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尾聲
趕往家裏的路上羅西一直後悔,是她沒重視付俊奇的提醒,十幾歲女生的殺傷力在她看來,那就是開玩笑的。學生妹,能幹出什麽傷天害理的大事來。
事實是她忽略了一件事。
暗中給她挖坑的,絕不是一個青春期女生。
銅鈴塔沒有解決的一切疑慮,木垚那種反常的粘膩,隐隐壓在心頭的不安,一瞬間全體爆發,成為了肉體上可以感知的痛苦。
好像有什麽在虎視眈眈,讓她嗅到了危險的氣味。鼻腔乃至胸腔被擁堵,心髒突突地跳,整個人像被按在深海,陡然沒了空氣。
這種極端憋悶窒息的感覺,她從來都沒有過。
開了門,她心髒幾乎吊了起來。
楊小玉就跟被邪魔附體了一樣,一夫當關地坐在羅西卧室門口,頭發垂下來,懷裏的羅智一動不動,不知死活。
羅西血往頭上湧,朝楊小玉沖過去,卻猛地止住了步伐。
楊小玉手裏握着一只方形電擊器,正抵在羅智脖子上。見到羅西,她把電擊器往羅智脖子上一送。
“你別動!有話說話。”羅西忙喊。
楊小玉一笑,羅西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就沒見過人能笑出這種扭曲感的。
羅母坐在楊小玉旁邊的地板上,驚疑不定,羅西問:“媽你有沒有事?”羅母搖頭,說沒事。羅西忽然覺得自己如被隕石砸中,天旋地轉,意識混沌不堪,身體搖晃,幾乎栽倒。
付俊奇搶上去扶住羅西。
羅西壓住好像有角要生生擠出來的太陽穴,坐到羅母旁邊。
“西西,西西?”聲音遙遠無比,混着一下一下的木魚聲,羅西頭疼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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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西用指甲狠狠掐住自己的食指,讓自己清醒,眼前畫面逐漸從恍惚魔幻中清楚過來。
羅母擔憂,可這擔憂了帶着一點說不清的恐慌,她問:“西西你沒事吧?”想要伸手握住羅西的肩,像燙手一樣蜷了一下,然後又緊緊握住。
羅西定睛看向楊小玉,嗓音極端暗啞,“你要幹什麽?”
木垚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機,一動不動,忽然說話:“我們都不是你們這個世界的人,馬上就要回去了,對你的人生不會再有任何影響,你把羅智還回來,然後回學校,就當什麽事都沒發生,好嗎?”
“原來你也不是,我說呢……”
楊小玉呵呵笑起來,像粉筆在黑板上猛地一滑,刺耳得人牙酸,她低着頭翻起眼,看向羅母:“我說了你還不信,他們親口承認了,你還不信?”
羅母緩緩收回自己放在羅西肩膀上的手,懷疑、傷心、不可置信,她說:“你不是本來的西西,是假的,穿,穿越過來的?”
羅西猛地擡頭,看楊小玉,“你怎麽知道?”
楊小玉不答,轉頭看向木垚,“二哥,你還記不記得,去年元旦,我父母從外地給我寄了件羽絨服。”
她的聲音近乎溫柔,木垚一直在自己手機上按鍵,頭都沒擡。他當然是不記得。
“我第一次把那羽絨服套在校服外面,滿心想着一定會有人誇好看。但我同桌幾乎是嘲笑着說,‘這就是你說的那件很好看的衣服?我記得這牌子就沒有這種風格,山寨的吧。這款也不對,早就過時了。’
“後來那羽絨服我一次都沒再穿。現在,我好不容易擺脫了別人看我的那種看貧困生專有的眼光,好不容易讓他們都怕我,好不容易跟能買得起真貨的人談了戀愛,擁有了真的牌子貨。怎麽你一來,這些就都又沒有了呢?”
楊小玉的聲音好似浸滿毒液,眼光燃燒得接近詭異,“羅西,上一輩子我就是被你害死的,這一輩子你又來破壞我的人生……你還要臉嗎?”
“上輩子?我害死你?”羅西眉頭緊鎖。
“你不記得了,我就知道你不記得了,才能活得那麽灑脫自如。這麽多年你真的你不覺得你所有的幸福,都是從李知清手裏搶過來的嗎?”
“知清?你認得知清?”羅西悚然而驚。
“我就是李知清!”
什麽東西在羅西腦海中穿行,這聲音好像石破天驚,提醒羅西睜開眼、看清楚。
付俊奇脫口而出,“你誰都不是,快把羅智交過來,不然我們報警了。”
羅西迷茫地看向付俊奇,“知清,是被我害死的?”
“不是。”付俊奇抿緊嘴唇,“不是你。”
羅西默然良久,說:“那用我來換羅智,你有什麽話,都對我說,有什麽仇,都找我報。”
楊小玉嘴角一斜,站起身踢倒椅子,說:“你進來。”
“行,你把羅智交給他們。”
楊小玉抱起羅智遞給羅西。羅西接過來轉身遞給付俊奇,忽然她被大力一扯,猛地沖進付俊奇懷裏。
後來的一切,全都模糊不堪。
她聽見巨大的一聲爆破,眼前只有一道關緊了的門。
再一次睜開眼,羅西想,一切都走往了寂滅和混沌。她眼球輕微動了動,浴室裏的水聲逐漸變得清晰。
羅西推開被子下床,聞到熟悉的花香。
晚香玉亭亭開在她的床頭。
浴室水聲停了,有人推門走出來,看見把被子掀了一半,腿半搭在床沿,古怪地盯着晚香玉看的羅西。
“羅西,你醒了。”馬淳淳走過來,聲音非常柔和,“感覺怎麽樣?”
羅西伸出手指沾了自己臉上的眼淚,看着凝結在指尖小小的露珠,說:“感覺挺好的。”
沒什麽值得不夠好,不是嗎?她回到了本來的世界了,馬淳淳最終帶着平拆隊的人來救她們離開。
她依舊記得那長長的甬道,她在裏面好似飛翔。數億顆星星在腳底閃耀,好像宇宙大爆炸,一個嶄新的世界漸次成型。
光明籠罩,她對黑暗的消失無能為力。
羅西啞着嗓子問:“幾點了?”
“十二點。”
咚咚,輕柔的敲門聲響起,馬淳淳過去開了門。羅智跟羅母站在門口,羅母問:“羅西怎麽樣了?”
羅西說:“進來吧。”
羅智走進來,帶着一腔哭意,垂着頭叫:“姐姐。”
羅西拉開梳妝臺前的兩把椅子,說:“坐。”
羅母坐下來,羅智站在旁邊,捏着自己的衣角,校服一角被捏得又皺又亂,“姐姐,對不……”
羅西打斷他:“期中考試趕上了嗎?”
羅智半晌點頭,“嗯,明天考。”
羅西一笑,“明天考試你現在在這幹什麽?不用複習了,覺得自己鐵定能得第一了是不是?我告訴你這種人一般死得都很慘,沒什麽事快回學校上課去。”
“我……都是我的錯。”
“少給你自己臉上貼金了,這事不是你的錯,甚至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就算沒有你我也是要進去的,沒什麽事滾去上課。”
羅母欲言又止,“西……西西,謝謝你。”
“多新鮮呢,他跟我還有一半血緣關系呢,要謝也是我謝謝您把他喂得白白壯壯。好了真的沒事了。這事完結了,懂嗎?”
羅母帶着羅智告辭之後,羅西進衛生間洗澡。
她忽然哆嗦起來,覺得內心又酸又澀,心髒被人挖出來曝露在淋浴池裏了一樣。她捧着自己的心髒說:“我也愛你。”
但是你聽的見嗎?
羅西穿好衣服走出來,看見桌子上那個“青春密碼”的袋子,裏面放着她替換下來的薄風衣,還有一把傘。
木垚從薊城飛到騰市的時候,特意帶了一把黑膠陽傘。他知道滇西日頭毒,而羅西紫外線過敏。
“他們人呢?”
“在隔壁二人間。”
“約他們去吃飯吧。”羅西說。
平拆隊的墨鏡男和封安國很快走過來,跟羅西馬淳淳一起下樓退了房。
“付俊奇呢?”羅西問。
馬淳淳說:“他回自己家了。”
羅西點點頭,帶他們去吃大救駕。
給他們介紹,“這是騰市經典高端套餐,大救駕是救過朱元璋的,現在你們這等凡人都能吃了,榮不榮幸?”
封安國勉強擠出一個笑,“榮幸……”笑得比死了人還難看。
吃了飯羅西說:“什麽時候回薊城?”
“晚上十點的夜班飛機。”
“那我帶你們逛逛,有個溫泉,有興趣嗎?”
“可以啊。”馬淳淳勉強說。
“那走。”羅西攔車,帶他們到了熱海溫泉風景區。
她不提木垚,誰都不敢提。
在門口羅西張羅他們買泳衣跟串成一串的雞蛋,進去逛了會兒他們去更衣室換了衣服然後選池子去泡。
“鑰匙都給我,放岸邊,等會兒別沒了。”羅西張開自己拿出來的塑料袋,叫他們把更衣室櫃門的鑰匙都放進來。
羅西帶馬淳淳去“養顏池”,叫兩位男士去“益元池”。
馬淳淳想讓羅西高興,逗她,“看不出你幹癟成那樣,竟然還蠻有料。”
羅西嘴角一抽,沒理她,一會兒說自己口渴,回更衣室拿錢買水。
她裹着浴巾,走進男士更衣間,用墨鏡男的鑰匙開了他的櫃門。感謝淡季,更衣室裏沒別人。
櫃子裏是他的衣服,手表,還有一個狀如煙盒的鐵疙瘩,羅西知道這是瞬移器。
但平拆隊有規定,在本世界不能使用任何這些高科技。羅西拆開瞬移器,把裏面一枚小小的芯片放在手心,然後關了櫃門。
她若無其事走出去,看到站在女更衣室門口的馬淳淳。
淳淳猶疑地看這裏羅西,問:“你幹嘛?”
“沒幹嘛。”羅西裹緊浴巾,撇下馬淳淳,朝溫泉池走去。
飛機落地薊城,路上馬淳淳一一交代了。等了三天聯系不上木垚,她跟封安國一起找了平拆隊的小男孩,跟他彙報了清白年平行世界被打通的事。
小男孩報告上級,一層一層手續審批下來,已經過了五天,最終他們被允許去拆遷兩個世界的連接通道。
但由于上次任務纰漏,小男孩不被允許出外勤,所以墨鏡男一個人出任務。木垚在進去清白年之前給封安國說了,叫他們先去古城取了羅西的分岔晷和晚香玉再到騰市。
墨鏡男叫黎動,抵達騰市之後黎動測量能量場,找到了清白年世界。馬淳淳和封安國待在旅館裏等。
但他去得遲了,只來得及把羅西,封安國和羅智帶回來。
馬淳淳看着熟睡的羅西,飛快給封安國發消息:“木垚回了嗎?”
封安國打語音電話過來,喉頭被堵了一樣,“淳淳,木垚沒了……”
下了飛機羅西把芯片還給黎動,黎動接過來,并不驚訝,“用完了?”
羅西的那些小動作盡收在黎動眼裏,黎動如果不是故意裝聾作啞,她是沒有任何可能接觸到他的裝備的。
羅西抱着晚香玉,手揣兜握着兜裏的分岔晷,點點頭,“謝了。”
到了木垚家小區,紅袖章老太太拉着封安國,不厭其煩地表達自己的驚愕和哀思。
羅西厭煩,自己上樓站在門口等封安國拿鑰匙來開門。馬淳淳陪她上樓,說:“你确定不要我陪你?”
羅西搖頭,“好好上班,我沒事。”
她撐了一天,終于繳械投降,嘴角耷拉下來,無限疲倦。
羅西進了門立刻把自己鎖進木垚卧室,封安國跟馬淳淳面面相觑,封安國摸摸後腦勺,說:“這怎麽辦啊?”
馬淳淳白他一眼,“能怎麽辦?你看好了她聽見沒?別連這麽點事都做不好。”
說完蹬蹬蹬就走了,封安國才來得及“哼”一聲,“有本事你來看着她啊,我看得住嗎我?”
羅西走進房間,把晚香玉放在桌上。木垚搭好的帳篷半敞着,裏面是木垚自己鋪好的床鋪,非常整齊。
深藍色的格子被罩,看起來落落寡歡。
羅西脫了外套鑽進去,蓋好被子。木垚是每禮拜都要洗床單被罩的處女座,每次都把她的也一起放洗衣機裏。
她去大學城擺完攤回來,床上就已煥然一新。
木垚一直用同一品牌的洗衣粉,香香的,羅西常笑話他,這味道娘裏娘氣,脂粉香。
她聞着深藍棉被上淡淡的香,鼻子一酸。伸手打開天下網文手機客戶端,看見自己的《清白年》小說。
已完結,一個是個徹頭徹尾的悲劇。
男主角為了救女主角,用自己的身體覆蓋住了書裏反派自制的炸.彈。然後死了。
自置死地,沒有後生。
羅西想,她連崴個腳都那麽怕疼。木垚多疼啊。
在他把自己扯進封安國懷裏,縱身一躍,撲向楊小玉的一瞬間,木垚多疼啊。
爆炸聲響起之前,封安國拉上了卧室門,然後就是那種世界切換之前的白光。
黎動在他們被炸.彈的能量波及之前,把他們拉進了瞬移器裏。
木垚那時候一直在看手機,他是從楊小玉的手機上測到了控制炸.彈的射頻。但是來不及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羅智被交到羅西手上的一瞬間,木垚當機立斷,把羅西扯開,猛地沖向楊小玉。什麽都沒有想,只是期望,挂在楊小玉腰間的那枚自制炸.彈,不會威力太大。
不會波及到羅西。
回到本世界,羅西在手機上看封安國發給她的新聞:《薊城戶外愛好者孤身穿越狼塔C線,離奇失蹤》——極限,真的要拿命來換嗎?
封安國不敢說,但她知道他發這個給她看是什麽意思。
本世界給了木垚一個合理的歸宿。
這樣也好。木垚那麽喜歡戶外探險,如果他真的埋骨狼塔C,也許他會真正覺得死得其所,天地為家。
羅西泣不成聲,抱緊木垚的被子,反複說:“我也愛你。”
反反複複。
木垚撲倒楊小玉,卧房門被封安國拉上的一瞬間,羅西聽到一聲近乎撕扯的吼聲。
木垚說:“我愛你。”
【清白年完】
作者有話要說: 我沒沒沒……
好吧,虐了。但你們要牢記結局是個HE啊。
清白一卷完結了,恐怖一卷即将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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