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章節

幀的《山海經》,她撫摸着紗質的封面,有燙金的幾個大字,微涼。

她翻開來,發現扉頁上他寫的字:“紹原贈卿 願寸寸光陰寸寸晴”。

他用“晴”而不寫“情”,她坐在書桌前,想了許久……

然而她第二天就見到他了,真是不巧得很。

因為天氣太熱,維義找了個城郊綠竹掩映的農舍,做聚會的新地點。他們走得特別早,天邊還是一片蟹殼青,馬路兩旁的店面是昨夜喧嚣後的落寞,寂寂無聲。饒是這樣早,也并沒有什麽涼風,維義開着一輛汽車,四面車窗都大開着,方惟他們幾人坐在後面,各自抱着一些書報。

忽然維義叫起來:“哎呀不好,我忘記帶一本要緊的書了,還好沒有出城,我們繞回去拿一下。”

信逸靠上前去一記響栗敲在他頭上:“最讨厭你這樣拖拖拉拉女人樣!難過相伐!”她氣得冒出幾句方言來。

所以他們又調轉車頭往盧公館去,維義開得急,抄了一條小道,從姚家花園的後面繞過去,小道兩旁種着半人高的四季青,在花園後門口斷開一截,此時正停着一輛汽車。

維義的車遠遠對向而來,方惟臨窗迎着風并未注意車子的號牌,然而那車上走下來的人她卻是熟悉的,他背影高挑穿一絲不茍的深色襯衫,有個體态微豐的姑娘正從那簇四季青後面繞出來,似乎是在等他,親熱的雙手攀上他手臂,她穿着無袖的妃色短旗袍,糯米湯團般的白,處處透着嬌滴滴的甜膩。

她幾乎貼着他靠過去,一只手撥開頸邊的卷發給他看新買的鑽石耳環,他偏頭看了看含笑說了什麽。

方惟被自己隆隆的心跳聲遮擋着,沒有聽清,只看見那姑娘笑着朝他鼓了鼓嘴。她突然替他們慌張,忙靠回座椅上來。

維義車子開得很快,信逸還在扒着車座埋怨他耽誤時間,小江因為起得太早正靠在一側會周公。路邊的風景飛快的掠了過去。

車子開過去許久,她耳中只剩下她拖長了尾音喚他的聲音,“紹——原”。

他們到了城郊,下車時,信逸看着方惟吓了一跳,朝她臉上盯着問:“你怎麽了?中暑了不成?這大清早的。”

方惟擺擺手說,“沒事。”

然而她一整天都沒有辦法集中精力,盡管她從前一直是個做事很專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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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情況,聽人說是一回事,自己親眼見到又是另一回事。親眼看見一回,是叫人沒處躲沒處藏的□□,是想騙一騙自己都沒有借口的殘忍,像是被人一揚手打碎了玻璃罩子,只剩一地碎片,不知從何拾起。

接近傍晚時,大家都在收整書稿,信逸湊過來看方惟面前的筆記,她居然什麽都沒寫,只寫了一行字而已,她認真看了看,她寫着:“殘莺何事不知秋,橫過幽林尚獨游。”

第 46 章

佟誠毅當然沒有真的去湖州,他那天一早送姚靜雅去佘山的姚家別墅消夏,自己在那裏陪了她一天,傍晚時姚父和姚母到了之後,他就回市區來。他受姚父所托,要和姚雲峰一起跑一趟內地線,帶一批走私的棉紗和洋貨往山東陝西一帶。

是極好的熟悉路線和人員的機會,他前後做了很多準備,并且随身帶了一把勃朗寧m1906式□□。

他們由上海港出發,走水路,運大宗貨物,佟誠毅沿途留心看顧,也知道船艙裏不只是商貨,還有鴉片。這些上等的□□,将運往渾渾噩噩的中國食瘾者手裏,它能讓人忘卻國運不昌,忘卻家道衰敗,忘卻華人與狗。

他們前後來回用了十幾天時間,回來的時候正是淩晨時分,姚雲峰的車子送他到佟家大門口,正趕上紹普站在門口叫門。

他拎着一個小行李箱下來,車燈照得紹普擡手遮着光。

待他看清,不禁皺眉沉聲叫他:“紹普!這麽晚去哪兒了?”

紹普看了看他,又瞄了一眼車牌,扭身進去了,頭也沒回。

方惟并不知道佟誠毅到底去了哪裏,亦或是哪裏也沒去。傍晚的時候,她坐在院子裏,看一片晚飯花,開得縱情恣意。

她最近有一點懷疑自己,也許她應該像故事裏寫的那樣問一問他,“你愛我麽?”“你只愛我一個人麽?”,畢竟這不是件能一笑而過的事,現在只能怪她自己沒問過……

她第二天陪着清芳去燙頭發,又陪她去先施百貨買衣料,因為經過這十幾天的抗争,飛鳴那頭有了進展,謝家老太太松了口,有了答應他們結婚後搬出去住的意思,所以清芳這兩日便配合飛鳴,常在謝家走動,她不得不把自己裝扮起來,好取悅謝家家長們。

飛鳴來接清芳,同時邀她一起去大世界看戲,她擺手笑着說:“你是邀請我去做電燈泡麽?我這人最識相,絕不能去的。”于是站在路邊說笑了一會兒,她叫了部人力車回家去。

她是最不怕形單影只的人。

到家時發現小艾來了,她喜氣洋洋的迎出門來,“小姐你回來了。”

方惟一邊走進來一邊問她:“你怎麽來了?自己來的麽?”

“大少爺帶我們來的。”她說着含笑向裏面指了指。

佟誠毅正從樓梯上走下來,手裏牽着興高采烈的童童,他揚聲叫着:“媽媽。”佟誠毅含笑把他抱起來,送到方惟懷裏。

方惟抱着童童,擡頭看着他,一時語塞。

他卻滿臉笑意的望着她,問道:“去哪裏了?倒讓我們等了好半天,是不是童童?”

童童聽話的朝方惟點了點頭,說:“我都喝了兩碗蓮子湯了,媽媽還不回來,我要喝第三碗了。”

方惟聽了忍不住笑,擡頭叮囑道:“不要給他多吃,蓮子性涼,小孩子吃多了肚子痛。”說着抱着孩子坐到桌邊去,說:“媽媽陪清芳阿姨去買東西了,不知道你要來呀。”

“舅舅說,讓我這幾天住在媽媽這裏,媽媽放假了是不是?”童童伸出滾圓的小手臂攬上她脖子。

方惟聽了轉頭看向佟誠毅,眼中是詢問的意思。見他伸手撈了張凳子坐在他們旁邊,點了點頭。

方惟有些奇怪的問童童:“家裏外公好點了麽?能起來了麽?”

童童其實不大懂她問的意思,只順着點頭說:“嗯,好多了。”

佟誠毅在旁邊解釋說:“好一些了。這幾天太熱,讓童童歇一歇,正好袁師傅也要告假幾天。”

她聽着沉默的點了點頭。

因為佟誠毅叮囑童童大了,不許再和媽媽一起睡,晚上時方惟和小艾一起重新整理了客房,童童便自己睡一間。小艾堅持要在窗下撘一張小床好照顧孩子,他們也便由着她了。

等安置好童童睡下,外頭又下起了夜雨。方惟回房裏關窗,佟誠毅跟在她身後。

她關好窗,回身他正好含笑把她圍在窗臺邊上。

他們十幾天沒見,一整晚他沒有找到和她單獨說話的機會,現在他正忙着關心自己的一腔柔情,沒有發現她今晚話特別少。

他湊過去看她,柔聲問她:“我外面跑了一趟,你好麽?”

她心裏被重重撞了一下,她那天坐在院子看花時想,也許只要一雙人的願望本就是一廂情願,他也并沒說起過,也怨不得人。

她努力和緩着,點頭說:“我很好,放了假倒多了很多空閑的時間。”她看他眼睛,最初覺得這雙眼睛露着兇相的,後來漸漸看懂他眼中的許多意思,現在又覺得疑惑,也許是從一開始就并未看懂。

他人靠過來,一邊低聲問她:“我送來的書看了麽?有了空閑正好可以不學無術起來。”帶着一點笑意的,微微偏頭吻在她唇上,最後幾個字便含混在唇齒之間。

她第一次這樣清醒的感受他的吻,他唇上一點沒有剃盡的唇須,是柔軟和堅硬的交相呼應,他那樣溫柔和專心,漸漸收緊了手臂抱她,如珍似寶,她心裏一再驗證着,終于推翻了懷疑的自己。

她兩手從他腰身處圈過去,微微仰着下颚,少有的主動的回應他,叫他亂了氣息,微皺了眉頭克制自己,松開她一點,卻含笑說:“這雨夜,客房也沒了,那我只好……”

他沒往下說,只看着她,她眼中神色複雜,心裏想着的事他不知道,看過許多的志怪小說,那些飛蛾撲火般不可救藥的女人,她是且哀且怒的看客,然而輪到她自己時,滋味竟是這樣咽不進吐不出的進退兩難。

他看她怔忡着沒有說話,自己笑了,伸手替她把一縷頭發順到耳後,說:“我只好還是先回去。”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這樣倉皇的逃走,他不能留下,他多想要留下。

方惟本是個凡事都很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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