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章節

像被抽走了魂魄,呆呆坐在窗前。她不知道該從何想起,一邊在心裏嘲笑自己,合該弄得這樣凄凄慘慘的人鬼不像,才對得起這份情深義重。

她是氣極反笑的人。

門外響起汽車聲,她心裏一驚,怕是他來。然而并不是,來的人是信逸。

她正從書房門口出來,見她大長腿兩三步跨上樓,一邊拿了個信封遞給她,一邊說:“姚家讓我去幫忙寫請柬,我順手拿了一份給你,好好看看,該相信了吧。”

說完,看了方惟一會兒,大約也覺得她氣色青白,下樓走時交代小艾,“看着她,別讓她出門。”

她當真一整天沒出門,她坐在書桌前,看那一份通紅的泥金請柬,滾燙的封面燃痛了她的手指。

她一遍遍的看着,“女兒姚靜雅、女婿佟誠毅”,落款有姚廣譽夫婦的私章,是姚家發出的他們訂婚宴的請柬。

“女婿佟誠毅”,她指腹撫過這幾個字……

他第二天傍晚來,帶了一筐無錫水蜜桃,交代給小艾。小艾接在手裏,轉身要去廚房,想了想,又停住了,回頭來說:“大少爺,前天晚上下大雨,小姐淋得透濕的回來,這兩天氣色也不好。”她說着憂心忡忡。

佟誠毅正想要問什麽,外面方惟回來了。雖然情路坎坷,然而死抱着不放也于事無補,她把這一地心碎歸歸攏,收在胸口裏,實在痛時,拿出來吹一吹。雜志的事,照常忙綠着。信逸看見她來,總有些心有戚戚,但看到她不像是肝腸寸斷的樣子,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麽。

他索性轉過頭來直接問她:“怎麽淋了雨,傷風了麽?”一邊說着走過來雙手扶在她肩頭上看她。

她心裏有了隔閡,他一擡手,她想起他在秋千架上抱着另一個人的樣子。本想對他笑一笑,卻終于沒有笑出來,她努力遮掩着,說:“剛好忘了帶傘,還好就在家門口,這天氣淋了雨也沒事的。”

她說着輕輕扭身去問小艾:“準備晚飯了麽?”岔開了話題,她跟着往廚房走去,把他留在一抹殘陽裏。

因為方惟今天回來的早,所以晚飯也早,把八仙桌擡到院子合歡樹下。她交代好小艾,和佟誠毅相對坐着。

她對他說:“今天真好,雨後初晴,天氣也好,我們喝一點酒吧。”

她把桌上放着的一小壇女兒紅挪到手邊:“這是清芳送來的,是她出嫁的酒,我們不講究那麽多,就先喝了吧。”她伸手把壇口上封着的玫紅蓋紙揭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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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看她,背對着一輪漸沉的紅日,臉上顯出微微透明的光暈,笑着點了點頭。

她起身為他添酒,換了身家常寬袖偏襟裙衫,牽袖俯身,顯出少有的風情來,又隐隐有曠達悠遠的谪仙味道。

他凝神看她,她低頭給自己杯中也倒滿。

她舉杯敬他,他也跟着端起杯來,笑着。

她說:“我先敬你,喝酒的規矩我不大通,我随便說兩句吧。”

他沒想到她有這樣的好興致,含笑點頭說:“好。”

她擡頭看了看遠處,是一輪淡月懸在半空,那頭夕陽還沒有完全退盡。

她說:“這一杯明月,敬你長夜獨行,不懼寂寥,早日天明。”

他聽着,心中觸動,她說得這樣風雅,他擡手一飲而盡。放下酒杯正看到她也飲盡一杯

她再舉杯,“這一杯清風,敬你攘攘人群,污泥不染,走過魚龍。”她一字一句,手指有些微抖。

他看着她眼神不對,臉上笑意漸漸退去,但仍擡手喝下第二杯。

她亦舉杯,他伸手過去攔了下來,說:“哎,我來。”并未等她點頭就接了過去。

他替她喝了,卻讓她終于忍不住眼中蒙上了水霧,又低頭複添酒,端在手裏。

他忽然握住她手腕,眼神似箭,凝眉問她:“你想說什麽?”

她眼眶裏裹着一層眼淚,盡力笑着拂開他手,堅持道:“你讓我說完。”

“這一杯蟬鳴,敬你塵世喧嚣,繁花盡處,心倚舟搖。”她邊想邊說,特別和緩,其實是怕說快了有淚珠滾下來。

他緊緊盯着她那一汪淚水,擡手喝下第三杯,再問她:“你要說什麽?”他此時心裏已破了洞,深不見底的擴散下去。

她低頭喝下自己這一杯,擡頭緩了緩,那兩滴眼淚終于消解在她眼眶裏,染在眼角上。她盈盈看着他,是頭次見面時的樣子,又像不是了。她疑惑,他眼中有痛色。

不問一問,終究是筆糊塗賬,她把那份報紙放上桌面,輕輕推向他:“這故事裏寫的,是你麽?”

他幾乎沒有去看,他想過無數次,她問他時,他該怎麽回答,他知道不該騙她,但又不得不騙她。

他看着她眼睛說:“碼頭上的一次意外,被小報曲解了。我怕你擔心,所以沒告訴你。”

她聽着,竟微微點了點頭,其實是知道他不會說的。

她看了看他身後那一片盛開的晚飯花,心裏已缺了半邊,緩緩說:“初七那天,我在中南飯店,替一個朋友做翻譯,那兒有一扇彩繪玻璃窗,能看到後花園裏蕩秋千的人……”

他猛然間伸出手臂去抓住她左手,打斷了她的話。暑熱未盡,她手指冰涼。

她不知道,她拿這些話來問他,是拿把匕首戳在他心上,一字一刀,他不能喊痛。

他透不過氣來,看着她漸漸逼近真相,像扼住他咽喉的手,漸收漸緊,要了他的命。

“方惟,生意場上,你來我往逢場作戲,都不能當真,”他嗓音沙啞,有了懇求的語氣,“別當真。”

她看他,感受他用力握着她的微顫的手,她真怕他說,卻又怕他不說。

她右手在裙兜裏緊緊攥着那張泥金的通紅請柬,她艱難的忍受胸口那一捧碎片隐隐發作,卻仍看到他眼中難色,眉心結成的憂慮。

她沒有看懂,說謊的人比被騙的人更痛苦。

然而她最終沒有拿出來,右手攥得太緊,指甲嵌進掌心裏。

第 49 章

有時候,一個人是能過的,一個人帶着個孩子也是能過的;她站在書店後廊的風口上看那一群晚歸的鴿子,偏偏托付了一顆真心,人就漏了,透了風,才立秋,就覺得心寒似水。

延聲立在穿堂上,看她迎風獵獵,天下百病有方,唯有情傷難愈。他端了一碗蓮心茶在手裏,擱在她手邊。

她垂目看了看,喃喃道:“已經夠涼了,再喝這個,可該凍上了。”

他一笑,說:“凍上了好,等蟄過了冬,來年春暖複蘇,沒有不好的。”

她看看他,心想他說得沒錯,時光是一味好藥。

她知道他來的習慣,開始有意避着他。漸行漸遠,是最好的辦法吧。

其實也是因為雜志的發行出了問題,上海的風聲日趨緊迫,連番被查,維義又親自南下去江西打通關節,他們少了一個人,比先時更忙起來。方惟有意多承擔些,總是至晚才歸。

佟誠毅一只腳踩進了姚家,一個人忙着兩家的事,姚雲峰自是眼界獨到,翹起腳來樂得看驸馬爺去奔忙,自己做個現成太子,愈加無心生意。

他百忙之中抽出空來,到愚園路看他心裏要緊的人,不是出去了便是沒回來。他知道她看到了,也知道了,但他情願自欺,多留她一日叫他能多活一天。

她這天終于沒出門,因為清芳出嫁在即,她傍晚才替她量了尺寸,選了一塊海棠紅的绫紗料子,說好要親手做一套寝衣送給她的。

他從大世界赴了酒局過來,撲空了多次,忽然遇準了一回,忍不住高興,他兩三步跨上樓,見她在書房裏低着頭正裁尺寸。

燈影下,她彎腰俯身專心致志,周身染着孤清的光暈。

他走近前來,許是上樓太急,心跳有些快。看到她緩緩擡頭,向他淺淺笑了笑,擡手讓他坐,他總覺得不像真的。

他沒有坐,走到她身邊來,靠近了看她,尋着家常話說:“怎麽又在裁衣裳了?做久了要頭疼的。”說着伸手來扶她。

她餘光裏看着他走近,她起身錯過他的手,轉過長案向門外叫了一聲:“小艾,倒杯茶來。”

他扶她的手懸在半空中。

她去接了小艾的茶來,端到小桌上,請他喝茶,他凄然的走過來,她回身坐回到長案前去了。

他端着茶盅的手,不自覺的有些抖。

他背着身,擡手喝了一口,問她:“我最近事情多了些,沒有常來,我們倒生疏了。”

她停了半晌,聲音清寒:“今天是七月半,并不适合訪友的,早些回去吧。”

她說“訪友”,刺痛了他的神經,他卻不敢觸及這個問題,回身來仍走近她,一手扶在長案邊上,換了話題說:“這料子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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