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戀愛的總裁

姜笙言被景宥深邃的眼窩吸進去,良久,失笑,“你想怎麽勾.引我?”

景宥犯難,她還記得陸纖說過的重點:營造一個只有兩個人的密閉空間,然後撕衣服。

但是上回沒有成功。

要不,再試試?

只是,姜笙言不在的這些日子,景宥沒有穿過需要系扣子的衣服。

景宥扯了一把自己的領子。

……衣服很結實。

姜笙言疑惑:“你想勒死自己?”

景宥的目光聚焦在姜笙言的衣服上,扣子粒粒分明,看起來很好撕。

姜笙言順着景宥的視線低頭看向自己身上,不知道對方在看什麽。

按照姜笙言的既定思維,景宥大約不會見色起意,為了欣賞風景才盯着她看。

事實,也的确如此。

景宥沒有什麽看風景的閑心思。

這種僵持狀态沒有持續太長時間。

景宥抓住姜笙言的領子,扯了一把。

襯衣扣子崩開一個。

……

姜笙言的表情漸漸消失。

氣氛凝固。

“我……”景宥試探着開口,“我勾.引到你了嗎?”

你是不是對這兩個字有什麽誤解?

姜笙言長舒一口氣,捏捏景宥的臉:“你不用這樣做,我一樣會對你負責的。”

別為難自己。

“可是你要去滬城,”景宥眉心緊蹙,“我們不能天天見面了。”

“你希望我留下來?”姜笙言問。

景宥垂眸,“滬城分公司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姜笙言也深知這一點。

當初主動請纓去滬城,不單單是跟景宥賭氣,還因為自己如果一直給景宥當秘書,她們的關系始終是不對等的。

姜笙言不想以這樣的身份留在景宥身邊。

如果成功開辟另一條業務線,她就能以與景宥比肩的身份回來。不再是下屬,而是合作夥伴。

但誰都不能保證要用多久的時間。

姜笙言目光凝着景宥,認真問道:“你願意等我嗎?”

景宥擡頭,眼含希冀,“先結婚再去也是一樣的。”

姜笙言被景宥的模樣逗笑,揚眉道:“你是害怕我跑了?”

許久,景宥都沒有出聲。

直到姜笙言要再度開口,倏然聽到一聲很小的:“嗯。”

景宥眼簾低垂,睫毛微顫,像生命短暫的小飛蟲在不安地扇動翅膀。

“你不在身邊的時候我很害怕。”景宥聲如蚊蠅,“你出差的時候,我每天都躺在床上很久才能睡着。”

姜笙言從未見過景宥此般不自信的模樣,以前也沒有聽她說過這些。

誠然,自兩人心意互通至今,并沒多浪漫,甚至在一起的時間也屈指可數。

景宥更是不會說什麽情話,只會用直接、笨拙的方式表露自己的感情。

除去少得可憐的幾次接吻,她們之間的感覺像是一壺臨近沸點的水,始終沒有到達沸騰的程度。

可這并不代表她們的感情就真的只是一壺溫水。

只是因着兩個人太過熟悉彼此,早已沒有初遇之人那樣容易因為一點小事就感到驚喜亦或是雀躍不已。

景宥用胳膊環緊姜笙言的脖子,“雖然很難為情,但是我想讓姐姐知道我的心意。”羞赧地将額頭抵在姜笙言頸窩裏。

“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她輕聲道。

姜笙言心髒發顫。

“你什麽時候才能對我負責?”景宥細聲問。

姜笙言擒住景宥的手腕,将兩人對調位置,雙手并攏按于頭頂上方。

“我想對你負責很久了。”姜笙言口唇如焰,距景宥不過咫尺之遙。

“比我自己以為的,還要久。”

姜笙言無法自欺,在她意識到自己喜歡景宥之前,已是不受控地排斥任何一個想要靠近景宥的人。

寬容大度,只要關于景宥,通通蕩然無存。

景宥口唇微擡,輕輕碰上姜笙言的軟唇。

慢慢,力道加重。

全力擁抱熾熱鮮紅的豔陽。

不知何時起,兩人十指相偎,陷在被單裏。

姜笙言腦海中一切歸于虛無,只餘火蝶紛飛。

一只白皙纖細的手落在同樣白皙的玉骨冰肌上。

景宥感到身上有涼風拂過,頓時四肢僵直,舌頭打結:“幹……幹什麽?”

姜笙言手下頓住,捺住急迫,嗓音染有啞意:“你自己提的要求,還要問我幹什麽?”

“我不知道要幹什麽。”景宥從裏到外只剩緊張,聲音都發起抖來。

姜笙言理智回籠,想到這幢房子裏不止她們兩個人,若是突然有人來……

急……不得。

這樣輕率地對待小宥,更是不該。

姜笙言迅速起身,記憶力進入超常狀态,默背了一段學生時代的課文。

景宥不知姜笙言已經在心中天人交戰多少回合,只呆呆望着天花板說:“姐姐,我好像生病了。”

姜笙言雙手捂臉,屏住呼吸。

——我才要生病了。

待冷靜下來。

姜笙言看都不看景宥一眼,徑直往門外走:“我回屋休息了,明天見。”

景宥哪會輕易将人放走,像只小狗似的,搖着尾巴跟姜笙言來到她的房間。

“你別跟着我!”姜笙言惱意十足。

“為什麽?”景宥還沒明白姜笙言為什麽變臉。

“我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

姜笙言深吸,深呼;與練功之人運轉體內真氣以免走火入魔有異曲同工之妙。

景宥還想發問,樓下響起說話聲。

“那個不孝孫呢?”這是景珍珠的聲音。

“已經回去了。”這是黃姨的聲音。

景宥也算是她看着長大的孩子,還是打心底疼的,無需交待,便自覺幫着打起掩護。

景珍珠仿佛料到這點,踏上樓梯,大約是要親自求證。

姜笙言立刻抓住景宥手腕帶進自己屋裏,左右張望,直接将景宥丢進被窩,拖鞋藏進床底。

她自己,則是迅速換上睡衣,也跳進被窩。

不多時,敲門聲響。

“笙言,睡了嗎?”景珍珠在門外問道。

“正準備睡!”姜笙言出聲應道。

景珍珠又問:“我方不方便進來?”

“您請進。”姜笙言掖好被子,半躺。

景宥躲在被子下面,與姜笙言疊擁,僞造出只躺有一個人的假象。

景珍珠開門進來,目光逡巡。

“奶奶有什麽事?”姜笙言面露淺笑。

“最近保安總有請假的,奶奶不放心,檢查一下屋子裏有沒有進賊。”景珍珠随口瞎編,也知道姜笙言不信。

姜笙言主動詢問:“那奶奶幫我也檢查一下?”

景珍珠狐疑地轉轉眼珠,衣櫃、窗簾、衛生間,通通沒有放過。

真的回去了?

景珍珠走到門口,握住門把,看着姜笙言:“房裏很安全,你早點休息。”

姜笙言莞爾,“奶奶也早點休息,晚安。”

被子裏,景宥極度缺氧。

她一聽到關門聲,就迫不及待将腦袋鑽出來。

兩人瞬時臉貼臉,鼻尖相抵。

視線相交。

景宥的淺色瞳仁裏映出姜笙言的臉,還有細碎星光,環伺。

姜笙言眼裏亦是如斯。

一望之間,彼此的心跳清晰可聞。

于是,情不自禁。

呼吸交織一陣。

直至體內氧氣耗盡。

景宥縮被子裏,好似烏龜進殼。

夜漸深了。

景宥心無挂念,睡得香甜。

姜笙言人在屋裏,心魂飄出窗外,與月對影。

或許有很多人,只見幾次面,便可以發展到最親密的一步。

但于她們來說卻是不容易的。

面對此生最為珍視的寶貝,時時刻刻都少不得小心呵護着。

古人做事講求天時、地利、人和。

姜笙言亦是希望精心挑選過日子,在浪漫的氛圍之下,情到濃時,花燭曳曳。

她很清楚,自己要的是情之所至,而不是片刻的歡.愉。

只是,景宥全身上下,沒有自己陌生的地方。

這很糟糕。

姜笙言攬景宥入懷,恨不能将人揉碎。

饒是如此,姜笙言也小心控制着力道,僅是把景宥抱在懷裏,合眼,試着入睡。

“仙女姐姐。”景宥輕聲呢喃。

姜笙言白瓷般細滑的眉心上多了幾道褶皺。

又是仙女姐姐。

那個“仙女姐姐”到底是誰呢?

姜笙言曾經以為陸纖是景宥的仙女姐姐,但看兩人的相處方式,怎麽都不像。

不曾擁有的時候,聽到這喚聲只會暗自神傷,現在景宥屬于她了,便貪婪地想要景宥心裏只有自己。

可她不知該如何開口問景宥這個問題。

或許“仙女姐姐”只是景宥夢中的什麽人。

小宥都明明白白表了心意,若連這樣的醋都吃,未免顯得太小心眼了。

姜笙言心中酸意彌漫,還有絲縷澀意摻雜其中。

愛情面前,再精明的人都會患得患失,很輕易便會走進死胡同。

晨起時間到,窗簾自動拉開,只留一層白色紗簾。

陽光溜進屋內,在地毯上嬉戲玩耍。

景宥習慣性坐起來,擡手去摘眼罩,摸了個空。

這才想起來自己昨晚沒有戴眼罩。

景宥懊悔,重新倒回去,假寐。

姜笙言側身,盯着景宥的後腦勺。

黑眼圈凝視。

靜默無言一盞茶的工夫。

姜笙言從後面擁住景宥:“你說要勾.引我,可別反悔。”聲音一如既往清冽,卻不似以往不染煙塵氣息。

“昨晚不算麽?”景宥訝然,忘記自己在裝睡的事。

“只吃開胃前菜,算吃飯了麽?”姜笙言箍緊景宥。

什麽慢慢來?

不可能。

姜笙言聲音柔婉,像一道蠱惑的輕煙:“21歲也不是什麽小孩子,有些事,可以做了。”

這句話,更像是說給自己聽。

景宥不明其意,又不好意思問,只好記在心裏,打算帶到公司去問應秘書。

鮮花,紅酒,燭光晚餐。

有這些就夠了吧。

姜笙言昨晚的堅持土崩瓦解。

昨晚雖是成功瞞過景珍珠,但今早怎麽神不知鬼不覺出去,成了一道大難題。

姜笙言穿戴整齊,先下樓偵查情況。

景珍珠一如往常,坐在餐桌上看報刊。

“奶奶早上好。”姜笙言彎唇淺笑。

“早。昨晚睡得好嗎?”景珍珠臉上沒有什麽表情,看不出心情如何。

姜笙言一陣心虛。

“挺好的。”她違心回答。

“吃飯吧。”景珍珠放下手中的《企業家志》。

姜笙言坐下來,傾身嗅了嗅。

“今天的早餐好香,黃姨是不是又開發新菜式了?”

“或許是笙言今早胃口好了。”景珍珠輕瞥姜笙言一眼。

姜笙言心裏更加沒底。

這是知道昨晚景宥就在自己屋裏麽?

景珍珠沒有再說話,拿起筷子,慢條斯理夾起一塊碧綠色的爽口小菜。

姜笙言也不敢開口多說話,老老實實低頭吃東西。

“吃過飯我跟你一起去公司。”景珍珠說。

姜笙言心中一喜,只要她們兩個出門,就不怕景宥被逮到了。

“笙言遇到什麽喜事了?”

見景珍珠用閱歷豐富的眼睛直直盯着自己看,姜笙言後頸發涼。

“沒有。”姜笙言搖搖頭,低頭喝了口生滾魚片粥。

粥還是燙的,她沒有吹就喝下去,面上表情險些崩裂。

景珍珠:“家裏的安保系統笙言你還沒接觸過吧?門口進來出去都有監控視頻。”

姜笙言被嗆到,捂住嘴咳嗽幾聲。

“不過我一般也沒興趣看。”景珍珠頓了頓,“昨晚……”

聲音又頓住。

姜笙言全身的汗毛都立起來。

“昨晚我做了個夢。”景珍珠道,“夢見小宥被人擄跑了,吓得我趕緊讓保安調監控,想看看歹人是誰,你猜,我看到誰了?”

姜笙言拿紙巾擦擦嘴,強裝鎮定,“是誰?”微笑傾聽。

景珍珠與姜笙言對視片刻,笑道:“是被一只黃鼠狼叼走了。我還想起那只黃鼠狼我見過,小時候我還給它喂過吃的。原來那是我喂大的黃鼠狼啊!”

姜笙言面上白了幾分,這是在敲打自己,不要忘恩負義麽?

景珍珠倏而綻笑,“後來我轉念一想,那黃鼠狼,是我心中的魔障。喂得越大,越容易将小宥搶走。但若是能輕易撒手,誰會去喂一只黃鼠狼呢?”

若是能輕易斬除,便不叫魔障了。

露出來的枝葉不過是十分之一,土壤之下盤踞的深根才是命脈所在。

姜笙言伸手握住景珍珠的手,溫婉而堅定:“奶奶,我幫你趕走它。”

“哼!你叫景宥那個小崽子少在我面前晃悠,看着就心煩!”景珍珠倏然變臉,“我景家門可不是那麽容易進的!”

姜笙言知道,老太太這是松口了。

“嗯!”姜笙言附和,“等景宥變成一個乖巧可人的小媳婦,再讓她進門。”

“以前沒發現,你這丫頭順杆爬的本事挺厲害!”景珍珠沒好氣地翻了姜笙言一眼。

“是奶奶和藹慈祥,讓我有膽子跟您撒嬌。”姜笙言眉眼間笑意真摯,不像工作時候那樣時時注意把握分寸。

“景宥沒給你母親添麻煩吧?”景珍珠問道。

姜笙言:“沒有,媽媽直誇小宥乖巧懂事呢。”

景珍珠吃味:“跟我就知道叫板,到你母親那裏就乖巧懂事了?”

“您是她最親近的人,她在您面前當然是最放松的。”姜笙言努力補救。

“罷了,”景珍珠輕哼一聲,“反正這個孫女我已經不要了,随她!”

幾個問答間,姜笙言的手心沁出一層汗。

景家一個小孩子,一個老孩子,都不是好伺候的主。

我還要上趕着往火坑裏跳。

姜笙言長籲一口氣。

下午有例行董事會,提前到的董事們被安排在休息室吃茶點。

“我沒想到游念居然會在晏城舉辦畫展,這不是給景姐添堵麽!”

“這話怎麽說?”

“你也是老人了,不知道景姐家的事啊?當初景姐女兒為了游秘書鬧得動靜多大啊!”

“嘿呦,這我可真不知道!你給我唠唠!”

“那這事兒就到你這裏,你別張揚出去。”

“我又不是我家那碎嘴婆娘,張揚這事兒幹啥。”想聽秘聞的董事拍胸脯保證。

“景姐女兒,我算是看着她長大的,從小就聰明得不行,那時候景姐天天被人羨慕家裏有個神童呢。但景閨女偏偏就栽在感情裏。看上誰不好,非得看上景姐最器重的秘書。說出來你肯定都不信,小姑娘尋死覓活,還真不知道怎麽纏着游秘書弄出個孩子來!”

“這不是荒唐麽!”

在他們這輩人的觀念裏,女人跟女人生孩子是奇怪至極的事。

“你猜猜景姐閨女多大時候生的小景總。”

“讓我算算啊……”董事有模有樣算了一陣,“哎呦,我算不明白了,你直接告訴我吧,別賣關子了!”

旁邊董事用兩個食指比出一和九。

一十九歲。

“這麽小啊!”董事驚訝。

“景姐閨女從15歲開始,學也不好好上,就追着游秘書跑。得虧景姐沒被氣出個好歹來,不然現在景藤還不知道什麽光景呢!”董事感嘆。

“我都不知道還有這事!當時真沒感覺出來景姐家有這攤子亂七八糟的事。”

“所以說我誰都不服,就服她,這個女人真是這個!”董事比出一個大拇指。

“不過,到了人也沒留住。後來游秘書辭職你知道吧?景家閨女又丢下孩子追着人跑了。這小景總的眼睛跟游秘書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聽的人感慨道:“我要是景姐,每天看着這孩子都要腦淤血了!”

“這個畫展的主辦人是景姐的女兒,這個游念就是當年景姐身邊那個游念。現在你知道我剛才為什麽那麽說了吧!”

“啊,這個名字我還真沒聯系起來!這秘書和畫家,八竿子打不着一撇啊!”意外聽到秘聞的董事震驚無比。

姜笙言瞳仁微顫,震驚程度不亞于裏面那個董事。

怪不得在景家,從來沒人提起景宥的父母。

原來,是這樣。

一陣熱意湧上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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