極必反。
她還是沒有聽,一點一點,頭破血流,擠到最高峰的位置。她閱讀了大量的書籍,以為自己自持、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但是慢慢就迷失在聲色犬馬中。
羅西說過,每一種人生都是有代價的。她以為自己可以承擔一切命運暗中标好的價碼。
後來就失控了,她親眼看見了別人的生死,看見自己削皮挫骨,從狹窄幽長的通道中擠出來,面目全非。
“我要你記得那些蝕骨的疼痛:已經死去的,不會活過來。紀昊的死,你自己的死。你要永遠記得,所有你以為的‘追求’,都不過是欲望的遮羞布。”
她不擇手段到達了頂峰,自以為那是随心所欲的位置,誰知卻是一個要用更多不堪手段保住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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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處不勝寒。
有人敲門,蘇荷起身開門,紀昊帶魚一樣滑了進來。
“別出聲!”紀昊豎起食指,側耳聽門外動靜。
“昊子在你家嗎?”紀昊媽媽氣急敗壞的聲音。“沒有啊,又逃學了?這孩子!來,快進來坐……”蘇荷媽媽演技高超,把毫不知情的樣子演得到位極了。
紀昊長長吐出一口氣,拍拍胸口給自己壓驚,說:“你媽媽,真夠意思。”
蘇荷好笑地看着紀昊:“你怎麽了,又不想練琴了?”
“我家那太後,真真是一條活路都不給,你看我手,繭子都趕上駱駝祥子了!”
紀昊不知第多少次逃避練琴,躲在鄰居蘇荷家,等蘇荷媽媽煮了糖醋排骨,躲在蘇荷書房裏啃。
“從七歲開始,你說你有過一回心甘情願地拉琴嗎?你要是這麽不喜歡,我幫你跟阿姨說說?”
紀昊忙忙阻攔:“別,你可別起義,到時候連你一塊滿門抄斬。我連躲都沒處躲了。再說了,我媽說了,現在練琴流的淚,都是長大以後撩妹時省下來的錢,懂不?”
蘇荷看紀昊那副皮猴樣,點頭說懂懂,特別懂。
他現在活得明媚又快樂。
紀昊牢牢記住了祖訓家規,用一把小提琴撩得一手好妹。呃,好漢。
五年後。
一首《愛的致意》拉得爐火純青,偏偏買不來馬磊一笑。馬磊看着眼前的昂貴鍵盤,還有閉着眼拉琴拉得投入的紀昊,眉鎖得更深了。
紀昊一曲畢,邀功一樣對馬磊說:“生日快樂。”
馬磊不言語,紀昊再二傻子也感覺到了馬磊既不感動,也不高興。
“你……不快樂嗎?”紀昊小心翼翼地問。
“你能不能把你這套收起來?假不假?”馬磊掐了煙,撂下這話,推門就走。
紀昊看着馬磊軍綠色短袖,迷彩長褲的背影,不知所錯地呆住。然後他火急火燎地撥電話給蘇荷。
電話一通紀昊就怪叫一聲:“大作家,救命!”
“你又怎麽了?”蘇荷無奈。
“我又被拒絕了,他還說我假!虛情假意的假!”紀昊嚷得蘇荷不得不把手機拿遠一點。
“被哪個拒絕了?你那個兵哥哥啊?”蘇荷問。
“除了他還有誰?”
“我怎麽知道還有誰,小A小B二十六個字母都排不過來……”蘇荷嗤笑。
紀昊急:“扯!那都是過去了,過去的就都過去了你懂嗎?現在我對馬磊,真心實意、一心一意!”
“難為你了。”蘇荷評價。
“不,你跟我說,怎麽辦?他的心是鐵打的嗎?我做什麽都感動不了融化不了嗎,我難過!”
“我覺得,這事我站馬磊。”
“什麽?!”紀昊炸毛。
“你別急,聽我說,”蘇荷好笑,拿起手機走出咖啡館,“你之前百戰不殆的招數到馬磊這處處碰壁,這不一定是馬磊的問題。”
“可是他喜歡打游戲,我就送鍵盤,難道有問題嗎?”
“送禮不在你送什麽,而在于他要什麽。”
紀昊氣鼓鼓:“鍵盤都不要,他咋不上天。”
“昊子,你有沒有想過,正是因為你太過駕輕就熟,套路、情話,無一不精,才是馬磊反感的原因?”
“你說了他不喜歡追得太死,我就沒有圍追堵截啊,”紀昊委屈,“那他估摸着就是不喜歡我吧。”
“他要是對你一點意思都沒有,就不會答應跟你單獨過生日。他是個傳統又專一的人,大概一想到你用這種用爛了的招數對待他,心裏窩火。據你所說,他對你來說真的是獨一無二非他不可,但你表現出來的,卻是他跟別人一樣,沒有任何區別。這個,他受不了。”
“啊,”紀昊了悟,“我有點懂了。我得另辟蹊徑,誘敵深入。”
蘇荷一聽就知道這孩子又歪了,“我的意思,是你把你的真心拿出來。把這些花裏胡哨的套路全都收起來,懂否?”
“懂了懂了,”紀昊滿口答應。
蘇荷挂了電話,站在咖啡館門外看人來人往。紀昊畢業之後在一家樂團供職,有次去西藏慰問演出,碰到了那裏駐紮的特種兵,一眼相中了馬磊。
但馬磊,明顯跟紀昊不是一路人。蘇荷暗搓搓跟紀昊媽媽打賭,斥兩百塊巨資賭紀昊追不着馬磊。
不過如果紀昊能從馬磊身上吃點虧,對他來說不是壞事。這人這小半生過得太順遂了,成了個又皮又滑的性子。
蘇荷悄悄地笑了,在這本書裏她不是主角了。而羅西,竟然開始寫耽美。
馬磊的探親假馬上就要到期,紀昊好幾天沒騷擾他,手機安靜得有點不大習慣。
午飯馬母做得異常豐盛,馬磊一看就覺得母親是有話要說。
果然她說了:“磊子,媽一手把你帶大,現在你勤懇上進,為國效力,我很開心。但就是你年紀不小了,也該成家了。”
馬磊心咯噔一下,滿不在乎的表情有點開裂。
“再說吧。”他不想繼續談。
“怎麽還能再說呢?媽其實了解你,我說了解,是真的了解。雖然我一輩子都活在左鄰右舍的眼睛下,但是你的事,無論他們怎麽閑言碎語,我都不在乎。”
馬母喝了一口湯,嘆口氣,“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最近老是有種感覺,好像你失而複得了一樣。我就想明白了,這一輩子,媽都不能讓你從我這裏受委屈,你別嫌媽啰嗦,只要是你喜歡的,無論什麽樣的,媽都支持,明白嗎?”
馬磊眼眶灼熱,點點頭。
“上次來咱們家那個小夥子,嘴特甜的那個,後來怎麽不來玩了,跟你鬧別扭了?”馬母笑問。
馬磊低着頭,搖搖頭,“沒,他感冒了。”
紀昊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心裏罵,誰咒他呢。
馬磊第二天要火車回部隊了,紀昊還是沒有音信,馬磊就覺得生日那天他的确是過分了,不管怎麽說,紀昊也是精心準備了的。
馬磊給紀昊撥電話,那頭聲音極喪,沙啞,鼻音濃重。紀昊忍着狂跳的一顆興奮的心,無精打采地說:“喂。”
“感冒了?”馬磊問。
“嗯。”
半小時後馬磊拎着一袋子藥到了紀昊家。
安頓紀昊吃了藥,馬磊打算走。
“馬磊,其實在你之前,我沒愛過人,也不知道用什麽方式去愛人。”吃了藥,紀昊頭腦昏沉,铠甲全無。
馬磊不語,深深地看着紀昊。
“我只會用那些用熟了的套路去對待你,這樣就可以安慰自己,即使你最後沒有答應,我的損失也不會太大。”紀昊低着頭。
“可是好像不是那麽簡單的。”
假戲真做,入戲太深。像笨拙的幼兒園小朋友,看到一朵漂亮的花,都想折下來送給他。
“我覺得好的,就想都給你,但一想到你其實并不喜歡我,我就覺得難過……”
“別瞎想了,快閉眼睡覺。”馬磊低低地說。
紀昊睡了,呼吸均勻,臉色淺白,馬磊站着看了他很久,離開之前彎下腰,輕輕在紀昊額頭上落下一個吻。
聽見房門“咔噠”一聲,紀昊緩緩睜開眼,前所未有的滿足,抱着被子,笑着睡了。
後來兩個人在一起很久之後,紀昊坦白,那一次感冒,是他洗了冷水澡,光着身子敞着浴室門,哆嗦了半小時才成功的。
馬磊給紀昊一個爆栗,這時候再想反悔,大概也來不及了。
蘇荷心甘情願給紀昊媽媽打去了兩百塊。
【銅鈴塔完】
作者有話要說: 尾聲,算個小甜文,撫慰一下被虐到的天使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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