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兩只小鳥┃疼痛

長久的安靜。

火焰跳動在時千飲的雙眼, 一晃眼看過去, 歲聞甚至覺得對方眼中的火焰會燒灼到自己的身上。

他心頭升起了一些奇怪的感覺。

他看見自己的影子出現在時千飲的眼睛裏, 幾乎要以為時千飲是在對自己說這句話。

但這不是對自己說的話。

他又在心裏否認了。

這是對陳蔓說的話。

雖然不是很明白時千飲為什麽突然喜歡陳蔓,但顯而易見,時千飲是喜歡陳蔓的。否則, 按照對方的性格,只要有一點不喜歡,就不會做這些事情的。

剛才那樣炙熱的情緒, 也應該是對準陳蔓。

他的情緒有點低落。

有一種自己的小鳥還是飛走了的感覺。

不過兄弟情和感情還是不一樣的。

歲聞稍作區分, 很快調整。

他打破了此刻完美的氣氛,對時千飲實話實說:“你, 稱呼說錯了。”

這個問題很嚴重。

萬一明天再說錯,別說刷浪漫度了, 沒得到女孩子一巴掌,就算人脾氣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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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歲聞旋即安慰時千飲:“不過除了稱呼說錯以外, 你其他的地方都說得很完美,明天就保持這個狀态,肯定能行。”

車廂陡然一震。

摩天輪的停留時間到了, 開始繼續轉動, 車廂從摩天輪的頂端一路向下,洋溢在周圍的快樂也被這突然的震動抖散,消失無蹤。

時千飲看了歲聞一眼,陷入沉思。

剛才的稱呼,我沒有說錯。

我想着的, 看着的,都是歲聞。我說出的當然也是歲聞。

時千飲想,但他沒有将這些說出口。

因為……

他不明白剛才的那些情緒為什麽會突然冒出來,也不太明白自己脫口而出的話。

這就是“我喜歡你”的意思嗎?

這代表着,我喜歡歲聞嗎?

喜歡可以幹什麽呢?

前所未有、不能在記憶中尋找借鑒與參考的感覺讓他産生了一絲迷惑。

兩人沉默着度過了摩天輪的後半段。

一直到摩天輪快要轉到地上的時候,時千飲才突然開口:“為什麽帶我來游樂園?”

歲聞:“什麽?”

時千飲轉回了頭,他看着歲聞,再度問:“為什麽要帶我來游樂園?”

歲聞怔了怔。

他帶時千飲來的時候并沒有過多的思考,只是覺得時千飲需要,所以就盡可能地幫助他帶他來試試。

真要思考其中的原因,大概……

“誰讓你叫我哥哥呢?”他笑吟吟地,“再叫一聲聽聽?”

時千飲看了歲聞一會。

他眉梢輕輕揚起:“你喜歡這個稱呼?”

他并不在意,随口說:“哥哥。”

歲聞的笑容反而收斂了。

夢裏夢外,人影重疊。

***

充分準備的周六過去了,被充分準備的周日來到了。

時千飲上午出門的時候想拉着歲聞一起去見陳蔓,但歲聞堅決的拒絕了時千飲這份荒唐的要求。

是你的女朋友,又不是我的女朋友。

我憑什麽要為她犧牲愉快的周末睡懶覺的時光!

他将時千飲推出房門,自己返回床鋪蒙頭睡覺,閉眼睛之前,還給時千飲發了條消息——

“加油,你可以的,我相信了!”

注視着這條消息,時千飲一路隐身飛到游樂園門口,等待陳蔓。

他沒有等多久,很快,游人之中走來個身穿針織衫與長裙,腳踩刺繡小白鞋的女孩,遠遠看着,青春靓麗,清新一如晨露,正是陳蔓。

陳蔓走到時千飲面前,微笑道:“你來啦?”

時千飲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他收起手機,拿了張票給陳蔓:“進去吧,要水嗎?”

陳蔓:“不用,還不渴。”

說話間,她側頭打量了下時千飲,在心中想道:

這兩天時千飲倒是主動了點,我也沒做什麽,真是奇怪……難道他實際上是那種慢半拍的人嗎?

兩人依次過了檢票口。

站在園區裏的時候,時千飲問陳蔓:“想玩什麽?”

陳蔓左右看了看,目光越過旋轉木馬和過山車,落在茶杯對對碰上。

旋轉木馬太幼稚,過山車太刺激,茶杯對對碰介于它們兩者之間,正好。

她指向茶杯方向:“就……”

時千飲:“先坐旋轉木馬,然後試試過山車吧。”

說完他就去排隊買票了。

陳蔓:“……”

雖然主動點比之前好,但是好像又太主動了。

她無可無不可的和時千飲上了旋轉木馬。漂亮的木馬有時候還是能激起少女心的,她拿着手機拍了木馬上鮮豔的圖案,接着轉頭問時千飲:“待會我們就在這裏一起拍個照?”

時千飲:“我不拍照。”

一圈五分鐘,眨眼就過。

時千飲下了木馬,又帶陳蔓走到過山車那邊。

一路排隊上車,陳蔓之前從來沒有試過這種刺激的游戲,哪怕現在的過山車都用前包式的安全帶将人固定在作為上,陳蔓還是有點緊張,反複地檢查自己的安全帶是否牢固。

時千飲坐在旁邊,回想着昨天和歲聞坐在這裏的情形。

他坐了一會,突然問陳蔓:“害怕嗎?”

正檢查安全帶的陳蔓微微一愣,随即明白過來。

原來是這種套路。

待會他就要抓住我的手了吧。

她有點猶豫,牽手太早了,但她真的有點怕:“是有一點……”

時千飲:“嗯,我也有點怕。”

他大馬金刀坐在位置上,卻一臉冷漠,沒有任何伸出手的意思與動靜。

陳蔓:“???”

所以,你的手呢?

很快,過山車正式啓動,長長的列車一路在“死亡”軌道上旋轉飛馳,除了時千飲外,驚聲尖叫響在列車的每一個角落。

陳蔓從過山車第一次俯沖的時候就感覺

好不容易,一次過山車結束。

當陳蔓雙腿發軟地從過山車上下來的時候,翻江倒海的胃部讓她差點當場吐了出來。

時千飲站在旁邊看了一會陳蔓蒼白的臉色,說:“我去給你買點吃的吧。”

陳蔓虛弱的點點頭,找了張公園椅坐下。

時千飲則轉身往賣糖畫的地方走去,昨天吃的兩樣東西,棉花糖距離他近,糖畫距離他遠,但他更想将糖畫拿到手裏。

糖畫鋪還在原來的地方,大早上的時間,鋪子裏并沒有幾個人買東西。

時千飲走到近前:“來兩個糖畫。”

賣糖畫的老伯記憶可好了,打眼一看時千飲,就說:“昨天你也來我這裏光顧過,要了一對小鳥吧?今天要什麽糖畫,給你打個八折。”

時千飲頓了頓:“還是來一對小鳥。”

老伯答應一聲,拿起糖勺,就開始在板上作畫。

先是一勺大糖,把彎曲遒勁的樹枝給畫出來,再颠颠勺子,抖落幾枚零散的枝葉果實,随後開始畫小鳥。

小鳥就要仔細一些。

他勾勒了小鳥的輪廓,随即細細描畫小鳥的羽毛。

這一次,他沒有再畫兩只栖息在樹枝上給彼此梳理羽毛的小鳥,這兩只小鳥已經梳理完羽毛了,其中一直矮身蹲下,閉眼打盹;另外一只則展開羽翼,作勢欲飛。

一切畫完,老伯正要給這幅畫一鏟子,再将兩只小鳥分開的時候,時千飲突然說話:“等等,別鏟,就這樣。”

他付了錢,将糖畫拿在手中。

看着這兩只還沒有分開的糖畫,從見到陳蔓以後,就一直在時千飲心頭掙紮的情緒突然破土而出。

他不想回去見陳蔓了。

他想要……見歲聞。

這個念頭從冒出到席卷他的腦海,只花了短短的一秒鐘。

他拿着糖畫,往游樂園的門口走去,不再管還坐在過山車下的陳蔓。

但也是這個時候……

他的心髒突然開始疼痛。

像是有一道鎖鏈突然拴在他的心口,拉扯着他要他回到陳蔓身旁。

疼痛一開始比較細微,只是隐隐針刺。

但随着他一路往前,這樣的疼痛就變得越來越劇烈,在他走到游樂園門口的時候,針刺的疼痛已經變大成刀砍劍刺。

時千飲神色冷淡,他招了一輛車,坐進去,告訴對方家裏的地址,就重新沉默,低垂視線注視手中糖畫。

他看着和平常沒有兩樣。

僅僅額角青筋的跳動,将作用在身的疼痛,露出一絲端倪。

***

歲聞還躺在床鋪上。

他并不困,只是懶洋洋地不想起床。

他摸着手機,随意刷新微博,還沒認真看首頁的各種微博,就切到微信界面。他有點想要問問時千飲,現在情況怎麽樣了,但又覺得這樣似乎有些太八卦……

正當他拿着手機猶豫不決的時候,一聲敲門聲突然響起。

歲聞一時錯愕,随即起身,打開了門:“是誰……”

門打開。

站在門外的時千飲跌倒在歲聞的懷裏。

歲聞下意識将人抱個滿懷。

随即,他發現不對勁:“你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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