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他山之石16
岑晴的傷勢開始反複——穿透肩膀可不是什麽小傷。
之前岑夫人照顧她一夜,好不容易讓她不再繼續發熱,可今早吃完飯,人就又迷糊了起來。
段延年酒醒後才知道岑晴已經昏迷一天了。
現在這種形勢,他們都還是通緝犯,根本沒有辦法帶她去看大夫。這個院子也沒留下多餘的治療傷口的藥物,只有小七身上還有一瓶金瘡藥,也都奉獻給她了,但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老太君和岑夫人都聚在岑晴的房間裏,老太君唉聲嘆氣的,岑夫人只是哭。
段延年雖然久病成醫,但他懂的東西,岑晴現在這個情況明顯也用不到。
“我可憐的晴兒啊……從小都沒吃過這麽大的苦……是娘對不起你……都是娘沒用!你被人害成了這個模樣,娘卻人微言輕,沒辦法幫你報仇……”岑夫人趴在岑晴的床邊,聲淚俱下。
老太君心裏明白這是哭給她聽呢,他醒了後聽老說了事情經過,當時那個情形如果不是岑溪,岑晴後面的其他人都活不了,所以她心裏并不覺得岑溪做錯了。更何況現在岑遠逝世,岑家小輩女眷也有幾個死在了那場追殺裏,岑溪就成了她唯一的親孫子,所以她心中自是偏向老二一家的。
老大死得早,留下大兒媳婦孤兒寡母的,若是毫無表示也有失公允。雖然現在岑家沒落了,但是在段延年這些外人面前也不能落人話柄。
于是老太君安慰她道:“這事是山水做的不對,他也在院子裏跪了半天了,晴兒的傷就讓她二叔一家想法去!”
這話說了等于沒說,岑夫人心中更是悲戚,伏在床邊又放開嗓子痛哭了起來。
段延年道:“在下對草藥藥性略知一二,就由我與二叔去山上幫岑晴采藥吧。”說完,他也沒管屋裏兩個人的反應,直接退了出去,将門輕輕地關上。
院子裏,岑溪正吊兒郎當地坐在地上,聽見開門聲,他急忙規規矩矩地跪下,一見出來的是他,又放松了身體。
岑二叔坐在院子裏的凳子上,見他出來了,迎上去問道:“裏面怎麽樣?”
段延年如實說道:“岑晴的情況很不好,岑夫人一直在哭,老太君讓您來想辦法救回岑晴。”
岑二叔冷哼一聲:“哼!就是給她們慣的!她的命是命,我兒的命就不是命了?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我算是看透了!也不想想現在是什麽情況,讓我去救岑晴,跟讓我去死有什麽區別?!”說道生氣的地方他有些控制不住音量,段延年将食指豎在嘴前“噓”了一聲,他便收斂了些音量,“也怪我不知道上進,處處讓老大一家壓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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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溪接話道:“爹,咱們真的要去救岑晴啊?我早就看她不順眼了,以前仗着自己是大小姐在府裏作威作福的,我小時候沒少被她欺負。現在逃命呢,還想發大小姐脾氣,真當在家裏呢別人都不敢動她?”
岑二叔敲了下他的腦袋:“慎言。”卻沒有反駁他的話,“以前老太太的心全都偏到大哥家去了,如今你是她唯一的孫子,岑晴自然是比不上你的,以後就少搭理她,但是要是之前那種生死攸關的時候也不用慣得她。”
岑溪滿口答應。
段延年見他們父子倆交流完了,才繼續說:“我知道退燒和止血療傷的草藥,醫館人流量多,咱們過去很容易被認出來,所以要麻煩二叔您和我去一趟古劍山,咱們采點草藥回來。”
岑二叔連忙說道:“應該是我們麻煩你。”随後他又質疑道,“古劍山離這兒可不遠,咱們這麽過去不是更容易暴露嗎?”
“實不相瞞,這座院子裏有一條密道可以直接通向古劍山山腳,咱們到時候從密道直接過去,采完藥再順着密道回來,應該不會遇到其他百姓。”密道也不是什麽不能讓他們知道的秘密,段延年直接就說了出來。
“這裏居然還有密道?”岑溪心下好奇極了,“我跟你們一起去!”
岑二叔打擊他道:“你就在這呆着,一會兒要是老太太出來了,你就裝裝可憐賣賣慘,讓她不忍心怪你。”然後他又對段延年道:“段大人請帶路吧。”
跟春桃知會了一聲後,段延年就帶着岑二叔去了酒窖。
岑二叔平日裏好飲酒,見到這滿滿的一窖好酒差點挪不動步子。他不舍地和段延年下了密道。
之前來的路上點得蠟燭早就燒完了,兩個人便摸黑着前進,也好在只有一條路,悶頭走便是了,要不然段延年能在這地底走一輩子。
小方廳裏的燈是長明燈,點然後就不容易熄滅,岑二叔看清了密道內裏的構造,嘴上啧啧稱奇:“這密道的主人恐怕并非常人。”
走了半天,到了密道盡頭。兩人先後爬出去,這就到了古劍山山腳。
仰望古劍山,只見那嵯峨黛綠的山體、滿山蓊郁蔭翳的樹木,與湛藍遼闊的天空、缥缈的幾縷白雲恰好構成了一幅雅趣盎然的淡墨山水畫。
古劍山雖然山峰陡峭,但也時常有樵夫和獵戶上山砍柴打獵,所以還是可以在草叢中看到一條被人踩出來的小路。
夏季悶熱,行走在山間遮天蔽日的樹枝下,倒是比山下要涼爽許多。
當然,樹木多也就意味着——蟲子只會更多。
兩個人第一次上山,完全沒有絲毫準備。段延年由于常年喝藥身上有股藥味,靠近他的蟲子相對較少,但岑二叔就沒那麽幸運了,還沒走遠他就被蟲子叮了個滿身大包。
“山上的蟲子原來這麽多!”岑二叔系緊自己的袖口和褲腿,防止蟲子鑽進衣服裏,段延年也照做。
他們這才繼續往前走,段延年負責一路觀察地上的野草,岑二叔則注意着周圍的環境,若果出現野獸兩人也好有個防備。
段延年走進草叢裏,摘下幾株長着紫色小花的植物。
“這是什麽藥?”岑二叔問道。
“這是苦草,又叫散瘀草。”他将手上的草藥放入來時春桃給他帶的花布包裏包好,然後将包裹背上,繼續說道,“苦草全草都可以入藥,內服可治肺熱咳血,外敷可治外傷出血,岑晴姑娘應該用得到。”
翩翩公子背着個花布包,岑二叔簡直不忍直視,他對段延年說道:“段大人,這個包給我背着吧。”
段延年并不知道他的想法,拒絕道:“多謝二叔好意,這點東西我還是能背動的。”
岑二叔捂着臉差點沒笑出聲來。
為什麽突然笑了?段延年百思不得其解:“怎麽了?”
岑二叔笑着搖搖頭:“無礙無礙。”
一路上不說話總覺得會有些尴尬,岑二叔便主動找起了話題:“段大人你為何要這麽盡心盡力的幫助我們岑家?”
段延年腳步一頓,随後又若無其事地繼續前進:“二叔您也別叫我段大人了,我早就被皇上革職了。至于岑家……想必您也聽老太君與岑夫人說過,在下于岑遠……”這麽說着,他伸手去摸挂在脖子上的玉佩,卻摸了個空。
他心中狂跳,焦急地摸了一圈,也沒在身上發現玉佩的影子。
“什麽東西丢了?”岑二叔湊過來問道。
段延年魂不守舍地道:“一塊圓形的玉佩……不知道什麽時候掉了……可能在來時候的路上……二叔您在這等着我,我回去找找!”說完就轉身往山下跑。
岑二叔見他這樣子哪裏放心讓他一個人回去,連忙跟上他:“我和你一起找!”
兩人上上下下、裏裏外外的找了好幾圈,愣是沒見着一點玉佩的影子。
“不用找了。”段延年頹然地坐在地上,喘着粗氣:“本來就是我強求來的,這會兒丢了,怕是他不高興我拿着他的東西。”
岑二叔聽出了不對味來,卻貼心地沒有多問。
這回誰都沒有說話,他們采了一些其他的藥草就準備原路返回了。
“嘶——”
“好像什麽聲音?段賢侄你聽到了嗎?”岑二叔停下腳步,豎耳傾聽。
段延年也停下腳步,空氣中傳來了清晰的聲音:“嘶——嘶——”
岑二叔跟着聲音看向段延年身後,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圓,他低聲說道:“你站在原地不要動,慢慢地轉過身,你身後有條蛇!”
段延年身體一僵,聽他的話一點一點轉動身體,一擡頭就看到一條翠綠的蛇挂在他身後的樹枝上正在吐着信子,而兩者之間的距離不足一丈。
他被吓了一跳,硬生生扳住自己沒做多餘的動作。
岑二叔繞到蛇的後面,慢慢的靠近,段延年也一點一點的後退。
“咔嚓”一聲,段延年踩到了一枝掉落在地的樹枝,樹枝發出了一聲不大的聲響。
可這點聲音還是驚動了蛇。
“小心——!”蛇突然發動了攻擊,岑二叔只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呼,與此同時,它已經到了段延年的面前,段延年手上也沒有其他東西可以攔住它,只得用胳膊放在自己的面前。蛇一口咬住他的手腕,疼得他倒吸了口涼氣。
與此同時,岑二叔飛快地出手,準确地抓住了蛇的七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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