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節

生意也斷了活路。他多少個晚上坐在書房裏一夜到天亮,但他從沒後退過,他是能負重前行的人。

“不是我找到的,”他說:“是方惟帶着孩子找到的我。”他有一雙深邃的眼睛,此時盛着一些悲傷,他低了低頭,不願讓人看見。他簡短的講了講方惟帶出童童的故事。

老聶聽完沉默了良久,他直起腰靠在沙發背上,長嘆了口氣。末了惋惜的感嘆:“這位方小姐真是個有膽有識有情有義的姑娘。”

佟誠毅聽了,深深皺眉,老聶這樣評價她,不,她不是他說的那樣,他把她說成了個女戰士,她不像女戰士,她像一團溫婉的煙霧,她看他時總帶着避世的拒人千裏的意味。她像一段春藤,柔韌而有生命力。他認真的想着。

“老聶,她是方伯儒先生的侄女,但她為什麽突然離開方家,之後和方家再沒聯系,你幫忙再查查清楚。”佟誠毅也坐直了身子。

老聶點了點頭,說道:“這些事,涉及到家族秘辛,一般也不好打聽,容我些時候,再等等吧。”

後來又談了談碼頭的事,佟誠毅擡手看了看表,快六點了,他在酒杯下壓了幾張鈔票。起身和老聶出了麗花苑。

他車上放着帶給童童的栗子粉蛋糕,這個時間點,他正有些猶豫,方惟的學校是五點半放學,此時不知她是否已經出了學校。他想了想,還是直接去新安裏吧。他發動了車子。

因為他來的次數多了,弄堂裏倒不再有人盯着看。走到最裏面敲了敲門,卻沒有人。她還沒回來?他想着。

此時下起了雨,這種石庫門的房子,幾乎沒什麽廊檐,佟誠毅斜靠着門框,方惟抱着童童回來時,他大衣上滴滿了雨水,黑沉沉的一片。

方惟忙開了門,請他進去,抱歉的解釋:“今天有個學生耽誤了時間,回來晚了。”

他沒說什麽,進門脫了濕透的大衣,她伸手接過來,晾在書桌前的窗邊,回頭看他裏面穿着的一件淺色襯衫,似乎也濕了,卻不好再脫,很是過意不去,想了想道:“我給您一把鑰匙吧,”她轉身在旁邊的五鬥櫃裏拿出一把鑰匙來:“這樣,您進出來看孩子方便些。”她遞給他,滿懷歉意的說:“像今天,讓您在外面淋雨,要是要染了傷風。。。”她沒說完。

他正給童童看帶來的蛋糕,擡眼看向她,打斷道:“一點雨水,不要緊。”雖是這麽說,鑰匙卻接下來了。

自從上次深夜送童童回來之後,童童就再不願意回佟家了,無論方惟怎麽哄,也不肯。所以方惟和佟誠毅商量,先緩一段時間吧,孩子大概是被吓怕了。然而佟老爺卻是等不得的,他枯燥的卧病生涯裏,外孫的到來,是一道陽光,這會兒陽光不見了,打回原來的一片蕭索,他忍不得。他天天催着兒子:“紹原啊,去接童童來啊,怎麽不見童童來。”佟誠毅向他解釋着孩子依戀養母,不肯來,他便換了話頭:“紹原,去接方小姐和童童一起來,請她住在家裏,她要什麽都給她嘛。你請不來麽?你天天去請,總是請的來的嘛。”是以,把佟誠毅逼得沒法,他只好真的三天兩頭的來。

其實,漸漸的,他自己是願意來的,而且是在六點前後就來,因為有一次這個點來,方惟正做晚飯,先時他總是來得晚些,過了晚飯才過來。那次正是吃飯的時候,方惟客氣的請他一起,說沒什麽好吃的,請他将就。童童拉着他一起坐在桌邊,不無驕傲的朝他說:“我媽媽做飯最好吃的,弄堂裏數第一,舅舅嘗嘗,舅舅吃了就不想走了。”說得方惟有些尴尬的伸手捏了捏童童的小鼻子,轉身去了竈間。他便留下來一起吃了晚飯,方惟做的家常小菜,幹燒黃魚、炒白菜,一碗熱騰騰的肉皮湯,因為佟誠毅在,她特地多做了個豆幹燒肉,算是待客。

方惟這裏人少,青花碟子碗盤都小,擺在桌上看着精致清爽,香氣撲鼻。她客氣的請他先吃,說:“手藝不好,您随便吃兩口吧。”這話實在是謙虛的話,方惟這人,對待許多事情都很認真,像她伯父說的,這孩子有顆願意深究的心,是能做的成事的人。廚房的這些事,她也是認真研究的,隔壁的阿媽做了一輩子菜,雖然手藝也好,可能永遠也不知道為什麽魚頭要過了油才能不腥,她卻是把其中的道理到了弄得明明白白。所以方惟對偶爾來吃飯的清芳說:“比這更難的事情都能做好,何況只是燒飯這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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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誠毅一向對吃食不大講究,好壞對他來說也不過是一口吃的,吃飽而已。是以在方惟這裏吃了飯也并不覺得什麽。然而隔了幾天,當小唐端了一碗飄着油花的腌篤鮮給他時,他只看了看,忽然想吃一種味道,認真想了想,他想起方惟做的那幾道菜。

那以後,他便常常在六點前後來。

方惟自那夜被佟誠毅發現了譯稿之後,總有些隐隐的擔憂,但好些天過去了,并沒有什麽事情發生,她漸漸放下心來,她想,這件事不在他眼裏吧。但也多少有些感謝他的寬容。對佟誠毅她總是敬而遠之的,這件事後,他們似乎又有了種特別的默契,這點默契裏又生出一點信任來。

因為童童鬧着不肯再回佟家去,方惟自責自己那天太過激進,吓壞了孩子。現在倒害得佟誠毅這樣不斷的兩頭跑着,她又多了些歉意。他這些日子常常順便來吃飯,她也常常做飯給他吃。

今天又害他淋了冷雨,她轉身去竈間煮了碗姜湯來,放了紅糖,她端出來時,看到佟誠毅正給童童切栗子粉蛋糕,她忙攔着他:“不要給他吃了,馬上要吃飯了。”

童童馬上撅起小嘴,看着方惟。方惟把姜湯放到佟誠毅面前,臉卻對着童童說着:“不許吃。”

佟誠毅看了看面前的這碗熱氣騰騰的湯,一股辛辣的老姜味道飄出。他微不可察的偏過頭去,對方惟道:“給他先吃一點,小孩子,哪裏等得。”

童童一聽,得意的朝方惟看了一眼。

“你倒找到靠山了。”方惟無奈。轉身要走,卻被佟誠毅叫住了。

他說:“方惟,我不喝這個。”他看了看面前的姜湯,又看她。

“這個,”方惟解釋道:“着了涼,姜湯驅寒,不容易傷風。”

“嗯,我知道。”他說:“我不愛喝這個。”他毫不避諱的說着,自己伸手端起來送回到方惟手裏。

方惟接過來,有些愕然,她說:“那……”

他想了想,看着她說:“有酒麽?倒杯酒來。”

“酒!”她想了片刻,“有的。”她點了點頭,端着姜湯回到竈間,卻有些為難,酒這個東西,三六九等,好壞不同,她對這些不懂。中秋的時候,清芳曾拿來一瓶白酒,她本來打算燒菜用,清芳把她一番恥笑,用她的玫瑰花幹和半斤冰糖,做了一瓶玫瑰燒,放在五鬥櫃上,有些日子了,她已忘了,此時想起來。她拿這泡着玫瑰花的甜酒來招待佟誠毅,總覺得有些不妥,卻實在沒有別的酒了,聊勝于無。

佟誠毅倒并不嫌棄,她躊躇的拿給他,他接過來看了看,一笑道:“你做的?”方惟搖了搖頭說:“一個朋友做的,我是覺得好看,放在櫃子上。”确實好看的,玻璃瓶裏玫瑰花幹浸足了白酒,煥發出濃烈的紅色來。她補充道:“不知道好不好喝,您嘗嘗吧。”

他果然倒了一碗嘗嘗。

等菜做好端上桌,佟誠毅擡手倒了一碗酒推到方惟面前,方惟忙扶着碗推辭:“我不會喝酒的,你看我這裏連酒杯都沒有,真是不好意思。”

佟誠毅并不為所動,看着她道:“沒有讓客人自己喝酒,主人卻看着的道理。”

他這麽說着,也确是這個理,方惟為難的看着面前的酒碗,也并不是一口不能喝的,只是她量不好,一點點就容易醉,而且她素來不熱心交際也沒什麽應酬,酒場上的規矩不大懂,所以便一概回說不會喝,也免了許多麻煩。

“這玫瑰燒是甜的,好入口,你喝兩口應個景吧。”他大度的笑笑,對她說。

“好。”方惟腼腆低頭,但也爽快的答應了。方惟對于自己沒有把握的事,總是腼腆的,像個女中學生,大概因為畢業後就一直在學校教書,總是脫不掉的學生氣。

他們這飯桌上安靜,兩個話不多的人,佟家家教食不言寝不語,佟誠毅端着架子,做着一家子的表率,除了應酬以外,家常吃飯是不大說話的。外頭雨聲漸大,啪啪的打着窗戶。

佟誠毅一碗酒喝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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