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丢掉了……
于菟不敢擡頭, 卻能明顯感覺到對方落在自己身上的沉沉視線,帶着無形的壓力,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握着書包的手還在不斷收緊, 折起來的書包袋子尖銳地壓在掌心, 傳來陣陣痛感。
她低着頭, 甚至不敢去看對方臉上的表情。
整個自習室中變得格外安靜,只有空調不斷傳來隆隆聲。
遲樓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幹啞。
“那是你要送給我的東西, 兔子。”
于菟心頭一疼, 眼眶酸得不像話。
她沒有說話, 卻暗暗攥緊了手裏的書包, 像是擔心被遲樓發現似的。
細微的動作讓遲樓瞳孔驟然緊縮。
“你的書包裏有什麽?”
于菟渾身一抖,迅速後退了一步, 想要離開,對方突然一個大跨步,直接提到眼前,另一只手拉住她拿着書包的手腕。
卻并沒有用力。
于菟咬緊下唇, 抓着不肯放手。
“于菟……”
男人的聲音軟下來,讓她心頭一顫,手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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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樓迅速接過書包,從還合上的拉鏈縫隙中, 一眼就看到放在裏面的盒子。
明顯被人認真包裝過,黑色的硬紙上點綴着白色蝴蝶結絲帶。
包裝應該是首飾店提供的,正上方有一個燙銀花體英文字——LOVE。
遲樓的動作微微停頓了一下, 打開包裝,一個黑色絨布戒指盒出現在眼前。
銀色的戒指簡單幹淨,沒有任何花紋修飾,渾然一體,光滑的剖面折射着頭頂的燈光,閃動光澤。
遲樓看着手裏的東西,喉頭發緊,竟說不出話來。
那枚戒指他從出生開始就帶在身邊,明知道只是一個十分廉價的地攤貨,兩塊錢就能買到,但遲樓還是固執地戴在身邊。
若是換了另外一個人,早就已經丢掉了。
那種東西,存在的一天,都在不斷提醒他的出生,提醒他和遲方同的不一樣,和整個遲家的格格不入。
可是就算是遲家人當初要求讓他丢棄,他也從來沒有放在眼裏。
而是放在身邊,一遍一遍提醒自己的來歷。
那天戒指掉下樓,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心裏悄悄松了一口氣。
可是沒想到,于菟竟然冒着寒風跑下樓,踩着雪花幫他找了一晚上。
甚至偷偷買了一枚新的。
多傻。
自己都吃不上飯了,還惦記着還東西。
遲樓自認自己不是多愁善感的人,此時此刻,卻感覺自己恨不得将所有的感情都灌注在眼前這只兔子身上。
明明只是一枚可有可無的戒指而已。
于菟的視線落在那個戒指盒上,雙手交握着。
“上次我把你的戒指弄丢,這是還給你的。”
聲音很輕,帶着就連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柔軟,輕輕地落在遲樓心尖上。
他握緊手中的戒指盒,眼底漸漸蔓延出喜色,剛要開口。
于菟繼續道:“這樣,我們就兩清了。”
喜色在臉上瞬間僵硬。
上前拉着她的手。
“我們回家。”
“住宿部的老師告訴我,幾天之前她就已經通知我,住宿手續辦下來了,可是消息卻傳到了你的手機上,你沒有告訴過我。”
遲樓緊皺起眉,臉上少有地表現出幾分慌亂。
“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
“我今天已經搬回宿舍住了,遲樓。”于菟搖頭道。
遲樓頓時慌了,露出幾分狠色。
“之前你答應住在我那裏,沒有我的允許,你哪兒也不能去,你……”
話說到一半,聲音卻戛然而止。
低頭朝自己的手背看去。
就在剛才,那裏傳來一點淡淡的涼意。
于菟趁機掙開他的手。
“我要寫作業了。”
說完,提着書包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埋頭寫起來。
筆杆轉動着,筆走如飛。
遲樓遠遠地看着他,卻腳有千斤重,竟擡不起來。
于菟低頭飛快書寫,卻連自己寫了什麽都不知道。
過了好一會兒,再回頭看去,整個自習室中空空蕩蕩,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夜幕沉沉,遲樓走進酒吧,富有節奏的重金屬音樂充斥着整個空間。
他的唇角緊抿成線,右手暗暗握拳頭。
才剛走進去,迎面幾個衣着誇張的青年勾肩搭背從舞池中脫離,渾身酒氣,一邊抖動身體踩鼓點,一邊往外走。
路過遲樓的時候身體一歪,直接撞在他身上。
酒吧裏光線昏暗,尤其入口處伸手不見五指。
幾人喝高了,沒認出遲樓,罵罵咧咧地叫嚣起來。
“怎麽走路的?不知道這兒有人……”
嘭——
說話那人的臉被一拳打歪,踉跄着摔在地上。
遲樓站在陰影中,一雙眸色冷得發亮,注視着他們。
剩下幾人懵了一下,迅速反應過來。
“你小子……”
剛要動手,對面的遲樓已經撲了過來。
他動作極快,目光狠厲,緊握拳的手擡起手,能依稀看到皮膚之下隆起的肌肉線條,幾乎沒有猶豫,就狠狠一拳打了過去。
抓住另一個人的衣服扯過來,發了狠似的一腳踹上去。
幾人吓得酒都醒了,看到遲樓的臉,被他的模樣吓了一跳,慘叫聲連連。
徐慶幾人本來在另一邊慶祝,聽見有人鬧事,正準備幫羅伊解決。
走進看到動手的人是遲樓,吓得連忙上前把人拉住。
“怎麽回事?怎麽打起來了?”
“樓哥!別動手啊!”
徐慶加上路明和羅伊,三人一起,竟然都被遲樓拖着向前帶了兩步。
又打了好幾下,才終于把人拉下來。
被打的幾人捂着身上受傷的地方,罵罵咧咧地站起來,看着遲樓怒罵。
“真是瘋狗!”
徐慶本來還拉着遲樓,聽見這話一腳踹了上去。
踢得那人哎喲一聲,直接跪在地上。
“草!讓你們滾遠點!是不是還想挨揍?”
幾人不敢再說話,迅速鑽進人群裏跑了。
三人拉着渾身緊繃,明顯還在怒火中的遲樓站起來,見周圍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羅伊擺了擺手。
“都散了吧,沒什麽好看的。”
經常來“渡口”的人都知道遲樓幾人的關系,“渡口”是羅伊開的,就是他們的地盤,誰也不敢開口,都悄無聲息地散了。
徐慶悄悄松了口氣,還好今天他們發現的及時,要不然那幾個人絕對要出事。
現在這個檔口,最好還是小心一點。
正想着,遲樓冷着臉,突然将他們幾人甩開。
“你不會是還想追出去打吧?”
徐慶被吓了一跳,正準備攔人,見遲樓轉身走到角落的沙發重重坐下,連忙跟過去。“吓死我了,我還以為你要追出去呢。”
遲樓沒有說話。
徐慶感覺情況不對,小心詢問道:“樓哥,你是怎麽了?不是去找于菟了嗎?怎麽只有你一個人回來了?”
剛才他們聽說了兩人正在鬧別扭,卻不知道是個什麽別扭。
在徐慶看來,遲樓這個沒心沒肺的,都快要把于菟寵上天了,那只小兔子還能有什麽別扭可鬧的?
這不是閑得蛋疼嗎?
遲樓咬緊牙,昏暗光線下,眸子更加幽深,黑得像一灘墨。
一開口,才發現他聲音幹啞,顯然一路上都本繃着。
“她不肯。”
“什麽不肯?”徐慶一頭霧水,轉頭和路明、羅伊對視了一眼,開玩笑:“那就直接把人抓回來啊,她那小胳膊小腿的,還擰得過你?”
笑了一會兒,卻突然發現遲樓的神色不對。
“她哭了……”
他口頭一陣陣發緊,心髒竟裂開似的疼。
緊握的右手微微擡高,視線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上面的淚珠早就已經風幹,遲樓一直盯着,那時滴落的感覺卻仿佛一直停留在上面。
聲音嘶啞道:“于菟她因為我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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