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梁哥,我找到了今晚那人穿的外套。”小章說。
“哦?讓我看看。”
梁理睡覺時, 小章突然想起件事:今晚幫他們打架的那人穿的外套有點眼熟。
長外套, 很時尚, 感觀上布料材質偏硬,似乎還反光,是特殊面料的風衣嗎?
他去時尚網上翻看了大量的時裝圖片,最後終于找到了那款衣服。
它其實是一款雨衣,當然,說是風衣也行。
穿它的人應該就是為了好看。畢竟它是奢侈品牌的産品,買得起這個牌子的衣服的人應該是不會被雨淋到的。
小章把他從網上找到的圖片拿給梁理看。
“這個牌子的衣服對于一般人來說貴得離譜, 而且也過于潮了, 不是普通大衆會去消費的東西。”
梁理接道:“所以他應該也是圈裏人。”
“對的。”小章道, “我把衣服圖片發給樂少,讓他去找人?”
“算了,別發。”
小章疑惑不解地看向梁理。
梁理道:“找事的那夥混混應該是別人雇的, 敢對我還有樂無邊動手的人大概有點背景, 那人幫了我們, 就等于是得罪了要整我們的人。曝光他的身份可能會給他帶來麻煩。這事你別管了, 我會讓別人去處理。”
梁理又看了看那件衣服的圖片, 然後想起了一件事:這個奢侈品牌是連天衡代言的。
梁理仔細回想今晚的事:那個幫忙打架的人, 外套裏穿的是睡衣,腳上是拖鞋, 像是匆匆戴上口罩披了件外套就跑出了家門。
那人的身高和連天衡相仿,身材不好說, 那人穿得很寬松,但看他動作矯健,身材應該不錯。
梁理道:“你問一下小松,連天衡現在在哪裏。別說是我讓你問的,也別讓他看出你是在打聽連天衡的行蹤。”
小章有些不解,但還是聽話地道:“好。”
自從梁理和連天衡交上朋友後,小章和小松一直私下保持着聯系。
互相尋問行蹤這事,兩人經常幹,就是随口的事。
片刻後,小章跟梁理說:“衡哥在京州。”
梁理點頭。是啊,連天衡不可能在這裏。
就算他在這裏,他也沒可能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
應該沒這個可能。
連天衡此刻正躺在卧室的床上,跟梁理互道晚安後,他打電話給何思澄,問他和段綱、鐘意談得怎樣了。
——因為連天衡一直在旁邊死催,何思澄不得不連夜去和段綱、鐘意面談。
“剛談完,你時間卡得很準。”何思澄道,“段綱承認了梁理的意外是他做的,他說只是想測試梁理身上有沒有病毒。”
連天衡冷笑:“測試結果呢?”
“他覺得應該沒有。如果有,病毒會保護宿主,梁理卻受傷了,所以病毒不在他身上。”
“他真這麽想?那他未必頭腦過于簡單了。如果病毒只保宿主的命,根本不理會小傷呢?他沒有考慮到這種情況?還是你沒有考慮到?”
在連天衡一連串地逼問下,何思澄自暴自棄地道:“是,我頭腦簡單。所以你認為病毒在梁理身上?”
“不。我認為梁理比病毒更強大,就算病毒在他身上,也拿他無可奈何。”
“就算他封鎖了記憶?”
“對。”連天衡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問,“段綱還說了什麽?”
“他說他也碰上了可疑的意外。是不是你整的他?”
段綱倒沒懷疑連天衡,他以為是鐘意是幹的,當着何思澄的面就和鐘意吵起來了,說鐘意居然為了梁理對他動手。
鐘意開始還反駁說不是自己做的,後來大概因為太生氣了,就默認了,還警告段綱如果下次他再敢對梁理動手,一定會對他更不客氣。
“這事不重要。”連天衡道,“段綱說了他是怎麽對梁理動手的嗎?”
外來者們動用能力時會産生能量波動,波動過大時會被能力比自己強的人察覺。
黑星山上梁理遇上的那幾次意外動靜都不小,但連天衡卻沒有事先察覺到不對,這不合常理。
何思澄道:“他說他提前設置了陷阱。”也就是提前埋好了只有梁理才能觸發的“地雷”。“我覺得這小子還算有點本事,沒你說得那麽差。”
“我們對‘差’的理解不同。”
何思澄:“……”好吧,大概在連天衡眼中不差的人屈指可數。
連天衡道:“他是怎麽設置陷阱的?”
“我不知道。”
“你什麽都不知道,還敢信他?說你腦子簡單都是恭維你!”
何思澄想把手機砸了,他深吸了口氣,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沒能力設置那樣的陷阱?”
“對。”
設置陷阱是項技術活。能瞞過連天衡的陷阱肯定做得相當不錯,連天衡認為段綱沒這個能力。
他要是做得到在連天衡眼皮底下瞞天過海,那他就已經是造物師了,而不是只能當助手——說難聽點,就是個打雜的。
何思澄虛心求教:“那他是怎麽辦到的?他跟我說是他做的。”難道他吹牛,冒領別人的成果?
“道具。”
“不能吧?我們進入造物世界時是禁止攜帶道具的,通道能測出來,也會攔截下來。”
道具是類似病毒的存在,只是病毒是惡性的,道具是良性的。過度使用道具可能對造物世界産生無法修補的傷害,所以通常情況下,已經完工的世界是禁止使用道具的。
“所以通道出了事故,不是嗎?”
“……”何思澄思索了片刻,道,“如果是這樣。那回去後他就麻煩了。”
這種事不可能瞞得住。這是很嚴重渎職行為,有很大可能會被禁止繼續從事造物行業。
“他只是以後麻煩,我們現在就麻煩了。”
“如果是你猜測的這種情況,那你沒辦法對付嗎?”
“在對付人方面我能力有限。”連天衡難得謙虛,“我只會殺人,不擅長其它手段。”
何思澄愣了下:“殺人?你是說毀滅他的肉體?”
在造物世界殺死一個外來者,有兩種情況:
一種是毀滅他的肉體。但這樣他可以把意識轉移到另一具肉體上面,所以這種方式只是殺死了他的某個身份。
另一種是消滅他的意識。這很難辦到,殺手得比被害人強很多才行。
這種情況下,被害人在現實中的身體将會因為缺少意識而變成一具空殼,如果想讓殼醒來,可以往大腦中輸入原主意識的數字備份,這就是所謂的意識數字化人。
這樣活過來的人還是不是原主,甚至還是不是人,人們各有看法。
連天衡道:“不。當然是毀滅他的意識。”
“這個不行!”除非生死關頭正當防衛,否則毀滅別人的意識是重罪。
連天衡也沒打算真的殺人。“我要跟你說的就是:我只會暴力摧毀。”
困住別人意識那種精細活是梁理的專長。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何思澄嘆氣。
可惜通道斷了,要不就申請一個造命師過來幫忙好了。
不,如果通道沒出問題,段綱應該不敢亂來,否則他會被強制召回。
“沒有特別的辦法。”連天衡道,“你跟段綱他們說了不能再亂來嗎?”
“說了。但是,我覺得,你們誰都不是我勸得住的人。”
何思澄說什麽段綱都會迅速答應,就是應得太快,讓人感覺他只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當面說知道,背後照樣亂來。
至于鐘意,那姑娘來這個世界大概是來觀光劃水的,對工作并不上心,一副“既然有你們在,還需要我操心嗎”的樣子。她對梁理的确很關注,但對救援梁理的事并不積極,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麽。
何思澄向連天衡抱怨:“我現在力不從心啊。要不你亮出身份去和他們聊下?用你的霸氣鎮住他們。”
“還不到我出面的時候。你繼續盯着他們。”
“……好。”何思澄只得應下。
唉,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夾在其中心力交瘁。
何思澄邊嘆氣邊垂下腦袋,就像是筋疲力盡到不足于支撐自己腦袋的重量一樣。
……
淩晨三點,梁理和小章回到京州。
梁理讓小章打車回去,并給他放了一天假,讓他明天可以睡個懶覺。
到于梁理自己,老任過來接他了。
上車後,梁理跟老任說了石鹿的夜宵事件,讓他安排人去查一下那事是否跟樂于飛有關。
無關那就算了,讓樂無邊的人處理後繼就行。
如果有關,那要考慮的事就多了。
老任臉上的疤痕抽搐了一下。“樂于飛這人留着就是個禍害,不如早點解決掉。”
“不能這麽随便。”梁理道,“還記得白狐貍嗎?”
白狐貍是一個男人的外號,此人三十多歲就頭發全白了,因為他很精明,所以外號白狐貍。
這人是個賭徒,一手千術出神入化。
不過,他騙不過梁理的眼睛,因為梁理生活經驗豐富。
遇上白狐貍時,老任在梁理身邊,他向梁理詢問白狐貍高超賭術的奧秘,梁理稍微說了幾句。
後來白狐貍得罪了老任的朋友,老任為朋友出頭,就揭露了白狐貍的出千手法。
白狐貍的下場很慘,被人設計在賭桌上輸掉了全部身家欠下了巨額債物,還被砍斷了兩只手。
他家一直靠他養家,父母都是藥罐子,弟妹都還年幼,要不他也不會年紀輕輕就壓力過大滿頭白發。
他出事後,父母受不了打擊,沒幾個月就病死了。他弟弟妹妹本來在上學,都被迫綴學了,還有人想抓他們去賣肉還債。
後來,梁理讓老任自己去善後。老任把白狐貍和他弟妹送出了國。
這個結果讓梁理覺得老任多少還剩一點良心,這之後,才把更多事交給他做。
——完全沒心的人梁理肯定不會用。而良心太多的人,能辦的事有限。老任這個程度的差不多正好。
“那事……出來混總是要還的。他那個下場很正常。至于他家人,他們享受過他的好處,陪他受苦是應該的。”老任臉上的疤痕抽搐得很厲害。
梁理道:“或許。他什麽下場我不關心,只要不是我造成的。除了娛樂八卦新聞,別的新聞我都沒興趣上。所以,不要給我惹事。”
梁理自認無法讓世界和平,更無法讓人人幸福,所以他沒想要當救世主,該閉上眼睛時他會閉上的。
另外,輪回也能讓人心腸變硬,就算是親近的人意外離世,過上幾十年也會再次重逢。——這大概是輪回最人性的地方。
至于不親近的人的苦難,看見了可以搭把手,沒看見那就只能沒看見了,下一次輪回再見吧。
老任對梁理這種以自我為中心的觀點接受度良好,像收到上級命令的士兵一樣馴服地道:“知道了,我不會亂來。”
他欣賞梁理的“狠”,也願意服從,梁理要是好言好語地跟他說,反倒會更費時費事。
“總之,夜宵這事,先查清楚情況,然後再來考慮下一步。”
老任點頭。
……
回京後,梁理忙了幾天,然後收到了南聽風的電話邀約,他說想叫幾位哥哥姐姐一起聚一聚。
梁理立刻答應:“我沒問題。他們有空嗎?”
南聽風不來約他,等他有空了他也是要去約對方的。
“有的,我都問過了。”
這次聚會沒什麽特別的,就一起吃飯。
梁理提前了十分鐘到達目的地,但他到時段綱、鐘意、連天衡及作東的南聽風都到了。
看來,大家對這次聚會都很重視啊。
南聽風和鐘意坐在中間,段綱坐在鐘意身旁,南聽風另一邊是連天衡。在段綱和連天衡之間,梁理自然是選擇在連天衡身邊坐下。
“大哥呢?”梁理問的是邊恒玉。
野外生存六位嘉賓中,邊恒玉年紀最大。
“應該快到了。我問一下。”南聽風低頭看手機。
梁理拿了個玻璃杯給自己倒果汁,動作間衣袖被扯上去,露出了左手腕。
鐘意看到了梁理手上的熊貓皮繩,笑問:“梁哥,女朋友送的嗎?”
段綱也看向梁理的手腕:“也可能是男朋友送的。”
梁理沒空和段綱計較,目光掠過身旁低頭看着飲料壺的連天衡,道:“朋友送的。”
梁理倒好飲料後,連天衡立刻把飲料杯拿走了,看來他蓄謀已久。他喝了一口,看表情還挺滿意。
梁理笑了下,重新拿了個玻璃杯,替自己又倒一杯。
這時邊恒玉推門進來:“都到了?我沒遲到吧?”
大家都說是自己早到了。
邊恒玉走到梁理身旁坐下,拿過梁理剛倒好的飲料,一口氣喝掉半杯,很惬意地道:“這果汁配方不錯,酸甜适中。”
梁理:“……”
連天衡看看梁理,把自己手上還剩一半的飲料舉到梁理面前,笑說:“還你?”他語氣輕松,尾音上揚,明顯是在故意逗梁理。
“好啊。”梁理伸手接過連天衡手上的杯子,快速地把剩下的半杯飲料喝了,舔了舔唇,“味道不錯。謝謝。”
“……”連天衡轉開頭,看向別處。
要比臉皮厚度,連天衡稍遜一籌。不過,要是比翻臉速度,那梁理得甘拜下風。
所以梁理也沒趁勝追擊。他只是把杯子重新滿上,然後放到連天衡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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