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冷風穿過窗戶的縫隙迅速降低了溫度, 吹在身上有些涼。
于菟身上簌簌發冷,貼在窗戶上往外張望。
這裏是六樓,下面是一片小區綠化。
“那條項鏈不是對你很重要嗎?”
遲樓擡眸, 目光已經變得冷清。
“廉價的東西罷了。”
說完, 轉身走了。
于菟見他回了卧室, 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轉身下了樓。
外面天色已經徹底黑了, 路燈只照亮了周圍一片區域, 窗戶正下方的草坪上還是漆黑一片。
于菟穿着拖鞋快步下樓, 對照着遲樓家窗戶的位置, 打開手機上的手電筒, 借着光尋找起來。
記憶中,遲樓從來沒有解下過脖子上的項鏈。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他會那樣的戒指一直用項鏈穿上, 帶在身邊,但肯定有重要的意義。
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遲樓剛才眼中一閃而過的慌張,還有停在半空的手,于菟幹脆在草叢中蹲了下來, 撥開葉子翻找。
項鏈并不重,從六樓掉下,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會掉在附近。
她找得十分仔細, 不知不覺已經深夜。
草葉沾上了細細的露水,幾乎要結成白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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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菟深吸一口氣,雙手凍得通紅, 低頭輕輕哈了一口氣,搓了搓有些僵硬的雙手,繼續找。
“你在做什麽?”
有些冷清的聲音突然從旁邊傳來。
于菟回頭看去,遲樓正站在路燈下,一身單薄黑衣。
逆着光,她看不太清對方臉上的表情,清亮的聲音穿過夜幕,平添幾分肅殺。
她張了張嘴,幹巴巴道:“幫你找項鏈……”
說話間,呼出一團團白霧。
遲樓似乎皺了一下眉,擡腳踏着草坪走過來,一邊道:“那種東西我早就不想要了。”
于菟沒有說話,只緊緊抿着嘴唇,倔強地低頭繼續翻找。
夜深露重,雙手被草上的露水打濕,凍得通紅。
遲樓走到于菟面前,看到她身上還穿着剛才跳舞的裙子,只在外面套了一件外套,臉頰和鼻尖都變成了淡淡的紅色,顯然是冷的。
腳上只穿着一雙棉拖鞋,早就已經被露水打濕。
天氣太冷了,她一只手拿着手機照明,另一只手翻找,整個人都蜷縮起來,小小一只。
眉心的褶皺更深了。
剛才他從房間裏出來之後,發現客廳裏的人已經不見了,往窗戶外一看,才發現這個小傻子竟然真的跑出來找項鏈了。
就連他自己都不要的東西,就她一個,大半夜跑出來,傻子似的在這兒找。
腦海中浮現出于菟剛入學時的模樣。
紮着辮子,小心翼翼地将信丢進郵筒時,臉上浮現出的竊喜,眉眼都彎彎的。
他深吸一口氣,冷空氣闖入胸腔,激得他心頭酸澀。
“于菟。”
他走上前,路燈将遲樓的影子拉長,蓋在她身上。
地上的人還是一動不動,抖着通紅的手剛撥開草叢,卻被握住。
遲樓蹲在她身邊,将于菟的手拉過來,包裹在掌心。
“不是你的錯。”
于菟低着頭,小聲道:“是挂在我身上才掉下來的。”
她的手指不自覺地顫了顫,過了好一會兒,手上才終于感受到遲樓的體溫,只覺那溫度變得滾燙,幾乎要将她灼傷
“你除了把工作往自己身上攬,還學會攬錯了?”
遲樓輕笑一聲,感覺她的手暖和了些,才終于起身。
“走,回去睡覺。”
低頭看着蹲在草叢裏的小不點,低聲威脅:“你要是再不回去,生病了就不許去學校。”
于菟終于動了動,剛要起身,發覺雙腿一陣發麻,一點感覺都沒有。
雙手抱着小腿,一邊忍着雙腿難受的感覺,臉埋進膝蓋裏,聲音嗡嗡地傳來。
“你先走吧,我待會兒就上去。”
遲樓眉心一皺,剛要說話,蹲在地上的人小聲道:“我的腳麻了……”
聲音十分委屈,都快哭了。
遲樓感覺自己的心軟了一塊。
他垂下眼眸,視線落在對方頭頂的發旋上。
似乎是因為不好意思,于菟整個人縮得更緊了,活像一個小圓球,微弱的路燈光線下來,毛茸茸腦袋直戳着遲樓的心。
“讓你蹲在這兒不動彈。”
他輕聲調侃,彎下腰,一只手勾着她的膝窩,另一只手撫着背,将地上的團子抱了起來。
于菟身形一晃,倏地睜大眼睛。
“你快放我下去,我沒事,真的一會兒就好了……”
“別亂動。”
遲樓微微收緊雙手,低頭掃了一眼于菟身上的衣服。“你今天穿的裙子,不能背。”
“我不是這個意思……”
剛開口,腿上酥麻的感覺瞬間傳來,麻得于菟緊皺起眉,抱着自己腿不敢動。
遲樓看到她臉上的表情,微微放輕了手上的動作。
“還敢大晚上亂跑嗎?就算要找,不會明天在來?”
于菟雙腿發麻得厲害,一直蔓延到大腿,沒心思再掙紮,抱着自己的腿。“要是明天早上被人撿走了,怎麽辦?”
“那種破東西,誰會要?”
遲樓嗤笑一聲,目光一瞬間變得有些猙獰狂怒。
還沒浮現,下一秒又悉數收了回去。
待在身邊二十多年的東西,在他口中一直都是破東西。
路邊的小攤上,兩塊錢就能買一枚。
但就是這樣的破東西,他卻一直戴在身邊,就算磨損嚴重,也從來沒有丢棄。
雖然于菟不懂,但也看得出,那條用來穿戒指的項鏈,也一定比戒指昂貴得多。
腿上的酥麻感慢慢消退了些,于菟擡頭,看着遲樓棱角分明的下巴。
從這個角度,更是能明顯看出他的五官冷硬,和遲方同是完全不同的性格,明明他們是有幾分相似的……
“遲樓,那條項鏈對你重要嗎?”
遲樓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一片冷硬,抱着于菟徑直走進電梯。
一直到電梯門關上,終于開口。
“我媽留給我的。”
于菟一愣,驚訝地再次朝他看去。
剛想要發問,遲樓又緩緩道:
“不要了。”
每次學校運動會都神隐的遲樓突然參加籃球比賽,就連平時只參加網球賽事的遲方同也上場,兩兄弟之間的對抗,第二天就傳遍了整所學校。
于菟從進教室,溫明舒就一直在和她說關于比賽的事。
她有些心不在焉,低頭在昨天寫漏的筆記上添了幾個字,思緒又不由自主地回到遲樓的身上。
那天晚上沒有找到戒指,第二天她又偷偷跑下來找了一圈,卻還是沒有任何發現。
六樓掉下的東西,輻射範圍太大了,很可能會被風偏方位,挂在樹上。
也有可能真如她之前猜的,被人先一步撿走了。
上面的戒指可能不值錢,但用來挂戒指的項鏈卻價值不菲,被人看到或許會一起帶走。
溫明舒輕輕推了她一下。
“聽見我說的了嗎?”
“什麽?”于菟迅速回神。
“就是上次接力跑的時候,撞你的那個人,你還記得嗎?”
“記得啊。”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腳,時間過去多天,早就已經完全好了。
溫明舒繼續道:“那天遲樓不是被人拉開了嗎?聽說後來他又被打,就運動會結束那天,進醫院了,這幾天都是打着石膏來學校的。”
“為什麽?被誰打的。”
“遲樓啊。”溫明舒湊上前,小聲道:“大家都說是他,你看,以前招惹遲樓的人,最後是什麽下場?哪兒能那麽輕易放過他啊。”
于菟動作一頓,擡起頭來。
“我都已經解釋清楚了,遲樓說以後不找他的。”
“嗯……那也可能是別人,算了,反正不關我們的事。”溫明舒仔細想了想,攤開手,趴在桌上嘆了一口氣。“下午我還得去逛街,上次沒有買到我媽的生日禮物。”
買東西?
于菟眨了眨眼睛,連忙抓住她。“明舒,下午我跟你一起去。”
“真的?沒騙我?”
溫明舒激動地擡起頭。
認識幾個月,她也知道于菟家境不好,平時很少去逛街,以前約過幾次都不去,怎麽今天突然改主意了?
“嗯。”于菟點了點頭,搓着自己的手指。“我也有一個想買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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